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篇關于忠犬君的小短文
內容标簽:強強 幻想空間
搜索關鍵字:主角:方修,流影 ┃ 配角:。。。 ┃ 其它:忠犬
☆、1
永遠陰暗的天空,猩紅的圓月高懸,遙無邊際的黑色土地每一寸都浸滿了血。随處可見灰煙扭曲着升起,就像是深埋于這片大地的怨靈終于掙脫了束縛,尖叫着要向活人複仇。山川、草木、流水,所有的一切都飽含着澎湃的殺意。
一個簡陋的山洞中,方修睜開眼睛靠着山洞的牆随意活動了一下身體。
一旁一身黑衣的男人從懷中拿出一個用黑布包紮的東西交給方修,又将身側的水瓶遞過去。
方修接過黑布包裹,打開。裏面是五顏六色的珠子,有大有小,都漂亮的詭異。
方修面無表情的抓起一大把胡亂塞進口中,接過男人手中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水。
将手中的五彩珠子還給男人,方修站起身。
男人亦将手中的東西收起來,就要跟着。
方修阻止道:“你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休息了。先吃點兒東西修整一下。我幫你望風。等你恢複了我們立刻就走。”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将手中已經收起來的包裹重新打開。
方修走到山洞口,斜倚在牆上擡頭盯着月亮。
他已經在這裏呆了很久,久到已經忘了他是怎麽來的,曾經是誰,叫什麽名字。
山洞裏的那個男人,叫流影,是他撿到的。
若是在很久以前,他剛認清這個世界的時候有人告訴他他會有個跟班,他絕對二話不說先弄死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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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人吃人的世界。沒有法則,沒有道德,沒有束縛,只有欲望——活下去的欲望,不擇手段活下去的欲望。
沒有希望,沒有未來,方修都不知道是什麽支撐着陷入這方世界的人明知結局卻依舊前赴後繼。
獵殺與反擊,追捕與逃亡,欺騙與背叛,多少次的死裏逃生告訴他,信任是這裏最不值錢的東西,直至遇到流影。
兩人相遇的那一天,方修剛殺了一個人,拿到生活必須的食物,小心翼翼靠近溪流選了個偏僻的地方想要清洗掉手上的血漬。
然後流影出現了。
一身破碎的黑衣勉強蔽體,滿身的傷,血淌了一路,人已經神志不清,卻依舊向他的方向一點一點的蹭。
或者說是向溪水的方向。誰讓方修正好坐在他前進的路線上呢。
方修來了興趣,左右也沒什麽事兒,再加上這裏還算隐蔽,索性收好東西就坐在那裏看着流影用慢得堪比蝸牛的速度挪到他面前,一面還想着這人死了剛好能再得一份食物,後天的吃食有着落了。
正當方修已經準備手起刀落,收下免費的午餐時,流影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只混雜着血和泥的手牢牢抓住方修的褲腳,擡起頭,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着方修,嘴唇微顫,卻再沒有力氣說話,徹底昏死過去。
只一眼,方修歇了殺人取食的心思,收起利刃。一面暗罵自己不長記性,遲早被人害死,一面任勞任怨的扒下流影身上的破布碎片,用溪水幫他清洗傷口,再一一包紮。
然後,方修就多了個死活甩不掉的跟班。
确實是“甩不掉”。
方修試了很多辦法,敲暈他然後走開,威脅他說要吃了他,故意将他引到危險的地方再轉身走掉,趁他休息背後偷襲他……
至于結果……
方修默默嘆了口氣。
不知道流影用了什麽辦法,總能在醒來後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繼續默默跟在他身後;說是要吃了流影,可看着他乖乖的跪在那裏低垂着頭一副任君擺布的樣子,方修總下不了手,明明他對別人可沒這麽心軟;還有每次引流影去送死,沒走幾步方修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腿轉身往回走,然後把人救下來;還有偷襲,方修倒是從來沒有失敗過,唯一的問題是瞄準心髒要害的刀尖刺下去卻總在些不痛不癢的地方,然後他就可以看到流影一聲不吭的跪下,不質問、不反抗、不說話、不離開。
對了,“跪下”。這也是方修無法理解的一點,在面對他的時候流影似乎一直在循着某種規矩,走路時永遠落後他半步,總是低垂着目光不敢直視他,對他的話無論對錯絕不質疑,如非必要絕不出現在他眼前,還有面對他時必然是跪着的。
方修花了極大的力氣才讓流影改掉最後兩個習慣。說實話,他一度以為流影有什麽超能力,不然流影是怎麽做到在一覽無餘的地方藏得那麽嚴實的?
既然甩不掉,那就不甩了。
方修默認了流影同伴的身份。
習慣了有人陪着,再讓方修回到一個人的生活方修反而有點不樂意。
在方修的心裏,流影無疑是個很好的夥伴,大家有吃的一起分,有危險一起扛,無聊了還能把流影當成人型樹洞倒倒垃圾吐槽一下。就算他突然抽風想要去挑戰一下BOSS,流影也會默默陪着。
對于這樣的跟班,方修實在沒有什麽不滿的地方。
他曾經玩笑般對流影說過,在這個世界流影做的最正确的選擇就是抱住了他這條金大腿。畢竟方修在這個世界呆得太久,也算是稱霸一方的BOSS,對這裏的種種更是熟的不能再熟。有了他的庇護,流影“夭折”的可能性無疑降到了最低。
但實際上,方修絕對不會承認對流影的出現他還是有那麽一點小感激的。方修不喜歡跟人打交道,太費腦筋,像流影這麽乖不用擔心背叛的小跟班在這裏簡直是傳說中的存在,可遇不可求。所以在流影之前,方修獨來獨往,幾乎忘記了怎麽說話。是流影讓他過得更像個人。
同樣的日子過久了,總會厭倦的,況且方修本身也不是個安于現狀的人。再加上随着實力的增長,方修心中莫名的不安與日俱增。最後他拍板決定幹一票大的,反正最壞不過是死。
如今萬事俱備,方修準備去最中央那個灰煙冒的最多的地方一探究竟。方修的直覺告訴他,想要改變現狀,那裏就是關鍵。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熟的不能再熟,方修不用轉頭就知道是誰。他問:“準備好了?”
“是。”與方修清爽略帶風情的嗓音不同,流影的聲音低沉沙啞,回答是一如既往的簡短。
“那就走吧。”方修随手将叼着的樹枝震得粉碎,直起身,一馬當先,迎着籠罩整個大地的血月大步前行,身後流影亦步亦趨。兩人朝着未知的前方疾馳,不曾有半分猶疑。
作者有話要說: 求點贊求收藏求留言。
作者君軟萌易調戲,親,真的不來一發嗎O(∩_∩)O
☆、2
這個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方修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世界的邊界,但當他向任意一個固定的方向疾馳時,要不了多久就會回到原地。
大概這地方就是個球吧,方修無所謂的想過,就像他在別人手中見過的紫晶球。那是個很漂亮的玩具。挺大的一個球,在血月下泛着紅光。球裏是精挑細選的血蝗,這個世界的特産,小巧兇悍,極具領地意識。在有限的空間裏,每一只血蝗都想要擁有自己的領地。他們緊貼着球的內壁惡狠狠地撲向彼此,贏得血蝗吃掉弱者的屍體,吞并弱者的地盤。弱肉強食,循環往複,直至決出最強者。然後便是新一輪的厮殺。
而那些無聊的人們就圍在紫晶球的周圍下注,贏了的大聲歡呼,輸了的高聲咒罵。或者有不服氣的,那就打一場,輸了的留下性命。這樣的場面最後往往會變成一場混戰。球裏血蝗的混戰,和球外那些亡命之徒的混戰。
若把這個世界比作那個紫晶球,被困于此的人比作血蝗,那他方修就是破局的那一只。沒有哪一只血蝗像他一樣在漫長的歲月裏一遍又一遍走過這裏的每一個角落,只為尋找一條離開的路。或許曾經有過,但那些人要麽已經死了,要麽已經放棄。
最中央,是他唯一沒有查看過得地方。
蹲在黑乎乎的入口處,方修沉默了一下,轉頭看向身後的流影,少見的用很正式的語氣對他說:“流影,在這裏面萬一我出了什麽意外,不用管我。”
流影被驚得顧不上一貫的規矩擡起頭盯着方修猛瞧。
方修摸了摸鼻尖,被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流影跟了他這麽長時間,他能看到流影眼睛的次數很少。通常它們都被主人垂下的眼睑擋得嚴嚴實實。那僅有的幾次裏,有些是因為最開始他讓流影去送死的時候,流影默默地看着他,然後聽話的去死,更多的是後來兩人搭夥,方修拿自己的命去冒險的時候。
方修最不能抵抗的就是那雙眼睛,清澈見底,美好的讓人不忍拒絕。
流影一定早就發現了這個不算弱點的弱點,否則為什麽每次他想幹點什麽刺激活兒的時候流影都一言不發的跟着,每次他回頭都能看到流影正默默看着他?
不得不說大多數情況下流影都成功了,在方修不把他的小命兒當小命兒的時候流影把他從自我毀滅的邊緣拉回來,将他的小命妥帖的保管好。但這次?這次是不一樣的。
在方修還很弱小的時候曾偶然碰到過一個當時盛極一方的BOSS着了魔一般飄忽着飄進這個黑洞,再也沒有出來。随後一股濃濃的灰煙沖天而起,直上雲霄。
有心關注下,方修目送一個又一個至尊強者在這裏消失。
就算故意壓制,他的實力也差不多到了那個地步。
方修再自信,也沒有信心能從這裏出來。他在這個世界待得時間太長太長,長到從肉體到靈魂都深深刻上了這個世界的烙印。他已經被困在這裏,無論如何都逃不脫。
但流影不同,他來這裏的時日尚淺,他還有機會從這個吃人的地方逃開。
方修不甘心像其他消失的人一樣死的無聲無息,也不甘心為那些早已堕落的人做嫁衣。既然流影看着順眼,又好運的占了天時地利人和,何不幫他一次?也讓那些膽敢把他當做血蝗一樣玩弄的人知道,就算被當成玩具,就算落魄至此,他方修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綿羊!
至于流影不聽話……真當他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嗎。
收回亂七八糟的思緒,方修雙手用力搭在流影肩上,回望過去:“流影,別讓我的苦心白費。”
這是這個世界第一次,流影如此真實的看到方修的眼睛。不是跪下低垂着頭從水面偷偷窺視,不是藏于暗處在心底暗自揣測,而是堂堂正正的直視那雙眼睛,他曾經發誓就算此身盡毀都不會背叛的眼睛。
長久以來的本能叫嚣着讓他服從方修的一切命令,哪怕是死。負責訓練影衛的師傅日複一日地重複教導一件事,影衛是主上最後的屏障,以身護主。影衛不死,主上無憂。
從沒有人教過他,若二者不能兩全,他該怎麽辦……
流影想要順從的低頭,說一聲“屬下遵命”,或是強撐着擡頭,說一聲“屬下不願”。
最後,他也只不過是僵在原地,一言不發。
“×××”一向随性的方修也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煩躁地掐住流影的肩一陣猛搖,“你為什麽就不能聽話呢。你知不知道如果其他人知道有出去的機會有多少人願意像條狗一樣跪趴在我面前求我!”
見流影還是那副呆愣的樣子,方修猛地放開他,原地踱着步,看流影的眼神簡直要把他吃拆入腹以洩憤。
“你說你能幹什麽?保護我?替我去死?就憑你在這裏末流的武功?”
流影怔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不甘地捏緊,又無力的松開。
雖然不堪,但這就是事實。
他流影,無論從前是什麽身份,在這裏只不過是個不入流的蝼蟻,別說是護衛左右,單是當個跟班都是拖累。
他就是個廢品。
流影昂起的頭一點一點低下,原本流光溢彩的黑眸只餘下空洞。一口氣堵在喉嚨裏,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強壓下湧上眼角的熱流,只覺得心裏一陣抽搐,抽得全身都在暗暗的疼。
主上,主上……
流影一遍一遍在心裏喃喃。
“當蝼蟻就要有當蝼蟻的自覺!莫不是我對你太溫和了,讓你有了膽子敢違逆我的話!”
主上,流影就是您腳邊的一條狗,随手可扔的工具,又怎麽敢違抗主令……
“別忘了當初你自己立下的誓!真以為我不敢殺了你!”
不,流影從不敢忘。若有背叛,永墜閻羅……
違逆!背叛!養不熟的狼!該死!該死!該死!
越想火氣越大,方修失控的聚起滔天的內勁,就要一掌落在流影身上。
流影跪在那裏,将周身弱點盡數暴露在方修掌下,毫不設防的等待将要到來的重擊。
☆、3
迎面而來的狂風呼嘯着自流影耳邊刮過,帶起散落的黑發迎風而舞。
方修在最後一刻收了手。
終究還是舍不得。
就算他那時被迷了心志,還是舍不得。
一向不敬天不畏地就算碰到神祗也只會豎起中指仰天大罵的方修居然有了放在心尖的人!
這話若是傳出去,估計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會覺得要不是這個世界瘋了,要不就是他自己瘋了。
哦,這個世界已經瘋了。
方修沒有解釋半句,轉身就直沖入口而去。
流影趕緊爬起身,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與入口的漆黑截然相反。
摸黑走了一段不短的路,內裏是一片柔和的白光,把四周照得朦朦胧一片。
很平靜,很安全。
都是騙人的。方修曾遇到過不少這樣的場景。在這祥和的背後,說不定就是一只滿身粘液惡心到死的變異植物正揮舞布滿尖刺的藤蔓歡慶着食物的到來。
方修不敢放松半分,散開靈力将流影護在其中,小心翼翼走了過去。
直到兩人穿過那片白光,幾乎隐隐看到了出口,什麽都沒有發生。
預想中的怪物、異植,或是守株待兔的什麽東西。
“主上,主上……”
人的神經一旦繃緊了,任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反應過激,更別說在這麽安靜的地方,那一聲聲催命一樣煩不勝煩的“主上”。
在這個世界,唯一會叫他“主上”的只有流影。
“×××”方修恨恨在心裏罵了流影一句。就算他心理過硬,剛剛那一聲“主上”響起的時候還是把他驚得夠嗆。
“主上,主上……”
那聲音還在繼續。
“到底怎麽了?”方修不耐煩的回頭。流影一向乖巧懂事,絕不做不該做的事,怎麽變得這麽不聽話?
想是這麽想的,方修還是停下腳步,轉身想先問個清楚。
紅眼獠牙,尖爪利齒,絕不是流影!
身後的人什麽時候被換成了這個怪物!
方修瞬間出手,暴漲的靈力彙聚而成的尖刀轉瞬已經洞穿了怪物的脖頸。
那怪物身形漸漸變淡,最後消失。
這地方,當真古怪。
流影狼狽的躲開方修的又一次攻擊,在方修正要邁步向前走時拖着已是重傷的身體固執的擋在他的面前,小聲急切地呼喚:“主上,主上!”
不能再向前走了。
在流影的背後,赫然是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幾次三番被阻擾,方修赤紅的雙眼落在眼前不斷掙紮的蝼蟻身上,盎然的殺氣激蕩之下将手中利刃全速揮出。
方修略一施力将刀抽回。
這一次,紅眼的怪物沒有再消失,淅淅瀝瀝的血自傷口灑落在地,混着長刀上滴下的血彙聚成一片血泊。
随手抹去臉上來不及躲閃被濺到的血跡,方修盯着怪物倒地的身體,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
“主上,主上,主上醒醒,主上……”
耳邊流影的聲音漸漸消逝,握着長刀一向穩如磐石的手居然在不自覺的顫抖。
醒醒?
為什麽流影要這麽說?他們不是在闖黑洞嗎?他又怎麽可能睡過去?
流影呢?為什麽只能聽到他的聲音?為什麽原本該是流影的地方變成了那個怪物?
到底是哪裏錯了?
眼看就能找到答案卻怎麽都沒有頭緒,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将要失去卻無能為力,這感覺幾乎要将方修逼瘋。
“啊——”腦中的脹痛愈演愈烈,方修雙手用力按頭,啞聲嘶喊着,踉踉跄跄地跪倒在地上。
透過鮮血,他看到了一張猙獰如厲鬼的臉。
那怪物還沒有死透,烏黑的雙唇在不住顫抖。
是什麽讓這怪物死都放不下?
着了魔般,方修緩緩放下雙手,伏低身體,将耳朵湊到那怪物唇邊。
只聽到:“主上……”
流影!
流影流影流影流影流影!
方修腦子裏一片轟鳴,只炸得他頭暈眼花。無論那個怪物,還是滿手的鮮血,都被卷入黑色的漩渦,天翻地覆。
待到視野重新變得清晰,借着不知從何而來的微弱的光,方修只看到一塊平地上,倒在那裏不知生死的流影。
“本君已經觀察你很久了,方修。”突然,四周蕩起一個蒼老的聲音,“你很聰明,有野心有毅力又有實力。可惜你不該來這裏,否則他也不至于死。可惜了……”
那人口中的未竟之意,那人提起流影時毫不掩飾的鄙夷,宛如利劍,一下一下刺進方修心底,刺在方修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刺得生疼。
“無論你是誰,我方修勢必要你魂飛披散,以報此仇!”
痛到極致,方修跪在流影面前,安靜的攬起他的身體,低着頭,慢慢合上閃着兇光的眼。
那未知的聲音靜了片刻,再響起時帶了顯而易見的狂暴:“別傻了,還當自己是隐族族長嗎?不過是一只蝼蟻,殺了都嫌髒了我的手!”
“是嗎?”方修擡頭,面上已是如常,只在嘴角挂了一抹嘲諷,“是不屑殺,還是殺不了?”
輕輕淺淺的話,卻總能戳進人的心裏,帶起滔天怒火,讓人恨不能将其食肉寝皮,挫骨揚灰!
他怎麽能!他怎麽敢!
“啊——方修!方修!去死吧!”随着那人尖聲力喝,盤旋在洞中的黑煙暴起,直沖方修而去。
方修自是不會坐以待斃,靈力鼓動,亦是聲勢浩大。
黑煙在那人指揮下一行一動具是殺氣淩然,方修大開大合間亦不乏殺機暗藏。兩人你來我往,鬥得不可開交。
趁那神秘人全神貫注之間,良久沒有動靜的流影身上騰起一個虛影,模模糊糊看不清容貌。它向方修遙遙一拜,混雜在黑煙之中,消失無蹤。
方修雖強,卻受制于此方世界。一番纏鬥之後終是落入下風。黑洞中,某一刻,風雲驟歇,叮叮當當的聲音不斷響起,豔麗的詭異的五色珠子自空中落下砸在地上,煞是好聽。在神秘人逐漸遠去的狂笑中,方修強橫的靈力漸漸消散,吵嚷的黑洞又恢複了平靜。
☆、4
一處看似普通的山谷,樹木蔥茏,鳥叫蟬鳴。然而無人可見之處,這山谷禁制秘術層層疊疊,步步殺機。這正是隐族歷代族人閉關之所。
谷中,五位老者各執一角,将中央相對而坐的兩人圍住。
那兩人一着黑衣,衣着華服,雙手交握,俱是雙目緊閉,默默吸取沿身下繁複的陣法彙聚在而來的靈力。
忽的,那黑衣男子眼睛陡然睜開,殺機驟起,卻目無焦距。
“流影,收斂殺氣,莫要驚到族長。”
蒼老的聲音帶着柔和的靈力拂過流影的身體。
“屬下冒犯。”流影清醒過來,小心放開與主上交握的手,改坐為跪,恭敬地低垂着頭。
老者并未多計較,現在他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情:既然派去尋找族長的影衛已經回歸,那麽,族長呢?
華服的男子依舊靜坐在那裏,沒有被周身的喧嚣影響到絲毫。
“流影,族長呢?”
流影暗自咬緊唇內的軟肉,腰背緊繃,垂在身側的手無聲的握緊又松開。
他該怎麽說?說他在危險時刻丢下族長自己逃了出來?說族長身陷險境說不定已經魂飛魄散了?
“流影,族長呢?”第二次發問,老者的聲音陰沉的可怕。
流影壓低了頭,低沉的聲音有條不紊将自己在那個世界的經歷和盤托出,末了,流影朝那老者的方向深俯下身,“流影無能,護主不利,令族長身陷險地,有負大長老信任,其罪當誅,願領罰。”
頭發眉毛白了一大把的大長老覺得自己真要被流影給氣死。
身為族長近身影衛,流影的身手自不必說,便是在整個隐族也少有敵手,再加上流影辦事幹淨利落,忠心不二,大長老幾經考慮才将尋回族長神魂的任務交給他,本想着萬無一失,卻出了這麽大的岔子!
流影身為族長的近身影衛,只效忠于族長一人,平日裏就算是位高權重如大長老想見其一面也極為不易。本該片刻不離族長的流影剛一離開族長就糟了暗算,那流影的擅離職守當真值得懷疑。難保流影已經勾結了外人透露族長行蹤只為殺了族長!這麽說來當初将如此重任交給流影的自己簡直是個蠢貨。若流影當真已經叛主,又怎麽會乖乖找回族長?
大長老心念回轉間,看向流影的眼中殺意漸濃。
這個叛徒!
正當大長老想要下令捉拿流影,流影先一步請命:“屬下尋了機會在族長身上下了定位符。屬下願率影衛前往,迎回族長。”
就算是神魂碎片,也決不可落于外人之手。
“若是此次再出差錯……”大長老意猶未盡。
“屬下願入噬心谷,不死不出。”
噬心谷,隐族的禁地之一,專用于處置罪大惡極之徒。以一日夜為界,循環往複。谷中藏有無盡的毒蟲,伺夜而出,遇日而隐,吞噬一切可見之物,一日夜後一切重置,使噬心谷不致被毀。偏偏此等異象于神魂無用,不致記憶錯亂。若有人被困于此,只能一日一日受盡萬蟲噬心之苦,無人搭救,永不得脫。
就算大長老不說,流影也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他決不允許自己失敗而回!
“吃了這個,盡早出發。”大長老将一物扔到流影面前,不再說話,專心護衛族長。
紅色的丹藥,是噬心蠱,族中用于控制反叛的影衛。
看清了那是什麽,流影瞳孔驟縮,伸手将那藥丸撿起來,吞入腹中。
尋回族長的神魂并不難,甚至可以稱得上簡單。偷襲族長的人之所以成功不過是挑了個好時機,本身術法在流影看來不值一提,更別說此次隐族精銳盡出,誓要将膽敢來犯之人撕得粉碎。
拘了那人的神魂,用搜魂尋出族長所在,流影扔下已經廢掉的神魂,小心翼翼捧起一個灰色的圓球——定位符的消息便是從這裏傳出的。
“主上……”就是這個圓球,困了主上的神魂一月有餘,甚至讓主上……
不,主上那麽強,又怎會隕落于此!主上一定還在等他。
流影狠狠搖了搖頭,甩開雜念,穩下心神,按下顫抖不已的手,将曾施展過千百遍的秘術默念了一遍,靈力運轉,極小心的覆上灰色圓球。待将其穩妥的收入靈域,流影才發現自己居然緊張的忘了呼吸。
“撤。”
目标達成,流影一刻不敢耽擱,向隐族所在一路疾馳,不過三日就将灰色圓球穩穩送到大長老手中。
久候多時,大長老絲只是神識掃過便神色大變,毫不敢懈怠,立刻帶着圓球返回閉關的山谷。
至于流影,大長老只丢下一句“押往噬心谷,族長一日沒有康複,流影一日不得脫。”便急匆匆而去。
“屬下領罰。”流影跪伏在大長老腳下,一路的風塵還未消去,身上還帶着血跡。
近身影衛地位超然,除主上外不必跪拜任何人,更別說如此卑微的五體投地般的大禮。早在他未能護得主上周全時就已經失去了充當近身影衛甚至是充當影衛的資格。
主上只怕已經兇多吉少,否則向來沉穩的大長老緣何如此急躁?
流影尚存希望的一顆心顫了顫,幽幽的沉入了深淵。
當初如果不是他未盡職責讓主上孤身一人主上就不會神魂被擄,當初若不是他不夠強就不會讓主上為了救他身陷險境。
影衛之責在于為主上披荊斬棘,護主上生死無憂。
被押送往噬心谷的路上,流影面上沉穩如常,竭力維護身為近身影衛最後的尊嚴,心中卻慘笑一聲,主上說得果然沒錯,他非但不能為主上分憂,反而處處拖累主上,果然是個廢物!
不知當時被迷霧惑了心神破口大罵一時爽的方修看到此時無論身心皆狼狽不堪的流影會作何感想?
另一邊,當灰色圓球靠近尚在打坐的本體,有藍光自圓球中透出,忽隐忽現,弱的仿佛随時都會消散,直把一旁的大長老看得胡子都揪下來好幾根。
好在身為隐族族長,自不會缺少護衛神魂的靈寶。再加上他修為高深,神魂較一般人凝實得多。有了本體的加持與幾位長老的助力,藍光雖弱,卻源源不斷的自圓球中飄出,彙入方修的身體。假以時日必能恢複如初。
☆、5
一月,兩月,又或一年,兩年……
春來秋往,端坐在山谷中仿若石雕的人終于有了動靜。
幾番掙紮,緊閉的雙眼終于睜開,溫潤一如當初。
“這是……隐族?”
方修随意打量了一番,好半天終于想起自己在那兒。
他不是在外出游歷的時候被人偷襲了嗎?為什麽醒過來卻在隐族?是流影救他回來的?說起來,他都醒了這麽長時間了,怎麽還不見流影?還是去找他吧。
方修站起身,随意理了理衣袖,循着記憶中的路線向谷外而去,正巧碰上要入谷的大長老,笑着打了個招呼:“大長老,好久不見。”
大長老呆愣在原地化成了石膏。
沒有得到回應,方修也不惱,繞開大長老徑自向外走。還沒走幾步,有人抱住了他的腿,低頭一看,是大長老。
只見大長老絲毫不顧形象地牢牢抱住他的大腿嚎啕大哭:“族長您終于醒了,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您了......”
“大長老說笑了。”方修抽了抽腿,沒抽動,大長老反而抱得更緊了:“修不過離開隐族一月有餘,怎麽會見不到呢?”方修一面努力把腿抽出來,一面向外蹭。嗯,大長老又不靠譜了。他得趕緊甩了這鍋去找流影。
大長老的一句話讓方修呆若木雞:“族長您昏迷足有兩年了。”
兩年?不可能,明明只有……明明只有……
突如其來的頭痛讓方修臉色猛地一變,他狠狠閉上眼,用手支着頭,模模糊糊間,似乎看到了猩紅的圓月,無邊的黑土,還有荒原上趕路的行者、秘境中厮殺的黑影、迷霧下消散的靈魂,無數人的臉無數荒謬的畫面模糊扭曲着從眼前閃過,五彩缤紛又怪誕不經,最後定格在一條溪流邊,重傷昏迷的流影,一切重歸于黑暗。
“告訴我所有事情。”方修以手掩面,聲音沙啞的有些狠厲,他強調,“所有的!”
大長老自不敢隐瞞,全盤托出。
“這麽說來,神魂盡碎還能撿回一條命,後果也僅只是失憶,本尊的運氣還是不錯。”
何止是不錯,簡直逆天了。這句話是大長老心裏想的,沒敢說出來。族長突然變得好可怕……想當初他拿到圓球的時候簡直是萬念俱灰。不過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卻硬生生醫好了族長。
“流影呢?”
“老朽疑心流影已經叛主,兼之擅離職守鑄成大錯,就将他關進了噬心谷,等族長親……”
大長老的話沒能說完,族長瞬間爆發的威壓陰暗恐怖的讓他半個字都說不出來——這……真的還是那個謙謙君子的族長嗎?暴怒的氣勢陰狠冷厲的仿若魔王現世!
再一瞬,方修已經消失在大長老面前。
噬心谷,身為隐族族長方修當然知道那是個什麽地方。
看不到任何希望,無法徹底的死去,只能絕望的活着。有多少人在那個魔窟裏受盡折磨崩潰的想要自殺卻只能生不如死?
流影他,還“活着”嗎?
方修腳下如風,幾息之間已經到了噬心谷。
現在是白天,距離天黑還有兩三個時辰。
那些醜陋可怖的毒蟲們正龜縮在黑暗中騷動着等待夜的降臨。
陽光下的噬心谷綠柳成蔭,繁花似錦,稱得上是風景如畫。
山谷的中央盤膝坐着一人,墨發飄散,不着一縷。斜斜的陽光照在那人身上,悠然拉出長長的影子。
方修悄悄站在流影身後,躊躇着不敢上前。
半晌,一直閉目靜修的流影像是察覺到什麽,猛地一轉身,出手盡是殺招,卻在看清來人後硬生生止住攻勢,卑微地跪趴在方修腳下,深埋下頭。顫抖的唇幾番嘗試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罪奴流影見過族長。”
聲音破碎苦澀的難聽,于方修而言卻不啻于天籁。
“流影……”真是太好了,我沒有來遲,你還活着。一路提起的心終于落下。方修只覺得這陽光太過刺眼,晃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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