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沒救了

許湛說的, 陸鸾才是徹頭徹尾的大反派。

謝雲一個字都沒聽明白,不是她太傻,主要是對方說話沒頭沒尾的, 确實缺了些說服力——再加上許湛這人以前嘴巴裏就沒幾句實話, 狼來了的故事之所以經久不衰, 是很有教育意義的。

被忽悠多的人就什麽也不想信, 所以謝小姐也就是疑惑了一瞬……還沒來得及仔細琢磨,那邊, 她手機響了。

看了眼來電顯示, 是陸鸾。

趕忙擡起頭,果不其然看見那邊陸小阿弟拿着手機、揣着口袋從巷子裏走出來,年輕人往街邊一站開始東張西望,同時低沉的聲音在手機裏響起:“你來我學校附近了?在哪?”

她挂了電話走到他面前。

兩人一個對視,還沒等陸小爺說話, 那邊略微冰涼的指尖便探過來了。

女人微蹙眉,捏着他的下巴, 像檢查什麽物件似的捧着他的臉左右翻看, 見他那張漂亮臉蛋好好的一點被揍的痕跡都沒有率先松了一口氣,然後又想伸手扒他的衣服……

大馬路上,人來人往的,已經有不少下了課趕着出來吃晚餐的學生看了過來, 陸鸾凝固了下,伸手摁住正拉扯他衣服的雙手,壓了下,壓死了聲音問:“做什麽?”

“那些人有沒有對你怎麽樣?”謝雲問。

在陸小爺的字典裏就沒有能對他怎麽樣的人, 剛想問“哪些人”,又反應過來剛才兩人在微信裏的對話, 他“哦”了唇,唇角翹了翹,沒有嘲笑的意思……

就是垂眼望着她認真擔心的臉,單純有點開心。

“沒事,”他說,“真要有事臉上也不可能不挂彩,我要還手的。”

“……”

還個屁。

對方幾個人你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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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人沒事就好。 聞言,謝雲松了一口氣,望着他笑吟吟看着還挺開心的臉,換了個不太在意的語氣:“給他們錢了嗎?”

“現在誰身上還帶現金?”

“支付寶、微信轉賬?qq紅包?”

“……都沒綁銀行卡,加起來不超過一百塊錢。”

謝雲一聽就辶耍現金也沒有,支付軟件也不留錢,這孩子是喝西北風長這麽大的麽?還是這就是校園食物鏈底層被獵食者的自我修養?确實是啊,身上不帶錢可不就不怕搶了嗎!

“再有下回別傻乎乎跟他們往偏僻地方走,萬一真惹急了動手怎麽辦?”謝雲還想教育他兩句,“許湛總是看你不順眼,這次的人搞不好又是他叫來的。”

陸鸾對于謝雲的各種誤會,有好處的、無傷大雅的也就順水推舟搞沉默,但是他不撒謊,他知道就像陸容說的,這世上紙确實是包不住火。

她總把“撒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挂在嘴邊,說明她讨厭被欺騙。

更何況他也從來沒想過要騙她什麽。

所以聞言,他沉默了下,也懶得占許湛這點口頭便宜,慢吞吞地否認了:“跟他沒關系。”

這邊謝雲聽着卻覺得超級新鮮——這兩個人,一個拼了老命地說對方壞話,另外一個被說壞話的,卻還替那人開脫呢……以德報怨啊?

兩人進了學校找了地方坐下,看着陸鸾接過飯盒乖乖低頭吃炒飯,謝雲越想越覺得有趣,盯着他的目光簡直在放光,搞得吃飯的人都有點消化不良。

吃了半盒飯沒那麽餓了,他放下勺子:“盯着我做什麽?”

“你剛才給許湛說話了。”

“哦。”

他一臉波瀾不驚,就讓謝雲有點兒覺得無趣,她一覺得無趣當然就想使壞……所以她擡起手,替他整理了下并不淩亂的領子,然後縮回手:“你倒是爛好心,小白花一個。”

長那麽大頭一回有人用“爛好心”“小白花”來形容他,陸鸾都震驚到覺得新鮮,一時間沒拍開女人在他臉上亂蹭的手,專心致志準備聽她又準備放什麽屁

只聽見她不急不慢道:“許湛砸你屋子,背後罵你,你卻還要替他講話。”

“他罵我?”陸鸾笑了,“罵我什麽了?”

“他說你是騙子,嘴巴裏沒一句實話。”

原本松松搭在他脖子上的手挺下來,于是他一擡頭,就對視上了女人平靜的雙眸,黑漆漆的,充滿了水光明亮,她的眼睛總是特別透徹,一眼能看的人心虛起來。

像是地獄邊緣的鏡子,照人類的七宗罪,每個人都會在這雙眼睛下得到最初的審判。

就連處事不驚,天塌下來也不眨一下眼的陸鸾心裏都跟着漏跳了一拍。

幾秒的沉默。

“我是沒你想象中那麽窮,”陸鸾說,“這個算不算?”

陸鸾不窮。

這事兒從他那時候把那張銀行的理財賬戶卡掏出來的那一秒謝雲就知道了,那錢從哪來的她管不着,姑且就認為是個撫恤金什麽的吧……

謝雲不太在意這個。

這位小阿弟窮不窮跟她沒關系,畢竟眼下他們關系不清不楚,他也從來沒想着從她身上撈點錢,相反的,他們剛認識時她鬼迷心竅要送他鋪面,還要被他嘲諷的。

她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但是看他一臉正經,就忍不住想逗他:“你不窮?你不窮怎麽不出去租房,還要住在我家?”

“因為那時候咱們還在吵架,在冷戰,我需要找個臺階順勢而下跟你和好……而且房子确實是許湛砸的,我若不抓緊機會裝可憐,明年這時候都不一定能知道你家大門朝哪邊開。”

他語氣很淡,平靜交代自己的老謀深算,而且一點羞愧的意思都沒有。

這年頭就是誰不要臉誰占上風的,他這麽直白,不好意思的就變成謝雲了。

她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生的聰明伶俐,眼下卻愣是接不過他這話茬。

能罵他不要臉嗎?

不能。

因為冥冥之中她早就知道他是故意耍賴要住到她家,也睜只眼、閉只眼允許了,現在還要暴跳如雷假裝被騙,除了顯得她之前蠢,還有一股當了家禽還要立牌坊的綠茶婊味。

這樣不好。

她知道眼前這小阿弟喜歡她,時常弄點婊氣四射的操作,引得他忍無可忍地吐槽……但是她知道哪些操作是做不得的,讨不了人喜歡,還影響形象。

謝雲是有偶像包袱的。

所以她面無表情地伸手,拍了他腦門一巴掌:“看你狂的,你有錢?多有錢?”

有姐姐有錢嗎?

她把這後半句吞回去。

沒想到他還真的敢說。

“比你有錢一點?”

他說的一臉認真。

看在謝雲眼裏還有點天真。

于是這回輪到她幹脆笑了兩聲,沒當他撒謊也沒往心裏去,就他媽當笑話聽了……畢竟江市比她有錢的兩只手數的過來,她只是自信地當做陸小阿弟根本不知道“有錢人”的概念是什麽。

晚上,許湛看謝雲一臉平靜地靠在洗碗池邊,洗兩個油膩膩的飯盒,就知道她把他的話當了耳旁風。

但他也不是很遺憾。

陸鸾是什麽人他已經摸得清清楚楚,若“江市第二把交椅嫡子”身份還不夠響亮,那麽“李子巷改造計劃欽定負責人”這名號差點讓許湛笑出聲來……

選了個這麽“好”的項目,作為準備鍛煉接班人的第一戰,陸坤十分有魄力,也很大膽。

許湛想對他說聲“謝謝”。

大多數豪門少爺的初戀都是會被棒打鴛鴦的,陸小少爺這個雖然時間地點理由都不太對的上號,但是結果卻如出一轍到令人滿意。

許湛知道,這種嘴巴說出來也顯得沒多大意思,要說從小一起長大,先不提別的情分有多少,謝雲的脾氣他卻是摸得清楚,知道有些東西她不愛信別人瞎說,她只信眼見為實。

說她聰明,其實也是死心眼兒,這樣的人若是看見什麽礙眼的,很難哄回來。

現在眼看着陸鸾越粘謝雲,他就越想冷笑。

他就等着看陸鸾作死。

“陸鸾呢?”

“晚自習。”

“陸少爺還要上晚自習?”

“阿湛,你不要這麽陰陽怪氣的叫他,把人家家裏砸了搞得人無家可歸的是你,他未去報警已經網開一面。”

聽謝雲不滿,許湛便不說了,打開電視,本地臺正播着本地的晚間新聞——大概就是孕婦效應(自己一懷孕就覺得滿大街都是孕婦),有些事就是不能提,一提就開始瘋狂刷存在感,捂都捂不住。

本地新聞裏,正播放的是今年市裏計劃整改多個區域的街道,以尊重傳統文化為主,修整市容市貌,市中心也就是醉仙樓附近,統一商戶住宅牆立外部結構與外觀,争創文明城市,努力發展成新一線城市……

吧啦吧啦。

陸鸾回到家,站在玄關剛放下書包,就聽見這些關于城市建設的新聞,聽的他心驚肉跳。

“……”

自從下午被謝雲那麽認認真真地問過一嘴後,他也有點隐約覺得不對勁,他确實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對于有些容易引起誤會的東西他還是怕的,比如整個李子巷的拆改項目。

他确實從來沒有沒想過要通過謝雲來搞定這個項目,甚至他之前不知情——

可是若是有朝一日這事兒捂不住了,公布于衆,到時候他這麽同謝雲解釋,她會信嗎?

未必見得。

當時提到這事兒,陸容可是想都不想就大笑說什麽“還是你有手段曲線救國犧牲色相搞定謝大小姐完成項目”,這必然是一記又快又狠且最直白的直球,他說他毫不知情,十個人有八個人不會信的。

現在他有種山雨欲來的預感。

這是陸鸾今日之憂慮。

二模都沒讓他這麽煩。

放下書包,含糊地拒絕了謝雲問他要不要喝甜湯的邀請,他跑到陽臺上給陸容去了個電話,意思就是李子巷的項目進展如何,能拖多久啊?

“怎麽突然問這個?”

“你不讀書不看報?新聞聯播在說城市整改你不知道?”

“上流社會習慣人們把要點總結一下送到自己面前……”

“少放屁了,你現在不是一臉無知?”

陸容心想他這位阿弟今日火氣比較旺盛,于是不跟他油嘴滑舌,說:“對,城市整改這事兒我都不知道呢,你琢磨還能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這不是快元旦翻過一年了,有些展望未來的口號不得喊起來?”

陸容拍着胸口打包票安慰弟弟,這項目從确定文件下來到現在拖了也該有十幾年了,“李子巷”都成了真正的“城市傷疤”,放在那嫌醜,揭下來卻要流血疼痛,市裏頭煩得很,卻沒有什麽辦法……

這麽多年過去了,時不時找房東、居民溝通,屁都沒溝通下來,反而是裏面居民要的賠償費水漲船高,十幾年前可能一戶商戶也就要五十萬賠償金,今年就成了五百萬。

吓死個人。

陸坤沒什麽辦法,否則也不會把這項目當養兒子的副産物一塊兒養着,這一鬧就是那麽多年……

沒道理這兩年突然有什麽大動作。

陸鸾聽了有點松一口氣,這時候還有點天真地想,再捂兩年等他把謝小姐哄進民政局了,到時候她總不能為了一點婚前財産質疑他的結婚動機和他鬧離婚吧?

陸小爺就屬于一旦發生初戀行為,連兩人合葬的墓埋哪兒雕個什麽形狀的墓碑都想好的純情小男生。

挂了電話,他回了屋裏,在陽臺吹的手腳冰冷,被謝雲塞過來的甜湯暖到,手腳逐漸回溫。

他在餐桌邊坐下來,許湛面前那碗甜湯沒怎麽動,他轉過頭望着剛入座的高中生,似笑非笑:“陸小阿弟小小年紀,業務倒是很繁忙,想必是家裏人望子成龍,給你布置了很多偉大的任務。”

陸鸾知道他肯定知道了不少。

否則不可能是這種意有所指看好戲的語氣。

他掀了掀眼皮,回頭看了眼身後遠處,拿着遙控器換臺要看tvb不看晚間新聞的謝小姐,他收回目光,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李子巷這兩年肯定不會動的,許湛,你別癡心妄想我和她能為這個鬧掰。”

許湛這就知道方才陸小少爺肯定跟家裏通過話了。

而且那人不會是陸坤。

因為陸坤這種人,謹慎得很,哪怕跟親兒子說話也不會把話說死用“肯定不會”這種滿滿的詞。

許湛沖他笑了笑,“我是你我就不這麽自信。”

大約一個月後,許湛用實力證明他是對的。

确實,市裏和陸氏對李子巷不動是因為沒得辦法。但是若是李子巷那邊主動起來,他們不可能不動——

要過年了。

翻過這年,李子巷的拆改計劃就又拖過一年,這玩意并不是所謂的虱子多了不怕咬,是實實在在一年比一年沉重的包袱。

市裏急着呢。

這日,陸鸾剛考完二模兼期末考試,正頂着漫天鵝毛大雪走出校園,拿出手機,剛給謝雲發了個“你在哪”,對方還沒回複,他手機響了。

接起來,那邊是心急火燎的陸家三少。

“阿鸾,你趕緊來一趟李子巷吧!我擦哦這裏的赤腳醫生們不曉得從哪裏聽到說我們又要與房東們談判,把外面圍得水洩不通!還有個赤腳大仙一口一個‘資本家哪裏懂我們的情懷‘一邊在房子周圍灑了汽油揚言要同李子巷同歸于盡的……我日,為什麽會有人要抱着垃圾桶同歸于盡啊!這種情懷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想懂吧?!”

陸鸾舉着手機都沒反應過來。

陸容還在喋喋不休。

“警察和記者都跑來了……你也過來看一眼吧?”

“……”

陸鸾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都不想問陸容是不是渣男當慣了所以向來所有的打包票一律應當被看作放屁,他聲音幹澀到要裂開:“什麽情況?鬧起來了?這麽突然?謝雲在嗎?”

“許湛帶了一群人要談拆改費,沒談攏,鬧起來了,就是這麽突然,謝雲暫時不在,但我相信她馬上就到了。”

“……”

陸鸾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告知絕症的病人。

醫生一臉惋惜地說“你可能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其實不過是委婉。

他真實想說的是:沒救了,等死吧,死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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