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許轼銘的青春

站在門外， 手中拎着自己行李的許轼銘還有點不敢置信，他眼睛瞪的圓溜溜的望着眼前的古川。

老師居然就這樣……把他趕了出來？

他甚至身上還濕淋淋的， 沒有換過幹衣服， 現在還有雨水順着衣擺往下滴落。

古川亦是如此，他緊抿嘴唇，臉頰上有兩抹溫怒的紅暈。

“不尊師重道。”古川這個時候還不忘一板一眼的教訓對方， “《中學生行為準則》都忘了？”

許轼銘：……

給我一個機會， 我讓你知道什麽才叫做真正的不尊師重道。

許轼銘暗暗磨牙。

但是古川已經面無表情的将門關上了，也将許轼銘無情的關在了門外。

聽着外面響起一陣不甘心的撓門聲後才逐漸的安靜下來， 古川有些煩躁的換上幹淨的衣服，伸手在者也的下巴上撓了撓，者也哈赤哈赤的喘着氣， 伸長了舌頭追逐着古川修長的手指，像是和主人在玩什麽有趣的追逐游戲一般，樂此不疲。

玩了好一會兒之後，者也才像是累了一般吐着舌頭躺在地上， 将柔軟的肚皮露出來，兩只漆黑的眼睛濕漉漉的，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主人。

古川下意識站起來，又忽然記起來出門前許轼銘已經喂過者也零食了。

在者也的腦袋上輕輕的拍了拍，古川邁開雙腿來到窗前。

窗外的世界依舊水汽彌漫，雨珠打在透明的玻璃上，又迅速劃出一道水痕，與其他的雨水交彙在一起。

古川看向小區的樓下，成千上萬的雨水砸在地面上，又激起一蓬細小的水珠，在連綿不絕的雨幕中看過去，霧蒙蒙的一片。

許轼銘已經離開了。

Advertisement

坐在書桌前，古川面對着空白的備課文檔，煩躁的碼不下去字。

心中有奇怪的感情在滋長，這種感情對于他來說十分的陌生。

像是一把火一樣，在他的胸腔部位燃燒的，燒的他缺氧般悶悶的。

者也不懂主人心中的想法，只是躺在他的腳邊，不甚靈活的尾巴纏在古川的小腿上，明确的表達了自己對主人的依戀與忠誠。

“喵嗚——”

一聲細細小小的聲音傳來，若有若無，古川微微一愣，擡眼看過去。

那只髒兮兮的小白貓正縮在角落裏，臉上那塊黑斑在雨水的浸透下更加的明顯，它蜷縮着身子，一點點的舔舐着身上的毛發。

大約是察覺到了古川的目光，那只小貓居然拱起脊背，瑟瑟發抖的向古川走過來，可是因為身上的毛發沾滿了雨水，過于沉重的身子讓它走的十分艱難。

這只被他和許轼銘一起帶回來的貓居然完全被古川給遺忘了，古川連忙從櫃子裏拿出一條柔軟的毛巾，快步走過去将這只白色的小貓裹住，給它擦拭着身子。

它看起來十分的虛弱，古川甚至沒敢給它洗澡，只用吹風機隔着毛巾給它的毛發都吹幹，又給它喂了點食物和水，便把者也的窩拿了過來，讓小貓在裏面休息。

者也繞着自己的狗窩來回轉了十幾圈，根本無法接受自己的床被貓侵占的事實，十分委屈的望着自己的主人。

這只小貓簡直比之前那個人類還要讨厭。

那個人類只是在主人的床上借住，而這只貓簡直就是搶劫！

者也偷偷的看了一眼主人，發現對方沒有看自己，便徑直張嘴将小白貓的後勁叼住，将它往狗窩的角落裏一甩，自己一屁股坐到狗窩裏，相比小貓來說過于龐大的身軀幾乎将整個狗窩都沾滿。

小白貓只是舔了舔粉色的肉掌，爪子一張，便勾住了者也的毛發，整個身體也蜷縮到了者也暖哄哄的懷中，契合的團成了一團。

古川稍微清理了一下沾到身上的毛發，從書桌旁将眼鏡拿過來，看着一狗一貓相處融洽，他忍不住從桌上将手機摸了過來。

畢竟是許轼銘想要養只貓，他應該讓對方過來一趟，将這只小白貓帶走，可是自己剛剛才将他趕走……

古川生平第一次，這麽的猶豫。

揉了揉眉心，古川嘆了口氣，從他開始猶豫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想要一些什麽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古川來到門前換上了鞋，又拿過了一旁的黑色長柄雨傘。

雨傘有些舊了，是他來到這裏的第一周買的。

他打開了門，還沒來得及将腳踏出去，就看見門口蜷縮着一個人，濕的快要透明的短袖貼在身上，勾勒出充滿彈性的線條，背脊拱起，腦袋深深的埋在膝蓋之中，整個人顯出一種極其頹靡失落的狀态。

走廊上已經聚起了一小灘雨水，深藍色的行李箱呆呆的立在一旁，得不到主人絲毫的眷顧。

大約是聽見了開門的動靜，許轼銘有些茫然的擡起頭來，看見是古川，兩只黑漆漆的眼睛頓時爆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

“老老老師……”許轼銘結巴了。

“先進來沐浴更衣，稍後我有話要同你講。”

許轼銘有些忐忑不安的站起來，随着古川進屋。

本來他看見古川開門讓他進去，高興的要飛起，但是老師這一臉嚴肅的表情卻讓他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

許轼銘現在覺得自己腸子都要悔青了，明知道追求老師要講究溫水煮青蛙，卻偏偏上前親他，害的兩人好不容易有一點點進展，卻又被打回原型。

果然，青春就是這麽的明媚，也這麽的憂傷。

四十五度揚起臉，許轼銘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

許轼銘十分熟練的沖進了浴室。

等到他洗完澡換上了幹衣服之後，發現古川正在客廳等着他。

“老師。”許轼銘一步三猶豫地走了過去。

古川打量着他。

雖然剛剛淋過雨，還穿了許久的濕衣服，但是許轼銘依舊臉頰紅潤，嘴唇粉嫩，精氣神十分好，看不出有生病的跡象，古川才稍微放下心來。

古川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見這個少年時的情景，穿着誇張的服飾從班門口大搖大擺的進來，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姿态闖進了古川的生活，在他平淡的生活裏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許轼銘。”古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他到底還是不太習慣隐形眼鏡，“我只敘述一遍，你須一字不漏記好。”

許轼銘認真點頭。

“若是我對你只是師生之情，我定不會讓你在家中借宿。”

許轼銘大約是反應慢了半拍，慢慢的瞪大了眼睛。

古川不知道緊張，作為文科，研究了古文字好幾年的他來說，只有在研究出現結果的前一刻才會産生出緊張的情緒。

現在，他只是一板一眼的，認認真真的，将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用語言表達出來。

這對他來說簡單至極。

“倘若你無異議，我要同你簽訂一份臨時合約。”

剛才趁着許轼銘去洗澡的時候，古川在書房裏臨時起草了一份簡單的合約。

許轼銘聲音發顫：“內容是什麽？”

“1.在甲方愛上乙方之前，乙方可以随時終止合約；2.在甲方愛上乙方之後，乙方要陪甲方厮守一生。”

古川平靜地問道：“你可否同意合約內容？”

許轼銘抿着嘴唇，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定定地望着古川，聲音又輕又快：“我同意。”

古川将紙筆遞給他：“你可以簽署名字了。”

看着許轼銘像是對待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事情一樣，無比鄭重的簽上自己的名字，古川心裏缺氧的感覺好像也随之緩緩的消散。

合約一式兩份，古川和許轼銘一人保管一份，古川将屬于他的那份合約放在了全家福相框的夾層裏面。

古川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愛上別人，但若是他會愛人，那個人一定會是許轼銘。

将合約貼身藏在錢包裏，許轼銘臉上是藏不住的笑容。

他四十五度擡起頭，看着窗外漸漸停下來的雨，覺得青春真的是一半明媚，一半憂傷。

但從此以後，他只有明媚，沒有憂傷啦。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稀稀拉拉的寫了兩年，終于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