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飯桌上，小兔妖默默飲水，左瞧瞧宋音，又望望紅菱，不知為何，她竟從兩人相接的目光裏察覺到了一絲殺氣。
半晌後，紅菱先開了口，她道：“兔子，必須留下。”
“想得美。”宋音想也不想就反駁她。
“蘊仙派大師姐宋音。”紅菱壓重了語氣，“你以為蘊仙派真會放你離開？”
宋音凝視着她，不說話。
“你可知道我是誰？本小姐乃千峰鎮鎮長之女，就是你們掌門來了也要禮讓三分。”紅菱仰着頭，眼裏閃過一絲得意。
“我已不是蘊仙派之人，何來的掌門？”宋音嗤笑一聲，壓根不把她放在眼裏。
“你還不知道吧？真以為自己能離開千峰鎮？”紅菱一股腦兒抛出兩個問題，叫人忍不住猜疑。
“為什麽不能？”小兔妖突然插了話，她們還要送阿靈回家呢，若是不能離開，阿靈豈不是變成了小孤龍。
“蘊仙派掌門特地傳音給我爹，讓他挑破你的妖怪身份，再借百姓對妖怪的恨意，除掉你。”紅菱對着小兔妖，再繼續道，“宋音不可能攻擊百姓，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你送命。而沒了你的宋音，自然會乖乖回到蘊仙派。”
“不錯，不失為一個好計謀。”宋音輕笑，眼底卻滿是譏諷，“不過她算錯了一點，千峰鎮的百姓又如何，就是全天下的人擋在我面前，我也只會選我的兔子。”
她自認從未虧待同門師妹，每次出任務也是沖在前陣，可後來呢？
當她被師祖堵在後山之時，這些人卻是冷眼旁觀，只有小兔妖挺身而出。
現在換做她，自然也會拼盡一切保護她的小兔妖。
即便是和天下人作對，她也沒什麽可怕。
“音叽。”小兔妖猛地抱住宋音的手，眼裏滿是擔憂。
“沒事。”宋音拍拍她的手，表情很是淡然。
紅菱啞然，隔了好一長會兒才道：“千峰鎮上兔子少，毛色純白的我只見過這一只。”
“你怎麽知道我是純白的呀？”小兔妖歪歪腦袋，登時覺得自己有點兒危險。
“你居然真的不記得本小姐！”紅菱惡狠狠地咬牙，一時間又急了眼。
小兔妖怯怯地抿嘴，不知自己哪裏又說錯話，惹怒了紅菱。
“脾氣這麽差，以後怎麽找得到兔子養。”宋音拉起自家小兔妖，“你沒有惡意，我們就當這事兒從未發生，告辭。”
“诶！等等！”紅菱叫住了她倆，“蘊仙派掌門給我爹傳的口訊其實被我攔了下來，你們盡快離開千峰鎮，我怕我瞞不住幾天。”
“多謝。”宋音倒是一碼歸一碼，分得清明。
“還有……”紅菱幾步上前，對上小兔妖，“我還沒摸你的肚子呢，說好了，可以摸一下。”
她看也不看宋音，只征詢小兔妖的意思。
小兔妖思忖了片刻，沒有拒絕，不料她身邊的宋音卻幽幽道：“你們私下還有我不知道的約定啊。”
話裏的酸意，足夠炒一整盤醋溜土豆絲兒。
紅菱裝作沒聽到，看小兔妖點頭，便飛快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肚子。
距離吃飽已有一陣子，小兔妖的肚子卻依舊圓滾滾，摸起來又軟又彈。
紅菱心滿意足地縮回手，擡眼看一下宋音，挑釁得緊。
宋音牽着小兔妖，連句多餘的道別話都沒有，轉身就走。
不多會兒，她們便離開了紅菱的住處。
乍一出門，小兔妖就感覺自己肚子上多了一只手。
她視線向上，有些疑惑地望向宋音。
“我看軟不軟。”
“軟嗎？”
“……軟。”
小兔妖聞言，樂呵地沖她笑了笑。
宋音一怔，說話聲柔了幾分，她悶悶地說着——
“以後不許給別人摸了。”
“好。”
她們出來的時候已是天黑。
趕明兒過節，街道上還有許多人在忙活。
宋音想起紅菱的話，仔細給小兔妖系好了頭巾，檢查再三才拉着她進了人群。
長街挂滿了燈籠，錯落有致，引得小兔妖好奇地左顧右盼，感嘆原來夜晚的街市比白天還熱鬧。
“好多星星。”
小兔妖仰着頭，指了指滿天的天燈。
此時的月亮已近乎飽滿，皎潔的月光灑遍夜空，給天燈度了一層柔和的白光。
“想放星星嗎？”宋音接過小兔妖的話。
“放星星？”
“嗯。”
片刻之後，宋音就領着小兔妖到了河岸口。
許多年輕的姑娘已聚集在了這裏，有的放河燈、有的點天燈，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對美好的憧憬。
“河裏也有星星。”小兔妖指着河燈，轉念又道，“原來星星是這樣放上去的啊，那星星多的時候，她們會不會很辛苦？”
“傻兔子。”宋音淺笑，側頭向她，低聲道，“這是天燈，每逢大好日子，姑娘們都會到河邊放燈，以此祈求上蒼。”
“祈求什麽？”
“祈求個心上人。”
小兔妖聽罷，瞬時興趣缺缺地應了一聲：“噢。”
宋音看她表情反複，禁不住試探道：“你不想試試？”
“試什麽？”
“求個心上人。”
“可我已經……”小兔妖說着，擡眸對上宋音的視線，瞬時臉紅到脖子後。
“已經？”宋音挑了挑眉，假裝沒看見小兔妖紅了臉。
“沒，沒有。”小兔妖難得說謊，眼神都不知該往何處瞄。
“走吧。”宋音拉過她的手，朝賣天燈的地方走去，“我們也點一個。”
“啊？”小兔妖卻是誤會了她的意思，“你要求心上人？”
宋音不答，留小兔妖憋了一口悶氣，卻又不敢再問。
祈願的人多要把願望寫上天燈，于是賣天燈的攤子也附有筆墨。
宋音拿起一支，正準備落筆，不料卻被小兔妖搶了過去。
小兔妖握着筆，飛快地戳了兩團黑影。
到底是見識過她的畫技，宋音輕笑着開口：“你和我？”
小兔妖點點頭，學着別人燃火，再墊腳放飛，就是不打算給宋音經手的機會。
天燈循着夜風，搖搖曳曳，越飛越遠。
宋音忽地牽起小兔妖的手，低聲說：“我确實沒有心上人。”
“嗯？”小兔妖扭頭看她。
“但我已經有了一只心上兔。”
她剛說完，河岸旁便燃起了煙花。
噼裏啪啦的聲響和姑娘們的歡聲笑語夾雜在一起，小兔妖怔怔地盯着宋音，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有一瞬幻聽。
河堤的游人越發變多，小兔妖呆呆地任身後來往的人推擠，一個踉跄，差點踩進河裏。
宋音及時拉住她的手，朝自己懷裏一帶，扭頭走出人群。
小兔妖跟她走了幾步，驀地傻笑出聲。
宋音望她，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調侃道：“該不會是酒還沒醒吧？”
“沒，沒有。”
小兔妖偷偷瞥她一眼，相握的手順勢向下，一指又一指，直到十指緊扣。
“嗯？”宋音用肩膀碰了碰她，“這麽高興啊？”
小兔妖不說話，心裏卻甜得好像喝了兩大罐蜜糖。
她想，她今晚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兔子啦～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再來，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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