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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去西邊嗎?’
這句話一被問出來, 賀樓楚便陷入了沉思。
他原本是為了把魏國已然政權更疊的消息, 告知與自己有着婚約的少女。
告知之後, 他便該離開了。
可現在, 他卻是看着這位來自敵國的公主在一夜之間就拿下了于她而言危機重重的城池。
并且, 她還以太子妃的名義在這裏立了威。
所以,現在他該何去何從?
趙靈微見這個只需要用“是”或者是“否”來回答的問題都讓對方思考了那麽久,她便不禁在緊張之中緩緩地吸起氣來。
待到吸滿之後,便幹脆閉着氣等回答。
賀樓楚:“不去了。”
趙靈微:“你要是想走, 我就……”
趙靈微憋氣憋得都有些暈乎乎的了。
她一看賀樓楚開口,就氣呼呼地直接甩出這句話來。
待到她話都說了一半了,才明白過來人家分明就是說要不走了。
看到賀樓楚探究地朝她看過來, 趙靈微臉都紅了。
賀樓楚:“你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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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靈微不說, 她就是不說。
可……架不住啞巴一直用他那雙好看到都有些邪門了的眼睛盯着她,
而且,他居然還帶着笑意又把那個問題問一遍。
賀樓楚:“你就如何?告訴我。”
太犯規了!
趙靈微故意兇巴巴的:“我就讓人把你綁起來, 丢去……”我房裏。
趙靈微清了清嗓子:“丢去, 柴房裏。”
太和公主覺得這樣不可。
她都已經和自己的臣子說了,要把這人收了, 做她的賀樓君。
可這會兒……這家夥卻是把她吃得死死的。
搞得她都不敢把“賀樓君”這三個字告訴對方, 更不敢把那賀樓後面跟這麽一個“君”究竟是什麽意思說給人聽。
嗨, 這人的功夫這麽厲害。
都已經跟她說不走了,她若還是那麽欺負人, 可能真就把啞巴給趕跑了。
趙靈微又向前走去, 但才走了一兩步, 便感覺到那人又攥緊了她的手。
“你的手太涼了。”
說着,賀樓楚便把趙靈微的另一只手也拉起來,兩只手一起合進他的掌心,替她暖起手來。
賀樓楚的手要比她的大了好多。
這麽一捂,便讓她的手一下就被讓人覺得妥帖的熱度包裹住了。
那感覺舒服得……讓她就想,就想再靠近那人一些。
賀樓楚:“你用不着綁我,我不走。”
賀樓楚擔心趙靈微還是不信,便說:“我原本是要去懷朔鎮的賀樓将軍處。拓跋缺若是想坐穩帝位,必會去動懷朔鎮的賀樓一族。
“但現在……這裏可能更需要我。朔方郡距離王城也比懷朔鎮更近。若拓跋缺有風吹草動,我在這裏也能更快知道。”
聽到這裏,趙靈微終于笑了起來。
她的眼睛亮亮的,讓賀樓楚以為她會在下一刻親自己一下。
但,她只是抽回了已經不那麽涼了的手,雀躍着繼續向前走去。
趙靈微:“那你打算在這裏,幫我做什麽?”
賀樓楚:“我可以幫你練兵。”
趙靈微心中喜不自勝,嘴上卻說:“不夠。光是幫我練兵,可不夠。”
賀樓楚沒有說話,卻是跟着趙靈微,聽着。
趙靈微:“我覺得,你的魏言,音調好聽。我想要你每天都陪我說話,讓我好學學你,也正一正我的魏音。”
賀樓楚:“好。”
趙靈微:“答應得倒是快,可話還是這麽少。”
趙靈微輕輕哼了一聲,道:“你的話這麽少,讓我怎麽學,怎麽練呀?”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城樓面向城內那一側的中間。
趙靈微停下腳步來,又接着問他:“難道,你就教我好、否、可以和不可以嗎?”
公主殿下才一轉身看向他,便發現這人已然貼近了自己,讓她不自覺地向後一退,靠在了城牆上。
賀樓楚:“你想我教你什麽,我便說什麽。”
趙靈微:“那我要你說……‘我心悅你’。”
這句話一說出口,就連趙靈微自己都有些愣了。
她、她這不就是在明晃晃的……向人求愛嗎!
趙靈微連忙低下頭來,想尋個什麽把那句讓人上頭的話給搪塞過去。
可、可賀樓楚卻是抓住了她那先前被握出了指印的手,在那些青紫色的痕跡上輕輕摩挲着。
他還擡起了趙靈微的下巴,讓太和公主能看着他。
對,太和公主。
對于賀樓楚來說,眼前之人已不是簡簡單單的和親公主。
也不是因為他的父王貪圖大商的糧草與錢財、絲綢、瓷器和茶葉才強塞給他的女人。
她就是世間只此一人的,太和公主趙靈微。
賀樓楚看了眼前的人好一會兒,用極盡溫柔的聲音說道:“今日今時,這一刻這一息的我,心悅你。”
趙靈微直接就被這句話給鬧了個大紅臉。
那并不是被寒風凍出來的樣子,而是嘴唇被她咬紅了,眼睛也水靈靈的了。
明明是她在數日前才坦坦蕩蕩地說過的話語,卻在這一刻,勾得她心跳都亂得一塌糊塗了。
一、一定是因為這人的魏言,音調好聽!
趙靈微:“你、你偷懶!你……你就拿我之前對你說過的話來糊弄我!”
賀樓楚:“我不善言辭。”
趙靈微:“不管!你就是糊弄……唔!”
趙靈微話還未說完,就已然被禁锢住了。
賀樓楚讓她退無可退,并吻上了她。
“這、這是在外頭……”
趙靈微的聲音很快便被壓着她的人給吞了去。
連帶着她的唇舌,也被這人糾纏起來。
遠處負責保護公主的那幾名千牛衛見此情形,也不知該不該上前去。
他們把手放在刀柄處,向前走了那麽兩步。
正吻着趙靈微的賀樓楚冷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只一眼便讓那幾人停住了腳步。
仿佛是故意一般,賀樓楚拉起趙靈微的手,讓公主的纖纖玉手就像是那日在帳篷中一樣,搭在他的脖子上。
當他松開手去,強勢地摟住公主的細腰,讓人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身上,公主的手卻還搭在他的身上。
千牛衛們于是只好不那麽服氣地又退回了自己先前站着的地方。
賀樓楚到底顧忌着這還是在外面,也是在那麽多人的視線之下。
因而,他沒有像上一次那樣,一吻就是那麽那麽久。
但待到一吻結束,趙靈微的眼神還是已然有些迷離了。
賀樓楚于是又親了親她的眼睛。
趙靈微這下徹底是懵懵的,臉上又燒燒的了。
“你……你……”
賀樓楚似乎是把原先還伶牙俐齒的人給吻服了。
若還是差些火候,那他就再加上一句:“我想讨你的歡心。”
趙靈微點點頭,都不敢接着看那人了。
她怕……自己一看,啞巴就又來親她。
賀樓楚:“除了和你說魏言,你還喜歡我為你做什麽?”
趙靈微:“我喜歡……練刀。你願意每天早上都陪我一起練刀、習武嗎?”
賀樓楚:“願意。”
賀樓楚又道:“你今天早上出的那一刀,很好。”
被一個這麽厲害的人誇自己的刀法好,趙靈微當然是高興的。
她笑了起來,卻是在得意了那麽一小會兒後說道:“我也就是那麽幾招厲害。”
她可明白自己的武藝是什麽樣的了,便扒着城牆上可讓弓箭手射箭的那矮下來的一處,用腳踢着牆邊的積雪,向遠處眺望。
站在這裏,能讓整座朔方郡都盡收她眼底。
“我的力氣不大,耐力也肯定沒有仇将軍和千鹘衛他們好。可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所以,我就只是把我會的每一招,都練很多遍,做到出招時沒有一絲猶豫,也快過面前之人。”
說着,趙靈微到底還是用帶着那麽些小驕傲的語氣說道:“那一刀,我練了十年了。”
賀樓楚走到了她的身旁,卻是靠着城牆,不看朔方郡,只是看她。
賀樓楚:“步六孤弗雖然有勇無謀,卻也是成名多年的悍将,可徒手與虎搏鬥。今早直接由你出手給他那一刀,太過冒險。”
趙靈微:“我知道的。但我也是看在……他醉了一宿,連站都站不穩了,還對我極為輕視,才突然想到要這麽做的。”
聽聞趙靈微只是在那時才想到要這麽做的,賀樓楚看向她的目光愈發的不贊同了。
趙靈微:“他們對我越是輕視,才越是讓我堅定了這個念頭。這一刀,必須由我出手才行。”
說罷,趙靈微也不去看這座距離魏國王城不遠的重鎮了。
她問賀樓楚:“你可知,我為何這麽說嗎?”
賀樓楚搖了搖頭。
趙靈微:“因為我要讓他們知道,我并不是坐在高臺上,只負責對手下之人發號施令。”我
很多道理,她即便是在自己出手那樣做的時候,也還未想明白。
可現在,那些卻是在她的頭腦中,變得越來越清晰。
她說:“我不能只是一個符號。我得讓他們知道——這件事,并非我指使,也并非我謀劃,而是……它就是我做的。從頭到尾,都是我。”
趙靈微深深地吸了一口寒冷之氣,讓那些進到她的胸腔,也振奮她的精神。
她已有一宿都未好好休息了。
可這會兒,她卻是覺得頭腦清明,甚至……她還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清醒。
仿佛她在突然之間便想明白了很多很多。
趙靈微:“很多事,并非第一次做,便會做得不好。”
這只終于飛出了金殿,開始振翅翺翔的鳥兒說道:
“昨夜之後,我才知我并非生來就是為了成為某個人的妻子,為那人生兒育女,相夫教子。我也才知,身為皇室之女,我的歸途并非只有和親,或是不和親。
“天地那麽大,我要看盡千山萬水。我要征戰四方,威名遠揚。我要……做盡這世上的不可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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