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樂皖靜立原處已有片刻,遠處傳來的喧鬧聲響在耳畔,只讓他更覺心煩。而他的目光,則一直留在卿安的身上,尚未曾離了望向別處。
彼時,那人與符公子就在橋上,正徐徐步下橋。他仍舊一襲白衣翩翩,青絲以簪輕绾,而那簪子,便是先前樂皖送給他的那根玉簪,剎那秋風起,拂過墨色青絲飄飄,一時亂了眼。
師父……你當真如此喜歡他麽?
樂皖垂眸,心下只覺說不出的難受,他看着腳尖,想着心事一時入了神,待他回過神來時,早已淚眼模糊。那狼還是第二次惹怒了卿安,第一次是與符公子有幹系的,第二次,也是與符公子有幹系的。
若是能早些認識他,若是能早些陪伴于他的身邊,那麽結局可否會不同?只是……奈何他永遠不可重走時光。
不意間擡眸,卻見那人正在彼岸。
彼岸百花盛,楊柳葉漸黃,葉兒尖尖垂入湖中,一軒明月映湖上,清風悄淡過,圈圈漣漪生。
他看着月色之下的那人,恍然間,心跳不由加快許多,便連呼吸也不由得屏住了,那狼一時之間也倒是忘了難過了。
那狼愣愣地看着彼岸的那兩人,他不知符公子究竟說了些什麽,卿安竟是一時紅了臉,便連唇角也微微上揚了。剎那,藏于袖下的雙手緊握成拳,尖尖的牙也不由得咬住了唇。
不知過了多久,那符公子終是告辭離去,只是卿安卻仍舊靜立原處,愣愣地看着符公子漸行漸遠的身影忘了回神,最後,他不由得無奈輕輕一嘆,而後轉臉,看向了正被定在原地的樂皖。
那狼此時一臉愠意,而那尖尖的牙還正咬着下唇。想來啊,這狼定然是生氣了……其實也是,這狼本就好動,要他呆立在那兒如此之久,換成他,他也生氣了……罷了,反正氣也消了,便給他解了罷。
如此想,卿安便快步渡了橋,至了樂皖等他許久的此岸。
站定于他的身前,卿安一臉淡然地看着樂皖,“為師如此罰你,你可服?”
樂皖聞言,而後搖首。
卿安見他搖首,不由微微蹙眉,随後施法解之,瞧那狼解後亂動時,他又追問:“為何不服?”
“你是為了他才罰我的,我為何要服?”樂皖撫了撫喉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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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安一時無言。
“師父,放手吧,他不會喜歡你的。”
“……閉嘴。”卿安聞言,而後瞪他一眼,口氣冷如冰霜。
樂皖沒有再說了,垂了眸,看着地下的一粒石子出了神。
師父,你在彼岸,正與那人笑談甚久,又怎知我在此岸,等候良久,心涼如水。
後來,二人沉默無言,各自想着心事,皆默默地往家方向走去。
只是那狼似是有意的走快幾步,于是這會兒,他便一直走在卿安的身前了,可他原本不想去想卿安的,奈何一回首,便會見到那人。
“不想他、不想他!”那狼默念着。然後藏于袖下的手緊握成拳,而後低了腦袋,再次加快了腳步。
最後,他止步于一條小巷之前,而在此之前,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默念了幾句“不要想他”,可愈是這麽想,便愈是想他。
不知道師父可有消氣了……唉,自己那會兒正氣頭上,想不到又将他給惹惱了。
他緩緩回首,但見那人正在燈火闌珊之處,久久未有移步,兩眸相對的剎那間,樂皖卻是心虛地轉回了臉。他低首,看着腳尖,腦中卻不由得想起卿安了。
忍不住再次回首,卻是秋風又起,拂亂落花,幾許亂紅飄落那人肩頭之上,更是襯得衣如白雪,眼前亂紅紛飛,更是亂了樂皖的眼。燈火闌珊下,那人負手而立,清冷的眸中,竟是覺出一絲哀傷之意。
後來,樂皖舉步行去,直至卿安身前,衣袖為他輕拂肩上落花,随後伸手将他抱入懷中。
“師父,不要生氣了,徒兒錯了。”樂皖垂眸道。
卿安沒有理他,只是轉了目光看向別處出了神。
片刻,卿安擡手,拍了拍樂皖的背道:“我沒有生氣,只是……唉,你說的不錯,他确實……不會喜歡我的。”說着,他垂了眸,下颔枕在了樂皖的肩上,“樂皖,方才之事,不要責怪為師。”
“嗯。”樂皖應道。
卿安微笑,眸中的哀傷已不見蹤影。
這世上總有一人,從未說過一句此生也不會留他一人,孤獨寂寞,終至白首,卻會讓他相信,那人此生此世也會相伴于年年歲歲裏,念他一世長安。
秋風歇時,落花仍飄,飛落遍地紅花粉瓣。
……
那夜過後,樂皖本以為卿安會不再找符公子的,哪知他卻是自己上門來了,本是隔着幾天夜晚跑來的,卻不想之後竟是天天跑來找卿安。樂皖本就讨厭他,現下還要天天見面,心下自是惱得很,而且他們聊的那些話,皆不許他偷聽,還将他趕回房去。
唉……苦惱。
今日,亦是如此。
那狼在家盼着卿安回來,從早盼到了黃昏,聽聞敲門聲時,還自以為師父回來了,一時喜得心花怒放,跑去将門啓了,怎料,卻是見那破神仙此時正微笑着立于門外,身後還跟着兩三個小厮,手上還提着幾箱東西,皆以紅布所包。
瞬時,那狼便黑了臉。
“樂公子。”破神仙笑着作揖問好。
“師父不在。”那狼冷冷地道,也不向他問好。
“無妨,我在此等他回來便好。”破神仙也不在意,依舊笑眯眯地道。
呃……不過若是他在此站着等師父回來,指不定到時師父還會以為是自己不給他進來了……
無奈,那狼只好讓了身子道:“也不知師父何時回來了,公子不如進來坐坐喝茶罷。”
“好,多謝了。”破神仙邊道謝,邊往門裏舉步行來,身後的那兩三個小厮也緊緊跟了上來。
二人坐下片刻,皆無話可說,氣氛自是尴尬得很。樂皖向來是讨厭他,自然也不想見到他,只将臉一轉,便看向院中一處的花叢了。
恍然,符公子竟是先自開口問道:“樂公子,今日怎的不問我為何來此?我記得你先前總如此問我。”
樂皖聞言,而後瞥他一眼,順着他意問道:“哦,那你為何來此?”
“我是來提親的。”符公子微微笑道。
“……”樂皖一驚,猛然起身,“你向誰提親?!”
“你的師父。”
樂皖瞪大了眼,滿臉詫異與愠意。
“你瞧,禮,我也帶來了。”符公子仍舊微笑,那副淡然的模樣,當真讓人惱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吃藥吃的好惡心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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