17 海晏：

動員大會這天很快就來了, 在即将步入夏日的這一天。

場面搞得挺隆重的，畢竟是在至善禮堂召開動員大會，規格比起“校慶”也不逞多讓。領導講話完畢後, 居然還有節目表演——各個年段出一個節目送給即将畢業的高三年段。

去年倒是沒有這一環節。

優秀學生代表海晏待在自己的班級裏看節目, 這會兒還沒有他的事情——他悠哉悠哉地坐在自個兒大本營裏，看着主持人兼節目策劃人顏琪忙來忙去。

他甚至還有空瞥了一眼前方何希的位置，發現女孩也是仰着頭盯着後臺直看, 看誰自然不必再多說。

嚯，看來有戲。

海晏坐在輪椅上，他在隊伍的最後面，比坐在地上的一群人視線都要高, 視野也相對清楚。

他扒拉出手機, 給顏琪發了一條微信：【她正在看着你看着你, 目不轉睛。你丢的愛正在看你, 等待你認領。】＊

沒等對方回應, 轉而戳開另一個置頂的對話框。

【寶貝030】

對方給他回複得很快，幾乎像是專門等着的一樣。

【阿晏030】

啵啵的顏表情對方倒是學到了，緊接着又來了一條。

【你要上臺了嗎】

喲, 這迫不及待的呢。

海晏指尖輕扣手機屏幕, 幹脆發了一段語音過去：“現在才到初二年段呢……等六個年段的節目都表演完了，才輪到我。怎麽啦, 很想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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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的消息來得更快了, 一條接一條。

【想啊想啊想啊】

【我怎麽會不想啊】

【我可不可以跑過來看看你】

【就看一眼我就回去】

【好不好啊, 可以嗎？】

海晏本來還在猶豫, 一看到最後一句話，立馬就應允了。他不能讓自己兩天前才信誓旦旦做的保證就像一場笑話——河清的确是在他心裏排第一位的，略有些遲疑也是擔心他被老師逮住。

“我在最後面呢, 你知道的吧？”

他最後回道。畢竟他也很想見他。

【當然啦~】

河清的雀躍通過一個“~”顯露無疑，海晏看着也忍不住笑了。

真可愛。怎麽會不招人愛。

海晏幾乎準備從頭細數自家心上人的優點，心裏正得意，突然有一雙手從後面伸過來，摟住了他的腦袋。

很輕很溫柔地環住，然後抱在懷裏。

一股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海晏頭都不用回就知道來人是誰。

“來這麽快？”

身後的人自然是沒有說話，只不過俯下了身，跟他臉貼臉，小貓蹭主人似的蹭了兩下。

撒嬌一樣。

就像在說“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

海晏像是知道身後人心裏的想法，他擡起右手摸了摸河清的臉頰，側過頭親了一口他滑嫩的肌膚。

河清不甘示弱，迅速回以一吻。

氣氛靜谧美好，周圍豎起了一層若有若無的結界，旁人無法靠近。

兩人就這麽相依着看完了所有的節目。

顏琪拿着話筒上了臺，開始做節目彙演的總結詞，這也就意味着海晏的演講要來了。

“寶貝……”

“你推我上去”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海晏的輪椅已經被人推着緩行。

瞧這默契。

海晏心滿意足地搖了搖頭，對于自己即将登臺的事情，內心居然毫無波動，甚至還因為身後的人而忍不住想笑。

是高興的笑。他實在是太愉悅了。

跟他家小孩待在一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輕松快樂的。

顏琪餘光一瞥，立刻就捕捉到了剛來到後臺的那位，跟個大爺似的，整個禮堂的舞臺即是他的個人舞臺，半點緊張的樣子都沒有。

再看看其他準備登臺的人，臉色發白，唇角緊咬，看上去似乎各有各的悲慘下場——下一秒不是停了心跳，就是能直接昏倒。

而這人，還一副自在悠閑的樣子，顏琪似乎還在他臉上看到了“即将在心上人面前表現一番”的迫不及待。

“……接下來有請優秀學生代表，高三一班的海晏發言。”顏琪強忍住朝天猛翻白眼的沖動，說完最後一句話，轉身向後臺走去。

看看，表演這就開始了。

河清把海晏推到了舞臺的正中間，還為他調好了立式麥克風的高度。

海晏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沖河清眨了眨眼睛，小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我寶貝兒。”

河清有些嚴肅地點點頭，又檢查了一番才轉身下了臺，還注意着腳下是否有踩到連接大音響的線。

海晏一直目送他的背影，直到看到人在後臺邊上站定再看過來之後，才放心地轉回頭來，打開了麥克風。

“敬愛的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下午好，我是高三一班的海晏，很高興能站在這裏，準确來說是坐在這裏發言……”

海晏被人推上臺的那一刻，下方人群就有些躁動。隐隐約約還能聽到有女生在喊海晏的名字，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似的。這會兒他正式開始講話，臺下才徹底安靜下來。

——河清也就是下臺太過迅速，沒有露出正臉，只有側顏和背影，否則初中部的女生又得瘋一回。

“……大家都知道距離高考只有不到80天了，時間真的不等人，最真實的體驗莫過于你覺得——诶我才刷了三套卷子怎麽一天就過去了？或者是，我上課才走了一小會兒神怎麽就下課了？相信大家都深有體會……

“……高三的朋友們想必個個都是分秒必争，和時間賽跑的。我還看到有同學在臺下刷題呢，這很好，很有危機意識，都是成年人也不用讓人再督促着學習了吧？所以我此次演講的目的主要是告訴高一高二以及初中部的學弟學妹們——高考其實沒有也很遠啦，可千萬別高枕無憂啊。

“就像我剛才說的，可能一天下來，你還沒看上幾眼手中的課本，試題也才寫完了兩道，就連心上人！”海晏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他聲音裏帶着點笑意，“不用害羞，不用回避——就連心上人都還沒看夠呢！一天就過完了！一周就這麽溜走了！又得等上好幾個難捱的夜晚……”

臺下一片哄笑聲，也許是因為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反響還挺劇烈的，居然還有人在臺下大喊：

“對啊！就是這樣！”

“晏哥說的沒錯！”

“一天真的太短了！”

“這麽一說真的有點急迫！”

“我靠我也覺得啊！”

……

接着就響起了潮水一樣的鼓掌聲，從某一個角落蔓延到全場，頓時掌聲轟鳴。

河清緊緊地盯住臺上的人，心跳聲很大，在他耳邊放肆聒噪起來，就連驚雷一般的掌聲都沒有掩蓋住心髒的鼓動聲。他喉嚨發幹，突然覺得有點渴。

他分了一個眼神給臺下的一衆老師，還有不少人跟着一塊鼓掌，面帶微笑，估計是在“憶往昔峥嵘歲月”。

校長都在跟着笑，甚至還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

河清繃緊的心微微放松，不知怎麽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收回眼神，放回到那個讓他惦念的人身上——看他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語調連個起伏都沒有，只是擡起手向下壓了壓，示意掌聲停下來。

“……”

阿晏真的好厲害。河清由衷道。他前一秒還擔心校領導反對這個話題。

“……所以說呢，在座的各位都不要掉以輕心。古人曾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可是現在呢，如果你高考沒考好，因為一點小小的分差，沒能跟他或她上同一所大學，場面就大大的不同啦！別說每天都能看到了，人家願不願意跟你聯系都是一個嚴峻的問題呢！”海晏繼續說。

轟動的場面終于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還有人用手托着下巴就地開始思考人生。

“沒有心上人！也沒有關系，你總有好朋友好兄弟的吧？是不是也有不想分開的人？還是想離家人近一點？沒有那點‘分數’，可是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了！是不是這樣？——”

臺下異口同聲地回應：“是——”

“……有些話的确是老生常談，但是話糙理不糙！你在放松娛樂的時候，別人反而在進步，在暗中拼命，刻苦學習……也許最後通過錄取線的那個人就是他，不是你！

“……如果你真的想将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那就拿起手裏的課本吧！看看沒有任何節假日的學長學姐，看看身邊不錯漏每一寸光陰的同窗，再想想，為什麽這個人，不是你？

“……我的演講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海晏長話短說，幹脆利落地關掉手中的麥克風。他坐在輪椅上，沖着臺下欠了欠身，眼神還沒看向河清，對方就噠噠噠地跑了上來。

兩人在一片掌聲中一塊下了臺。

作者有話要說：演講內容我自己瞎掰的哈，還是過于理想化了。一般情況下，校領導還是不會允許這種“禁忌”話題出現的。

俺30號開始放假兩周~希望可以放假期間碼夠四更一萬字嘿嘿嘿，督促我拜托遼。

＊王以太《目不轉睛》改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