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扶弟魔的覺醒(1)

一道瘦弱的身影坐在屋檐下, 默默的看着荒涼的村落,三面環山,到處可見的土胚房子, 村子裏的路都是泥地。

下雨天屋內四處漏雨,屋外的路面泥濘不堪。

這都什麽年代了,還這麽窮?說到底是懶,靠着國家給的低保, 混吃等死。

國家免費補貼的種子一到手, 就轉手賣出去換錢,還沾沾自得覺得沾了大便宜。

這錢呢,也不修房子不修路,全拿來吃喝賭錢。

低保一領, 上半個月大吃大喝用光, 下半個月就喝西北風。

整個村子的風氣如此,家家戶戶都這麽幹。

知夏無語望天, 雖然上世她像勤勞的工蜂,一刻不停的忙碌着,這個世界想多休息, 不要那麽累。

但這種不思進取的狀态, 是她不能接受的, 太奇葩了。

她撫着額頭繼續接收記憶,這村子裏的人窮懶就算了, 還特別重男輕女,哪家要是沒有男孩子, 會被罵絕戶,平時在村裏擡不起頭。

所以,有些人實在生不出男孩, 就花錢買一個男孩子回來養。

像曾家夫妻為了要一個男孩,真是拼盡全力,無奈沒有兒子命,再怎麽努力也只有三個女兒,依次是曾知春,知夏,知秋。

曾家夫妻生了也不好好養,還責怪三個女兒擋了弟弟投胎的路,平時各種打罵,将三個孩子養的懦弱卑微,唯唯喏喏。

後來,曾家夫妻索性掏空了家底,還借了一屁股債,花錢買了一個兩歲的小男孩回來,百般的疼愛寵溺,有什麽好東西全是養子的,三個親生女兒只有看的份。

他們從小教育女兒們,要照顧弟弟,那是她們的依靠,是她們的天。

三個女兒也沒有好好讀過書,小小年紀就出去打童工賺錢養家,成年後一個個被換了彩禮,供弟弟吸血。

這個弟弟被慣的不成樣子,明明是窮人家的孩子,從小就喜歡跟人攀比,什麽都要最好的,都要名牌貨。

長大了游手好閑在家裏躺着,靠三個姐姐養活。

娶老婆要天價彩禮,又是三個姐姐湊的。

生了娃,還是三個姐姐養他們全家。

而排行老二的知夏為了這個弟弟掏空了自己,還将婚後小家庭的積蓄都給了弟弟,為此丈夫跟她離婚。她還執迷不悟,繼續為弟弟一家作牛作馬,最後積勞成疾得了絕症。

她百般疼愛的小弟怕她死在家裏太晦氣,立馬借口兒子要結婚,将她趕出家門,逼的她心理防線崩潰,跳樓自殺。

知夏消化完記憶,神色複雜,一言難盡,槽點太多不知從何說起。

她就不明白了,這些人口口聲聲說重視血緣,但買來的男孩身上流的又不是曾家的血,不是曾家的種啊。

把沒有血緣的孩子冠上曾姓,就成了曾家的根?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拼命苛待親生女兒,也要供養一個沒有血緣的男孩,疼的如珠如寶。甚至不惜犧牲三個女兒一輩子的幸福,這到底是怎麽想的?

因為是女兒,就不是曾家的血脈了?真當家裏有一個皇位繼承?

但這邏輯上說不過去啊,她完全無法理解這些人的思維。

退一萬步來說,真那麽在乎血脈斷不斷的,與其買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孩,不如找個上門女婿,生個孩子。

這也能絕了買賣孩童這樣的罪行。

“二妹。”曾知春背着一大筐豬草搖搖晃晃的走過來,知夏趕緊上前幫忙。

姐妹倆同心協力喂好豬食,開始做年夜飯。

曾知春雖然只有十八歲,但在外面打工五年了,穿着洗的發白的衣服,一雙手布滿了操勞的痕跡,關節粗大。

她從小就幹家務,書只讀到三年級就不念了,五年前跟着老鄉出去打工,三年前帶着知夏一起出去,姐妹倆在s市相依為命,感情極為深厚。

她性子忠厚老實又本分,長相也很平凡,她在外面省吃儉用,将錢省下來寄回家,春年過年回家也是忙裏忙外,一刻不得閑。

有國家低保補貼,又有兩個女兒在外面打工賺錢,曾家的年夜飯很豐盛,雞鴨魚肉都有。

知夏利落的剁着肉餡,用來炸肉丸子和包餃子,這是家家戶戶過年都要吃的。

她擡頭看了一眼忙個不停的知春,神色很複雜,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次回來就敲定了知春的婚事。

“姐,你累嗎?”

“不累。“知春是老大,習慣了照顧弟妹,特別能吃苦,她看了一眼外面,”爸媽他們怎麽還沒有回來?”

父母帶着冬冬和知秋出去辦事了,神神秘秘的,只交待她們将年夜飯準備好了。

知夏心裏知道他們的去向,微微蹙眉,“姐,你想過要嫁給一個什麽樣的人嗎?”

知春的臉羞紅了,哪個少女不懷春?她也憧憬過。“就是……想找個老實的,對我好的,沒有花花腸子的。“

她在制衣廠工作,大部分都是女工,接觸的層次也不高,平時除了賺錢就是睡覺,所以性子依舊單純。

知夏垂下眼簾,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她的願望是如此的樸素,可惜,連這樣的願望都是奢望。

隔壁村的胡瘸子用二萬彩禮娶走了知春,将知春當奴隸般對待,還天天家暴,連懷孕期間也不放過,硬生生将人打流産了。

知春稍微反抗,胡瘸子就說,你家将你賣給我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家裏也壓着她不許離婚,曾母還說什麽,女人生來命苦,忍一忍就過去了。

最後,知春活生生的被打死了,死時才35歲。

知夏想到這裏,心底就湧起一股強烈的悲怆,這是最疼愛原主的姐姐啊,整個家裏最疼原主的人。

她決定了,要改變大姐的悲慘命運。

“姐,我想好了,我要嫁一個尊重我,包容我,愛我,事事為我着想,有一口飯先給我吃的男人。”

知春聽呆了,動作都停下來了,“哪有這樣的男人?”

四周的男人都游手好閑,整天打打撲克,玩玩麻将賭賭錢,晚上喝點小酒,打打老婆。

知夏默了默,抓緊時間給大姐洗腦。

她想改變大姐悲慘的命運,先要将大姐的想法扭過來。

否則她就算硬将人帶走,父母一召喚,大姐依舊會跑回來,依舊會被父母賣掉換彩禮。

“這裏沒有,不表示外面沒有,外面的男人受過良好的教育,大部分都懂得尊重女性,我要的是相互成就的愛情和婚姻。”

現在的女孩子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長大嫁人是最好的歸宿,卻不知婚姻背後的種種複雜,更不知男人的劣根性。

男人啊,天生就善于争鬥,比女人還要現實。

好男人有,但壞男人也不少。

她最讨厭的一句話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

媽蛋,嫁了個王八蛋還要死心塌地的跟随嗎?

發現嫁了個渣,趕緊離婚止損啊,難道還等着半夜被殺嗎?

“相互成就?”知春只覺得新奇,又是一個新名詞。

知夏有很多話要說,但話到嘴邊,挑了最樸實最簡單的話。

“對,生活中相互扶持,相互幫忙,共同進步,并肩而行,不管逆境還是順境,都不離不棄,始終牽着彼此的手。”

“真好。”知春聽懂了,也羨慕了,“二妹,你有喜歡的人了?是不是廠裏的機修工小吳?”

知夏努力回想了一下,隐約記得是一個愛裝逼的年輕男子,整天穿着一件白襯衫走來走去。問題是,你一個機修工,整天油膩膩的,穿什麽白襯衫啊?

她絕對沒有歧視機修工的意思,但,什麽場合穿什麽衣服,機修工穿灰撲撲的工裝不好嗎?

但很多小姑娘就是吃這一套,也有可能廠裏女多男少,恩,原主确實蠻喜歡的。

“不是。”知夏果斷的否認,“我只是想,在遇到那個最好的男人之前,先充實自己,讓自己變的很好很好,姐,你會幫我的,是吧?”

知春一臉的茫然,“啊?什麽?”

二妹這是怎麽了?怎麽盡說些聽不懂的話?這是接觸了什麽新鮮事物?

按理說不會啊,姐妹倆形影不離,去哪裏都一起,她們的生活是宿舍工廠兩點一線,沒有什麽娛樂活動,也不出去玩。

玩要花錢的,她們買手機都舍不得買,父親用舊的二手機給她們用,只能打打電話發發信息的老人機,便宜啊。

知夏真心為原主姐妹倆感到不值,這般的為家付出,耗盡所有,換來的是悲劇。

“我想賺錢,賺很多很多錢,想在大城市買房子買車子,讓我的孩子有一個高起點,過上最幸福的日子,就算生了個女兒也要如珠如寶的捧着,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知春震驚的伸手探了探知夏的額頭,不燙啊,“二妹,你沒發燒吧?怎麽盡說胡話?”

在大城市買房?那得多少錢?賣了她們都不夠。

知夏苦笑一聲,輕輕握住姐姐的手,“姐,你就說幫不幫我吧,我們姐妹一起努力賺錢,到時房子買在一起啊。”

“這……”知春很心動,但這只是做夢,不可能實現的夢。制衣廠賺的不多,她們又沒有別的技能。

“你也別急着結婚,大城市的人結婚晚,我們有了錢有了房子車子,也就有了更好的選擇。”知夏可是當過長興王的人,口采不是一般的好,“姐啊,你想想,你願意一輩子窩在這個山溝溝裏,買點肉菜都要走十幾裏路才能買到嗎?你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從小就過苦哈哈的日子嗎?”

她最擅長蠱惑人心,幾句話下來,知春心動的厲害,眼睛都亮了幾分。

“不願意,但,我沒有那個本事啊。”

知夏在她心裏撒下一顆希望的種子,只待發芽生根,“我有啊,你跟着我就行。”

外面傳來一道大喊聲,“知春,知夏,年夜飯好了嗎?”

是曾父他們回來了,曾父走在最前面,很有一家之主的作派。

曾母背着八歲的寶貝兒子冬冬,走在最後面的是十歲的知秋。

知春聽到父親的聲音,條件反射般哆嗦了一下,臉都吓白了,“還沒有……”

糟糕,只顧着聊天,還沒有包餃子。

曾父勃然大怒,“你們整天吃飽飯不幹正經事,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養你們有什麽用?”

知夏氣笑了,一個整天游手好閑的男人,靠未成年的女兒賺錢養家的廢物,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

她舉着大菜刀,飛身撲出去,“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眉眼清冷,面罩寒霜,渾身散發着一股威勢。

冷冷的菜刀就橫在面前,曾父吓的一哆嗦,不由自主的朝後退,“我什麽都沒說。”

整一個欺軟怕硬的家夥,在家裏橫的要命,動不動就揍妻女,但在外面,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嗯?”知夏威脅的眯起眼睛。

曾母不樂意了,輕聲喝斥,“知夏,怎麽拿菜刀晃來晃去?多危險啊,快放下。”

她一邊說,一邊還上前奪菜刀,只當是二女兒在幹活,一不小心帶了出來。

曾父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被一個小丫頭吓到了,而且是自己的女兒。

他不禁惱羞成怒,一巴掌重重拍過去,“死丫頭,你發什麽瘋?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他怎麽會覺得最沉默內向的二女兒會拿菜刀砍他?呵呵,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

知春的臉色發白,被打怕的她還是強忍着懼意沖上前,“別打二妹,她不是故意的……”

知夏小手一揮,一道白光閃過,曾父失控的尖叫聲響起,“啊啊啊。”

菜刀擦過他的頭皮,一絡頭發飄飄蕩蕩的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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