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假期第三天, 撫養老人家的問題終于談妥, 大舅一家繼續照顧外婆，但是小舅一年要給三萬塊撫養費，費用将近請了個保姆回來照顧。

第三天吃了午飯，顧溪和關珍麗就離開了k市, 到了G市的客運站, 關珍麗回周家，顧溪回學校。

這三天對她來說，并不是一個愉快的假期, 每天都在壓抑中度過。

稿子她已經修改得差不多，再認真看了一遍，她就發給了編輯。

元旦假期回來後，學習氛圍變得更加緊張。教室早上六點鐘就已經有人在複習了，晚上下了晚自習，要教官來教室趕人才走。

顧溪交上去的稿子還要再修改，她白天碰不到手機，只能晚上躲在被子裏熬夜改, 改着改着，睡着都不知道。

熬了兩個夜晚，她總算按照編輯的意思修改好了發過去。

與此同時，她寫的第二篇小說也出了結果, 初審都沒過, 退稿理由是故事不夠新穎。

顧溪哭笑不得, 第一篇她只用了兩天時間, 初稿，打上手機，修改，結果沖到了終審，而第二篇她那麽認真地去寫，連初審都沒過。

被退稿之後，她再另外投了一家雜志。

期末考試結束之後就是寒假，大家在努力複習的間隙還談論着寒假要去哪裏放松。

中午吃飯，楚煜新也挑起了這個話題，他先問的姜玲。

姜玲說：“我爸說帶我們去北方過年，看雪。”

楚煜新不屑，“雪有什麽好看的，冰箱裏不是好多雪。”

楚煜新大概就是故意惹姜玲生氣的，果然姜玲氣呼呼道：“楚煜新，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

“叫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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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男癌！”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直男。”楚煜新拍了拍旁邊夏佑南的肩膀，“就算是有夏少這麽優秀的男人在，我也還是選擇做個直男。”

顧溪笑了笑，“楚煜新，直男和直男癌不一樣的，直男癌是一種病，要吃藥的。”

姜玲也贊同，“對，你該吃藥了。”

楚煜新說：“我讀的書少，你們兩個別騙我。”

顧溪和姜玲互看了一眼，都笑了出來。

在他們三個調侃期間，夏佑南一直很淡定地吃着飯。

等大家安靜下來後。

“寒假你打算去哪？”

聽到對面夏佑南的聲音，顧溪擡了擡頭，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問她，“啊？我嗎？”

“嗯。”

顧溪猶豫了一下，如實說：“我應該會去兼職吧。”

楚煜新很好奇，“顧溪，你要去兼職啊。”

“嗯，應該。”

“做什麽兼職？”楚煜新問。

“還不清楚，到時候看看。”

姜玲再問了一句，“顧溪，那你寒假住哪，不會又不回家吧。”

顧溪看了看他們三個，大家都在看着她，等着她回答，她沉默了片刻，“應該不回去吧。”

那裏除了能給她羞辱感，也就沒有別的了。

姜玲皺了皺眉，“你不回去的話，那去哪？學校到時候絕對不給留校的。”

顧溪抿着唇，“找兼職的時候可以找包住的。”

她一個女孩子，過年不回家，在外面打工，也住在外面，姜玲莫名覺得心酸。

楚煜新看着顧溪，“顧溪，我們幾個都是好朋友了吧，你也別瞞我們了，你們家到底出了什麽事？”

提到家裏，顧溪神色黯了黯，雖然他們三個是她很好的朋友，但是要當着面說出自己家裏的情況，生父被判刑，母親改嫁，繼父對自己圖謀不軌，陳述這一切，太需要勇氣了。

姜玲用筷子敲了一下楚煜新，楚煜新看顧溪不說話了，在想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姜玲咳了一聲，“別說這個了，吃飯吧。”

顧溪沉吟了片刻，還是決定跟他們幾個大概地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其實，我媽改嫁了，繼父不大好，所以那個家，我不喜歡回去。”

姜玲和楚煜新都很驚訝。

總算明白了為什麽顧溪總是住學校不回家了。

原來如此。

重組家庭向來很多問題，不是親生的，怎麽也不會當做親生的對待，他們雖然沒有體會過，但是能理解那種心情。

顧溪抿了抿唇，“你們別說出去。”

楚煜新擺了擺手，“不會，怎麽會。”

顧溪說：“吃飯吧。”

安靜地吃了一會兒飯。

楚煜新突然問：“顧溪，你那稿子怎麽樣，拿到稿費了嗎？”

顧溪說：“還不知道結果呢，編輯說過幾天能有回複。”

楚煜新咧嘴笑了笑，“要是你的小說上雜志了，那我就可以跟人炫耀我有個大作家朋友了。”

顧溪道：“千萬別，會被笑話的。”

“為什麽？”

“你想想，那些所謂的大作家都是寫文學類的書，能搬上教科書的，而我，寫的愛情小說，端不上臺面的。”

“這有什麽的，只要是大家喜歡的文字，那都是優秀的。”

姜玲也說：“對啊，顧溪，我就覺得你寫的很好，我都快成你的迷妹了。”

楚煜新再次搭着夏佑南的肩膀，“話說，愛情小說，男主角完全可以按照夏少這樣的來塑造，絕對迷倒一片中小學生。”

顧溪看着夏佑南，輕笑了笑，心裏想着，他本來就是小說裏的男主角啊。

——

期末考試結束後，宿舍裏的人都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除了一大袋的行李，還有一大袋的書本和試卷。

高中的生活永遠離不開學習，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忘記很多知識，要是不定時鞏固複習，回到學校就跟別人拉開了距離。

姜玲的父母因為工作忙，沒辦法來接她，顧溪幫她提了一些東西送她到學校門口，看她搭公交離開才折返。

學校再過幾天就不能再住了，顧溪打算盡快找到包住的兼職，搬出學校。

第二天開始，她就跑去市區的商業區找兼職，快過年了，不少服裝店和餐廳都招兼職，找一份工作還是不難的，但是大多不包住，要是不包住，她身上的錢撐不了多久。

上一次送去終審的小說，編輯通知已經過了，稿費有九百多塊錢，但是要等雜志上市才能發放，也就是半個月之後，所以她還得等。

第一天面試了五份兼職，沒有一份是包住的，她心裏有些失落，有點擔心在學校清人之前，找不到包住的兼職。

第二天她再去面試了一些店面，最終如願找到了一家可以包住的服裝店。

服裝店開在步行街，男女裝都賣，占地面積有好幾百個方，原本有五個導購，加店長和收銀，一共是七個人。由于過年放假期間買衣服的人多，需要再招兼職。

住的地方也很方便，就在店鋪的樓上，宿舍可以住六個人，現在只有三個人在裏面住，她住進去綽綽有餘。

兼職每天的工資底薪只有50塊，賣出去的衣服按照百分之一的提成來算，工資不算高，但是能包住，這一點就能滿足了。

決定了這一家之後，顧溪下午就把東西搬了過來，打算明天就開始上班。

服裝店導購的工作主要是為客人提供咨詢以及幫客人尋找合适的尺碼顏色，另外就是推銷。

一天上班九個小時，分為早班午班，早班九點到中午一點，晚上六點到十一點。午班則是中午一點到晚上十點半，中間半個小時吃飯。每個人輪流一天，早班午班換着來。

顧溪第一天上班，店長帶着熟悉了一圈，講了一下店鋪的背景以及各類服裝的賣點，大概了解了之後她很快就投入了工作中。

她有過促銷的經驗，導購的工作內容對她而言大同小異。

早上的服裝店，客人一般不多，和顧溪一塊上班的兩個女孩趁着店長還沒來，聚在一塊聊天，顧溪則一個人整理架子上的衣服。

看到兩個穿着打扮都十分時尚的婦女從外面進來，顧溪趕忙迎上去，微笑着說了句，“歡迎光臨。”

其中一個帶着珍珠項鏈的女顧客說：“美女啊，你們有沒有什麽新款啊，來介紹一下。”

“有的，請這邊來。”顧溪帶着他們來到女裝區，介紹了幾款今年流行的新款。

介紹完後，她們顯然不滿意，“哎喲，這算什麽新款，去年就出來了，我去年買了一件，穿了兩次就扔了。”

顧溪僵硬地笑了笑，指着另外一款駝色上衣，“那這邊這款呢？我覺得這款款式和顏色都很大氣，跟你的氣質很配。”

被這麽一誇，穿着紅色皮衣的女顧客顯然很高興，“這件嘛，還不錯，我來試試。”

“嗯，我幫你取下來。”顧溪取下衣服，讓她進去試衣間。

在她試衣服的期間，顧溪在外面等着，順便跟另外一個帶着珍珠項鏈的女顧客推銷了幾款，她不大感興趣，直接問：“你們這裏有貂皮大衣嗎？”

顧溪搖了搖頭，“沒有。”

女顧客撥了撥頭發，“我現在就想買貂皮大衣，其他的家裏太多了，都放不下了。”

顧溪繼續僵硬地笑着。

有錢人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試衣間的女顧客換好了衣服出來，在鏡子前面看了看，轉了幾圈。

顧溪上前說了句，“這衣服很适合你。”

女顧客也對這身衣服很滿意，“這件衣服多少錢？”

這件衣服顧溪剛剛才整理了一下，記住了價格，“這件衣服888.”

女人聽了後，說：“哎喲，這麽一件衣服哪用888，500塊還差不多。”

顧溪保持着笑容，“我們這邊都是實價。”

女顧客說：“你去跟你們老板說說，500塊我就買了。”

顧溪解釋說：“我們是總公司直屬的店，價格都是定好的，我們不能改的。”

從剛剛的反應可以看得出她很喜歡這件衣服，從她的穿着打扮來看應該家境還不錯，這個價位的服裝還是消費得起的，顧溪再說了句，“這件衣服是我們總公司的首席設計師設計的，公司限量版生産發售，穿在你身上也很顯氣質，這個價位是絕對物超所值的。”

女人在鏡子前面再照了照，擺了幾個姿勢，“哎，算了吧，就買這一件。”

顧溪微笑着說：“好的，我幫你包起來。”

等女人把衣服換下來，顧溪在價格牌旁邊寫上自己的工號，這就等于這件衣服是她賣的，提成歸她。

888的衣服，提成一個點，就是将近9塊錢的提成。

顧溪幫她挽着那件衣服，趁機再推銷，“要再看看其他的嗎，那邊有幾款冬裙，也是新上的，可以跟你買的衣服搭配。”

女人想了想，說：“那就再看看吧。”

最後，她一個人買了一千三百塊的衣服。

白天的顧客少，成單的也少，大部分時間店裏的導購比客戶還多，到了晚上，人漸漸多起來，導購也忙起來。

顧溪原本打算賣一件衣服就記錄一下，後來發現晚上沒辦法準确記錄，顧客多了，她一直往返倉庫找尺碼和顏色，來來回回多趟，有些顧客在她去倉庫的期間，試了衣服直接拿去收銀臺付款，她也沒寫上自己的工號。

過了晚上十點，人漸漸少了起來，幾個人又聚在一塊聊天了。

顧溪依舊在整理被顧客翻亂的衣服，一個跟她年齡差不多的女孩走了過來，是一起共事的，但不同班次，只有晚上才一起上班，她聽到別人叫她阿青，還不知道全名。

阿青走過來小聲說：“你叫顧溪是吧？”

“嗯。”顧溪點了點頭。

阿青說：“那我叫你啊溪吧。”

啊溪，好奇怪，顧溪笑了笑，“你直接叫我顧溪就好。”

“行吧。”叫阿青的女孩把玩着脖子上的手機繩，上下打量着她，“你跟我年紀差不多吧。”

顧溪說：“我十七歲，你呢？”

“我也是啊。”

在這裏做導購的大部分都是年輕的女孩子，和顧溪一起住在宿舍的三個女孩也都二十出頭，他們兩個十七歲應該是這裏最年輕的。

阿青說：“我看你賣了好多衣服啊，今天有一萬了吧。”

顧溪搖了搖頭，“我沒記，不過應該沒一萬。”

“那也很棒了。”

顧溪笑了笑。

阿青說：“你知道嗎，我剛剛看到秋姐把你的客戶搶走了。”

“什麽時候？”

阿青看了看周圍，湊近她的耳邊說：“你進去倉庫的時候，秋姐過來把你的客戶帶着去付款，寫了她的工號，我都看到兩三次了。”

顧溪以為那些自己去付款的客戶都是沒寫工號的，沒想到是同事寫了上去帶着他們去付款的。

她心裏瞬間就不平衡了，是她辛辛苦苦跑倉庫幫客戶找尺碼和顏色的，要是客戶自己跑去付款，她也沒怨言，但同事過來引導，坐享其成，她莫名不爽。

顧溪問：“她經常這樣嗎？”

“對啊，我也被她搞過好幾次，所以你要小心了。”

顧溪點了點頭，“嗯。”

阿青說的那個秋姐顧溪是知道的，是這裏年齡最大的，28歲，大家都叫她秋姐。仗着自己年齡最大，欺負新來的，她可不能容忍。

經阿青這麽一提，第二天開始顧溪就特別留意這件事情。

她和秋姐不同班次，也只有晚上才一起上班。

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生進了店，顧溪上前迎接，說了句歡迎光臨。

其中一個內向點看到迎上來的顧溪耳朵都紅了，另外一個剪着飛機頭的則一直看着她。

被人盯着看，顧溪覺得別扭，但是依舊保持着微笑，“請随便看看。”

飛機頭男生說：“有沒有适合我的衣服，介紹一下呗。”

“上衣還是褲子？”

“上衣吧。”

顧溪領着他們來到男裝區，稍微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乞丐牛仔褲搭配韓版軍綠色連帽棉外套，很潮流。

顧溪給他介紹了一些風格相近的，“這件衛衣你喜歡嗎，有點嘻哈風，帶絨的，既可以外穿，也可以穿裏面搭配外套保暖。”

留着飛機頭很外向的男生說：“你眼光不錯啊，風格挺适合我的。”

顧溪問：“要試試嗎？”

“行啊。”男生指了指旁邊內向的男生，“你再給他介紹介紹呗。”

等飛機頭的男生進了試衣間，顧溪看着內向的男生，穿的挺斯文，普通牛仔褲搭配黑色的毛衣，“你想買什麽衣服？”

內向的男生紅着臉在衣架子上挑着，“我，我自己看。”

顧溪也看得出他害羞，沒再繼續推銷，“嗯，你随便看，要是有喜歡的，我可以幫你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尺碼。”

“嗯。”男生偷偷看了她一眼，繼續找着衣服。

“服務員，這一件有沒有大一點的？”

顧溪循着聲音看過去，是一個中年婦女在為自己的兒子挑選衣服，挑中了一件外套，她兒子微胖，尺碼不合适。

顧溪上前去，問：“他穿多大碼的？”

“兩個加。”顧溪看了看那一個架子上同款的衣服，上面有一個加和三個加的，就是沒兩個加的，她說：“你等等，我去倉庫找一找。”

顧溪記下了服裝的編號，進了倉庫找，倉庫是一間十幾個方的房間，裏面放了好幾排架子，按照男女裝和編號排好的，她剛來那幾天，找編碼要找很久，進來多了，逐漸熟悉，找起來就非常快了。

她找到衣服後快步出了去，發現剛剛試衣服的那個飛機頭男生已經試好了，秋姐正想要給他開單，顧溪總算親眼看到了她坐享其成。

她正想走過去告訴她，那個客人是她跟進的，但是那邊等着她拿衣服過去的女顧客招了招手，“服務員，找到了嗎？”

顧溪立馬回了一句，“找到了，有兩個加的，你讓他試試吧。”她拐了個彎，拆開了衣服的袋子，遞給剛剛的女顧客。

女顧客抖開衣服看了看，再遞給兒子，“把外套脫了，試試。”

顧溪回了回頭，想看看秋姐是不是已經帶剛剛的兩個顧客去付款了，卻發現飛機頭男生走了過來，他說：“你們這邊賣了衣服算提成的吧。”

顧溪有點意外他說這句話，點了點頭，“嗯，對。”

飛機頭男生把衣服遞給她，“我買這件，你要開單嗎？”

顧溪覺得奇怪，“我同事沒給你開單嗎？”

“她說給我開單，但是我覺得應該你來開才對。”

顧溪莫名覺得感動，“謝謝。”她接過衣服，看了看價格牌，上面沒有寫工號，她從口袋裏拿出筆寫上自己的工號。

飛機頭男生說：“我朋友還在看，待會有問題找你。”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