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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玄的目光一直徘徊在沐雨而來的老者身上,待老者走入亭內朝他和舒忝桓顫巍巍地拱了下手,自報了姓名後,白玄才回過了神來。
“您是定國将軍府上的?”白玄站起身向老者拱手回禮,邀老者入座。
老者道謝,解開身上的蓑衣拂去衣衫上的雨水,坐下飲了一杯熱茶緩解了一身的寒意。
“老仆正是與家主人一起來到金陵的。”一口茶喝完,越陽對白玄道。
白玄問道:“那定國将軍人呢?”
“在秦淮河畔将軍遇上了花間山莊的少莊主,少莊主說知道小公子的消息,家主人關心許久未見的小公子,與少莊主一齊去了落腳的客棧。”越陽兀自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水,眼角餘光瞥見了坐在另一邊微微轉變了臉色的人。
白玄一聽有自己徒弟的消息,自越池墨離開淩霄觀已逾一月,白玄記挂越池墨,忙向老者詢問自己徒弟的下落。越陽喝完第二杯茶,卻是對着白玄搖了搖頭:“家主人也是在路上遇見了花少莊主,那時雨還未歇,實在不是相談的好去處,家主人又顧念籽言小姐,故而遣老仆先來山莊向白玄道長和周莊主知會一聲。”
坐在一旁靜靜聽着老者與白玄對話的舒忝桓終于知曉周籽言傾心的是何人,難怪之前見周隽雅一副為難又欣喜的模樣,原來周籽言看中的是越池墨的二哥,如今的定國将軍越池軒。
“呵……”舒忝桓忍不住冷笑,沒想到白玄居然在這裏算計了他和周隽雅。
聽得舒忝桓的冷笑,白玄與老者一起看向舒忝桓。舒忝桓放下茶杯,銳利的目光在白玄身上停留了一瞬轉而收回,舒忝桓撩衣起身,只丢了一計眼刀于白玄,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這位是?”等舒忝桓走遠了,越陽才出聲問白玄。
白玄嘆道:“在下的一位至交好友,他是籽言的舅舅,雲浮山莊的莊主舒忝桓。”
“原是舅老爺,老仆失敬了。”越陽雖是如此說,但臉上的神色卻未顯出一絲愧疚之色來。
白玄也在意越陽的神色,舒忝桓從幾十年前就是這副惹陌生人不快的脾性,所以舒忝桓這些年也只有他和周隽雅這兩位至交。或許也是因為如此,舒忝桓才一直未娶。不過這就不是白玄能夠操心的事情了,白玄自己也曾因“情”之一字而險些誤入歧途。想到此,白玄自嘲一笑,抿掉杯中最後一口茶水。
越陽執壺要替白玄倒上一杯茶水,白玄以手掌蓋住了茶杯,對越陽搖了搖頭:“多謝老先生,我已經喝夠了。”
“哦。”越陽應了一聲,将茶壺放回桌上,小手指壓在茶杯邊緣輕輕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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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玄見越陽這一動作,倏然睜大了雙眼,他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白發白髯的老者,怎麽也無法與記憶之中那人的樣貌重合。就算那人還活着,也與這位老者的年歲不符。
“道長怎麽了?為何一直看着老仆?”越陽見白玄一直看向自己,問道。
白玄回過神,歉然地對老者道:“抱歉,敢問老人家家裏可還有其他人?”
越陽露出一抹猶疑,不知白玄為何有此一問。
白玄解釋道:“老人家剛用小指摩挲茶盞邊緣,讓我想起了一位許久前的故人。”
老者了然點頭:“原是如此,老仆家裏原是有一位妹妹的,後來嫁予他人,不多久就離開人世,但她還有一個兒子。雖然我與那孩子從未謀面,但自他出生就一直暗中留心他,現在也是一個将近而立之年的男子漢了。”老者邊說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來。
白玄聽得老者說得歡欣,也跟着笑了起來,然而轉瞬後,他忽然反應了過來,他果然沒有認錯人!面前這個人再怎樣掩蓋,也不會讓一個記挂了他三十年的人将他的所有都忘卻。
“羽……”
“噓——”老者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唇邊,向白玄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白玄立刻會意,忙收斂住激動的心神,勉力平複住自己的心神,恢複成往日清心寡欲的白玄道長。
“你不是已經死了麽?”白玄低聲問道,他明明親眼看見對方身受重傷的人縱身跳下懸崖,他也曾親自下至懸崖底去尋找,他的确見到了一具與沈羽陽身形一模一樣的屍體,即便那具屍體面目全非,但身上的傷痕不可能有錯。
僞裝成越陽的沈羽陽勾了下唇角,縱然他滿面皺紋,但白玄仍然能感覺到曾今令他癡迷的狡黠笑容又重新出現在眼前。“我是一教之主,想弄些障眼法又有何難?”沈羽陽得意地一笑,亦壓低聲回道。
能夠見到思念了多年的人重新出現在眼前,白玄心中歡暢但礙于此處乃是隽雅山莊,白玄必須掩飾住心中激動之情。
“那你為何此時才出現?”
沈羽陽拿起茶壺對着白玄挑了挑眉,白玄會意,将覆蓋在茶杯上的手拿開,任沈羽陽給自己的茶杯裏又注滿了新茶。
“雨後花一年難得産幾斤,你倒是大方,直接拿來招呼我仇人。”沈羽陽沒有先回答白玄的話,而是對白玄翻了個白眼。雨後花是他從昆侖山帶來種植在淩霄觀後的,一年四季都要有種茶人的悉心呵護才能産出優質的茶葉。他剛才一連喝了兩杯白玄泡的茶,自然是對今年産的茶葉滿意,只是想起剛才舒忝桓那張臉,沈羽陽氣就不打一處來。
白玄勸慰道:“他們畢竟是我的朋友。”
“你朋友?他們可是要了我命的人!”沈羽陽真不明白為什麽當年自己跳下山崖時還會愛着白玄,為何如今再見白玄還會任他與舒忝桓和周隽雅來往,自己愛白玄怎麽愛的就那麽不知廉恥?
“羽陽……”白玄伸手握住沈羽陽的手,勸道,“當年大家意氣用事,何況曾經你與舒忝桓和周隽雅不也做過朋友。”
“我以誠心待他二人,他二人又如何對我?”沈羽陽将手從白玄手中抽出,冷笑道,“舒忝桓要我的命,他愛着你,你不知道麽?”
“我知道,但我只愛你。”白玄重新握住了沈羽陽的手,他已經失去沈羽陽三十年了,如今沈羽陽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白玄不可能再放手,再親眼看着他從自己的身邊離開。
沈羽陽最受不了白玄對他的依戀,沈羽陽悻悻地嘆了口氣,他這輩子算是栽在了白玄的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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