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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城被燒的那一日, 許多人都對一件事有着隐約的猜測。
——那日沖進宮城裏的人, 雖穿着他們魏**将的衣服與铠甲,卻可能并不是魏人。
但與此相關的傳言, 與太子子楚曾在那日奸.污魏國主之寵妃的傳言相比, 卻是傳得既不那麽深, 更不那麽的廣。
那似乎只是城內的王親貴戚心知肚明之事。
事實上, 拓跋缺借到了一把最為鋒利的槍。
正是那把槍,令他一舉拿下王城,并成功使魏國主與子楚太子一個身首異處,一個則生死不知。
那便是大商第一戰将——豹騎将軍俞松謀。
當日出戰時, 他重傷未愈, 且還帶着已有多日未有吃飽飯的商軍。
即便是已然決定了兵行險招的拓跋缺都覺得, 這一招實在是太險了。
可魏玄沖卻說:古往今來, 哪個篡位奪權的行事不險?又有誰是等到準備萬全之後才動手的?
“你若沒有準備好,你之敵人便更沒有準備好。”
——這便是魏玄沖當日對其所說之言。
他的謀士是對的。
待在魏國主身邊的, 都是一群懦弱無用之輩。
他們已然被王城之中的惬意生活所腐化, 根本連刀都用不好。
至于子楚太子,他則被自己的父王所忌憚, 根本無法把自己的軍隊帶入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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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情況下,他只要能把俞松謀這枚棋子用好, 便足以翻天。
而現在, 助拓跋缺當上攝政大将軍的最大功臣便在一間清幽的別院裏。
過着兵将分離的日子。
拓跋缺未有限制其自由, 反而還給他配了商言譯語人, 以及醫師、廚子和部曲奴婢, 照顧他起居。
他之所以能放心這麽做,實在是因為他知道俞松謀不可能放下那些跟着他而來的商軍将士們不管,自己一走了之。
但,令其沒能料到的,是俞松謀根本一步都沒有走出那間別院。
“豹騎将軍今日如何?”
“将軍還是像往日那樣,要不就是坐着不說話,要不……就練槍,一練就是兩個時辰。”
那名商言譯語人正說着,院子裏就傳來人練槍時的聲音。
拓跋缺點了頭,便讓魏玄沖與他一道進去看看。
只見院子裏的俞松謀将一把鈎鐮槍耍得寒光四起,那一招一式俱是銳利非凡,讓人看得挪不開眼。
但很快,他便停了下來。
俞松謀看了站在院門口的兩人一眼,提着槍便向屋內走去了。
負責照顧俞松謀的奴婢将茶餅掰碎了,一塊一塊地放到煮茶的鍋裏,并将其攪拌起來。
待到她要把姜、花椒、桂皮等香辛料也放進鍋中一道攪拌時,俞松謀便開了口。
“那些就不必加了。清茶便可。”
在門口迎接了兩人的譯語人沒有進來,因而魏玄沖便開口,用魏言對那婢女說出了俞松謀的話。
婢女應了一聲,又将茶葉在鍋中稍稍煮了片刻,便将茶盛了起來。
魏玄沖:“給我也來一碗吧,不用加酥酪和牛乳。哦,給攝政大将軍也來一碗這樣的茶,除了茶葉,什麽都別加。”
魏玄沖甚至都沒有問過拓跋缺一聲,便替他要了那樣的一碗茶。
而拓跋缺也不見任何不悅,只是從魏玄沖手上接過了他給自己遞來的茶,吹了兩口便抿了抿。
端起茶來的俞松謀不動聲色地看了兩人一眼,并等待起他們說出今日的來意。
“我已向從神都來我王城的沿途城郡都發去了折子,問他們是否有見到大商來的和親公主。現在,已經陸續有當地的守将給我發來了折子。
“他們之中已有人見過晉越縣主了。只是時間上,他們可能都記得不那麽清晰。但我已敦促所轄範圍內的各地守将,若有人現在見到晉越縣主,一定要以禮相待,切不可沖撞了公主。”
拓跋缺揮退了那個奴婢,态度真摯地說出此般話語。
魏玄沖則也将其一句一句地譯成了商言。
俞松謀聽到這些,拿着茶碗的手一個用力,面上的表情卻是讓人看不出變化。
此時他還不知趙靈微的公主封號。
拓跋缺也明白這一點,因而就還是在豹騎将軍的面前,以晉越縣主來稱呼這位和親公主。
仿佛已經好幾日都未有說出過連貫話語的俞松謀終于開了口。
“從她離開神都之日算起,到現在,已有多久了?”
宮城起火的那天,俞松謀已被困在那座地牢裏不知幾日了。
他一聽大商竟是決定用趙靈微作為和親公主,将他換回去,便目眦欲裂。
待到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然握着手中搶,騎着馬率人來到宮城之外了。
于是他便,将企圖阻擋他的人,全都殺了個幹淨。
但拓跋缺當日卻顯然玩弄了話術。
他讓俞松謀以為大商只是這樣決定了。
卻不知,公主已然在路上了。
當王城易主的消息傳至大商時,他心心念念着的人,便被困在敵國之境了。
如此一來,他之所作所為,竟是讓和親公主陷入了更為深重的危險之中。
他已然,萬死不辭。
魏玄沖顯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敢再有絲毫隐瞞,直接說道:“公主殿下是在上個月的初九離開神都的。到今日,應當足有一個月了。”
他未經拓跋缺便給出了這樣的回答,也讓俞松謀确定,他并不是只會為自己與拓跋缺進行傳譯的譯語人。
魏玄沖接着說道:“若是按照平日的速度,公主殿下的确應當已經抵達王城。但……魏國地處北邊,冬季多雪。若是道路被積雪所堵,耽誤個十天半個月,倒也是時常的事。”
他的這句話,便是在擔心晉越縣主已然遭遇不測。
意識到了這一點的魏玄沖便不先向拓跋缺傳譯這些,并說道:“俞将軍,魏國地處北邊,冬季多雪。若是道路被積雪所堵,耽誤個十天半個月,也是時常的事。”
說完,魏玄沖便用魏言将這番話語同拓跋缺又說了一遍。
拓跋缺很快表達了認同之意,并接着說道:“正是如此。我已傳信下去,若是誰能将大商的和親公主安然送至王城,便會給他們厚厚的賞賜。屆時,豹騎将軍定能與心愛之人再相聚。”
俞松謀從未對拓跋缺說起自己對于晉越縣主的愛慕之心。
但他在得到消息那日時的表現,以及他從宮城之中奪回的那把鈎鐮槍,這些都已經讓拓跋缺明白了兩人之間可能的關系。
這般細膩的心思,倒是與那些粗犷慣了的魏人武将全然不同了。
俞松謀沉默了片刻,也不擡眼,就只是說道:“你是我大商的人?何以小小年紀就跟在魏國王子的身邊做事。”
他不知魏玄沖姓名,便也不知該如何稱呼眼前那青年。
在俞松謀的眼中,此人行為舉止甚是得體,且氣度不凡,比起神都之內的那些皇親貴戚也絲毫不差。
他此言一出,魏玄沖當然會明白,這句話,是沖着他來的。
可回答他的,卻并非眼前的這個青年。
那是口音極重的商言。
是對于久居神都的人來說,并不那麽和諧好聽的商音。
“那或許是因為,玄沖不想看着偌大的趙啓江山,便就此落入了外姓之手。而我又擁有一半的商血。玄沖流亡至此,便想要輔佐我,登上魏國主之位,以圖大業。”
這是……大商北地的口音。
魏國上下皆知,拓跋缺的母親原本是一名身份低賤的女奴。
卻不知,那是被他們從南邊的大商那裏擄來的女子。
反正,這種說不上原本到底是來自哪裏的女奴,魏國有很多。
這些奴隸混在一起,也沒有那麽多人願意去細究她們究竟是打哪兒來的。
俞松謀的神情終于有了變化。
在慈聖皇帝繼位之前,大商的國號并非為“商”,而是為“啓”。
又因為啓朝的皇帝姓趙,因而這一脈已然沒落了的皇族便被人稱為“趙啓一脈”。
“你是誰?”
俞松謀在盯着眼前的青年好一會兒之後,問出此言。
“在下魏玄沖,乃宰相魏恒安與蘭陵長公主之孫。”
魏玄沖終于收起了自己表面上的那份溫和。
在說起自己的身世時,他的面色幾乎可稱得上是冷若寒霜。
“家祖曾在先皇想要立陳瑤為後時多次上書反對,稱其品性不足以被立為皇後,因而便被她記恨在心。”
在大商,慈聖皇帝的名號可以說是無人不曉。
可她的本名,卻幾乎無人知道。
但這樣一個平凡得與其野心以及手段毫不相稱的名字,卻被魏玄沖張口說出。
“後來,陳瑤得勢,便處處針對家祖。家祖無奈之下只得告老還鄉。沒曾想,即便如此,也還是未有被她放過。
“在陳瑤以太後之名當政時,便誣陷家祖意圖謀反。案子還在調查時,家祖便已被陳瑤提拔起來的佞臣逼迫自缢了。祖母因此郁郁而終。
“待到魏家失了蘭陵長公主之庇護,便更是……被陳瑤殺的殺,流放的流放。一些人被流放去了嶺南,另一些,則被流放去了敦煌。”
如此深仇大恨即便已然過了近十年,也依舊記憶如新。
那讓魏玄沖一經提起,便眼中透出濃濃的恨意。
可很快,他便笑了起來。
魏玄沖又道:“但這也只是我一家之遭遇。死于陳瑤手下的啓朝勳貴又怎還能數得過來?如今枝枝蔓蔓俱已被她砍光,只剩下與其有關的主幹,孤零零地立在那裏,像狗一樣向她陳姓之人搖尾乞憐!”
說到這裏,魏玄沖怒意又起。
“哪怕是魏國人、匈人、吐羅渾人加在一起,也沒有殺我趙啓一脈那麽多人!她如何敢說自己是慈聖皇帝?慈在何處?聖,又聖在哪裏?給自己加封如此名號,實乃厚顏無恥,滑天下之大稽!”
混合着殺意、憤怒與不甘的情緒直直地沖向俞松謀。
那已然讓拓跋缺感同身受,被激起了殺氣。
他也幾乎要感染了俞松謀。
但片刻之後,豹騎将軍卻是問他:“你既想把陳商一脈連根拔起。将他們趕盡殺絕。你又想殺多少人?你得如何才能與讓你如此痛恨之人,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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