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封印咒文

是啊，她師傅會死，确實是使用了神術耗盡壽元，但若非那召喚神術咒語被故意篡改，她師傅絕對不會死！

這就是仁慈的神？哈，如果這就是神，她毀了這諸神又有何妨？

姬曼眼中戾氣流轉，差點抑制不住怒意爆發，但她心性終究不比常人，很快便恢複如常。

“總有一日，你會明白的。”到了那一日，不知你這位被神選定的救世主，會做出什麽抉擇呢？

姬曼面無表情的踏上車凳進了車廂。

謝钰想說什麽，思及姬曼莫名的态度，又陷入了沉思。

是她的錯覺嗎？怎麽在姬曼身上感覺不到絲毫對神靈的敬畏？反而那語氣，隐約帶着譏諷。

回過神，謝钰收斂了心神，不願再多想，她總覺得追究這個問題不會有好下場。

有句話不是這麽說的“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她還想活着回到現代，才不想找死。

回到城裏，姬曼先送了謝钰回院子，離開之前說，“明日我遣人來接你。”

目光追逐着姬曼離開的背影，謝钰站在院門口久久，姬曼今天的态度有些不對勁，是他的錯覺嗎？

在祭壇那邊時，提到對神的冒犯，姬曼的種種言行都充滿了對神靈的不敬。

雖然她對神靈也沒什麽敬畏之心，但姬曼不是國師塔的國師嗎？國師塔不是神族遷移之前留下的最後傳承之地嗎？怎麽作為國師的姬曼，對神靈……竟然不曾有絲毫敬畏之心？甚至連絲毫對神靈的信仰也沒有……

不對，問題不在這裏，姬曼今天叫她去祭壇那邊做什麽？就是讓她走個過場？看她祭奠前任國師？

謝钰忽然覺得姬曼這人越來越捉摸不透了，想到頭疼都不明白姬曼為何讓她去祭壇那邊，方才歇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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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姬曼有什麽目的呢，目前看來對她沒有惡意不是嗎？

用過膳食，再沐浴更衣，謝钰坐在窗邊看《神魔紀事》。

《封魔法典》早在離開京城之前就被她看完了，倒是這本《神魔紀事》不但用詞比《封魔法典》客觀，故事性也比《封魔法典》更強。

當神話故事書看還是很不錯的。

看到夜深，謝钰将《神魔紀事》合上放入系統背包，才去睡覺。

次日，謝钰果然一早派了人過來請她。

馬車出了城停在祭壇不遠處，謝钰下了馬車，擡頭一看就見祭壇的周圍被刻滿了符文。

“钰兒，你來了？”姬曼剛擺好陣法，但還沒運轉陣法。

謝钰走過去，“陣法已經弄好了？”

“好了，現在只需要運轉陣法，有祭壇的神力加持，只需半日功夫就能淨化江南的魔氣。”

看着姬曼自信的樣子，謝钰壓下心裏一絲莫名的感覺，“那就拜托……齊光了。”本想說國師，但不知腦子裏怎麽就想起昨日姬曼說的話，到了嘴邊的國師稱呼就換成了齊光。

姬曼眼睛微亮，唇邊笑意更濃，“钰兒就放心吧。”

“齊光今日心情似乎格外的好？”謝钰奇怪的看了姬曼一眼，她跟姬曼認識這麽久，從未見過姬曼這麽開心，雖然看上去只是在微笑，卻莫名的覺得她心情很好。

姬曼笑道，“因為钰兒不再拿我當外人了，從前钰兒什麽事都瞞着我，雖然知道你隐瞞了很多秘密，但我從不追問，但今日钰兒不再喚我國師，是不是已經認可我了？”

謝钰啞然，一個稱呼就能想這麽多，她真該寫個大大的服字送給姬曼。

本想說稱呼與她認不認可姬曼無關，但看着姬曼愉悅的神情，謝钰便将那話咽了下去。

“齊光要小心一些，別出現意外滋生了魔族，到時候就難以收場了。”謝钰移開目光，道。

姬曼眉眼彎彎點頭，“钰兒退後些，我要開始了。”

謝钰依言後退了幾步，看着姬曼的身影。

那一系白衣，纖塵不染，但怎麽看謝钰都不曾覺得姬曼似仙人，她身上沒有那種缥缈出塵的仙氣。

謝钰形容不出姬曼給她的感覺，初初認識姬曼的時候，謝钰只當姬曼是國師塔國師，認為她心懷蒼生一定是個善良豁達的人，但随着時間流逝，認識姬曼越久，她就越清楚姬曼的心機并不輸給女皇，否則也不會在她師傅故去之後，能順利繼承國師塔國師之位。

她越來越看不清姬曼，卻又從來升不起任何防備之心，這麽矛盾的心情，連她自己也不明白。

她對姬曼，到底是種什麽态度呢？

明明一直都想防備她的，卻到頭來唯一沒能防備的只有姬曼。

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衣袍獵獵作響，感覺到幾分寒冷，謝钰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凝神看着姬曼啓陣。

姬曼神情肅穆的擡起雙手，掌心泛起柔和的白光，雙手突然合十，接着就看見姬曼的雙手靈活快速的轉換手訣，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只能看見一道道殘影，而姬曼手上的白光也越來越亮，整個将姬曼的手包裹起來，這下連殘影都見不到了。

只見姬曼的手突然定住，口中開始念着不知什麽咒語，包裹着姬曼雙手的白光化作一道道白色的絲線散開，融入那些镌刻的符文之中，符文吸收了白光，并沒有變成白色，而是一種透着金色的白，光芒越來越亮。

姬曼忽然輕喝一聲，符文的光驟然爆發出強烈的光，符文就似活了一般飄在空中，然後突然鑽進祭壇中央的法陣裏，瞬息間祭壇中央陣法一道金色的光沖向天際。

謝钰忍不住擡手遮住眼睛，只覺得這金光十分刺目，但她卻能感覺到魔氣正在慢慢減少。

姬曼雙手垂在身側，後退幾步凝視着自己的傑作，臉色平靜。

金色的光柱猶如一道石柱貫穿天空，方圓幾千裏都能看到這道光柱。

姬曼看着金色的光柱慢慢的開始旋轉，像是龍卷風一樣，将周圍黑色的魔氣卷進去，被卷進去的黑色魔氣立刻就被淨化，光柱旋轉的越快，魔氣就被卷進去更多，漫天的魔氣像祭壇靠攏，但唯獨地面祭壇周圍卻是空空蕩蕩。

謝钰等金光沒那麽刺眼後就放下了雙手，看着眼前瑰麗的畫面，壓下心中的驚嘆。

很快，她就注意到被卷入金色光柱裏的魔氣，原本她還擔心被聚集的魔氣會滋生魔族，現在看來她是多慮了。

“這樣看來，再過兩個時辰魔氣就能被淨化完了。”謝钰忐忑的心情終于安定下來。

《封印咒文》這個獎勵到底是給她帶來了無形的壓力。

姬曼回身看着謝钰，“钰兒似乎很憂心這些魔氣的問題？”

謝钰神情一僵，笑道，“齊光難道沒有憂心這些魔氣的問題嗎？”

聽到謝钰這顧左右而言他的敷衍回答，姬曼也沒生氣，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她當然也憂心這些魔氣，但是跟她跟謝钰不同，她憂心這些魔氣只是擔心百姓受到危害，但謝钰似乎并不為此，她是有目的的要解決這些魔氣，因為清除這些魔氣可以給謝钰帶來一些好處？

姬曼是這麽猜測的，但是卻又不完全肯定，清除魔氣一定能給謝钰帶來好處，但謝钰并非為了那份好處而清除魔氣。

說起來似乎自相矛盾，但她就是這麽覺得的。

“齊光，陣法已經完成了，我們還呆在這裏做什麽？”謝钰看着被淨化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多的魔氣，心情很好。

姬曼笑道，“钰兒不妨回頭看看。”

聞言，謝钰回頭一看，才發現似乎以祭壇為中心，方圓五十米以外全被濃郁的魔氣籠罩，那黑的如墨汁般的魔氣讓謝钰背脊發涼，幹笑了兩聲道，“看來得等魔氣完全被淨化才能出去了。”

姬曼笑了，但沒回應，若有所覺的看向北方看了一眼，眉頭輕蹙，然後若無其事的回頭看向光柱。

祭壇以北六七十米開外，濃郁的魔氣之中似有響動。

“大人，魔氣要被她們淨化了，我們怎麽辦？”

“雷神塔計劃立刻停止，即刻啓程去西北。”

“是！”

響動消失，黑暗中似乎有一雙眼睛看向了祭壇旁那道白色的身影。

——國師姬曼。

姬曼似有所感，再次回頭看了眼祭壇以北的方向，面無表情。

“齊光，你在看什麽？”謝钰正無聊，想跟姬曼說話，就見姬曼似在看什麽，便順着姬曼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麽都沒看到。

姬曼搖搖頭，壓下心裏的異樣，“沒看什麽。”

有人在看她？那麽濃郁的魔氣，不可能有人，那應該是她最近太累産生錯覺了。

“齊光看看這魔氣什麽時候能淨化完？”祭壇旁并沒有能休息的地方，只能站着，謝钰很不适應。

姬曼眼帶笑意的看了眼謝钰，立刻就明白謝钰的小心思，看了看光柱才道，“一個時辰左右。”

“還要這麽久啊……”謝钰苦着臉，早知道她就不過來看了。

姬曼笑笑不語。

兩人時不時的交談幾句，然後再盯着光柱看，時間就在這空隙中慢慢流逝。

“明日我們就起程去雷神塔，江南這邊應該能穩定下來了。”謝钰自入江南境內，還是第一次露出這麽活潑的神情。

姬曼的神情柔和幾分，“钰兒可有什麽要準備的？”

謝钰想了想，沒覺得有什麽需要準備，便搖了搖頭，“齊光想準備什麽？”

“并無什麽可準備的。”雷神塔是封印魔帝左腿的地方，又不是什麽踏青的好去處，還需要準備什麽餐點不成？

謝钰還想說什麽，腦海突然響起叮的一聲，她立刻噤聲看向光柱，狀似出神。

姬曼見謝钰突然安靜下來，神情莫名的看着謝钰的側臉，眸色漸深。

——謝钰。

謝钰喚出系統界面，然後查看了一下系統背包，果然看見了《封印咒文》的書籍。

懸着的心落下，謝钰沒有再跟系統交談。

她正看着最後的魔氣被淨化後，光柱寸寸崩裂然後碎成星星點點的小金光在整個天空飄揚散開，那些星星點點觸碰到任何東西就會消失，如樹葉，地面，人類，房屋，不管是什麽觸碰到這些光點，樹葉會變得青翠，地面的土地顏色會更深，房屋看上去沒什麽變化，人類……年老的頭發變黑，病弱的人身體瞬息間痊愈，殘疾的人恢複健康……

這金光就如神靈的恩賜，百姓也都是這麽認為的，如果進了城，就能看到百姓們都跪在大街上瘋狂的往祭壇的方向朝拜。

“好了，淨化完了，我們回去吧？”謝钰裝作若無其事的道。

姬曼深深的看了謝钰一眼，見她依舊裝傻，也不拆穿，她就想看看，謝钰能在她面前裝多久。

“先上馬車休息一會兒，等會兒再回城吧。”姬曼道。

謝钰愣住，“為什麽？”她是急着回去看看那本《封印咒文》，但也不能獨自撇下姬曼回去。

姬曼看着滿天的光點，嘆道，“這漫天的光點，會被那些愚昧的百姓當做神跡吧？現在回城，我們回被包圍的，等百姓們平靜下來，我們再偷偷回去吧，免得引起動亂。”說着，目光看向祭壇北邊的方向，那是一片小樹林，在魔氣沒有淨化之前這片小樹林的樹已經快死光了，但現在那些光點深入樹林裏後，這片樹林很是蔥郁。

可見這些光點有起死回生之效，甚至她還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在不斷增強，因為那些落在她身上的光點。

想來城中的效果更加明顯轟動。

謝钰聞言看了看漫天的光點，雖然覺得很漂亮，但現在她卻很不喜歡。

她很忙啊，哪兒有時間看這些光點？

“那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回城？”謝钰有些無奈的道，她也知道百姓愚昧，像這種光點，在她的世界都是不能用科學解釋的現象，就更不用提她現在所在的這片大陸了。

姬曼回過頭看向景康城的上空，城池上方的信仰之力空前的濃郁，她眼中露出嘲諷之色。

垂下眼睑，她低聲道，“你若累了，就上馬車休息，馬車上有軟榻，回去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這……”謝钰想說什麽，但看着漫天的點點金光，又洩氣了，似破罐子破摔般轉身上了馬車，“回去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就好。”上了馬車，謝钰直接躺在了車廂內的軟榻上。

馬車很豪華，是姬曼的座駕，空間很大，除了軟榻還有茶幾，她還知道車廂裏放了不少其他物品，車廂的側壁有一排排的格子，或大或小，裏面裝了什麽卻是不清楚，但謝钰知道有棋盤。

姬曼看着馬車半響，然後吩咐人收拾祭壇，她則看着天上飛舞的金光慢慢全部消失，才去關注景康城上方的信仰之力。

她不大想讓神族的人得到這些信仰之力……

腦海一個個封印陣法閃過，但卻一直沒有付諸行動。

靠近了馬車，站在車廂旁，姬曼好一會兒才出聲，“钰兒睡了嗎？”

“齊光？”謝钰已經快睡着了，迷糊間聽到姬曼的聲音，立刻清醒了些，坐直了身子，撩開車廂側壁的車窗簾，一眼看見站在外面的姬曼，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困惑，“齊光有事找我？”

姬曼剛想開口，謝钰就露出恍然的表情，“是不是可以回城了？”

姬曼：“……”

“暫時不行，我有些疑問，不知道钰兒能不能為我解答。”姬曼揉了揉額角，忘掉剛才謝钰臉上興奮的表情。

那龐大的信仰之力還沒有解決，她不願現在就離開。

謝钰擺正了姿态，看着神情不大好看的姬曼，“出什麽事兒了？”

“如果你很不喜歡一個人，卻因為你的長輩不得不幫這個人做事，你的努力有了成果，卻不想把這份成果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在有辦法不給那人的情況下，你會給他嗎？”姬曼斟酌了一下用詞，如此問道。

謝钰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就給了答案，“我不會給！”

姬曼的心猝然跳動，眼睛也亮了幾分，剛才的猶豫都消失了很多，目光灼灼的盯着謝钰，“難道你不會覺得有愧自己的長輩嗎？”

“我能問一下，這個長輩是指直系親屬，如父母一類，還是外家之類？”

“父母。”姬曼不明所以，“有何區別？”

“這當然有區別，既然是父母一類的長輩，那你随心即可，不必因為父母而幫助一個你不喜歡的人，你的父母也不會喜歡你勉強自己的。”謝钰說完放下了車窗簾。

——姬曼是被國師塔收養的孩子，姬曼身份特殊沒有什麽朋友，那麽姬曼那番話絕不是在說她朋友，那麽……只能是說她自己，為了她的長輩，她的長輩那就只有前任國師，為了前任國師……那就是說，不得不幫是神族。

謝钰此前就疑心姬曼對神靈不敬，現在更是确定了這個想法，但她卻沒有絲毫反感。

她自己都對神靈沒有任何敬畏，憑什麽要求姬曼對神靈敬畏？就因為姬曼是國師塔國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