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海晏:
日子總是這樣奇妙。
相處的時候總覺得時間流逝緩慢, 完全不用去憂愁的那種緩慢。高三倒計時的小緊張,在心上人的陪伴下也變得惬意和愉悅起來,似乎離別之日也遙遙無期。
河清為了他去學了做飯。水平是比不上飯店的大廚, 就連學校食堂的水準都夠不上, 但海晏依舊吃的很開心——畢竟這是他家寶貝用心做的,是花再多錢買來的高級大餐也無法相提并論的。
之前有一回,河清切蘿蔔絲差點切到手, 可把海晏吓壞了,幾乎是勒令河清不許再進廚房。河清也不聲不響,只是乖乖聽話了幾天,網購的專門用來切蘿蔔絲的板到了, 他又立馬鑽進了廚房。
海晏拿他沒辦法, 也實在沒時間每天盯着人, 只好撂下一句毫無威懾力的“狠話”來:“反正你要是讓自己受傷, 我就三天不吃飯了。”
雖然是殺敵一百自損一千的爛招, 但也只有這種“以毒攻毒”的方式才能讓對方真正愛惜自己。
享用着愛心午餐,海晏都覺得自己寫題的效率提高了一倍,寫累了還有人可以抱抱。
最後一個月, 差不多都是命數已定了, 海晏不再像之前那樣徹夜不息的拼命——當然還是到十二點就休息了,不然會被自己寶貝收拾。
幾乎所有人都進入了“溫書迎考”的環節, 複習節奏也都變慢了, 海晏也更輕松了, 所以河清還是恢複了原先的樣子, 三番兩次跑到教室來找他。
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海晏埋頭溫書,河清坐在他旁邊看。一個盯書, 一個盯人,氣氛倒也和諧美好。
一般當海晏用力擱下筆,煩躁得幾乎要撓頭發的時候,河清就會用一種溫和卻強硬的姿态把他按進懷裏,摸摸頭。
然後海晏埋着就不願起來了。他當時都在心裏嘟囔,這他媽是什麽神仙日子啊?也太快活了吧。
別人的高三是用“熬”的,而海晏不同,日子一點也不苦,完全是充滿溫馨和甜蜜的。
可當分別的那一天到來,海晏才像是被人一錘子砸醒,被人從美夢裏拽出來,指着他的鼻子,告訴他,即将跟你最喜歡的人分開才是現實。
時間不寶貴,與河清相伴的日子才珍貴。
海晏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明白人,并且一向活得通透,然而事實上卻恰恰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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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幾個月,河清又長高了,這年紀本就是瘋狂吸收養分的時候,海晏特別想站起來跟他比比看——看看自家小孩距離超越他還有多久。
即使忙于學業,海晏的腿部複健也沒有落下。他現在已經可以站起來了,只是還沒達到能直立行走的水平,站起來最多五分鐘就得歇了。
但他還是想試試,畢竟自家寶貝就在身邊,有人護着他,完全不怕會跌倒,海晏有恃無恐。
他轉動輪椅靠近河清,對方正在專注地看挂在牆上的榮譽榜,完全沒注意到身後來了人。
海晏就在河清正後面,看着男孩擡手撫摸榮譽榜第一名的照片——海晏覺得這張照片是他最醜的一張,眼睛都快被拍沒了,像素分明也差得很,也就河清一副怎麽也看不夠的樣子。
自家寶貝小心翼翼的動作讓海晏的心軟得不可思議,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讨人愛的小孩?還是我家的。
海晏清了清嗓子,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下意識地做出這個動作。他拍了拍河清的屁股,五官逐漸長開了的男孩轉過頭來——先是愣了下,反應過來之後,迅速沖海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阿晏今天真帥。
河清握住海晏的手,正想把臉埋上去,突然發現周圍都是人,很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推着海晏到樹蔭底下。
走之前,還不忘再看一眼牆上的照片。
畢業典禮又是和成人禮一樣,別人家父母都來了,海晏依舊只有河清。
今天是更加正式的儀式,不像成人禮上只穿學校的制服,畢業典禮要穿的是自己的西裝和皮鞋,有些女生甚至穿起了晚禮服。
高中畢業又是一個分水嶺,相當多的人也在這一刻徹底跟過去幼稚的自己告別。
海晏的西裝是河清挑選的,墨藍色,從頭到腳都透着華貴。
所以河清被帥到了,眼睛都死死盯着海晏——只有剛剛才分了十分鐘給別人,四下溜達了一會兒。
“你今天都看一天了,還不膩啊?”海晏沖河清眨了眨眼睛,又招招手,對方順從地半彎下腰來,讓海晏摸臉。
河清聽到他的話也不否認,就只是看着他笑,然後輕輕地搖頭。
最後還是海晏先敗下陣來。
“好吧,你喜歡看就看咯。”海晏妥協道,他才不想說是因為自己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他擡起手,示意河清拉住他,“我要站起來啦。”
這幾個字分量并不重,但河清眼神仍舊在一瞬間變了,居然微微下蹲,紮了個馬步穩住下盤。他生怕海晏翻下輪椅——他現在已經有足夠力氣了,完全可以扶住阿晏。
抱住也是可以的。
“你搞這麽緊張做什麽?我不會摔的,放松一點。”
海晏成功站了起來,上身微微前傾,湊近了河清,想要用手比一比身高差距。男孩以為他站不住,只好把手放下來,直接摟在海晏腰間,認真地,扶得穩穩的。
明明是保護的動作,卻把海晏弄得心神一蕩,有一種莫名的羞澀。
坐着一直沒發現,現在海晏站起來了,才明白什麽叫做“瘋長”。他自己也在不斷地長高,按理來說男孩最多到他嘴巴的位置,沒想到已經直逼耳朵了。
海晏站了一會就感覺到疲憊,河清想摟着他,讓他輕輕坐回輪椅。可海晏不應,偏偏要選擇挂在男孩身上,雙手使勁伸長了,再把河清撈在自己懷裏。
較高的人想要抱緊較矮的人,是一件非常輕易就能完成的事情。
尤其是在對方還不願意掙脫的時候,就是一副身子緊貼,幾乎是嚴絲密合的畫面。
“寶貝,你馬上就長大啦,你哥也可以放心了。”
海晏腦袋貼着河清的頸窩,感受對方大動脈的震動,很有力的跳動,跟心口相連,帶給他一種百分之兩百的踏實。
海晏一邊欣慰于小孩的長大,一邊又想他慢點長,才好一直依賴自己,像一個小小跟屁蟲一樣始終黏在自己身後。
他準備了很久的信件,今天終于可以送出去了。
他也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才能體會到,什麽時候才會明白:
河清對海晏來說,有多麽重要。
但他随時都準備告訴他。
作者有話要說:河清啥時候開竅?
快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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