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小貓崽子

試鏡時間結束的時候，湯姆克魯斯用力眨了眨眼睛，笑着說道：“剛才那個眼神真讓人疼惜——說實在的，如果真正的斯蒂芬格拉斯有你一半英俊，他或許還不會那麽快被戳穿。就沖着這張讓人恨不起來的臉蛋，恐怕誰都願意包容他。”

這句玩笑話至少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同，因為在坐的幾位面試官和工作人員都在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的可能性。

因為帶上眼睛之後顯得幹淨無害、甚至有些軟綿的文森特在劇情轉化前後的差距真的足夠讓人震撼——從前的斯蒂芬有多麽地受到同事喜愛，哪怕證據确鑿，如凱特琳這類人依舊不願意相信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事是個杜撰稿件的大騙子。

但是他們在得知真相後，更多的不是憤怒，而是一種人走茶涼的悲涼感——哪怕斯蒂芬沒有做過抄襲杜撰這種事情，他仍然是個不可多得的新聞人才。那樣的勤奮努力，最後卻輪到到這樣一個結局，如何不叫同行者心內凄涼？

馬丁斯科塞斯在表演結束後沒有立刻做點評，直到選角導演和另一個制片人說完之後，他才看向文森特，語氣堅定而冷靜：“如果我能夠做主一切角色的話，那麽我會讓你成為我的男主角。”

這麽一句話已經勝過十句百句的點評了，順利結束試鏡的文森特仍然沒有摘下眼鏡，他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鏡框，在衆位面試官的注視下離開了面試辦公室。

“感覺怎麽樣，湯姆？”比利雷笑呵呵地開口，“那個小子完全沒有被你壓制。”

“我的确有些失望，因為我的壓制失敗了。”湯姆克魯斯笑着回答道，“不過我的确得承認，将來20代的年輕演員裏有能夠挑大梁的了。”

馬丁斯科塞斯毫不掩飾自己對文森特試鏡結果的滿意：“我的選擇已經确定了，接下來的試鏡我想先離開。順便地，比利，劇本還有幾處小問題我想盡快跟你讨論一下。”

馬丁斯科塞斯可以說是跟着文森特和弗蘭克的腳步出的大樓，他們在獅門影業的兩個電梯出口的拐角處碰了個正着。

“你可以叫我馬丁。”

在文森特的“斯科塞斯先生”脫口而出之前，馬丁斯科塞斯避免了這種使人疏遠的稱呼。

“你好，馬丁。”文森特順勢就改口，弗蘭克打了招呼後直接去停車場取車。

“我想，今天并不是一個很好的聊天的機會，不過，我期待有一個合适的下午，可以讓我們坐在一起享用下午茶。”馬丁看了一眼已經在下雨的天空，兩個人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冷風一陣陣地往裏面刮。

“這是我的榮幸。”文森特已經摘下了眼睛，沒有那副快要遮住他半張面部輪廓的眼鏡的遮蓋，五官原本的氣質完全地展現在馬丁斯科塞斯的面前。

“那麽，我很期待下次見面。”馬丁斯科塞斯伸出手，直接覆蓋在年輕人的肩膀上，“我也同樣期待你接下來的表現。”

門口來接這位大導演的車已經到了，馬丁一邊走着一邊回身和文森特揮手道別。不一會兒，親自去停車場取車的弗蘭克也到了，外面已經下起雨來，文森特鑽進車內的時候，車裏已經開起了暖氣。

“看上去，你和馬丁斯科塞斯聊得還挺開心。”道爾森先生打開了路況廣播，雨刷一遍一遍的将打落在擋風玻璃上的雨水刷下去。外面雖然下着大雨，但是很顯然，現在車內的兩個人心情都不錯。

“剛好，辛迪也帶會了一個好消息準備親自為你設計今年所有紅毯的禮服。首映禮也好，開幕式、頒獎禮也是如此。”

“我本來以為是旗下某個設計師來操刀，但是格拉瓦尼表示他将操刀你的設計。這的确讓人有些吃驚，畢竟文森特你現在的确是……哈哈，好吧，別這麽看着我男孩兒。”弗蘭克一邊開車，一邊調侃自己的老板，“當然了，現在再讓你浪一會兒，暑假的時候《奔騰年代》就會上映，你的行程得跟上劇組的宣傳。”

“如果《撞車》和《欲蓋彌彰》都試鏡成功的話，那麽來年你的曝光率就不需要我擔心了。”

文森特一直低頭用手機查地圖，還一邊指揮着經紀人先生開車的路線，在路上，他還和自己的兩個室友通了電話。

“是的，我打算養一只貓，你們有什麽好的建議嗎？”

“嗯哼？那不一定，如果你需要他去抓老鼠的話，那我們只需要養一只花斑貓就足夠了。如果你想要抱着他每天伺候着吃貓糧、鏟屎，那麽我會考慮一下他的血統問題。”

“說這麽多沒用，我過去看了就知道了。”

在弗蘭克道爾森先生有些生無可戀的目光的注視下，文森特挂掉了電話，側過身和自己的經紀人商量。

“那麽，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有兩種選擇。第一，去寵物店買一只，當然，我個人而言并不是很喜歡這種方式——他們待在寵物店的籠子裏，每天等待着有人将他們帶走……”

“第二，我們去動物救援中心收養一只。”

弗蘭克習慣性地扶着自己的額頭，不斷地用手指揉動着，“你是老板，你說了算，當然，既然你真的想要擁有一只寵物，我只能帶你去找。”

而文森特嘴上雖然說要買一只貓，但是他更加想的還是收養一個小可憐。

車裏離開市中心，路上不再擁擠之後很快就來到了位于市郊的一處動物收容所。在大門口進行登記之後，弗蘭克和文森特将車停好，下車走了進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聽到此起彼伏大大小小的動物叫聲，空氣裏似乎有一種微微壓抑的氣氛。

“你好，我是收容所的義工瑪麗安娜，請問能幫助你們什麽嗎？”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穿着白大褂從一側的辦公室裏走出來，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呃……我想要領養一只貓。”文森特眉頭微微皺起，他顯然已經發現今天的行程不會太順利了。這種非盈利性的動物收容所條件很差，但是好歹基礎設施還算完整。但是哪怕文森特做好了心理準備，此刻，也被收容所的真實狀況震到了。

一側的牆面上有兩大本的登記冊，上面寫着社會各界人士及私人對這所動物收容所的捐助與饋贈。盡管如此，條件依然不算很好，因為流浪動物和被遺棄的動物它們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能夠安家的地方。

傳染疫病和一些動物疾病，甚至是身體殘缺都是它們被遺棄的理由，收容所不僅需要專業的獸醫和動物醫護人員來護理這些可憐的小動物們，每天的食物和生活用品、醫療用品支出也是一項不小的開支。

當聽到文森特說處要收養動物的時候，這位年輕的女義工十分感激地看着兩個人，連連點頭，“你們真的很善良，主會保佑善良的人們。那麽，或許我可以為你們引路。”

瑪麗安娜引着兩個人往裏走，幾乎是每一個小動物，她都能夠喊出名字。弗蘭克原本不太情願文森特養寵物，但是在他看到過這些可憐兮兮的小家夥們之後，也免不了動了恻隐之心。

文森特的目光被一只窩在籠子角落、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絨毛有些髒兮兮的小貓吸引住了，它将自己的頭抵在欄杆上，無意識地發出細微的哼叫聲，哪怕是這樣細微的叫聲都差點被其他動物的叫聲掩蓋住。

“那個小家夥的母親前兩天因病去世了，它的唯一一個兄弟剛出生不到一天就被發病的母貓咬死……等我們發現它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

瑪麗安娜注意到文森特的視線，有些遺憾地開口，“因為沒有喝過母乳，它的免疫力很弱，不僅如此，它拒絕收容所裏其他貓的接近。可能是來自它母親産生的陰影……”

文森特慢慢走近那只小貓，放輕腳步。弗蘭克同樣注視着一人一貓。

“嗨，菲尼……我來帶你回家啦。”

瑪麗安娜有些緊張，她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袖，害怕這只孤獨而羸弱的小貓會拒絕。她看着英俊的男孩伸出一只手掌，穿過欄杆，輕輕将自己的手掌貼近小貓的頭頂，白淨的手掌和髒兮兮的灰色貓毛看上去從未如此契合。

或許是感受到了手掌下的溫暖，出生才不久的小貓小爪子蹭了蹭剩下的軟墊，将自己的腦袋順着溫暖的地方又挪了挪。因為沒有母貓給它舔毛，剛出生的小貓也不能洗澡，護工只能用濕熱的毛巾稍微給它擦一擦身子。它身上的絨毛都沒有褪幹淨，瘦小地骨架都清晰可見。

盡管如此，文森特依舊不在意，他感受到手掌下那個小家夥有些瑟瑟發抖的身體，将手掌微微攏起，好讓小家夥的腦袋靠得更舒服一些。而這只小貓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小呼嚕，将自己更多的靠在那個溫暖的手掌之中。

“那麽，您是選中了這個小家夥嗎？”瑪麗安娜有些忐忑地問道，“那麽，我們需要完成一些收養手續。并且，讓邁農克醫生為小家夥做一個更加詳盡的檢查。”

鮮少會有人收養這種失去母貓庇護，從先天就失去一些母胎免疫的小貓。首先，想要将它們健健康康養大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更多的，會選擇收養一條更加好養活的狗，只要四肢健全沒有太大的疾病，這種類型的收容犬都會成為最好的選擇。

邁農克醫生将小貓用一條暖和的小毯子包裹住，剛才為了給這個小家夥檢查身體，又被抓傷了一條。

“請問，是否能夠看出這個小家夥是什麽品種的貓？”弗蘭克剛剛問出這個問題，醫療室裏就沉默了下來。

這并不是一個合适的問題——瑪麗安娜用一種略帶異樣的眼神看着經濟人先生，仿佛就像在看一個“淘貓人”，這種人會在各個收容所裏“物色”不太好養的小貓，運氣好的話，可能會是一只血統不錯或者品相不錯的“好貨”。如果不是的話，迎接這些小貓的結局，可能是再次成為一只流浪貓，或者流落到另一個收容所。

弗蘭克大概也察覺到自己說了些“蠢話”，他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解釋：“呃……我沒有冒犯的意思，我們是真誠地想要收養一只貓！”

邁農克醫生的半張臉掩藏在醫用口罩下，他藏在鏡片後的眼睛緊緊盯着弗蘭克看了一會兒，才轉向文森特說道：“記得不要讓它吃得太多，它雖然需要營養，但是你不能用因為它搖着尾巴像你撒嬌就一時心軟。還有，準備一把質量好一些的梳子，雖然不能洗澡，但是你依然可以為它梳梳毛，這會讓它很舒服，也會讓它更加依賴你的關心。”

好萊塢日記（31）

動物收容所真的是一個既殘酷又充滿幸運的地方……

殘酷的是那些小家夥們每天都在等待自己命運之中的主人，如果超過時限沒有被收養，它們或許就要被安樂死。

幸運的是不管是誰被好心人抱回家，都意味着新的希望。

真開心遇到了菲尼，我會好好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