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王城以東偏北,
一百八十裏。
“報!情況已經查明!”
“到底出什麽事了?”
那是自己帶着拓跋缺的三成人馬回馳王城的魏玄沖。
他在途徑盛樂的時候感到了明顯的不對勁。
因而,便派人去探。
可那名探子卻是不敢說出實情。
他只是……只是雙手顫抖着,将那份來自于王城的诏書呈給了魏玄沖。
魏玄沖只不過是看了诏書上的第一行字,便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險些要摔下馬來。
“魏先生!魏先生!”
周圍的人連忙上前扶住他。
待到魏玄沖稍稍喘過幾口氣之後,他便說道:“這是假的。爾等切不可聽信!”
所以,诏書是假的嗎?
上面的玺印以及鳳印是假的嗎?
太子妃……是假的嗎?
還是說,只有上頭說的,“子楚太子之妃已然生擒拓跋缺所樹傀儡,也剪除了其在王城內的黨羽”,可能是假的?
這些問題在周圍許多人的心裏響了一遍又一遍,卻是無人敢當面問一問這位年紀不大,卻是已然足智多謀的魏先生。
同樣地,魏玄沖也沒法在此時向身邊的這些人問上一句:子楚太子之妃,究竟是何許人也!
他只是留下了那句話,告訴身邊人這是假的。
而後,他便回到了供他小憩的簡易帳篷裏,沉思起來。
他拿起紙和筆,用商言給拓跋缺寫下計策。
“莫向西,莫回頭。向東接女王,揮師南下尤可期。”
他一邊寫下短短幾句的話語,一邊喝着酒囊裏的烈酒。
很快,酒囊便被他喝得一滴都不剩了。
“有朝一日取神都,則可自南定北都。”
魏玄沖将這張紙折了一下,又一下。
待到它能被輕松塞進酒囊後,便又用油紙将其包裹起來,把它塞入喝幹了的酒囊之中。
在做完這些之後,他便喚來親信。
将那自王城而來的诏書以及酒囊交給對方。
魏玄沖:“你且挑出一個兩百人的小隊,向東去追攝政大将軍。”
“是!”
魏玄沖:“見到大将軍之後,便把這封诏書交給他。就說……上頭的玺印與鳳印都是真的。宮城恐已被人拿下。玄沖……且率軍去王城解圍,還請将軍稍安勿躁,等上幾天。
“若是十日之內收不到我的消息,就讓他別再回來了。你給他呈上這個這個酒囊。該如何做,我已給他寫好了。至于他願不願聽,便是他的事了。
“你就告訴他——玄沖給他的最後忠告,便是希望他能好自為之,別再一意孤行了。”
王城,
宮城正殿。
已經重新修葺過了的這間殿堂可稱得上是金碧輝煌。
可趙靈微的身上依舊穿着那套戰甲。
她仿佛是在用這種方式提醒別人——不可松懈,你們還需繼續警戒。
先前俞松謀告訴她,打仗時切不可一次就把所有的人馬都押上。
因而趙靈微便把手上本就不多的人手分為了這會兒的主戰隊伍,以及後續的支援隊伍。
她的千鹘衛于殿內和殿外守着她。
向天鴿則繼續替她整理起了各類的地理志,以及那些記錄了魏國與他國來使之間交往的書冊。
看起來,他們已經在為太子殿下的歸來,以及對于魏國土地的進一步收複做起了準備。
但這會兒到底還不能稱得上是局勢已定。
于是負責指揮後續支援部隊的達奚嵘與韓雲歸此時就站在正殿的中央。
他們正在看着從太子的寝宮搬來的沙盤。
盯着它,也琢磨着這兩日內還有誰可能會打到王城來。
兩人還時不時地用手指指這裏和那裏,再在沙盤上比出一個路線,以此來進行無聲的交流。
至于公主殿下,她則正看着那些已然被整理好了的,講述魏國地理的書冊與圖冊。
只是她的眼睛雖看着書冊,心思卻是有一大半都放在了那些細微的聲響上。
她在聽着從城外隐約傳來的厮殺聲。
以及那可能在任何時候響起的,告訴她此戰結果如何的戰鼓聲。
“咚!”的一聲從遠處傳來。
那讓趙靈微在一瞬之間坐直了身體。
伴随着那一連串的鼓聲,公主殿下又感受了一把那頭皮發麻的感覺。
而當她聽清那是在告訴她此戰已勝的鼓聲時,她便激動地站起身來,甚至差點要把手上握着的那卷書冊給甩飛出去。
在意識到了自己的這份失态後,公主殿下連忙穩了穩自己的氣息,且還把那卷書冊握于手中。
然她卻還是抑制不住地把那卷書握再手中,越卷越緊。
“方才那陣鼓聲,不是已退敵,而是……此戰已勝?”
趙靈微的這句話是用商言說出的。
因而,在韓雲歸點頭時,達奚嵘只得疑惑地看向那頭的向正使。
那陣鼓聲也便是在此時再次響起。
韓雲歸:“恭喜殿下。攻城主将已經敗亡。如此便能視為,此戰已勝。”
趙靈微沉沉地呼了一口氣,并點着頭向殿外走去。
公主殿下有些掩不住自己的激動之情。
她的眼睛亮得很,甚至連兩側的臉頰上都帶上了些許的紅。
年紀還不大的趙靈微想要學一學史書上說的那些帝王們喜怒不形于色的樣子。
可轉念又一想,卻又想到自己的奶奶似乎經常是喜怒形于色的。
所謂的喜怒不形于色,只在慈聖皇帝需要如此的時候,才會出現。
于是她便也不掩飾自己臉上的笑意,帶着些許的喘走向殿外。
等待着立下了戰功的将軍來到殿前。
她本以為自己需要等上好一會兒的。
可沒曾想,她卻是已然看到了遠端正騎着馬而來的那人。
見此情形,韓雲歸很快便道:“公主,豹騎将軍暫離城樓。雲歸……且去換防。”
公主向他點了點頭,而後韓雲歸便朝着已然下了馬的俞松謀走了過去。
他們對彼此點了點頭,并錯身而去。
俞松謀是帶着一個木盒子來的。
趙靈微想也不用想,便能知道那裏頭裝的肯定是攻城主将的首級。
可打了這麽一仗的豹騎将軍,他的臉上卻未有被濺到的血。
即便提着那樣的一個木盒子,也不會讓趙靈微有想要後退那麽一兩步的沖動。
他似乎是在過來見趙靈微之前還稍稍整理了自己一番,讓公主殿下不至于會被那份血腥氣給沖撞到。
看着這般的俞松謀,趙靈微剛要開口說些什麽,就見對方已然恭敬地跪在了自己的身前。
“松謀見過公主殿下。此戰,末将不辱使命,已斬下拓跋缺麾下寵将的首級。”
“善。”
趙靈微眼含笑意地說了這個字,而後就立刻扶了一把對方的胳膊。
“将軍快請起。”
說完這句場面話,趙靈微才換了個口吻,問道:“怎來得這麽快?我剛聽到鼓聲就出來了。”
俞松謀:“這會兒的天還涼。松謀不想公主在外守太久。故而,特意算了時間,讓孫昭在我快要到公主跟前的時候,再行擊鼓。”
是了是了。
俞松謀說的,是前天的事。
那會兒他們接連遭遇了好幾股忠于拓跋缺的勢力來犯。
每次退敵,俞松謀都會盡忠職守地命人擊鼓。
這就讓趙靈微一聽鼓聲就往外走。
到了後來,就着涼了,險些生病。
好在趙靈微原本就底子好,在喝了好幾碗姜湯,又發了汗之後,便好了。
那之後,俞松謀便與她約定——若是只聽到退敵的鼓聲,便別再出來了。
豹騎将軍當時的原話是:“不過擊退千人爾,竟也值得公主這般守望?”
然這次不同。
他抓住了時機,在統領了數股部隊的拓跋缺之寵将以為他會只是躲在城牆裏的時候,迅然出擊,并取下其首級。
他知趙靈微一定會到殿外來看看。
因而便讓孫昭遲些再擊鼓,也教公主殿下不必焦急地苦等太久。
作為趙靈微這邊最能打的一名将軍,俞松謀确能在卸下了濃重的血腥氣之後再來見公主。
然而連日來的守城之戰,卻是已讓他的臉上出現了些許的疲憊之意。
他在趙靈微帶着笑意看了他好一會兒後,開口說道:“松謀有事想要與公主單獨商議。”
只是看着豹騎将軍臉上的猶豫之色,趙靈微便仿佛能猜到他想要說的是什麽。
這幾日來,原本就跟在趙靈微身邊的這些人,心中是越來越輕松的。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在等着什麽。
可俞松謀不知道。
因而,他即便打了勝仗,也高興不起來。
時間拖得越久,他便也越是焦急。
趙靈微其實在更早些的時候就想同他坦白了。
然而眼前的這人,盡管是在她剛從公主被降為皇嗣之女的時候就已與她相識,卻還是這麽恪守君臣之禮。
甚至……他還因為現在的形勢特殊,比過去的任何時候都要對趙靈微更為尊之敬之。
他想要以身作則,讓所有人都如此對待公主。
于是……趙靈微也只好端着,根本找不到機會來說這些。
但是這會兒的俞松謀終于焦急地請求了一個與趙靈微單獨說話的機會。
在正殿的偏殿中,豹騎将軍終于問道:“靈微,你究竟在等什麽?”
如此直入主題,讓趙靈微猛一個吸氣。
俞松謀又道:“是,我知這次的時機真的很好。但能供我們使用的人馬實在太少。此時從大商調兵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趙靈微:“我、我們可以等忠于太子的人打來這裏。”
豹騎将軍嘆了一口氣。
他看向公主的眼神裏,有了罕見的不贊同。
俞松謀:“那就真的是騎虎難下了。哪怕一時應付了過去,之後也會後患無窮。”
俞松謀又道:“不如靈微直接告訴我,你想要的是什麽?若是我能為你達成的,我必竭盡全力。但此事若實在是無法達成,我便……現在就替你想起辦法來。”
這人待她,實在是毫無保留。
以至于……這會兒的趙靈微直接鼻子一酸,就覺得自己仿佛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了。
趙靈微:“其實……其實我之前和達奚将軍一起,想出了條計策。”
俞松謀:“靈微莫急,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
聞言,趙靈微不禁嘟哝起來:“那也就是現在沒有。”
但她的聲音太輕了,讓俞松謀只是疑惑地看向她。
趙靈微又是打起精神,說道:“我們想要找一個……和子楚太子身量相似的人,說他就是魏太子。反正,子楚太子平時也總以面具示人。”
俞松謀認真地思考起來。
片刻後,他便說道:“但他的身邊親信,總該有一些是見過他的。”
趙靈微:“那我就,威逼之,利誘之。實在不行……就、就把那人推出去,說是他騙了我!”
在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趙靈微簡直破罐子破摔了。
她還把該對着自己的脾氣,全都放到了那句話裏去了。
聽到這裏,豹騎将軍似乎就明白了些許了。
他問:“公主可是已然物色到了合适的人了?且此人這會兒應當已在趕來王城的路上了?”
趙靈微仿佛低頭認錯一般,點了點頭。
見松謀又思索了起來,她便努力鼓起勇氣道:“但我的這條計策,像是成了,也像……像是呲了。”
俞松謀:“此話怎講?”
趙靈微:“我找的那人……那人他……他……他……”
在說到了關鍵之處時,趙靈微“他”了三次都鼓不起那最後的勇氣,也沒能一口氣說出“他就是子楚太子本尊”這句話。
得,這就三而竭了。
見俞松謀也還在那裏看着自己,也等待着自己,趙靈微簡直想在這座偏殿裏轉上三百圈。
趙靈微:“我、我太對不住你了。我……我說不出來。我要……要用筆給你寫出來!”
然而趙靈微話音剛落,南邊的城牆上就又響起了鼓聲。
但那鼓聲甚是奇異。
那并非俞松謀先前已經熟悉了的,“有敵襲”、或是“有援軍至”。
這道節律雖很長,卻也不是“已退敵”及“敵軍已敗”。
這串鼓聲聽起來,倒更像是先前他在率兵逼近朔方郡時所聽到的。
所以,在朔方郡的時候,這樣的鼓聲響起意味着什麽?
——豹騎将軍将至。
可現在豹騎将軍就和公主在這偏殿裏密談呢!
孫昭如此擊鼓,這打南邊來的,還能是誰?
自然是她家夫君,拓跋子楚了!
想到這裏,趙靈微臉色大變,慌張得幾乎要用手捂住嘴了。
俞松謀明白這鼓聲有異樣,卻未有往這個方向想。
甚至,他看到趙靈微露出如此驚慌之色,還安撫道:“莫怕,我這就去南城樓一探究竟。”
趙靈微:怕的就是你去一探究竟,好嗎!
趙靈微心下急得厲害,竟開口就是一句:“不,你且在這裏等着,我去!”
等、等等。
我讓松謀留下,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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