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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悅微頓, 朝女子看去,她穿着嫣黃色的春裙,外面套着一層輕紗, 襯得她多了一分女兒家的嬌羞。
容悅看她和佟氏親密的行為, 以及那聲表姐, 猜到她的身份,輕輕朝她點了點頭。
她沒有在意這個女子, 宴會散了後, 她就起身朝厲晟走去, 任由厲晟為她披上大氅。
她沒有看見, 那女子在她起身後, 變得有些焦急的神色,可四周都是人, 她咬了咬牙,忍耐了下來,撒嬌地晃了晃佟氏的手臂。
佟氏拿她沒有辦法,在容悅要離開的時候, 忙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夫人還未見過宇哥兒,不若留下來看一看?”
此時四周并未有多少人,她剛一出聲,周圍安靜了下, 關昃皺眉看向她,不知她要做什麽。
餘光瞥見厲晟擰眉看過來,他幹笑了兩聲, 打着圓場,斥責佟氏:
“侯爺和夫人忙碌,你就別添亂了!”
佟氏擰了擰帕子,笑了兩聲,也不好意思再開口。
容悅輕蹙眉,不知關府打得什麽主意,她不經意瞥見佟氏身後的那個小姑娘,正隐晦地朝她旁邊看去,她心下一頓,她身邊站着的是厲晟。
她眸色微涼,下意識想起了容研,她淡淡笑了下,疏離道:
“不必了。”
厲晟心底嗤笑了聲,他便說,關府不會是簡簡單單地宴請容悅。
不過,他懶得去想關府的心思,搭上容悅的肩膀,朝關昃颔首後,就要帶着容悅離開。
他們沒有看到那女子陡然失落的神色,咬了咬唇,卻不敢再多做什麽,只是視線一直落在兩人身後。
佟氏看見,有些不忍,又有些斥責地拍了下她的手背,輕聲斥道:“你啊!怎不讓為娘省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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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也就是關如嫣臉頰微紅,還有分歉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女兒……女兒就是、喜歡他……”
佟氏頓時洩了氣,她生關如嫣的時候損了身子,這是她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兒,自幼便是放在手心疼愛的,此時自然不願違了她的心願。
她沉思了片刻,說:
“當初那件事,是我府上對不起你表姐,你若一心是他,為娘豁出去這張臉,也為你求下這段姻緣。”
關如嫣還來不及歡喜,眸色瞬間就黯淡了下去。
她松開了攥着佟氏衣袖的手,有些傷心,卻是勉強勾起一抹笑:
“都是女兒勞煩娘親費心。”
她咬了咬唇,終究心底還是放不下,她低着頭,眼眶泛了些紅:
“女兒再努力一次,若是還不行,女兒便收了心,不再去奢求。”
佟氏見不得她這副樣子,輕嘆了口氣:“既如此,他們應還未走遠,你去吧。”
關如嫣吸了吸鼻子,服了服身子,轉身堅定地跑了出去。
兩人朝外走去,關昃在一旁為二人引路,路過竹林的時候,兩人遇到一個男子,關昃神色一變,慌忙斥道:
“你怎麽在這兒?還不快退下?”
那男子一怔,還不待行禮,雖未反應過來為何,卻依言準備退下。
倒是厲晟眯了眯眼睛,倏然不明意義地笑了下:“這是府上公子?”
容悅看了一眼那男子與關昃極其相像的容貌,即使猜到他的身份,也毫不在意地收回視線,偏頭看向身側的男人。
厲晟突然出聲,關昃自然不好不回答,也不好讓關瑞退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容悅,硬着頭皮回道:“正是。”
見關昃這般謹慎的模樣,關瑞也猜出面前兩人是何身份,他在看見容悅時,眼底閃過一絲驚豔,随後不知想起什麽,微怔片刻後,才拱手行禮。
将他神色變化盡收眼底的厲晟,在心底冷笑了一聲,他面上看不出情緒地說了句:“的确是一表人才。”
雖是誇獎人的話,可關昃卻是幹笑了兩聲,不敢回話。
關瑞了然此時的情況,他對一旁的關昃,意有所指地說:“父親,宇兒一直哭鬧,怕是想母親了,我來請母親。”
他意在表明,他對容悅絕無非分之想。
不管曾經如何,至少現在,他和容悅已然絕無可能。
容悅已經有了更好的歸宿,他也妻子皆有,不必引起簡毅侯的誤會。
厲晟自然能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容悅輕扯了扯他的袖子,柔聲道:“侯爺,時間不早了。”
厲晟斂下情緒,終于放過關瑞,挑起眉梢,笑道:“既然如此,本侯就不打擾府上了。”
他牽着容悅朝外走去,與關瑞擦肩而過。
關瑞拱手低頭,容悅不曾分一絲心神在他身上,待兩人走過時,關瑞方才擡起頭,看了一眼容悅的後背。
關昃提醒道:“你去尋你母親吧。”
關瑞回神,若無其事地笑着:“兒子這就去。”
關昃頓了頓說:“你素來都有分寸,不會讓為父失望。”
關瑞笑意不變地點頭,直到越過關昃時,臉上的笑意才淡下來。
他年長容悅五歲。
容悅嫁給羅玉畟時,是十六歲。
那時他已二十餘一,本該早已成親,為了年幼時,兩家口頭定下的親事,他的婚事被一拖再拖。
他自記事起,便知,他有一位表妹,日後會成為他的妻子。
這是在關氏去世後,容悅第一次見關瑞,卻并非關瑞第一次見容悅。
後來羅氏提親,他當時年輕氣盛,也曾想過與她立刻成親。
可是,關昃給他分析的情景,讓他根本無法依着他的性情行事。
他是關氏嫡長子,注定了背負關氏的重責。
他和容悅,從一開始,就是有緣無份。
那道他守了多年的婚約,不過是一句笑言罷了。
他臉上重新挂了笑,往前廳走去。
在關府門口,厲晟看向容悅,他問:“當真不去看看?日後可能不會再來了。”
他問的是,可真的不去看那孩子。
如今靖王已經和齊侯府嫡女大婚,溫王大婚時,他未到,這次靖王大婚,他自然也不在。
可如今朝中形勢逐漸明朗,他随時都有可能回京。
而且他見過關府的人,他雖對關府不滿。
可容悅的親人中,也只有關府堪可入眼。
他就算再不滿,也要為她考慮,她身後有人支持,總比獨身一人來得好。
容悅有些詫異地看向他,輕笑了下,斂下眼睑:“侯爺不必擔心,我和關府本就不熟,何必過去?”
既然決定了要走,何必要在這裏留下牽絆。
厲晟沒有再勸,牽着她準備上馬車。
就在這時,從關府中跑出來一個女子,容悅聽見動靜回頭,神色微頓,淡淡地看着那女子朝她彎了彎身子,随後去看厲晟、一旁站着的莊延。
容悅眸子裏閃過一絲驚訝,意識到自己之前想岔了,一時有些不好意思。
厲晟挑了挑眉梢,忍着笑意将容悅扶上馬車,自己也進去後,才笑出聲:
“阿悅是以為你那表妹也心悅本侯?所以才急匆匆地要離開?”
容悅臉色羞紅,想要反駁,可偏偏厲晟說得是事實。
她咬了咬唇瓣,眸子輕轉了轉,微哼出聲:“侯爺天人之姿,曾引得我那二妹對你傾心不已,多一個表妹,也不足為奇。”
厲晟輕啧了聲,笑着彈了彈她的額頭:“照阿悅這般說,那豈不是都是本侯的錯?”
容悅扯了扯嘴角,輕笑着說:
“侯爺自知便好。”
厲晟不與她争,只将她摟進懷中,笑頗為得意:“既然如此,那阿悅可要守好本侯,省得本侯被那些狐媚子勾了去。”
容悅驚呆:“侯爺從哪學的話?”
狐媚子?容悅從未聽男子說過這一詞。
反倒是厲晟看她這副模樣,有些詫異地擰眉:“你們女子不都是這般說的嗎?”
容悅輕扯嘴角,有些一言難盡:“侯爺也知是女子說,那侯爺從哪聽來的?”
她輕挑了下眉梢,有些狐疑:
“我記得不錯,侯爺身邊皆是男子伺候,怎會聽得這些話?”
她上下打量着男人,又想起他不時蹦出的令人震驚的話,越發生了狐疑。
厲晟沒覺得自己說得有什麽不會,理所當然地說:
“從你那些話本裏啊。”
容悅一頓,臉上神色頓時僵住,有些氣惱地拿帕子扔他:
“日後,你不許再從我那偷看話本!”
容悅簡直不敢想,日後他回京後,在旁人面前若是說出去這些話,旁人還不以為皆是她帶壞了他?
厲晟接住她的手帕,見她惱得臉頰通紅的模樣,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梢。
他不許看,為何她能看?
不過他沒将這話說出來氣她。
容悅深呼吸了一口氣,想着回去将那些話本收起來,頓了頓,她有些遲疑地問道:
“莊延與我那表妹?”
厲晟捏着她軟若無骨的手指,聽聞此話,頭也微擡,并不感興趣,只是她問了,才皺眉仔細想了想回答:
“本侯原也沒有在意。”
“剛剛才想起,之前莊延似乎與她有過幾面之緣。”
容悅一手托腮,起了一分興趣:“那、莊延可喜我那表妹?”
厲晟看了她一眼,微頓後,才搖了搖頭,他斂着眉梢,透着絲絲薄涼。
得了答案,容悅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其實她隐約也猜到了些,莊延的身份應是不低,也并非所有人都似她這般幸運。
而外面被關如嫣叫住的莊延,有些驚訝,他一手背在身後,朝關如嫣點了點頭:
“關姑娘可有事?”
他笑意淺然,得體不失一絲禮數,他本就是世家出身,只是在厲晟跟前任職罷了。
又并非是什麽人都能當厲晟的親信。
關如嫣咬了咬唇,看了他一眼,紅着臉低下頭,此時門前許多人,女子家的羞澀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支支吾吾地:“莊大人,我……我……”
莊延眸色微閃,他識人過多,不似厲晟那般一點都未曾接觸過男女之情。
他一眼就看出了眼前女子的心思。
可他心底卻沒有什麽感受,不管是他本來的身份,還是在簡毅侯面前的紅人,想嫁給他的女子從來都不會少。
更何況像他這種人,本對男女之情沒有多少興趣。
他知曉,若是他有了心悅之人,求到侯爺面前,侯爺可能會給他一個恩典。
可是,莊延清楚地知曉,自己對眼前這位,沒有半分心思。
所以,他沒有等女子說完話,便隐晦地點明了自己對她無意,沒去看女子陡然慘白的臉色,他坐到馬車前,馬夫漸漸朝羅府而去。
關如嫣眼圈微泛紅,捏在手中的香囊,連拿出來的機會都不曾有。
這兩年內,她見過莊延許多次。
這并非兩人第一次交談,這次宴請容悅,也是她的主意。
關府原本是有些猶豫的,因為曾經那事,他們心底微許愧疚,并不好意思,是她想要見莊延,才求着佟氏送了請帖給容悅。
她站在門前,捏緊了手中的香囊,直到那馬車沒了影子,才轉身朝府裏走去。
她知道,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那些人,本就不屬于這梧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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