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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漠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自從他被墨宵塵從太湖引了出來帶着周薄言還沒幾天就不停地倒黴。顧漠青痛定思痛,決定以後再也不輕易地為尋好吃的出賣自己!

縱然是夏季,又是風又是雨的,寒意還是不停地從地面竄入腳底蔓延全身。顧漠青頂着芭蕉葉往越池墨那邊靠了靠以此取暖,又與越池墨聊起了剛才的話題:“你不是被內定好了做周家的乘龍快婿了麽?”其實顧漠青話裏還有言下之意,不過越池墨沒有聽出來他的另一層意思。

原本白衣翩塵的人手裏擎着一片芭蕉葉,雨水落在他那一身已經沾滿了灰塵的白色道袍,任是再清風朗月般的人連續兩日都沒有梳整自己的儀容,再被一場暴雨淋濕,也會變得邋遢。越池墨并不在意如今的處境,他自小在淩霄觀中長大,十四歲時就被師父攆去江湖上行走,越池墨的名號是靠他自己一手拼出來的,何等風雨不曾見過。

越池墨淡淡地笑了笑:“我可沒答應。”

其實不用想顧漠青也知道越池墨不會娶周籽言,畢竟越池墨看上的可是周家的大少爺周薄言。顧漠青挪腿又往越池墨身邊靠近了些,繼續問道:“你看上周薄言了是吧?”

聽見顧漠青這句話,越池墨将原本對向顧漠青的眼神轉向了其他方向。越池墨沒有回答顧漠青,他站起身,望着前方的江岸,對顧漠青說:“趕路吧。”

顧漠青對着越池墨的背影眨了眨眼,繼而輕輕地笑了一聲。越道長不能正視己心,連一個“是”都不願意回答他。顧漠青跟着越池墨站起了身,他丢下了手中的芭蕉葉,嘴角挑得老高,一蹦一跳地追着越池墨而去。

雨并沒有像諸人期待的那樣下一會就停下來。

越陽趕到隽雅山莊的時候,雨勢減小了些,天空鉛雲密布,偶爾還有電蛇閃耀。

三聲敲門聲響過,門應聲而開。從門外探出了一個小腦袋,容顏白皙秀麗,一張櫻唇微微翹起,杏目水靈,怯怯地打量着面前這個陌生的老者。

“請問您找誰?”一開口,開門的小仆從就暴露了自己。周籽言見對方是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索性也就沒去掩蓋自己的聲音,然而她卻不知一身男裝打扮的她,張口說的卻是溫柔的女聲,在任何人看來都是非常突兀的。

越陽不動聲色地蹙了下白眉,如果他沒猜錯,眼前這個女扮男裝的少女應該就是這次比武招親的主角——周籽言。越陽裝作沒有認出周籽言的樣子,拱手對周籽言道:“在下定國将軍府管家越陽,家主人之前曾與你家小姐約定于金陵城一見,可否勞煩小兄弟通報一下。”

“啊!池軒到了?!”周籽言聽見越陽的話,不自禁地驚呼了起來,她俨然忘記了自己還穿着下人衣服,剛還想偷偷溜出隽雅山莊去見越池軒。

越陽又挑了下眉,這次他沒掩蓋臉上的詫異,若是再掩蓋下來怕會被周籽言識破自己在看見周籽言第一眼時就準備打趣這個小姑娘了。

“小兄弟認識我家主人?”越陽問。

周籽言這才記起自己的模樣,她忙擺手道:“不認識不認識,但我聽小姐經常提起,所以……所以請您先進來等一會,我去讓小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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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麻煩小兄弟了。”見周籽言轉身要走,越陽忙喚住了周籽言,他來這裏并非是要見周籽言,既然他已經将越池軒抵達金陵城的消息告訴了周籽言,那就不需要再跑一趟。他此來不過是借了這個由頭而已,他真正要見的另有其人。

“什麽?”周籽言轉頭愣愣地看着越陽,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太高興,竟然沒注意到越陽的身後并沒有越池軒的身影。“池軒呢?”周籽言踮起腳勾頭看了看越陽的身後,待确定越陽身後真的沒有越池軒後,周籽言失望地嘟起嘴,水靈的杏目裏浮現了一層氤氲水汽。

“家主人有些事情耽擱了。”見周籽言泫然欲泣的模樣,越陽有些心疼,忙解釋道,“所以叮囑老仆先來向白玄道長道謝。”

周籽言揉了揉眼,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是要自己來見我、我家小姐麽?”

越陽笑呵呵地點了點頭。

周籽言側開身,讓越陽走進了門內。“白玄道長在湖心亭,我帶您去吧。”越陽是越池軒的家仆,周籽言對越陽也變得親切了不少。

越陽點頭道謝,跟着周籽言往隽雅山莊的花園裏走去。

現在雖是雨天,但是隽雅山莊風景怡人。走在周籽言身後的越陽冷冷地打量着周遭環境,越陽心底冷笑,不知隽雅山莊裏的一草一木是用多少鮮血換來的,周隽雅住在此處還能不能習慣。

片刻後,周籽言在通往湖心亭的曲橋前停了下來,周籽言指着湖心上一座帷幔飄飛的亭子,對越陽說道:“白玄道長就在那裏。”

“多謝小兄弟了,也多謝籽言小姐。”越陽知道周籽言是不想以現在這個模樣出現在白玄的面前,越陽也不再留周籽言,此刻只怕周籽言的心早已飄遠了。

周籽言笑嘻嘻地對越陽擺了擺手道了聲謝,而後如翩然的蝴蝶一般折入了花叢之中,漸漸隐去了身影。

待周籽言離開後,越陽斂起了臉上溫潤的笑容,他的面容雖老,雙眸卻是銳利,湖心亭中除了白玄,還有舒忝桓。

“舒忝桓,”越陽咬牙将這個名字念了出來,“讓你白活了這麽多年!”

似乎感覺到身後有一道銳利的目光,舒忝桓忽然回頭,只見重重雨幕之中,一個佝偻着背的黑衣老者沿着曲橋,蹒跚地向湖心亭走來。舒忝桓驀地打了一個冷顫,他擱下水中的茶杯,出神地看着那個老者,他不認識來人,卻覺得來人的雙眼蘊滿了怒火。

“怎麽了?”白玄見舒忝桓轉頭看着曲橋那方,也順着舒忝桓的目光轉了過去。一瞬間的眼神相接,讓沉靜的道士也露出一絲錯愕。白玄緊緊地握着白瓷杯,雖然他不認識這個人,卻覺得這個人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他是誰?”舒忝桓問白玄,也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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