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屋內的顧漠青已是滿頭大汗,自他被曾玄衣帶入隐藥廬後,他從未如此辛苦為人治病。曾玄衣曾言他是因為看中顧漠青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故而才想把自己的衣缽全數傳與顧漠青。可讓曾玄衣後悔不已的是,顧漠青居然特別嘴饞,研習醫術不過小半個時辰,顧漠青就神游物外,腦子裏被吃的全部塞滿了。曾玄衣嘆息道,若顧漠青能将大半精力都放在醫術之上,顧漠青十年便能超出曾玄衣。現今,顧漠青忽然開了竅,他後悔自己當年沒認真研習醫術,不然也不至于要花費十二個時辰來替周薄言打通武脈。如今已過了三個時辰,周薄言周身至關重要的十處大穴悉數被顧漠青打通,可顧漠青卻有些後繼乏力了。
為顧漠青護持的人見顧漠青面色泛白,額間汗珠密布,眼神飄忽,沈羽陽心中一凝,低聲對白玄道:“顧漠青似乎不太對。”
白玄也早已注意到顧漠青的模樣,他微微蹙眉,問道:“看他模樣,似是體力不濟,是不是讓他歇息一會?”
沈羽陽一直留心觀察周薄言的情狀,顧漠青已将周薄言的感覺全部封閉,此刻周薄言已然陷入昏迷之中,無甚反應。經白玄這一提醒,沈羽陽立時明白了過來,這位顧大醫仙平日裏鮮少會三個時辰不吃不喝為人治病,顯然這位顧大醫仙是餓了。
“顧漠青,薄言如何了?”沈羽陽見顧漠青叉着腰不停地喘着粗氣,心中擔心,生怕顧漠青因為體力不濟,一個手抖,銀針紮錯了周薄言的穴道。
顧漠青摸了下額頭的汗珠,擠出一絲笑來,擺手道:“沒事,我來之前吃了七碗牛肉面,暫時還餓不死。”說着,他手中銀針穩穩地紮入周薄言的後背,然而又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
七碗牛肉面……白玄瞠目結舌,顧漠青如此能吃,卻還不胖,也只有醫仙才能如此吧。就在白玄咋舌之時,他見顧漠青忽然從袖中掏出了一個青團,立刻塞入了口中。白玄與沈羽陽面面相觑,最終兩人皆是無奈一笑,這顧漠青當真是無時無刻不在吃啊。
一個青團下肚,顧漠青覺得人舒坦了些,飄忽的視線又重新聚在了周薄言身上。他已打通了周薄言周身大穴,可還差至關重要的一步。所有的大穴已通,可血脈之間還未勾連。一道寒光一閃而過,周薄言手腕上留下一道血痕,顧漠青挑起周薄言手腕上的筋脈,對着陽光仔細地觀察,陽光下,筋脈中的血液凝滞不動。顧漠青收回小刀,笑道:“周隽雅真是作孽,若對沈羽濛好些,一個活生生的武林第一高手就會出現在他隽雅山莊內,還何須盤算這麽多年?”
沈羽陽聽見顧漠青直接喚出了自己小妹的名字,眉梢一挑,沉聲道:“你該叫羽濛小師叔。”
顧漠青撇嘴,不情不願地說:“小師叔難道不叫沈羽濛啊?”
沈羽陽氣結,顧漠青這張嘴他是至始至終都不喜歡。當年曾玄衣樂呵呵地領着顧漠青來見他,小小年紀的顧漠青一邊接過沈羽陽遞來的糯米團,一邊吃一邊說:“師父,你師兄就拿這個招待他的小師侄啊?”氣得沈羽陽差點掀桌。
白玄見氣氛有些凝滞,忙打圓場道:“薄言可還好?”
顧漠青又替周薄言號了下脈,然後拍了拍手,輕松地說:“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上許多,只怕再過三個時辰,他的血脈就能連上了。”
顧漠青原先說引脈換血需要十二個時辰,如今只需六個時辰就好,沈羽陽與白玄知曉,不是顧漠青的醫術卓絕,而是受診之人體質奇特。
“周薄言比起墨宵塵與老教主您,都更适合修習武脈訣,可惜啊……”顧漠青惋惜地搖了搖頭,“若從小修習武脈訣,他十六歲時就能沖破武脈訣第十重,而且不需要任何人引脈,可惜他出生在隽雅山莊,是周隽雅與沈羽濛的孩子。”玩世不恭的人沉下了臉來,顧漠青雖一直研習醫術,但他亦對武學有所癡迷,不然也不會一門心思地研究尊楓教的武脈訣了。遇見一個能夠修習武脈訣之人,顧漠青本該高興,只可惜周薄言武脈被封數十年,如今又為了墨宵塵而強行解封武脈,最終還要将他武脈引給墨宵塵,顧漠青覺得就像自己最喜歡的桂花糕被人給扔掉了一般,實在心痛!
沈羽陽聽得顧漠青這般說,亦是後悔不已。若當年他不同意沈羽濛嫁予周隽雅,也不會造成今日這般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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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的錯,羽濛至今不後悔嫁給周隽雅。”白玄低聲勸慰,希望能減輕一些沈羽陽心中的愧疚。
沈羽陽對着白玄彎了下嘴角,事已至此,縱然他再有本事,也無法将悲劇挽回,如今也只有盡量減少悲劇的發生了。
顧漠青不知沈羽陽與白玄間說了什麽,他時刻緊緊地盯着周薄言,觀察周薄言的周身變化。大穴被打通的人雖然昏迷,但全身皮膚逐漸泛紅,一個時辰後,周薄言的所有皮膚顯出鮮紅的血色,整個人如同沐浴在血中一般。被顧漠青紮入銀針的幾處穴道不斷滲出血珠,顧漠青立即将銀針拔出,轉瞬間血珠回流,昏迷中的周薄言手指微微動了一下,繼而全身不停顫抖,顧漠青臉色瞬間一變,他伸出一指點在周薄言眉心之處,那一指似乎将周薄言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引入了眉心,周薄言的皮膚恢複了正常顏色,唯獨眉心處留下血紅指印。
“師伯、道長,麻煩二位退至牆邊!”顧漠青忽然出聲,對沈羽陽與白玄道。
沈羽陽與白玄立刻退開,在他們快貼近牆壁之時,就見顧漠青點在周薄言眉心的手指松開,周薄言渾身又浸染血色,顧漠青立時背過身去。就在那一瞬,周薄言的身體宛若被炸開了一般,鮮血自周薄言毛孔之中噴出,形成一片血霧,顧漠青離得最近,他那一身青色衣衫瞬間被鮮血染透,看着着實駭人。
血霧只持續了幾個彈指間,待血霧散去,周薄言已恢複如往常。只是,沈羽陽與白玄隐隐覺得,一股氣流在屋內緩緩蕩開,壓制着他們的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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