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裝的再像點

小白低咳一聲,“三鬼煞魂陣由世間三種鬼魄煉制而成,施陣人以降下在欲害之人的身上,用三鬼生前的溫血寫下那人的生辰八字,推出死期,從施陣那日起欲害人便會遭受萬蟻噬心的痛楚,一直到施陣人決定讓欲害人徹底死亡後方能結束。”

小黑拉着小白的手,補充道,“這種陣法既能折磨欲害人,又能殺掉那人。一旦陣法啓動生魂剝離術,欲害人絕對逃不過去它定下的死期。我們是跟随這陣法來到祁沅國的王宮,鬼界生死簿上早已經落下了鬼剎帝的位置了,沒想到雲隙上仙您會出現在這裏……”

雲隙的出現阻撓了三鬼煞魂陣的施法,強行救出了鬼剎帝,其實施陣之人也早有準備,即便有人能救出鬼剎帝,也逃不過鬼差的差事,所以才故意引來無常鬼,而無常鬼為未完成生死簿上已有的命格,定然放出百鬼啃噬也要将鬼剎帝的生魂帶走。

但可惜。施陣之人千算萬算也沒料到,救鬼剎帝的偏偏就和鬼差白鬼有那麽一腿關系的蝸牛精雲隙。

雲隙凝眉思索,手下卻無意識輕拍抱着人的後脊,好似安撫。

“能~破~嗎~?”

小白瞪着雲隙的手,眼神在鬼剎帝的後背上下移動,小黑碰了碰他,他才恍然道,“若是普通的人,我與小黑自是能幫上仙尋得那三鬼的精魂,可若是鬼剎帝的話……”

雲隙,“?”

“他原本就是個冤魂釜”,小黑替情人接話,“身上帶着千千萬萬怨鬼冤鬼,根本找不出是哪三鬼作祟,況且,這人本就活不長的,上仙也應知——嗷!”

小黑眼淚汪汪的扭過頭,“你踩我腳了。”

小白翻個白眼,冷靜的從黑無常的腳上挪走,“呵呵,你是鬼,沒有腳。”

小黑哀怨的看着他,将自己被踩成紙片的腳丫子恢複成原狀。

雲隙輕輕拍着鬼剎帝的肩膀,腦中思索着,順勢也将下巴放在男人的肩頭,歪着腦袋道,“沒~有~其~他~的~?”

小白捏着下巴,“有,殺了施陣的人,剝皮去骨,澆一灘鮮血在陣法上,也應該可以消除。但問題是,施陣的人很難找到,施陣的陣地也是難尋,要看施陣人擺在何處了。”

“哦~~~~”雲隙聽完他的話側頭瞧了瞧懷裏的男人,緊閉的黑眸無神的半睜着,正茫然安靜的望着他。

小黑偷偷捏了捏小白的袖子,朝他努努下巴,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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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疑惑的搖頭,不知道,不過看樣子有什麽大事被他們知道了啊!

“上仙在這漠魂王宮做什麽?”小白提醒,雲隙若是再這麽想下去,天都又要黑了。

雲隙回神,慢慢眨了眨眼,“悲~鳴~花~要~開~了~”

他在這裏等着吃花啊。

小白咳兩聲,用目光瞅瞅他的手,雲隙順着他的方向,瞧見自己的手腕搭在鬼剎帝的後背上,墨色錦袍趁着他的手腕更加皓白。

雲隙大方回望他,“怎~麽~?”

被他這麽坦蕩看着,白無常深感壓力,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只好道,“我給您留下兩只小鬼供您差遣,我與小黑先将這三十一條生魂帶回鬼界複命。”

“好~~~”,見二鬼的身形馬上消失,雲隙不緊不慢補充,“替~我~向~佛~羅~鬼~問~好~。”

小黑叫道,“若是鬼王知道您在這裏,定然會——”

來找你報仇的!

說好的仇人呢,問好什麽的只是客套吧!

雲隙勾唇,“甚~好~。”

正好省了他邀請它了。

“你在和誰說話?”一絲低啞帶着喘氣的聲音鑽進雲隙的耳朵。

雲隙一愣,鬼剎帝臉色蒼白,卻已經不知什麽時候恢複了意識,他單手捏住他的手腕,眯眼望着雲隙腕上的鎖子鏈,“誰幹的?”

雲隙抿起唇,擡手掩去屏障,縱然裏面已過了許久,外面卻僅眨眼的瞬間,被扔出去的于述哭哭啼啼爬了進來,三名暗衛也顧不得禮儀沖進紗帳內,卻見皇帝靠着墨色床欄,已經醒了過來。

“陛下,陛下啊,您終于醒了。”

“屬下護駕不利,還請陛下責罰!”

殿內一時跪了一片,雲隙卧在腳踏上一個哈欠接着一個哈欠的打,有些瞌睡,鬼剎帝擰眉疲憊的揮了揮手,“都先退下吧。”

暗衛隐入黑暗中,于述去殿外取藥來。

雲隙仰頭注視着鬼剎帝的半張面具,撐着臉頰,看着很是自在。

鬼剎帝按了按眉心,道,“多謝雲公子救了孤。”

雖然他當時印象不深,卻仍舊記得那一抹映入眼簾的青衫和泛着銀光的冷劍。

“但你來歷不明,孤始終不能仍由你在王宮為所欲為,若你肯相告,王宮之內,雲公子想要什麽,孤自會重賞你,若你想在王宮謀得職位,孤也會派人安排。”鬼剎帝道。

這人太過于神秘,異于常人的舉動讓他迷惑,他是皇帝,這宮內數萬人的性命和蒼生都在他的手中,所以他必須小心翼翼,堤防外賊偷窺國家,又要拼死守着祁沅國的天下,半分容不得忽視。

但這個人讓向來果斷冷靜的他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從哪裏下手才好。

雲隙琢磨琢磨,抽了一段戲文說詞,慢悠悠道,“我乃天降神子~~~奉天命将于人世~~~體察民情~~~審核人類領主功德~~~待他日升天之日~~~好向天君回禀~~~恩澤降于人間~~~。”

說完這一大段,雲隙非常滿意,自覺地冠冕堂皇,沒辱青瀛總是在他面前戚戚婉婉唱的一大段戲曲,說他妖不像妖,仙不像仙。

鬼剎帝眉間溝壑更深,若有所思的盯着雲隙,半晌後,皇帝似笑非笑道,“《擇神傳說》曾經是先皇最喜慕的一出戲,孤自幼便能倒背如流。”

你可以繼續裝,再裝的像點,他就會信了。

雲隙,“……”

哼~~~!

鬼剎帝戳破雲隙的謊話,見這人傲然的別過頭生氣,小模小樣的,十分好玩,他沉沉笑道,“惱了?”

雲隙抿着唇,“嗯~~~~”

鬼剎帝捏着那一截銀黑鎖子鏈,“那你別惱。”

雲隙低頭也玩着手腕上鎖子鏈的箍子,聽着殿外夏蟲然然,風吹柳動,梧桐沙沙作響,“好~~~~”

于述端來了禦醫開的方子熬成的藥,兩碗濃黑的藥汁冒着熱氣,端盤上還有一小碟金絲蜜餞,上面的糖汁金黃金黃的,洇着甜蜜的花香味兒。

将兩碗藥分別遞給皇帝和雲隙,雲隙滿意的瞥了他一眼,有前途。

“你受傷了?”鬼剎帝見他手中的湯藥。

雲隙不搭理他,徑自給自己的藥碗裏倒了藍田蜜,認真的捏着梨木小勺慢慢攪動。

雲隙不想說話的時候,誰都撬不開他的嘴,鬼剎帝問了于述這兩碗湯藥可有不同,于述只道一砂鍋熬出來的。

鬼剎帝颔首,看着雲隙将自己的藍田蜜攪化。

正打算仰頭喝下去,雲隙手掌倏地一空,藥碗就被拿走了,換上了另一碗苦郁湯藥。

雲隙,“……”

“多謝雲公子。”鬼剎帝滿意的将空碗還給于述,靠在床欄上心情甚好的看着雲隙。

自己辛~辛~苦~苦~攪拌好的晚膳就被這樣換掉了,雲隙愣了一愣,白皙的臉頰上慢慢湧上紅暈,很想将手裏的藥碗扣在皇帝的腦袋上。

“你~~~~”鬼剎帝趁他張嘴順手填進去一大粒金絲蜜餞,勾唇道,“是藥三分毒,雲公子若沒受傷,還是不要陪孤一起用了,這碟蜜餞贈予雲公子。”

雲隙腮幫子鼓鼓的含着蜜餞,嘴巴被黏的一時張不開,馥郁的棗味伴随着花香充斥口腔,水潤的大眼睛瞪着鬼剎帝,想說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最後,于述端着小碟子,身後跟着兩名侍衛,将取了鎖子鏈的雲隙送回了千罪宮,并且又派人加重了千罪宮的守衛。

雲隙被‘押送’回來,剛走到殿門口,那一小碟金絲蜜餞早已經被吃的幹幹淨淨了,他可惜的望着于述,于述躬身笑呵呵,“糖吃多了牙疼,陛下吩咐不能再給了。還請雲公子好好待在這裏,反省什麽時候肯說實話。”

他邊說邊掩上了千罪宮的殿門,夜幕之下,千罪宮染着橘黃燭光,阿團滾到雲隙腳邊,着急道,“公子,你可回來了!”

雲隙将阿團抱起來。阿團小爪揪着他的衣服嗚嗚嗚哭起來,哭了一會兒,它仰起頭,用小爪沾沾雲隙的唇角,幽怨道,“公子,你去偷吃都不帶上阿團。”

雲隙用手指點了點它的小腦袋,揣着阿團回了房間。

于述回來的時候,鬼剎帝已經起身去了德莘殿內,連夜召集禁軍統領林子鞍等人觐見問話。

這一問,直到天明,日上柳稍,夏日暑氣正旺。

早朝散後,林子鞍帶人匆匆在宮中行走,各殿內,回廊口,全部換下了一批侍衛。

七王見着自己殿內莫名多出來的十餘暗衛,在殿內大發脾氣,要去尋皇帝,被身邊的奴才常菁攔下了,覆在耳邊低聲耳語幾句,七王這才不悅的揮袖,拿了出宮令,帶了幾個親近侍衛離開了皇宮。

于述将七王的反應回禀給鬼剎帝,“陛下,可否派人将小王爺請回來?畢竟這幾日宮內不安全,怕是那些刺客在宮外襲擊了王爺,來威脅陛下。”

鬼剎帝停了筆,将奏折放好,“他去的地方叫什麽名字?”

“回春坊。”

“青樓?”

于述動了動嘴唇,垂着頭結巴,猶豫了好半天,才道,“是小倌,不是姑娘。前些日子王爺從書閣借回來的書,奴才派人去打聽了,也、也是講些龍陽之好。”

鬼剎帝皺眉,攤開宣紙,望着窗外午後的夏末,從遠處荷塘中飄了的熱風布上他的額頭,他單手撫上冰涼的面具,道,“挑吉日便為隐兒立妃吧,早日生下龍兒,孤也不必為他擔憂了。”

“這、這……”于述垂着頭,眼裏有些微光閃了閃,“陛下也該立後了,縱不立後,挑些可人的姑娘送進宮中做個陪寝也好啊。”

“陪寝……”二字在舌尖轉了轉,自五歲那年起,他就再也沒有和任何人同床共寝過,若說得上算是同睡的,皇帝倒突然憶起那一日病榻床邊卧坐的慵懶青年,撐額陪他了一夜。

作者有話要說: “惱了?”

“嗯~~~~!”

“別惱。”

“好~~~~!”

“真乖!”

(最後兩個字,以後光明正大的說給小蝸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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