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閻羅

偷東西被抓了個現形,任誰的第一反應都是快跑。

只是閻羅在覺察生死簿失竊後,便放開自己的法場,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整間閻羅殿,織蘿這一動,就撞到了用法力凝成的細網上,顯出了身形。

閻羅何等修為?自然一眼就看出面前這二人并非壽終正寝的魂體。閻羅殿闖入強行離體的生魂,這個時候生死簿被盜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盜取的。

發現不對之時,開口說話的便是閻羅的男身,現下索性整個人又轉了過來,用男身交涉,“何方宵小,竟敢擅闖閻羅殿!”

織蘿還在飛快地思考改怎麽脫身,玄咫卻無懼無畏地站出來,雙手合十,施了一禮,神色平靜地道:“小僧與……這位姑娘,無意冒犯閻羅大人,也并非想在鬼界興風作浪,只是為了……求一個真相。”

“你……”原本陰沉着的臉的閻羅看清玄咫的臉後,不由得一驚,哪怕很快就恢複如常,但終究露了形跡。沉默片刻,閻羅才道:“什麽真相,須得闖入我閻羅殿才能找到?生死簿是什麽東西?豈容爾等随意碰?還不速速交出來!”

織蘿眼珠一轉,問道:“若是交還,那閻羅大人可否容我們查找一人?”

閻羅立刻豎起濃眉,喝道:“大膽妖孽,這是什麽地方?憑你講條件?”

“既然閻羅大人原本就不想叫我們翻,生死簿眼下就在我們手上,不如……查好之後再歸還,閻羅大人就當沒看見可好?”織蘿勾唇一笑。

“豈有此理!”閻羅怒不可遏,擡手就要打。

說了幾句話,織蘿發現男身的閻羅脾氣十分暴躁,随便說點什麽都能将他惹怒,便早就防着他暴起發難,見他一擡手,便輕飄飄地退到一丈外,舉着用紅線纏着的生死簿道:“閻羅大人稍安勿躁,生死簿在此,切莫沖動啊。”

“姑娘!”玄咫顯然是不太贊同織蘿的行徑,不由得皺了眉頭低喝一聲。

“若是生死簿有損,本座就讓你陪葬!”閻羅吼道,“牛頭馬面,文武判官,拿下!”

“是!”

閻羅殿的牛頭馬面幾乎可謂随處可見,浩浩蕩蕩地沖過來,陣仗還是十分驚人。只是閻羅殿裏還有許多其他魂體,都是要等候審判發落的,其中為惡的也不算少數,若是趁亂逃逸幾個,便是後患無窮。故而牛頭馬面怎麽追,總還有一隊是不動的,看管着那一隊等候發落的新鬼。

這樣明顯的空子,織蘿自然是要鑽的。何況她本就身形靈活,在衆多牛頭馬面與兩名判官的追逐下,還能游刃有餘地在人群中穿梭,一面跑一面飛快地翻着生死簿,鬧得閻羅殿人仰馬翻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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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啊!大師難道要站在這兒當靶子?”織蘿見玄咫站在那裏幾乎可謂不動如山,不由得氣極,連聲呼喝。不過也很是奇怪,不管是牛頭馬面還是文武判官,放着一個定了不動的目标都如同視而不見一般,只知道追着織蘿到處轉。

“夠了!”閻羅見手下人這般不頂用,不得不出聲喝止,親自出手捉拿。

閻羅一出手,織蘿面上輕松的笑意便一下子消失無蹤——閻羅的修為,就是放眼六界都少人能敵,而作為鬼界之主,閻羅對魂體有着一種天然的威壓,即便是強悍如織蘿,用着原身都不能與閻魔一戰,如今更是不敢正面迎敵,連忙抽身要走。

然閻羅殿是什麽地方?一向是閻羅說一不二唯我獨尊的,別說有人敢那生死簿、敢戲弄牛頭馬面,就算有人回話時高聲些都是沒有的,織蘿卻在這兒如此任性妄為,實在是惹惱了閻羅,這一出手便攜着雷霆萬鈞之勢。

勉強避過幾次,後頭閻羅出手便越發淩厲,織蘿只覺得越躲越艱難,幾次被勁風掃過臉頰,打散了發髻,萬分狼狽。

“閻羅大人!請閻羅大人高擡貴手!”玄咫也想要過來幫忙,但那些牛頭馬面雖說不攻擊他,卻死命攔着他,不讓他靠過來,他又不是個好武之人,若不是面對兇邪,是絕不願動手的,無奈何,他只好少有地高聲說話,“小僧與姑娘絕無惡意,不過是想求證一事罷了!”

閻羅雙掌齊出,吐出兩道勁力,逼得織蘿避無可避,正正中了一掌,一下子摔出很遠,卻因為是魂體,連血也吐不出一口。

“姑娘!”玄咫大驚,想沖過去扶她,卻被牛頭馬面死死攔着。

“不知天高地厚!”閻羅冷哼一聲,才緩步走了過去,居高臨下地望着織蘿道:“是你自己拿出來,還是本座動手?”

織蘿伏在地上,許久都坐不起身,卻笑意不堕,“閻羅大人若是好意思,請便。”

閻羅倒也沒生氣,只是就地一轉身,露出女相來,半蹲下身子,輕聲道:“這樣呢?”

怎麽女相的閻羅……這麽……溫柔?織蘿有些奇怪,但鬼界的一幹鬼魅早就見怪不怪了。

但這女閻羅無疑就要好對付得多,織蘿強撐一口氣,不顧渾身的劇痛,從指間彈出兩根紅線,逼得閻羅不得不向後一仰避過,然後趁此機會就地一滾,又遠遠躲開幾丈,抓着生死簿趕緊又翻了幾頁。

被這樣作弄之後,便是女相閻羅也有些不能忍受,她怒叱一聲,又轉回男相,快步追了過去,手上的攻勢一陣快過一陣。而織蘿因有傷在身,躲避不便,又被掃到一掌,伏地不起,被趕過來的閻羅掐着脖子拎了起來。

“本座給過你機會。”閻羅咬牙切齒地道。

“求閻羅大人恕罪!”玄咫連聲哀告。

閻羅哪裏聽得進他的請求,沒牽連到他身上便是給足了面子,當然不做理會,只一心想捏碎織蘿的魂體。

見求饒不能,玄咫也急了,不管不顧地在牛頭馬面的包圍中掙紮起來,竟是強行突圍的意思。

雪白的袈|裟慢慢爬滿金色紋路,手中的禪杖光芒奪目,眉間的朱砂痣華光一閃,化作一朵小小的花苞,然後,一瓣一瓣地慢慢綻開成一朵金蓮;燕翅般的濃眉高高挑起,面相無端添了幾分淩厲。

不過玄咫這幅模樣也只是看着唬人些,下手也不曾傷人,哪怕将牛頭馬面擊飛也不曾,最多只是遠遠推開。牛頭馬面雖然也有些顧忌,但平日鎮壓不聽話的鬼魅習慣了,下手沒個輕重,倒是誤傷了玄咫不少。

在閻羅眼皮子底下動手,說是放肆撒野都不為過,但現放着個被掐着脖子拎起來的織蘿為例,閻羅卻沒如法炮制去收拾玄咫,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看着他,連掐着織蘿的手都放松了。

“咳咳……”甫一落地,織蘿就開始劇烈地咳嗽。

閻羅沒有理會她,只是望着玄咫,身子有些不自覺地扭動,似乎是女相想要轉過來主宰身體而男相拼死不讓一般。

玄咫終于闖到閻羅面前,也不管自己周身的狼狽,平靜地與他對視片刻,然後上前一步,将織蘿擋在身後,屈膝跪下,重重磕了個頭,“請閻羅大人息怒,高擡貴手。”

“你以為閻羅殿是什麽地方?撒了野傷了人,本座還要絲毫不追究?”

玄咫神色平靜,“小僧自知罪業深重,只是姑娘并非有意作亂……若是閻羅大人要責罰,小僧願一力承擔,姑娘身受重傷,還請閻羅大人不要為難……”

于是閻羅擡了點下巴,問織蘿:“你有什麽非要看生死簿不可的理由?”

織蘿勉強支起身子,慢慢站起身。玄咫見狀連忙去扶她,織蘿倒是很意外一向嚴守男女大防的玄咫竟會主動碰她,但也只是一瞬,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一隊等候宣判的鬼魂中,細細觀察許久,指了兩個年輕的女子,對閻羅道:“勞煩判官大人先斷一斷她二人生平。”

判官有些疑惑,以眼神請示閻羅。

閻羅倒是不以為意地點點頭,又轉了女相出來,那好整以暇的模樣,大約是想看織蘿能鬧出什麽花樣。只是那一雙妙目,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去玄咫那方流連

于是右判官上前問了名,認真查了生平記載,才肅然道:“橫死。”

“橫死?”閻羅有些意外地挑了眉,“因何而死?”

“妖孽作祟。”

閻羅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織蘿,織蘿強撐着身子,目光不避不閃,“這一月,接連橫死五名無辜少女,前些日子被我們救下一名,卻在閻羅殿還能一氣遇上兩名還不曾審判發落的,若是不及早抓住那妖孽……人間的事情不歸閻羅大人管,妖界大人也不能随便插手,但在鬼界……不過是一擡手的事,大人也不願意幫忙?”

“請閻羅大人慈悲!”玄咫亦道。

“生死簿拿來,你要找誰,我來翻。”不知是女相閻羅好說話許多還是因為玄咫開口求情,亦或是閻羅其實還是有些善心的,總之她答應了。

織蘿輕輕吐出個名字。

“三年前就死了。”閻羅查看一番,淡淡地說着,“只是不知何故至今還滞留不去。”

“那我們……能不能見見她?”

這次閻羅卻是一口回絕,“不能!你們既是要還陽的人,如何能随意見鬼魅?”

好在織蘿也不是一定要見,只是笑道:“多謝閻羅大人。”

“天就要亮了,若是再不走,就要等到明晚勾魂使去人界才能出去了。”閻羅別過臉去,但織蘿能看見她的目光其實還纏在玄咫身上。

玄咫卻渾然未覺,只是有些驚訝,“閻羅大人……這便放我們回去?”

“非我鬼界之人,本座無權處置,自然是從何處來便放歸何處去,本座只需如實上報便是。”閻羅語氣冷淡,“何況從鬼界穿梭人界,本座即便強行開出結界,但兩界之間的罡風卻不是好受的……鬼界的定風珠,非勾魂使不得佩戴。”

難怪不追究,原來是在這兒等着。

但織蘿仍舊微微一笑,“多謝閻羅大人高擡貴手。”

閻羅只是略一颔首,目光又在玄咫身上轉了一圈,然後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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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漫長的甬道,織蘿與玄咫總算走到了閻羅所說的兩界之間的罡風口。那罡風之凜冽,威勢實在是肉眼可見。

織蘿倒是無所畏懼,只是淡聲道:“走吧。”

但真的快要穿過去的時候,織蘿卻覺得自己身形有些不穩,被一股大力拽了過去,然後眼前一黑,被帶着往前跨出一大步。

眼前再能視物之時,織蘿發現自己已經站在皇都的朱雀大街上了。

就這麽……回來了?那剛才……

織蘿眼睜睜地看着玄咫後退一大步,腳下一個踉跄,跌倒在地上,面色蒼白,耳根卻紅得要滴血。

所以剛才……是玄咫用自己擋了罡風将她護在懷裏穿過來了?她剛剛撞上的,是玄咫的胸膛?可惜只是魂體,感受不到他的胸膛到底是怎樣的。

“姑娘……沒事吧……”玄咫感受到織蘿的目光,擡起頭來向她虛弱一笑。

“大師為何救我?”

“姑娘身上有傷,小僧不忍。”

真是好一句不忍!

織蘿沉默片刻,忽然道:“大師……勞駕伸手。”

玄咫不知她為何有此一說,卻仍舊伸出手。織蘿便盯着他的手腕仔細看了半晌,久得連玄咫都要忍不住問她在幹什麽的時候,織蘿才抓住玄咫的手,将他從地上拉起來,平聲道:“天就要亮了,快回去吧。”

罡風的威力非同小可,玄咫本來在閻羅殿又受了些傷,如今自然更是虛弱。織蘿想扶着他,但到底男女體力有別,而織蘿自己其實也傷得不輕,也扶不住他。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恰在這時,堅持要在夜間捉妖的元闕出現,腰裏還別着個葫蘆,看那葫蘆晃晃悠悠,應當是個空葫蘆,織蘿不由得一喜。

“道長,元闕道長!”織蘿小聲喊着,希望元闕道行夠,還能聽見。

元闕過了一陣,終于轉過頭來,悚然道:“織蘿姑娘!大師?!你們……”

“此事說來話長,容後再解釋!道長,可否借你葫蘆一用?”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明顯開始偏心了~~~

關于閻羅那個轉來轉去的,靈感源自打仙五前傳時那個超級難搞的三皇一體和陰陽師手游裏頭的業原火,也是蠻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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