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膽量

這個吻太輕了, 重量都不及一片羽毛，伴随着溫熱的氣息撲灑在發絲上，一觸即分。

司雯撩下他的劉海, 順手整理了一下，随後面色如常地坐回到地板上，拿起打火機開始點蠟燭。

白黎還僵在原地, 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眶流轉的水光不停閃爍着。

他怔怔地擡起手觸碰剛剛被親過的地方，柔軟的指腹一碰到額頭, 就感覺有酥麻密集的電流傳入, 沿着肌膚紋理一直傳到心髒。

就像老舊的電視機搭錯了回路，噼裏啪啦一陣亂響。

眼睫開始顫抖, 他眨巴眨巴眼睛, 又把手挪到不停亂跳的胸口，用勁壓着。

怎麽辦怎麽辦, 感覺心髒要跳出來了……

緋色從脖頸蔓延而上，白黎的臉迅速紅透了, 就連眼尾都染上了紅色。

他還在那兒傻乎乎地沉浸在“被親了被親了”的震撼之中, 司雯卻已經點好蠟燭許好願望, 再吹熄蠟燭拿着一旁包裝盒裏的叉子開始吃起來。

從昨天起她就沒怎麽好好吃過東西，今天的生日宴會也只是吃了幾口青椒和香菇。

雖說不怎麽喜歡吃甜的，但是白黎做的蛋糕似乎沒有想象的那麽甜, 還帶着一些青檸片的酸味，總之還不錯。

一個四寸小蛋糕很快就被司雯吃的只剩下一半, 她放下叉子，擡眼看向一直沒說話的白黎。

只見他把臉埋在手心，柔軟微卷的頭發遮住了手指, 垂着頭僅僅露出臉側發燙的耳朵，一直小聲嘟囔着什麽。

具體內容聽不清楚，但是見他這幅模樣，原本自認為經歷過大風大浪可以泰然處事的司雯，也跟着有些羞赧。

純情果然是會傳染的。

她撓了撓臉側，先低頭把剩餘地蛋糕用小切刀切出幹淨的部分，端在手上，伸出手指戳了戳白黎的手背。

他立即渾身一個激靈，像是受到驚擾的小動物，緩緩擡起頭，從指縫之間露出一雙水亮的眼。

司雯都被他這個反應弄得慌張了一瞬，輕聲說：“你餓不餓？要不要也吃一點？”

白黎透過指縫看她，接過蛋糕，又立即紅着臉垂下頭，胡亂地摸出一根叉子，挖了一大勺塞在嘴裏，兩邊臉頰鼓起來，飛快地吃起來。

“這叉子，我用過了……”

“咳咳——”

白黎立刻被噎住，差點一頭栽進奶油裏。

他放下叉子側過頭咳嗽起來，原本就羞紅的臉此刻被咳得更加紅了。

司雯頓時後悔自己不應該提醒他，無奈地笑着起身給他順氣。

她一手順着他的後背，一手按着他的胸口，等白黎緩過神來之後将蛋糕收拾好，把他拉起來。

“好了，生日過完了，我送你回去吧。”

白黎抱着自己的包，紅着臉不敢去看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午夜的城市似乎和白晝沒有什麽區別，一樣的充滿光亮，只不過在軟黃路燈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祥和靜谧，每一個物件和身影都被柔化了輪廓。

車內氣氛也很安靜，卻是和今天中午不一樣的安靜，充滿了奶油的甜味。

司雯雙手搭在方向盤上，透過後視鏡看了眼乖乖坐在副駕駛上的白黎。

他還在害羞，手足無措地扣書包的拉鏈，低着頭抿着嘴，時不時露出一個笑容又很快被強制壓下去。

指尖在方向盤上一點一點，司雯悠悠地開口調侃道：“這麽容易害羞，以後可怎麽辦啊。”

白黎登時擡起頭，緩緩地眨着眼看向司雯，小聲問：“什麽怎麽辦？”

“以後肯定不只是親一下這麽簡單了。還會擁抱，接吻，還會進行标記……你可要好好鍛煉一下自己的膽量了。”

她的語調一如既往的平靜，即便是在說這樣令人臉紅心跳的話都十分自然的模樣。

說得理所當然，說得順理成章，說得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正好呀。

白黎平複好久才消下去的臉紅，在司雯每說一個親密舉動的時候又忍不住紅了起來。

他急忙捂住臉，又像是埋在沙丘裏的小駱駝。

司雯被他的反應逗笑了，清清嗓子，繼續雲淡風輕地問：“說到标記，我到是想起來，我們好像還沒有告訴對方自己腺體的位置。”

腺體是分泌信息素的部位。

每一個人的腺體所處地方不一樣，一般人來說都生長在後頸，但也有很多人會生長到其他的部位，最常見的就是胸口、小腹、大腿內側等。

日常時候，腺體與周圍其他部位沒有什麽區別，敏感度不高。只有在發情、标記的時候才會有所變化，變得柔軟，變成淡粉色，微微凸起來，散發着誘人的信息素。

标記腺體這件事，是由信息素相融的結果來決定的。

被動地位的伴侶将會展露腺體，被占據主導地位的伴侶标記，而主導地位的伴侶的腺體則不會出現。

腺體的位置其實是一件比較隐私的問題，如果開口問“你的腺體在哪兒”就和問“你的那兒大不大”是一樣令人羞恥的問題。

白黎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問過，整個人都羞恥地縮了起來，吱吱嗚嗚地不肯開口說話。

司雯倒是放得開，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先開口說：“我的腺體長在蝴蝶骨之間。算是比較罕見的部位了。”

她自顧自地點點頭，問：“你呢？”

白黎縮在車座上，見她都已經坦誠布公了，猶豫糾結了一會兒，聲音低如蚊吶：“……在後腰附近。”

“哦？”司雯挑了挑眉，指尖一頓，“哦……”

後面那個哦字拖得悠長，仿佛她在慢悠悠地想象着，白黎挪着手輕輕地捂着了耳朵，卻又聽見她不依不饒的問：“具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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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黎都快害羞哭了，聲音裏都帶了些哽咽，但還是聽話地具體說道：“腰窩那兒……”

司雯低聲重複了一遍，“腰窩。”這倒是勾起她的好奇心了。

白黎欲哭無淚，想着幹脆拉開書包拉鏈，把自己腦袋塞進去算了。

正打算這樣做，書包拉到一半，裏面給司雯買好的生日禮物露出一個小角。

都忘記把禮物給她了……

今天他才知道司雯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一個小小的白領，而是一個特別特別有錢的……富家子弟。

那時候他就對自己的禮物沒有底氣了。

正好車子快要抵達校門口，他伸手進去，小心翼翼地把禮物拿出來。

司雯拉好手剎熄火，轉頭注視白黎，眼神上下掃了一遍，最後落在他的腰側，眼底隐隐浮現一絲笑意。

白黎渾然不覺，緊張地搓了搓手，深呼吸一口氣，迅速側過身把包裝好的禮物雙手遞到司雯面前。

司雯稍稍後仰，垂眼看到遞到自己鼻尖的粉色盒子。

上面系好了可愛的蝴蝶結，還有一個小卡片。

她擡手接過，先是打開上面的卡片，發現上面字跡飄逸潇灑，很是工整地寫了一行——生日快樂，永遠開心（·v·）/

是熟悉的顏表情。

司雯淡淡笑了下，打開包裝盒，發現一堆彩色的小泡沫球裏橫七豎八地躺着七支口紅。

先不管口紅色號，這個口紅的品牌她認得，是一個口碑極好的高奢品牌，一支要五百人民幣以上。

一共七支，那就起碼要花三千五百塊錢。

可這小孩哪來這麽多錢啊……

白黎歪着頭打量司雯的表情，見她像是笑了後來又皺起眉頭，剎那間心裏慌起來。

他支吾了一下，問：“你看看它們的顏色，是不是你會喜歡的？”

司雯頓了頓，逐一打開口紅蓋看了眼。

顏色都是紅棕色系列，是她會常用的那一類。

她沉默地把口紅放好，蓋上禮物盒，擡起頭略有些無奈地盯着白黎，語重心長地說：“這些你花了多少錢？你還只是個學生，不要把錢浪費在這些事情上。”

興許是司雯表情有些嚴肅，白黎立刻軟乎乎地反駁道：“不算浪費！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應該……應該再買好一點的。而且我用的都是我自己打工實習賺到的錢，沒有問父母要。你更不用擔心我沒錢花，我從小就開始存錢，存的可多了。”

司雯的臉色稍稍緩了緩，開始想着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錢給白黎。

“所以，你喜不喜歡呀？”

“喜歡。”

“那就好！”白黎悄悄松了一口氣，舒展一個欣喜的笑，“那我回去啦，明天見！”

司雯笑着看他，在他下車前突然想起了放在車子後座的禮物，開口喊住白黎：“等一下，我要回個禮物給你。”

白黎收回放在車門的手，坐回在位置上，視線跟着她移動。

司雯解開保險帶，側身探入後座，從後座位置下面摸出一個包裝盒。

“給。拆開看看。”

白黎咧開嘴角，像是無故得到糖果的小孩子，驚喜高興之情全展現在臉上，他解開包裝袋，看見一對情侶水杯。

他一手端起一個水杯，仔細地觀察上面的圖案，最後笑得大大的眼睛都眯成了兩條小縫隙。

“這個是我，這個是你。”白黎把薩摩耶圖案放在自己臉側，把黑色貓咪的圖案遞給司雯。

下一刻他又調轉過來，語調歡快極了：“所以我用小貓的，你用小狗的。”

司雯從善如流地接過。

白黎愛不釋手地捧着杯子，小心翼翼地打開書包放進去，抱在懷裏，“我特別特別喜歡這個回禮。”

見他那麽歡喜地模樣，司雯輕笑一聲，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喜歡就好。”

白黎蹭着她的手心，忽而眼前一亮，一道銀光反射了校門口的燈光，晃了下他的眼睛。

他擡手握住司雯的手腕，緩慢地拉到眼前。

白皙纖瘦的手腕上，有一根玫瑰裝飾的發繩。

怎麽就和自己手腕上的一模一樣呢？

這樣想着，白黎擡起自己的手腕，發現上面空空如也。

什麽時候掉的？！

白黎看了看司雯手腕上的發繩，又看了看自己的，再皺着眉看向司雯。

偷偷摸摸拿走人家發繩的司雯維持臉上的笑意，不慌不忙地掩蓋自己的犯罪事實，說：“你掉在我車上，我撿到了。”

白黎長長地哦了一聲，一副很好欺騙的模樣。

司雯笑着把手腕上的發繩取下來，套回到他的手上。

“我以後會注意的，不會再弄丢它了。”他還很天真地對司雯承諾，把手腕壓在自己懷裏，一本正經的小樣子。

他總是這樣毫不猶豫地相信司雯每一句話，這讓司雯又開始接受良心的譴責。

猶豫半刻之後，她決定還是不告訴白黎為什麽發繩會在自己手裏。

原因已經不重要了，此時此刻才是重要的。

半夜的車輛寥寥無幾，司雯倒車準備離開，透過車窗看見白黎站在路邊一直望着她，眼裏就像是有小星星一樣閃閃發亮，一邊笑着一邊朝她揮手。

司雯嘴角一揚，搖下車窗，朝他招了招手。

他就像是水杯上的薩摩耶一樣，笑得溫暖又治愈，歡快地蹦跶過來。俯下身，他湊近，問：“怎麽啦？”

司雯側頭看他，手從方向盤下收回來，問：“要不要走之前鍛煉一下膽量？”

他有些疑惑：“啊？”

司雯點了點自己的唇邊，“晚安吻。”

幾乎是一眨眼地時間，白黎又通紅了耳根，竟有些腿軟，踉跄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捏着手指，眼睛不知道落到何處，左看看右看看，緊張得不行，莫名地讓司雯看出了一絲絲兩人在偷.情的錯覺。

她也不催他，笑着看他糾結。

白黎又羞又想要親親，最終還是一閉眼一咬牙，擡手掀開自己的額前的頭發，再次湊到司雯面前。

又要親額頭嗎？司雯忍着笑意。

她擡起手捧着白黎帶了些嬰兒肥的側臉，軟綿綿的，觸感好極了。

忍不住捏了捏，才落了一個輕輕的吻在他的額頭上。

末了，司雯還拍了拍他的額頭，“好了，晚安。”

白黎紅着臉站直身子，将頭發放下來，深吸一口大氣，可說的話還是斷斷續續的，“我，我也要給你……晚安吻。可以嗎？”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一點底氣都沒有。

司雯抄着手靠在座位上，一副十分縱容地樣子，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眼神裏帶着戲谑，對他挑了挑眉。

整個臉上就寫了一行十分霸總的字——想要嗎？自己動。

白黎搓了搓手心的汗，又一次深呼吸一口，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彎下腰探入車內，吧唧一口親到司雯的臉側。

沒錯，吧唧一口。

非常響亮，響亮到兩人都沒預料到，不約而同地轉頭盯着對方。

白黎略微哽咽地倒吸一聲，轉身拔腿就跑，跑的飛快，好似有什麽在背後追他。

司雯擡手摸了摸臉側，目送他離開，低低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被可愛到了。

嗚嗚嗚你們好多人的評論都在敷衍我。我知道，我明白，我理解，你們累了倦了煩了，不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