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兩人回到客棧的時候已是夜深。

阿靈睡在窗臺旁，懷裏還緊抱着小兔妖送她的小竹球。

聽到腳步聲，敏銳的小龍人忽地睜開眼。

“阿靈。”小兔妖手裏提着從市集買回來的小吃，輕喚了她一聲。

阿靈對上小兔妖，頓時紅了眼。

她小跑上前，一把抱住小兔妖的大腿，直把眼淚往對方裙擺上蹭。

“怎麽哭了？”小兔妖蹲下身，認真地捧起阿靈的臉，“阿靈是不是餓壞了啊？”

阿靈卻是用力抹了抹眼淚，不想給小兔妖瞧見。

“吃糖葫蘆嗎？”小兔妖舉了舉手裏的小吃，“還有桂花糕呢。”

阿靈仰起腦袋，正想說話，肚子卻誠實地叫了起來。

小家夥除了中午飽餐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

宋音輕笑着拎起阿靈，又拉着小兔妖到房內的圓桌旁。

“一起吃吧。”

反正她們倆從紅菱那兒回來，路上也沒吃什麽東西。

小兔妖買了許多，一一擺放上桌，居然占滿了整張桌子。

而其中還有一只小小的撥浪鼓。

小兔妖聽人說小孩兒最喜歡這些個小玩意，便毫不猶豫地買了回來。

“阿靈，阿靈。”小兔妖搖着鼓，低聲叫阿靈的名字。

小巧的撥浪鼓晃動，阿靈的眼神也跟着來回轉，片刻之後，竟開口喃喃道：“阿——阿靈。”

小兔妖聞聲，不禁停下了動作。

她愣愣地看向宋音，半天後才反應過來：“音叽，我們阿靈會說兩個字啦！”

宋音淺笑，擡手揉了揉小兔妖的腦袋，又看看阿靈，放輕了聲音：“嗯，我們阿靈是個聰明小孩。”

阿靈以往最害怕宋音，可真正得到她的贊揚，心下又覺得激動。

她難為情地搓搓自己的龍角，扭頭叫了一聲：“吼！”

窘迫的小龍人動作僵硬，瞬時逗樂了旁邊的兩個大人。

用完遲來的晚餐，小兔妖正給阿靈系着頭發，宋音卻突然開了口：“今晚我們就出城。”

“晚上？”小兔妖停下手裏的動作，疑惑地望向她。

“早點離開。”宋音點點頭，除非是萬不得已，否則她絕不會讓小兔妖陷入危險之中。

小兔妖相信宋音，自然支持她的任何決定，點點頭便道：“晚上涼，我給你和阿靈把厚衣服拿出來。”

她說罷，飛快地給阿靈系好了頭發，便轉身收拾行囊。

不遠處，宋音和阿靈站成一排，兩人目光皆是跟随小兔妖的身影移動。

“真可愛。”

“吼。”

宋音默默扭頭看向身邊的小龍人，随後毫不留情地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不許觊觎我媳婦。”

“吼吼吼！”

宋音置辦的馬車就停在客棧樓下。

待小兔妖收拾好行囊，她們便退了客房，架馬驅車離開。

過節的日子，城門口的守衛不多。

看見她們，只簡單詢問了身份，便放行離開。

馬車沿着幽暗的山路前行，車上的人卻沒發現身後的城牆上多了個紅色的身影。

“大小姐，城牆上風大，您已經站了一晚上，該回去休息了。”她身後的小丫頭提着披風，小心道。

紅菱回過頭，對上小丫頭怯怯的眼，不知為何突然就想到了毛絨絨的小動物，霎時清了清嗓，暗道：“瞎操心。”

小丫頭垂着頭，想要退後，不料手上輕了輕，披風被紅菱一把扯開披在了她的肩頭。

再擡眼，紅菱已經走出幾步，見人沒有跟上，忍不住轉身叫她：“快點跟上來，沒人告訴你貼身丫頭還得暖被窩嗎？”

小丫頭愣了愣，動作遲疑地摸了摸頭，在來之前，确實沒人告訴她貼身丫頭需要暖被窩啊。

而且，現在才八月中旬，蓋被窩真的不會熱出痱子嗎？

小丫頭敢怒不敢言，只得快步跟上了紅菱。

與此同時，小兔妖正坐在馬車裏，懷抱阿靈，小聲哼唱不着調的小曲兒。

宋音坐在外頭，隐約聽到小兔妖的歌聲，不得不苦笑出聲。

她和小兔妖都是五音不全的音癡，若是阿靈耳濡目染，長大之後也不會唱歌可如何是好。

幸好現下的阿靈沒聽過幾首曲兒，耳邊是小兔妖輕輕的歌聲，不知覺也閉起了眼。

小龍人誰也沒說，知道小兔妖被擄走的那一刻，她害怕極了。

害怕小兔妖發生意外，害怕宋音就此抛下了她。

小家夥哭了一個多時辰，腦袋又重又疼，實在強撐不下，這才拿出小兔妖先前最愛的小竹球，緊抱着睡了過去。

如今靠在溫軟的棉塌之上，小兔妖身上獨有的胡蘿蔔甜香包裹着她。

阿靈轉過頭，擦了擦眼尾的淚，安心地睡了過去。

哼唱的小曲兒逐漸弱了下來，靜谧的深林，只能聽到小龍人平穩的鼾聲。

宋音駕着馬，剛想回頭，一件厚實的外衫便落在了她身上。

“音叽。”小兔妖從後面伸手抱住宋音的腰，頭靠在她背後，軟聲抱怨，“我睡不着。”

她哪裏是睡不着。

只不過是粘人的兔子總要聞到宋音的味道才能定心。

“外邊太冷，回去睡。”

宋音難得拒絕了她，手捏了捏小兔妖的手，示意她回到馬車裏。

“我不。”小兔妖搖搖腦袋，低頭，恨恨地咬了她肩膀一口。

宋音拿她沒法，只好退讓道：“半刻鐘。”

小兔妖不作回應，扭頭又道：“月亮好圓。”

宋音順着她的視線，夜空之中，一輪滿月占據了大半的位置，溫厚的月光籠罩在山頭，叫走夜路的人，心裏也添了幾分寬解。

“從前我聽小灰叽說，月圓之夜，千萬不要出去晃蕩。”小兔妖小聲地開口，見宋音不解，又繼續道，“因為狼群總在月圓的時候最活躍。後山什麽精怪都有，可讓我們這些小妖怪最害怕的就是狼妖。其他的精怪嘛，縱使再厲害，也只有一個；可狼妖卻總是聚衆而出，一旦被盯上，小命可就難保了。”

宋音一怔，她從沒想到，後山的妖怪也會相互殘殺。

而她的小兔妖，不同于其他兇獸，為了活命，恐怕每天都過得小心翼翼。

“不過，現在我不怕啦。”小兔妖看她猶豫，驀地揚起了嘴角。

“嗯？”宋音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因為音叽會保護我啊。”小兔妖蹭了蹭她的頸窩，“音叽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宋音聞言，不由動作一僵，牽馬的繩差點都沒握穩。

“所以，音叽也應該理解我。”小兔妖又突然道。

“理解你？”宋音愣了愣，沒聽明白。

“我也……”小兔妖湊近她，鄭重道，“我也會想要保護你啊。”

就算她現在只是一只弱小的小兔妖，沒辦法真正的保護宋音。

但她至少可以陪伴着宋音，而不是讓她承擔所有差事，獨身擋在所有危機面前。

“你想……保護我？”

作為下任掌門培養長大的修煉天才、向來習慣照顧師妹的宋音，第一次聽到別人說想要保護她。

她低下頭，說不清心底複雜的情緒，鼻尖竟有點兒泛酸。

“我想保護音叽。”小兔妖卻是說得坦然，“我一定會努力，成為最厲害的大妖怪！”

宋音哽了片刻，點頭應道：“我相信你。”

小兔妖滿意地笑了笑，殊不知就在此刻，她在宋音的心裏，早已是最厲害的大妖怪。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兔妖：到時候和大師姐打架就能贏啦！

宋音：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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