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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東,聚來客棧。

因着下雨,客棧內的人倒是不少。店小二忙活不停,剛想偷偷歇息一會兒,只聽客棧外雨聲中喝着一聲馬鳴聲,店小二暗自咒罵一聲這毀掉了自己偷懶機會的人,擠出笑容打起精神去客棧門外迎接新來的客人。

“兩位是住店還是……”小二迎着走了上去,這兩人一個是清風朗月般的道士,一個是低腰駝背的老人,這兩人一齊走進了客棧,畫面顯得極為不協調,然而這兩人的相互動作之間卻帶着詭異的默契。

店小二在聚來客棧迎來送往十多年了,這些眼力勁倒是有的,當他見兩個容貌迥異的人一齊走進客棧,目光先在熱鬧的大廳內掃了一圈,店小二即知兩人是來找人的。

“請問小兄弟,大概一個時辰前有一位長相秀氣的公子哥兒和一位長相英武的先生有無來到此處?”開口的是佝偻着背,滿面皺紋的老者。

店小二略微回憶了一下便知老者說的是誰。最近金陵城裏來了許多各有特色的江湖人,店小二也覺得這幾日來的客人實在令他印象深刻,但更深刻的還是要屬一日前那個晚上一起進入客棧的兩人。不過這才一晚上,那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就帶了一個英武的男人一齊回來,而那個長相陰柔的男人拿了把傘準備去接人回來的時候,正好遇見了剛從外淋了一身雨回來的跟英武男人同騎了一匹馬的公子哥兒,陰柔的男人冷着臉轉身就走回客棧裏去了,店小二看這情形也沒敢上前去迎,只能遠遠地向兩人道了聲好,目送兩人上了樓去。

店小二眼觀鼻鼻觀心,見老者和道士詢問花子亦和越池軒的下落,店小二心道難不成是來抓人的?不過這也是他們江湖人的事情,他可不想引火燒身。于是店小二指了指一間客房道:“他們三人進了這間客房。”

“三人?”白玄奇怪地挑了下眉,看着沈羽陽。

沈羽陽只對白玄說了句“先進去”,便先朝着那間客房走去。

墨宵塵躺在床上,窗外凄風冷雨,而屋內卻溫暖如春。

周薄言趴在床邊沉沉的睡着,濃密的羽睫微微顫抖,墨宵塵想周薄言不知在做什麽夢。墨宵塵忍不住伸手覆在周薄言的面容上,他的動作很輕,生怕驚擾周薄言。他在昆侖山內看了許多遍周薄言的畫像,直到親手觸碰到墨宵塵才發現自己心中居然藏着滔天的波瀾。

自他知曉周薄言的存在已經過了二十年,五歲時被師父沈羽陽告知他還有一個師兄。沈羽陽經常不在昆侖山中,他時常下山,一年回來一兩次,每一次沈羽陽都會帶一幅他親手畫的周薄言的畫像回來,從七歲至二十七歲,二十年,二十幅畫。墨宵塵想,若不是沈羽陽一直注意着周薄言,恐怕周薄言也不會能夠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與花子亦、顧漠青、越池墨等人相比,周薄言的容貌實在普通,就連沈羽陽也說周薄言居然沒有繼承他母親的絕世容顏,也沒有他父親那般俊雅,少不經事的時候墨宵塵揣測可能是因為周薄言的長相而被周隽雅嫌棄,後來沈羽陽告訴墨宵塵并非如此,當年那一場血腥的陰謀直到現在也未消弭,甚至讓無辜的周薄言也深陷其中。

“保護好他。”從十七歲的時候腦子裏響起這句話開始,墨宵塵的目光就再也離不開周薄言。他雖無法下昆侖山,只能日日對着牆上的二十幅話思念周薄言。自那一次在揚州城郊親手将周薄言抱入懷中後,墨宵塵感覺着懷中奄奄一息的人微弱的鼻息,明白了師父沈羽陽為何會為了一個人而離開昆侖山。

就是這個人,一眼認定了這個人後,今生他不會再看其他人。

想到此處,墨宵塵自嘲一笑,為了白玄,沈羽陽這些時日走動得愈加頻繁。前夜剛從越池軒身邊離開,半夜又冒雨從山林之中離開前去尋白玄,墨宵塵想他的那位師父對白玄道長用情也可真夠深的。雖然每次師父回到昆侖山都會在他面前罵幾句白玄老好人,但罵完後,沈羽陽又會無奈地嘆口氣說自己第一次見白玄就知道白玄是這個脾性了,結果這麽多年了白玄不僅沒改過,沈羽陽不停地變換身份與白玄若即若離。然而,白玄卻一直不知道沈羽陽就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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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宵塵躺了一會,見窗外的雨沒有停,他動了下四肢,尊楓教的靈丹妙藥不少,他雖動用了禁忌的武脈,沈羽陽不過片刻便将他體內到處游走的真氣止住。

躺了一夜,墨宵塵也懶得再躺下,他肚中空空,索性從床上爬了起來,輕手輕腳地走下床,又把睡在一旁的周薄言給抱上了床榻上這才安心的離開去尋吃的,結果在破落的廚房裏墨宵塵尋到了一籃子饅頭還有一鍋剛燒好的稀飯。

“師父您走前還有空做這些……”稀飯溫得剛剛好,當即就可入口。

舀了一碗稀飯,嘴裏叼着一個饅頭,手裏拎着一個籃子,尊楓教教主大人推開了屋門,原本睡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周薄言看着屋門外站着的墨宵塵,想着昨日還一招斃命多人的修羅今天居然如此模樣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周薄言抽了抽嘴角,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吃……”墨宵塵剛張口,咬在嘴裏的饅頭瞬間掉在了地上。

周薄言又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原來也有墨宵塵手忙腳亂的時候。周薄言笑走下床之前嘆了口氣,接過墨宵塵手中的裝着饅頭的籃子,周薄言正要撿起墨宵塵剛掉地上的饅頭,還未彎下腰,冰涼的手貼在了周薄言的額頭上,墨宵塵收回手又試了下自己的額頭,對比了兩三次,墨宵塵終于安心地放下了手。

周薄言茫然地看着墨宵塵的動作,似乎昨夜受傷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墨宵塵,而且自己也不是感冒發燒啊,為什麽要對比自己額頭的溫度啊!周薄言很想扶額,這位大魔王太沒有生活常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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