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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畫室裏這裏一片狼藉的樣子,沈煜朗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滿腔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種隐秘的害怕。

沈煜朗在內心深處隐隐覺得,留着這個地方,或許有一天蘇南還會回來;而如果這個地方毀了,那蘇南或許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聽到沈煜朗的怒吼,畫室正在拆剩餘畫幅的工人都停下了動作,手足無措地看着這個明顯是別墅主人的男人,然後不約而同看向站在畫室中央的那個人。

“煜朗哥,我只是在處理一些廢棄物品而已,你怎麽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左謙羽轉過身來看向沈煜朗,他手裏拿着一幅畫,面含微笑帶着一絲驚訝,好像不理解沈煜朗怎麽會為這樣的小事而生氣似的。

沈煜朗看清了左謙羽手裏拿的畫,心底便是一顫。

那是,蘇南離開前最後畫的一幅畫,一朵長在星球上的玫瑰花。

蘇南說這幅畫還沒有完成,可是在沈煜朗看來,卻看不出這幅畫哪裏還沒有畫完。黃色星球上,這朵獨一無二的玫瑰花綻放在透明的玻璃罩中,嬌豔欲滴,開得極為燦爛。

他還記得,蘇南向他講述那個故事的表情,他也記得那個故事。

——小王子離開了他的玫瑰花,愛上了一只狐貍。

不知是因為這幅畫是蘇南最後畫的,還是因為那個故事賦予了畫特殊的含義,這幅畫在沈煜朗眼中也變得特別起來。

他弄不懂那則童話故事寓意的最終指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去在意一則童話故事。但至少他知道,不能讓人破壞這幅畫。

哪怕是左謙羽也不能。

“把畫給我。”沈煜朗朝左謙羽伸出手,神情冷淡,語氣一點都不客氣。

左謙羽當下變了臉色,沈煜朗這樣當着外人的面不給留面子,讓他很是難堪。左謙羽控制着情緒,勉強對沈煜朗笑了笑,“只是一幅畫而已,煜朗哥什麽也喜歡油畫了我怎麽不知道。”

他捏着畫框的手不自覺用力,左謙羽手心微微出汗又下了狠力氣,油畫布被他這樣一捏留下了好幾處痕跡。

沈煜朗看得心下抽緊,連聲音也透出一絲緊張,“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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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在意這幅畫,左謙羽心中越恨。左謙羽面上還維持着笑意,只是怎麽看都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煜朗哥這麽喜歡畫,不如我哪天買一幅名家的畫送給你。啊,說起來爺爺收藏着好些名家的畫作呢,爺爺最疼我了,我可以從爺爺那裏要一幅畫給你,煜朗哥,你覺得怎麽樣?”

此時的沈煜朗如果還看不出左謙羽是故意的,那

他就白管那麽一大家公司了。看出左謙羽眼中的不甘與怨恨,沈煜朗反而鎮定下來,他垂手而立,平靜地注視着左謙羽。

“你的身體不好,應該多靜養才是,折騰這些做什麽?”

左謙羽臉上挂着仿佛印上去的笑,“我和煜朗哥已經結婚了,以後就是一家人,這個家當然要一起布置了。”

沈煜朗深深看左謙羽一眼,目光在他手上的畫打了個轉又收回,“這間畫室我很喜歡,你不要動。”

左謙羽呼吸加重,臉上笑容有些扭曲,他忍了又忍,才沒把心中的那句話質問出口。

——是你喜歡,還是那個姓蘇的喜歡?

“給我。”沈煜朗再次向左謙羽伸手,目光沉沉,不怒而威。左謙羽的心顫了顫,他告訴自己,不能跟沈煜朗硬碰硬,反正自己已經和沈煜朗結婚了,來日方長。

左謙羽忍着滿心不甘,将手裏的畫給了沈煜朗,看沈煜朗珍而重之地拿在手裏,更是讓左謙羽氣苦。

“這裏不适合你久待,為了身體着想,以後你就不要來這裏了。”沈煜朗淡淡地說了一句,讓左謙羽的表情又有了一瞬的扭曲。

聽着是為了自己好,可事實上不過是他不願意自己再動蘇南的東西。

究竟那個蘇南有什麽好,明明跟他結婚的是自己!

最後,沈煜朗将所有人都趕出了畫室,一個人鎖在裏面很久才出來。左謙羽不知道他在裏面幹了什麽,反正從那以後,那間畫室便被鎖上,誰也不能進去。

這間畫室時時刻刻提醒着左謙羽蘇南的存在,令他如梗在喉,可是卻毫無辦法。

賀之栾換上衣服準備下班,他連着加了幾天班,今天又收治了一位需要手術的患者,在跟其他醫生讨論定下治療方案後。主任看他臉色,放話讓他提前下班回家休息,別作為醫生到最後反拖垮了自己的身體。

到了停車場,賀之栾一路走向自己的車子,走出幾步後突然停下腳步。

賀之栾側身望過去,就見在自己的車旁,停着一輛黑色的車子,而穿着襯衣西褲的沈煜朗正靠在車門位置,指間夾着根抽到一半的煙,煙霧缭繞,看不太清表情。

賀之栾皺了下眉頭。

沈煜朗來找自己做什麽?

賀之栾緩步朝自己的車走過去,沈煜朗沒有看他,将手裏的那根煙抽完,随即掏出了個空煙盒,把手裏的煙頭摁滅裝進去。賀之栾看到那煙盒裏有好些煙頭,心中一動,想這沈煜朗不知來了多久,抽了多少煙。

堂堂大公司的總裁來等自己一個醫生,兩人之前并沒有交集,也從不曾私下有過往來,唯一打交道的,也就只有蘇南住院的那段時間了。

賀之栾想着,對沈煜朗今天來找自己的來意有了猜測,面上卻不動聲色。

賀之栾站定,不等他先開口,沈煜朗擡眸看過來,聲音毫無起伏地問道:

“賀之栾,蘇南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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