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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敲在木板上的聲音并不大, 可莊延依舊聽見了這細微的聲音。

他不再磨蹭,直接開口:“賣身契拿來。”

在此過程中,那女子似驚喜萬分, 柔若無骨般彎下腰, 跪在地上磕了兩個頭, 泣不成聲: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有人朝回跑,沒一會兒, 大漢帶回來一個婦人, 半老徐娘, 韻味猶存, 她在京城混了多年, 自然見多識廣,一見到馬車上标識, 吓得帕子都有些握不住,連忙小跑過來:

“這位大人!你既看中雲韻,帶走就是,這銀子就不需要了!”

她心底也疼, 畢竟一千兩不是小數目,可她也知道這京城的地界哪些人不能得罪。

莊延接過她遞上來的賣身契,直接掏出銀票出去:“自不會占你便宜。”

那婦人見此也不多說,乖乖地接過銀票站好, 還對地上的女子說:

“你有福氣,大人看重了你,你日後可要好好伺候着大人吧。”

說罷, 她就想帶人離開,可莊延突然開口:“等一下。”

“大人,你還有什麽吩咐?”

莊延視線落在那女子身上,笑着問:“你之前說,願做牛做馬報答?”

那女子點頭。

莊延颔首了然,他直接伸手招來一個大漢,是之前追捕雲韻的人,他将賣身契扔給他,依舊笑着:

“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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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漢愣在原地,摸不清頭腦,這可是一千兩銀子?

莊延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一點點擦幹淨後,才說:

“給她換個名字。”

大漢愣怔應下。

雲韻愣然,顫音喊着:“大人……”

莊延冷冷看着她:“倒不用做牛做馬這麽麻煩,日後伺候好他,就算你報答我了。”

雲韻看懂他在做什麽後,整個人都慌了,跪着爬向馬車,想要拉扯莊延的衣擺。

莊延擰眉,拿過車夫手中的鞭子甩去,雲韻吓得連忙收回手來。

卻依舊沒有止住地哭:“大人、求你帶着奴走吧!奴不想再回去!”

莊延笑了:“剛不還是說要做牛做馬報答我?”

那大漢也終于明白現在發生了什麽,眼睛一亮,拽過雲韻,對着莊延點頭哈腰: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莊延沒看向他,直接讓車夫駕車離開。

徒留一地人,雲韻更是悔不當初。

她完全沒有想到會這樣,能在那種地方當打手的男人,家裏自然不會富裕。

她若是真的跟了那人,這一輩子豈不是毀了?

她後悔了。

後悔不該信了那人的話,偷跑出來,搏什麽富貴!

她餘光瞥到婦人,眸光一亮,跪着爬過去,抱着婦人的腿:“媽媽、我錯了,我錯了,你帶我回去吧。”

原本還因白得了一漂亮女人高興的大漢一愣,随後就是一怒。

怎麽?她寧願伺候一群男人,也不願意伺候他?

那婦人也輕諷地看着雲韻,她漫不經心地笑着:“我那閣裏廟小,就不耽擱你了。”

誰不知曉她的芳泠閣做的都是自願的生意。

當初賣身契可是她親手簽的。

如今鬧這麽一出,旁人還不以為她那閣裏是強買強賣的?

婦人能高興就怪了。

大漢聽見婦人的話,一喜:“那媽媽,雲韻我就帶回去了。”

婦人一挑眉,斜了那大漢一眼:“你可注意着些,貴人可是說了,她日後可不再叫雲韻了。”

“唉,我記着了!”

大漢也樂呵呵地應下,只是拽着雲韻的動作可一點都不憨厚溫柔。

雲韻驚恐地睜大眼睛,怎麽也掙脫不了,向路人求救,這次倒是真心的,可路人将剛剛的鬧劇看進眼裏,就算原本對她還有想法的人,此時也沒了。

而在這不遠處的馬車裏,有人掀開簾子,似不經意地朝這邊看了一眼。

微風拂過,吹動她的衣袖,嫣青色衣袖露了半截在外面,一串珠鏈在白皙的手腕上若隐若現,女子嘴角依舊挂着輕輕柔柔的笑。

雲韻被人拖拽着,目光移到這裏,忽地瞪大了眸子,掙紮得更加用力。

大漢見此,不耐煩地捂住她的嘴,将人硬拖離開。

良久後,看熱鬧的人終于散開,寬敞的馬路終于可以行駛馬車。

女子輕柔吩咐道:“走吧。”

話音落,青灰色的馬車悄無聲息地靜靜朝長巷街走去。

走遠了的衆人,并不知這後面的事,此時,他們剛到了聚滿樓。

玖思下車後,還一直小心翼翼地觑着莊延,她自以為做的隐蔽,卻被莊延全看在眼底。

不過他也沒在意,當時讓她轉過去,不過是記着這是夫人貼身丫鬟罷了。

容悅剛下了馬車,玖思就跑到容悅身邊。

容悅擡眸看向她,擔憂道:“可是吓着了?”

剛剛莊延處理事情的手段,連她都有些吃驚。

不過也由此看出來,這主仆幾人的确對這些所謂的女色不假顏色。

雖然冷心冷情了些,但是容悅望着厲晟毫無變化的神色,心底卻是越發心安了些。

玖思不知她在想什麽,聞言,點了點頭,片刻又搖了搖頭,糾結地說:

“也不是怕,就是沒有想到……”

以往莊延在她們面前從未露出如此冷漠的一面,玖思一時有些不适應。

容悅見她沒有被吓住,也松了口氣,至于其他的,就由着她糾結去了。

另一邊,厲晟對于玖思這個沒眼色的丫鬟有些不耐,拉過容悅就進了店內。

聚滿樓本就占着好位置,這快到午時,更是人滿為患。

除了大廳,隔間已沒了位置。

厲晟擰起眉,容悅也沒有在大庭廣衆之下用膳的習慣,所以仰着頭等着厲晟的決定。

就在兩人準備打道回府時,一旁有兩人轉過身來,恭敬地朝厲晟作揖:

“侯爺。”

厲晟瞥了他們一眼,就收回視線,淡淡颔首。

那二人正是顧嶼和陸辰。

兩人今日得了閑空,這才出來一聚,卻不想居然遇到了簡毅侯和其夫人。

顧嶼心底暗道倒黴。

在聽見小二說的話後,原本拉着陸辰不打算露臉的顧嶼,終究沒有攔住陸辰。

不過陸辰也怕自己失了分寸,所以開口的一直是顧嶼。

“若是侯爺不棄,可用下官排得的隔間。”

這方面,聚滿樓一直如此,有隔間,可因為生意火爆,需要領牌排隊。

也許在別的地方還有人鬧事,可在這裏,卻沒有。

厲晟聽到沒位子,也是想着回府,就是因為他知曉這酒樓背後的人是剛登高位的那人。

他閑得沒事幹,才為一頓飯和那位杠上。

如今聽了顧嶼的話,厲晟反而起了興致。

簡毅侯府和定國公府向來進水不犯河水,又因為定國公府和鎮國将軍府來往甚密,所以兩府其實并沒什麽交情。

如今顧嶼來這麽一出,也不怪厲晟好奇。

只見厲晟輕輕揚眉:“哦?讓給本侯?”

他眯着眼睛,仔細打量了二位,卻沒發現什麽不對勁。

陸辰低頭不語,顧嶼強自鎮定着:“侯爺久不在京城,而下官二位常有時間來,讓與侯爺,下官二人明日再來就可。”

厲晟笑了,眉梢若無若無的笑,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握着容悅的手,想着不能讓容悅掃興而歸,當下也不管兩人打着什麽主意,颔首點頭:“既如此,本侯謝過兩位好意。”

能得他如此态度,實屬罕見,顧嶼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有侯爺在,容悅徹底放松,所以并未在意二人。

然而就在他們越過兩人踏上樓梯時,厲晟忽然一頓,視線落在陸辰身上,不明意義地誇了一句:

“陸小公子不愧出身鎮國将軍府。”

顧嶼和陸辰身子僵直,兩人想不通厲晟為何會突然說這一句?

陸辰咬了咬舌尖,讓自己冷靜下來:“侯爺謬贊。”

厲晟勾唇輕笑了下,牽着容悅朝樓上走去。

待二人沒了身影,顧嶼和陸辰才松了一口氣,顧嶼只覺得背後溢了一身冷汗。

不敢在聚滿樓說什麽,他拉着陸辰出去,直到進了馬車後,他才問向陸辰:

“你剛剛做了什麽?”

陸辰皺着眉頭,有些茫然:“我什麽都沒做。”

他的确什麽都沒做,甚至怕被別人看出什麽,一直低着頭,除了最開始的請安,一句話也沒說。

顧嶼有些狐疑,卻也看出陸辰沒有說謊。

兩人卻不知道,正是因為陸辰太多謹慎的态度,才讓厲晟起了疑心。

畢竟陸辰怎麽也是出身世家,不至于見到他後,如此膽怯。

良久後,顧嶼呼出一口氣:“也許簡毅侯只是随口一說罷了。”

陸辰怔愣地點頭,聽到這話,才似回過神來,袖子裏一直微顫的手指終于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厲晟:總感覺有什麽事是本侯不知道的

今天月初了!

昨天忘記求營養液了,難過,悲傷~

今天是周日對吧,那下午還是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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