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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小亭見面之後,荀玉卿雖不知道藍千琊的想法,但卻感受得到自己的待遇無意間好似提高了許多。
不知為何,藍千琊又派了一個侍女來,這個侍女叫紅珠,不似青螺那般機敏多話,是個極寡言老實的人。荀玉卿雖然不大相信她真如表面那般老實,可到底也不能拒絕藍千琊的好意,便一視同仁,誰也不理,一般的冷淡。
荀玉卿到底是個男人,他與那些男寵侍妾并不相同,不會整日想着塗脂抹粉,也不愛挑衣打扮,由着青螺她們張羅,衣裳不必多,花樣也不需新鮮。若是不讓他出去,更不用将話說個明白,他自己心裏也都懂得,不會把話說破鬧個難看。
縱然是青螺,也不得不贊賞一句辛夷此人生得不但美,更知趣,懂進退;若他生作是一個女子,即便配不上藍千琊,但凡武林之中任何一個一流世家,怕是當家主母也做的。
相處下來,青螺愈發覺得江湖流言極不靠譜。
一個理智的人,江湖上多入過江之鲫,但一個人若生得這麽美,卻仍然理智的很,那就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了。
荀玉卿宅久了,也不是很愛在外頭走動,所以藍千琊對他的禁足,自然是可有可無的。他本身不是極有耐心的人,但是在這龍潭虎穴裏頭,初來乍到的,再是沒有耐性也要硬生生磨出來了,平日只是折折紙,澆澆花草做以打發。
除此之外,荀玉卿也愛看看書,書籍上寫的多是繁體字,他也看得明白,只是有些看得懂,有些看不懂,所以過沒幾日,看書這愛好就被取消了。
整日下來,不是吃飽了睡,就是睡飽了吃。思來想去,這幾日活得渾渾噩噩,倒好似待宰的豬一般,可荀玉卿也不能怎麽辦,他還在禁足當中,青螺跟紅珠又是藍千琊的人,如果問深了,露了什麽餡,她們回頭與藍千琊一說,那自己就完了。
他這邊過得無趣,藍千琊卻像是找到了樂子一般,有趣的很。
藍千琊原先對辛夷沒有興趣,自然沒有在意,不過他當時會在那個地方,也不可能是恰好到此處散步。原是那屍體之前跟他通風報信,說請他看出好戲。沒誠想是看了那麽一出好戲。
後來藍千琊與荀玉卿說過話,心中一轉,便知道這教徒約莫是看上了辛夷,見自己對辛夷沒有興趣,就打着便宜盤算,打算趁勢求自己把辛夷賞給他。藍千琊并不吝啬,若是真成了事,他心裏頭厭惡,顧念着教徒平日裏的功勞,也許真能成了也未可知。
畢竟辛夷只是一樣戰利品,連姬妾都算不上。
只是現在一切都未必了。
荀玉卿與藍千琊的第三次見面,也是他第一次走出這間宅子。
等出了門,荀玉卿才知道自己沒有在玄天教裏,而是一間極寬敞豪華的大宅子,還是在鬧市之中的一間豪宅。藍千琊是武林中罕有的高手,與他出行,自然什麽侍衛用不着帶,街上很熱鬧,挑着擔子的各色小販,迎來送往的店小二,縱然電視劇上瞧過千百次,但是真的親眼見到了,卻依舊覺得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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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玉卿四處張望,若換個人,就好似鄉巴佬進城,但由他做來,卻只覺風情無限。
“你在看什麽?”藍千琊看他的模樣,實在是好笑的很,就笑道,“有什麽值得你這麽張望?”
荀玉卿才發覺自己有些誇張了,于是他一本正經的回過了頭來,與藍千琊冷幽默了一把:“自由。”其實他說這句話純屬是心血來潮,貧個嘴,說完就立刻後悔了。
只是自己說出去的話,打落牙齒也要和血吞,更何況,荀玉卿自覺也沒有說錯什麽,雖然說得可能有點不對時間。
藍千琊既沒有生氣,也沒有微笑,他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就什麽話都不說了。
金絲籠裏關得是一只漂亮的普通小鳥時,也許藍千琊還并不在意這只鳥兒的去留;但既然發現自己關了一只鳳凰,哪怕僅僅可能是鳳凰,那麽縱然藍千琊多麽憐惜,多麽心痛,他也絕不可能打開牢籠的鎖。
除非他厭倦了。
藍千琊帶荀玉卿來到了一個街角轉彎口的一家面攤,賣面的是一對老夫婦,老人家在和面,而老婦人在煮面。面攤只有幾張桌椅,坐了幾個人,還有許多空着的位子,藍千琊便帶着他坐了下來。
他們要了一碗陽春面,還有一碗蹄花面。
蹄花面是藍千琊的,陽春面是荀玉卿的。
荀玉卿取了一雙筷子,攪了攪面,面很整齊,湯很清,小青菜也水嫩。這家店的老夫妻曾經施舍過七歲的藍千琊一碗清水面湯,後來藍千琊成了教主,就在這家面攤附近買了一間豪宅,偶爾想起來,就來照顧面攤的生意。
天底下有千千萬家面攤,但是藍千琊除了這家面攤的面,其他的都不吃,反正這世上除了面還有很多食物可以吃。他這個人很重感情,重感情的幾乎有點古怪,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
荀玉卿喝了一口湯,面的分量太多了,但也有可能是辛夷的身體太嬌貴,他吃了大半碗,就有點飽了,但他仍然皺着眉頭,把那碗面給吃完了。
畢竟是藍千琊請他吃面,誰知道吃不完會不會回去被他一劍就把頭剁下來。
藍千琊等他吃完了面,才慢悠悠的說道:“如果吃不下,就不必吃了。”等人吃完了才說這句話,未免顯得不夠誠心,他看着荀玉卿皺起了眉頭,卻覺得十分愉悅。
他想:辛夷果然是個很有趣的人。
“我問你。”藍千琊用筷子剔着蹄花,皮肉與筋好似被刀刮過一樣,幹幹淨淨的從骨頭上滑落下來,看得荀玉卿心驚肉跳,他卻滿不在乎的問道,“你跟過那麽多人,怎麽偏偏只和我說這些話。”
荀玉卿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因為你不喜歡我。”
其實辛夷跟他的那些裙下之臣,說白了都是半斤八兩,兩邊各有所需,但是這時候為了洗白自己,黑鍋只能推到別人頭上去了。更何況,他本來就是清清白白的,黑的都是辛夷!
藍千琊微微笑了笑,道:“你錯了,我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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