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過了三日,禦劍山莊的探子來報,藍卓文被關在芙蓉山莊裏。
薛長櫻淡淡道:
“ 那裏是藍靜水為柳依依建的世外桃源。”
柳依依是二十五年前名動江湖的武林第一美女,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都無法形容她的美,她也是薛長櫻的生母。
藍靜水與柳依依指腹為婚,青梅竹馬,但是柳依依對他只有兄妹之情,卻在一次外出時,與薛長櫻的父親,當時名滿天下的第一刀王薛逐影,一見鐘情,墜入愛河。
之後發生的事便像戲文裏說的一樣,藍靜水沖冠一怒為紅顏,在薛長櫻出生那日,派了承嶺五閣去滅薛家滿門。當時柳依依将薛長櫻藏在了密室裏,之後便與薛家一同抗敵。
薛逐影身死,柳依依也殉了情,真正做到了鴛鴦同命。
藍靜水為柳依依建了芙蓉山莊等着迎娶她,最後只等來了她的死訊,他一把火将芙蓉山莊燒為灰燼,之後又重建芙蓉山莊,處處設計機關陷阱,用來關押拷問叛徒和抓來的正道人士,将世外桃源變成了人間煉獄。
藍靜水失蹤後,芙蓉山莊就被藍斯羽接管了,作為他折磨人的據點之一。
薛長櫻道:
“我沒有去過芙蓉山莊,不清楚裏面的路線圖,大家萬事小心。”
七日後衆人便趕到了芙蓉山莊。
只見莊子周圍小河圍繞,河邊一溜煙得種着一排柳樹,河中滿是枯敗的芙蓉,若是在夏季,這景色定是極美的。
莊門大開,門口空無一人。
雲寒清道:
“小心有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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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長櫻正欲擡步進入,藍墨、藍星兩人攔在了他面前,道:“少主,我們先帶影衛進去探路。”
說着也不等他回答,兩人與身後的影衛皆已腹中提氣,飛将進去。
薛長櫻與雲寒清緊跟其上,剛一踏進莊門,便聽“嗖嗖嗖”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襲來箭失,藍墨與影衛紛紛抽出劍将箭擊落在地,回首沖薛長櫻喊道:“少主,外頭有我們頂着,你們先去救藍卓文!”
雲寒清單手攬着薛長櫻,一手抽出冷月劍帶起一陣劍氣,将襲來的箭失都擊飛回去,足下輕點,飛身進庒,薛長櫻從他懷裏探出腦袋喊道:“情況不對你們便先行撤退!”
他見雲寒流将藍星護在身後,便縮回了腦袋。
莊園不大,約莫只有禦劍山莊的四分之一,雲寒清攬着薛長櫻立在翹起的屋檐上,俯瞰整個莊園的布局。
薛長櫻凝視了半晌,道:
“是縮小版的承嶺。”
“寶寶,那你知道他會将人關在何處嗎?”
“關押犯人在葬閣,救治病人在珍閣,他要藍卓文救他…去西南角。”
薛長櫻指着西邊的一處不起眼的院落,雲寒清攬着他施出輕功往西南角去,風聲在耳邊呼嘯,薛長櫻淡着眉眼,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兩人在院落前落了地,果然一進門便撲鼻而來一陣藥香。
雲寒清伸手推了門,不見想象中被人關押的凄慘景象,藍卓文坐在輪椅上,手中拿着一本《本草綱目》,旁邊燃着藥爐,再往左看去,便是一張木床上,躺着雙目緊閉的藍斯羽,他渾身包滿繃帶,只露出一張俊美陰險的臉。
藍卓文放下書籍,對他們溫和道:“他的經脈被雲公子打傷,之後不聽我勸又強行運功,現下五髒六腑都在漸漸衰竭,血氣不斷皮膚外湧,已經和活死人無異。”
雲寒清放開薛長櫻,提着劍往木床上走,卻被身後的薛長櫻一把拉住了袖子,雲寒清不解得轉過頭,疑惑道:“寶寶?”
薛長櫻靜靜道:“別過去。”
雲寒清以為薛長櫻在擔心他會一同殺了藍卓文,便溫聲道:“我去看看藍斯羽有沒有死透。”
薛長櫻走到了雲寒清身邊,冷眼看着藍卓文。
藍卓文依舊神色溫和,帶着淡淡的笑意溫柔得看着他。
薛長櫻道:
“原來你是藍斯羽的人。”
藍卓文溫和道:“珍閣只救承嶺的人,他沒有叛出承嶺,我只能救他。”
薛長櫻沒有看他,他的目光一直在藍卓文身下的輪椅上。
“暗衛将你帶走的太匆忙,沒有帶上你常用的輪椅。你行動不便,是怎麽駕馭這輛沒有剎車的輪椅的?”
藍卓文臉上的笑意一僵,又聽他道:“院子裏和房間裏的路都太幹淨,沒有車轍的痕跡,你是飛着給他煎藥的嗎?”
藍卓文淡淡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藍星體內有保命蠱,當時藍斯羽自己也身受重傷,怎麽會一掌就将他打死了?藍月為了藍斯羽嘗盡百草,将自己弄得一身是毒都未練成保命蠱,卻陰差陽錯之下使她的心成為世間最補的藥,能解百毒。藍星吃了她的心活了過來,只能說明他不是被藍斯羽打死的,他是中了毒!承嶺十一閣裏,哪一閣使毒的本領比得過珍閣,珍閣裏哪一個人又比得過你。”
這時,一直坐在輪椅上的藍卓文站了起來,他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你們攻進承嶺那日,為何不殺了我?”
薛長櫻冷聲道:
“直到今日之前,我都不想殺你。可是你剛才想誘寒清過去,我不得不殺你。”
這時雲寒清已知床上那藍斯羽多半是暗閣的人易容而成的,他往前了一步,将薛長櫻護在身後,溫聲道:“寶寶,殺這種人會弄疼你的手,我來。”
藍卓文出聲道:“對,的确要你來。他現在這種情況也比藍斯羽好不了多少,就算有了半塊神農玉,也壓不住他的老化速度。”
雲寒清聞言沉下了臉,冷然道:
“你什麽意思?”
藍卓文嗤笑,“你見過他使出九轉化陰嗎?他練了十年,折損了一半的壽命,替你換血後,又折損了一半的壽命,現下他每一運功,便會加速血脈老化速度。
你可要趁現在好好看看他,記住他年輕漂亮的模樣,不然等他油盡燈枯那天…”
藍卓文說道了一半又停住了,搖頭嘆息,“不過只要找到另外半塊神農玉,便能拖延他老去的時間,若是他以後不再使用九轉化陰,還是可以活二十年的。”
雲寒清道:“那半塊神農玉在哪裏!”
藍卓文一指木床,笑道:
“在藍斯羽身上啊,你敢不敢過去拿?他不就在那裏。”
薛長櫻臉色一變,就要提氣飛将上去一掌打死藍卓文,卻被雲寒清率先出手點住了穴道,他急忙道:“寒清,你別聽他的!”
雲寒清道:“寶寶,我不敢賭,也不敢讓你涉險。”
若藍卓文所說不假,薛長櫻一旦運功便會離死亡更進一步,他又怎麽能讓他動手。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能讓薛長櫻多活一天,他也會往前,現下眼前攔着的不過是一個活死人,他又有何畏懼?
雲寒清提着劍往木床上走去,待伸手探向床上那人的勁間,忽然聽到嘎嘎兩聲響,還不待細想,整個木床都往下沉,床上那人突然睜眼伸手一把拉住雲寒清的衣服就往下一拽,薛長櫻猛然沖破了穴道,飛身往上一同鑽了進去。
砰砰兩聲響,木床已然翻轉,将薛長櫻兩人與藍卓文隔成兩截,恢複了平靜。
雲寒清在被那人拽入密室下墜的空檔中,已經抽了劍刺穿了那人的胸膛,踩着那人的屍體落到了地上,剛将冷月劍抽出,聽得上邊有“啊啊”的叫聲落下來,一個轉身抱住了掉下來的薛長櫻。
他見薛長櫻臉色不善,是急欲發火的征兆,忙自己抽了自己兩耳光,腆着臉溫聲道:“寶寶,別生氣,我幫你打我自己。”
薛長櫻怒視他很久,突然“哇”得一聲哭了出來,眼眶泛紅,淚水直掉,好不傷心可憐。
雲寒清急得手忙腳亂,用袖子去擦他的淚水,卻将他的小臉擦的通紅,只能湊過去吻掉他的淚珠,心疼道:“不哭了,不哭了,你哭得我心疼。寶寶,不哭了。”
薛長櫻抽抽搭搭得哽咽,斷斷續續道罵道:“你這個殺千刀的負心漢…王八蛋加三級…”
雲寒清抗議道:“寶寶,你罵我王八蛋沒關系,可是我怎麽是負心漢呢,我對你從一而終的呀!”
薛長櫻怒視他:“你還敢頂嘴?”
雲寒清低眉順眼,“不敢不敢,可是寶寶,我真的不是負心漢啊。”
薛長櫻一邊瞪着他,一邊抽噎道:“你死了…我守活寡…你不是負心漢是甚麽,你這個王八蛋!”
他還在斷斷續續得罵着,突然閉了嘴,雲寒清以為他發洩夠了,剛想說話被他用手堵住了嘴。
“噓——”
薛長櫻神情嚴肅起來,豎起兩只耳朵像是在聽什麽,雲寒清也側耳去聽,隐隐約約有翅膀拍動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大聲,不多時,已經從拐角處飛來了一大團黑色的物什,那物什雙眼通紅,似鼠不是鼠,生着一對薄薄的翅翼,張開嘴,牙齒尖細鋒利。
薛長櫻喃喃道:
“吸血蝙蝠…”
蝠字剛剛出口,成群結隊的蝙蝠便沖他們飛來,他們身後無路可走,雲寒清一把将他推到在地,護在了自己身下。
吸血蝙蝠被血腥味引來,沖地上的屍體而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地上只剩一副森森的白骨,它們吃飽喝足後,便又原路飛回。
薛長櫻伸手去推雲寒清,雲寒清只抱着他紋絲不動,待又過了一刻鐘,确定吸血蝙蝠不再飛回來時,才放開了薛長櫻,支起了身子看他,溫聲道:“寶寶。剛剛有沒有摔疼你。”
薛長櫻不語,只也回望着他,伸出手去摸他的臉,半晌,道:“那時就是這樣,禦劍山莊的探子沖了進來,暗衛對我們刀劍相向,你一把将我護在身下,他們一刀砍上了你的後背…”
雲寒清知他說的應是幼時他們被藍靜水擄走的事,只笑道:“原來我後背的疤是那樣子來的。還好砍在我身上,若是砍在寶寶身上,我要心疼千倍萬倍。”
薛長櫻收回了手,怒視他,道:
“王八蛋,你對誰都這麽甜言蜜語嗎。”
雲寒清湊上去吻他的唇,溫聲道:
“我只對我的寶寶說這些話。”
作者有話要說:
雲薛cp夠可憐的了,我下不去手虐他們,只能虐虐語清cp了…對的,下章稍微虐虐語清…頂鍋蓋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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