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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謙易事後回想起來, 出海時沒有接到一通工作電話,簡直就是生命中的奇跡。
海釣隔日早上,白謙易正拿根小棍子和駱凡學做敲魚面呢, 魚面才敲兩下,手機便催魂似的響了起來, 吓得他一不小心敲到手。
好不容易一通電話打完,再敲兩下, 手機又響了。
得虧駱凡有耐心, 特意留了一片讓他敲完,否則他從頭到尾就只敲了四下, 毫無參與感。
“他們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天啊!”白謙易抱着碗慘叫, 此時唯有用新鮮鳗魚肉敲成的魚肉面條能撫平他的傷痛,“弟, 再來一碗!”
然而白謙易不曉得的是, 制作敲魚面竟是他短期內最後一次休閑活動。
星期日中午開始, 他便開始忙得昏天暗地。出差是基本, 熬夜通宵是日常, 在吃飯或洗澡時接到工作電話更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忙得他每天出門上班時都想哭。
唯一慶幸的是,他的身邊還有駱凡。
《窗臺》開拍以後, 駱凡也随之忙碌, 沒課時都在劇組裏。有時白謙易回到家,駱凡也才剛回到家不久。
但盡管兩人都忙碌着, 白謙易在家的生活質量卻沒有一絲減少。好吃的、好看的永遠在家等着他,睡前的閑聊也永遠開心。
白謙易甚至曾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
要是能和駱凡在一起就好了。
當然這只是一時糊塗的荒謬想法。
駱凡是他弟弟, 年紀比他小, 又是直男, 之後還會是大紅大紫的演員,他這胡思亂想簡直像個追星的小迷妹,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駱凡的條件這麽好,聰明、帥氣、上進、前途無量,遲早會遇上合适的對象。
白謙易這麽想着,卻沒想到過了兩天,竟還真有那麽點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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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白謙易十二點才回到家,駱凡難得地沒有守在客廳迎接他。
人呢?
白謙易在家裏晃了一圈,最後發現駱凡在房間裏,正在和人通話。
駱凡很少和人聊天,白謙易忍不住多聽了一會。這一聽,他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
駱凡在和一個女孩子聊天!
午夜十二點,一個女孩!還是在房間裏!
要知道,駱凡喜歡在餐桌上學習、工作,做事從不避着他。現在,駱凡竟然特別躲在房間裏和一個女孩說話,這是怎麽回事?
白謙易把耳朵貼到門板上,然而他聽不清楚兩人的談話內容,只知道對方是個女孩。
莫非是暧昧的女孩?
還是關系已經定下來了?
這小子怎麽什麽都不說!
白謙易又是震驚又是着急,一方面替駱凡高興,另一方也不曉得為什麽,心裏竟有股淡淡的酸意。
他的笑容逐漸退去,落寞地站在門邊,聽着門後的對話有一聲沒一聲地傳來。
弟弟長大了,遲早弟弟會和他分道揚镳。
他還會是駱凡的哥哥,但駱凡也會是別人的愛人,別人的丈夫,不再只是那個成天繞着他轉的油漆狗弟弟。
但他能怎麽辦呢?
白謙易努力打起精神來,心道這種時候,他這個做哥哥的更要好好工作,以後弟弟結婚生子,他才能給弟弟包個大紅包!
白謙易不敢打擾,悄聲到樓下的浴室洗澡。
他洗完澡後駱凡的電話竟還沒結束,一直到他猶豫着是否今晚睡書房時,駱凡才忽然打開門。
“哥!”駱凡被白謙易吓了一跳,“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才……”白謙易問。
駱凡的眉頭不明顯地一皺,白謙易卻看見了。駱凡道:“你吃飯了沒有,我給你熱個湯?”
白謙易忙道:“不餓,我明天淩晨五點得出門,到時候去外頭買個早飯吃。”
聽到這話,駱凡的眉皺得更深。白謙易登時不安,難道他打擾到駱凡講電話了?
他試探地輕聲問:“你在忙嗎?要的話,我今天睡書房?”
駱凡看向他,眉眼間的陰霾揮之不去,沉聲道:“明天我給你準備早飯,你現在睡吧,進卧室睡,不許睡書房。”
那不耐煩的神态,低沉的嗓音,命令式的語氣,白謙易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駱凡,不禁心中一動……好帥。
又帥又殺,還有着危險的控制欲。
他弟也有這一面嗎?
這要是平常,白謙易肯定要撲上去蹂_躏他,逼問他這只笨笨油漆狗在嚣張什麽。
但今晚駱凡太有殺氣,白謙易夾着尾巴不敢惹他,趕緊聽話上床躺平。
駱凡下樓去了,白謙易不曉得他去做些什麽,隔了好一會才又等到他上樓。
“還沒睡?”駱凡的嗓音依舊低沉,但已恢複平常的溫柔。
白謙易當然還沒睡,他滿腦子都是剛才的那通電話,好奇得睡不着。
“你有喜歡的女孩了嗎?”
白謙易沒憋住,一下脫口而出。
但說完他就後悔了,他問的這是什麽問題,太直接了!駱凡要是想說,自己就會告訴他,他怎麽能就這麽問呢!
果然,房內頓時只剩下沉默。
好一會駱凡才又開口,語氣卻又帶着幾分壓抑:“我……沒有。”
“哦……”白謙易聽他說話都咬牙切齒了,不敢再問,趕緊睡了。
睡前,白謙易有一點點難過。
弟弟果然還是不喜歡和他說心事。
但這不能怪駱凡,又沒人規定駱凡什麽都得和他說,更何況是這種私事。
本來他還擔心若哪天自己有對象了,駱凡會不會寂寞。
駱凡不像雙雙和刑雲一樣有彼此陪伴,少了他,駱凡就只能孤零零一個人了。
不過,看這樣子,說不定駱凡會比他更快找到對象,犯不着他擔心。
唉……好想談戀愛啊,白謙易不安地睡了。
白謙易睡了,與此同時,床底下的駱凡滿腔怒火,非常清醒。
最近他非常忙碌,既要兼顧課業和《窗臺》,又要做其他拍攝工作,每天任務繁重,從睜眼到閉眼都馬不停蹄地忙着,忙得火冒三丈。
白謙易總戲稱他是時間管理大師,不知道哪來這麽多時間能把每件事都做好。
其實倒也不是他有什麽超能力,不過是他做事快還容易專注罷了。
更重要的是,那些他幹得好的事情,多半是一個人也能完成的事,他只需要照着自己的節奏來,不需要顧忌其他人。
就像是《窗臺》裏的獨角戲,十條裏面有七、八條他能一次過,節省了大量時間。
然而,拍戲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雖然王薇精心挑選過《窗臺》的每一個角色,但演員們多數角色仍是學生,演戲經驗不足。
就像那個女主角,一開始她還接得住他的戲,到後來不知哪根筋不對勁,老是被喊卡,浪費了他不少時間。
今天便是如此,白天裏某一幕女主角怎麽都過不去,兩人只好晚上繼續打電話對戲。
他耐着性子,偏偏對方又臭又長,一句臺詞一直整不明白。
他想挂電話,又怕明天的進度還得拖,只好躲進房間裏,把頭埋在哥哥的床上,借由聞聞哥哥的味道來平靜心情。
沒想到最後還是浪費了不少時間,等戲對完了,白謙易都回家了。
他一整天能和白謙易相處的時間就這麽一點點,還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浪費這麽多時間,他實在氣得臉都臭了。
更氣的是,哥哥問的那是什麽問題?
方才那一瞬間,他差點脫口而出:“我只喜歡哥哥。”所幸話說出口的瞬間他清醒過來,趕緊改口。
好氣,暗戀已經很辛苦了,偏偏哥哥還不懂他的心情。
駱凡氣呼呼地睡了,那一晚做了一個和小白貓老師決鬥的夢。
而床上的白謙易不安地扭着,做了一晚被邪惡油漆狗制裁的夢。
白謙易第二天醒來,在夢中戰勝小白貓老師的駱凡恢複正常,又變回那個講話溫柔似水,哥哥長、哥哥短的超級哥寶。
白謙易心想着兩人相聚的日子不多了,尤其珍惜駱凡,兩人的感情反倒又升溫不少。
又過一陣子,總算在入冬時,白謙易好不容易迎來久違的一次放假。
董屹恰好來了消息:【好久沒見到你了,出來散散心嗎?】
上次的海釣約會由于駱凡的加入,兩人并未有任何進展。白謙易這陣子又忙,基本上就是微信上簡單聊聊。
我可真是一個失敗的dating對象,難怪當不成少奶奶……白謙易心虛,給董屹回了個【好】。
董屹:【來我家的果園看看?帶你去山上走走。】
白謙易:【[OK]】
白謙易和董屹約好時已是深夜了,駱凡已經睡了。一直到第二天早飯時,白謙易才把這消息告訴駱凡。
“我今天要和董屹見個面。”
正在為白謙易切水果的駱凡手上動作一滞,險些切到手。
怎麽這麽突然?
現在怎麽辦?要求一起去嗎?可是……
“可惜你今天要去劇組,不然你也可以一起到山上玩。”白謙易惋惜道,“董屹說要去果園走走,應該還會摘水果。”
是,他今天必須去劇組。
《窗臺》已經拍完了,但還有一兩幕必須補拍,他今天必須到場。
他心情沉重,看着手中的刀子,思索現在往手上切,不曉得能不能阻止白謙易出門。
然而這一切下去,他今天勢必也不能去劇組了。
駱凡無計可施,無比郁悶,只能垂死掙紮般道:“哥哥平時這麽累,好不容易才能休息。董大哥平常很閑嗎?”
“他是比我閑。”
“這麽閑,難怪不能體諒哥哥。”
“大老板哪能體諒社畜。”
“他怎麽這樣啊……好氣,我好心疼。”
“沒辦法,我就這一天有空。”白謙易伸了個懶腰,“晚點和他買點水果帶回來給你吃。”
駱凡的攻勢連他自己都覺得沒勁,自然無法阻止白謙易。
他表面溫馴地和白謙易說着“那哥哥好好去玩吧,下次再帶我一起去”,內心氣得牙癢,活活一只綠茶油漆狗,險些黑化成可樂狗。
他的怒火難以平息,在白謙易出門後,忍不住黑着臉走向廚房。
他抓出一把辣椒,不夠,又抓了一把,鋪得案板上紅通通一片,接着掄起菜刀,手起刀落,瘋狂地開始剁辣椒。
二十分鐘後,一碗蓋滿辣椒的酸辣粉出鍋。
駱凡面無表情,開始吃自制的變态辣酸辣粉。
白謙易一直以來都以為駱凡和自己一樣吃得清淡,可其實駱凡從小吃辣長大,特能吃辣。
他平常不吃,一來是口腹之欲不高,二來則是因為想和哥哥吃一樣的東西。
但此時此刻,他知道再不給自己制造一點內啡肽,他今天的戲別演了。
果然,吸溜吸溜半碗粉下肚,駱凡的心情平靜了。
他還有很多機會,不必急于一時。
要是哥哥覺得他太粘人就不好了,哥哥肯定也不喜歡控制欲太強的人吧!
吃完這碗粉,他就會變成那個心平氣和,優秀善良,吃飯清淡的弟弟……
開門聲忽然響起,駱凡猛地擡頭,就見白謙易打開大門。
駱凡一驚:“哥哥怎麽回來了?”
白謙易向他走來:“公司還有點事,我回來拿個文件,待會還要去公司……這是什麽?好香。”
“酸、酸辣粉……”
第一次偷吃就被抓包,任駱凡再影帝,一時也不知如何演下去。
他只能愣愣地看着白謙易上前,好奇地嘗了一筷子。
“好辣!”
白謙易一下咳了起來,一張臉紅透了,可憐兮兮地吐着舌。
駱凡手忙腳亂地去端牛奶,白謙易哭着喝了。
“哥哥,我……”
駱凡愧疚地想解釋,這時白謙易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白謙易沒有辦法,只能一邊咳嗽一邊接電話,匆匆跑進書房去拿了文件,匆匆跑了。
餐桌邊,駱凡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這……
駱凡想了想,只能又回到廚房,再切了一把辣椒灑進粉裏。
今天的他實在需要大量的內啡肽。
下午工作完後,白謙易按照董屹留下的地址,驅車前往約會地點。
那約會地點在一座山裏,白謙易開着車,見四周越來越偏僻,不禁想起許久之前他被高鵬大晚上地約去渺無人煙的未開發地區。
這山裏這麽偏僻,該不會……
“在這!”
總算白謙易看到了董屹,董屹站在一扇鐵門前朝他揮手。那鐵門連着白謙易看不到盡頭的圍牆,将山中圈起一塊。
董屹打開鐵門,又上了副駕駛座,朝白謙易道:“怎麽不讓我去接你,這路不好找吧?”
“還行,只是沒想到你家真的在山裏。”白謙易說得平常,內心卻忍不住為眼前的景象“哇”了一聲。
只見鐵門後別有天地,馬路兩旁的高大樹木修剪得整齊,還有古色古香的假山流水。
白謙易開了三分多鐘才見到房子,那房子是一幢占地龐大的中式別墅,蓋得氣派而漂亮。
“把車随便停吧。”
董屹家太大了,确實随便停車都沒有問題。
白謙易把車停在一輛路虎和一輛幻影的中間,心想他只知道董屹有錢,卻不知道這麽……壕。
“餓不餓?”董屹問,“餓的話先吃點東西。”
白謙易道:“中午吃過了,暫時不餓。”
“那我帶你去走走吧。”
董屹領着白謙易往別墅後的池塘走,池塘旁有一條山路,往上走,兩旁都是果樹。
“你們店裏的水果就是從這裏來的嗎?”白謙易問。
“當然不是,這只是自家吃的水果。”董屹笑道,“對外生産的果園在另外幾座山上。”
另外幾座山……這回答實在壕無人性,但董屹卻沒有半點炫耀的意味,只不過是據實以告。
那山路雖不陡峭,但白謙易近期加班的厲害,體力比以往更差,爬山不過十分鐘,便氣喘噓噓地道:“我……我歇一下……”
董屹眼神複雜地看向他,似是想說什麽,最後卻忍住了,只随手摘了顆蘋果給他吃。
“甜不甜?”
“甜。”
白謙易說完,就怕董屹要接“有你甜嗎?”之類的土味情話。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董屹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
董屹今天似乎比以往更加沉穩,甚至還帶了點緊張,不曉得是怎麽一回事。
白謙易休息過後,兩人繼續往山上走。這山不高,走了十來分鐘便抵達山頂。
從山頂望去,一片的森林蓊郁,令人心曠神怡。
白謙易坐在小涼亭裏不住喘氣,董屹臉不紅氣不喘,用涼亭裏的茶具給白謙易沏了壺茶。
“謝了。”
那茶葉芬芳撲鼻,不知多少錢一兩。白謙易接過茶,正胡思亂想着,忽然見董屹端起茶杯,認真地看着他。
白謙易:“?”
董屹沉聲道:“和你說聲抱歉。”
“怎麽了?”
“那天出完海後,我回去問了別人。”董屹神情嚴肅,“現在‘賢惠’這詞的意思不是很好,我先前還老是用在你身上,實在很失禮。”
白謙易一愣,随後笑了起來。
董屹道:“也沒臉求你原諒,只是想告訴你,我沒有貶低的意思。你是一個很溫柔善良的人,是我學了個詞就亂用一通,我的錯。”
“你客氣了。”白謙易笑道,“?哎,你這麽認真,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白謙易用茶杯和董屹手上的茶杯輕輕一碰,喝掉茶:“我沒生氣,我聽你那麽形容我時頂多算上錯愕,稱不上生氣,不必用‘原諒’這麽嚴重的詞。”
董屹也将茶一飲而盡,又道:“我書得少,很多事都不懂,鬧笑話。”
“你個德國的本碩能別說這種話嗎?”
“我說的是實話。學問需要持續精進,”董屹道,“但我看得太少,學得太少,就只知道掙錢。小時候以為‘賢惠’是個好詞,長大後還亂用在別人身上,不尊重,也沒常識。”
白謙易笑笑:“你從小就追求賢妻良母嗎?”
董屹臉上一紅,低頭給自己又斟了一杯茶,剛毅的臉上現出羞澀神情:“我也不怕你笑話,我初戀就是這樣一個人。”
白謙易頓時精神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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