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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五點半, 天色從漆黑轉為暗藍,隐約露出魚肚白的影子,開始蒙蒙亮起來。
沈延卿的車開得很快, 也很平穩, 在無人的機場高速上疾馳。
“晚上它們睡覺之前可能會因為環境陌生有點鬧,你多擔待。”江汨羅看一眼車窗外閃過的樹,低聲對沈延卿道。
他嗯了聲,“你在外頭要注意安全, 天黑就不要出去了,上個月我們醫院急診科就收了個下夜班等公交回去結果在公交站就被報複社會的人捅了的姑娘, 送來就不行了。”
江汨羅吓了一跳, 又記不起新聞是不是曾經報道過,這種事實在太多了, “無冤無仇的?”
“那個男的是開網店的,行兇之前他因為跟一個顧客發生了不愉快,對方買了職業差評師給他打了很多差評, 想讓客人改但被拒絕,一時覺得憤怒, 就出門找人麻煩發洩怒氣。”
“怎麽,你沒看到新聞?當時鬧得挺大,還有記者過來醫院采訪的。”
沈延卿邊說邊看了一下前方的路牌,從岔道口駛入去機場的最後一段路。
江汨羅搖搖頭,“沒什麽印象,這種社會新聞太多了,都來不及看。”
沈延卿失笑,轉了一下方向盤,跟着機場工作人員的小紅旗走, 轉過一道彎,看見了前面的航站樓。
找地方停好車,江汨羅道:“你別下來了,回去罷。”
沈延卿嗯了聲,解安全帶的動作卻沒停,仍舊是跟着她下車了。
過斑馬線的時候,江汨羅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笑笑,“沒事的,這邊治安蠻好,而且我不是一個人去的……”
剛說到這裏,就聽見航站樓門前有人喊了一句:“阿羅,這邊!”
沈延卿一愣,忙擡頭去看,就看見一個穿着短袖藍色襯衫的中年男人正朝他們這邊揮手。
江汨羅也看見了,急走幾步,“鄭叔叔,您怎麽來這麽早?自己開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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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縣離容城本來就不近,離機場就更遠了,他這麽早就到了,估計一晚都沒睡。
想到這兒,江汨羅又覺得有點愧疚,其實原本也不必這麽趕的,鄭樹心急,她也沒有思慮周全。
“是啊,這個點兒出門,我們那邊可打不到車。”鄭樹笑着應了句,又看一眼沈延卿,“這是……阿羅你男朋友?”
“不不不,就是普通朋友。”江汨羅連忙擺擺手,否認道。
沈延卿眼睛眨了眨,在心裏偷偷加上一句,暫時的。
然後乖巧的同鄭樹打招呼,“鄭叔叔好,我是沈延卿,您叫我延卿就行。”
“哎,好,好。”鄭樹笑眯眯的打量他一下,“那個……延卿啊,麻煩你把阿羅送來了,我剛才還擔心她一個女孩子天不亮就出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麻煩。”
“是,這年頭有少許不太平。”沈延卿附和了一句。
鄭樹點點頭,又笑着問:“延卿你是做什麽工作的?聽你說話的口音,容城本地人吧?”
沈延卿應了聲是,“在軍區醫院上班。”
“哎呀,好單位。”鄭樹滿意的點點頭,還要再問,江汨羅卻已經回過味來了,不肯再叫他繼續問下去。
打岔道:“先去取票值機罷,別耽誤時間了。”
鄭樹回過神來,“對對對,都快點了,趕緊的,不然一會兒趕不上飛機。”
其實倆人都沒什麽東西,不過是帶了幾件換洗衣物罷了,也到不了要托運行李的地步,不費什麽時間。
沈延卿于是乜了一眼江汨羅,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的。
江汨羅感覺到他的目光,扭頭就把視線迎了上去,盯着他看,伴随着若有若無的審視和敲打,沈延卿立刻就把頭別開。
“叔叔,你們的機票是哪個航空公司的?”
“阿羅說東航的。”
“那就……找到了,他們的服務臺在這邊。”
說着就大步越過她身邊,同鄭樹一起往前走。江汨羅看着他跟沒事人一樣的背影,忍不住在心裏啧啧兩聲。
走着走着又發現他的頭發有點奇怪,不像白天那麽整齊,後面的頭發被壓得有些平,腦門上一小撮頭發支棱起來,在空氣中輕輕晃幾下,仿佛幾根呆毛,傻兮兮的。
她越看越覺得可樂,忍不住就抿起嘴來,強忍下沖到喉嚨的笑意。
不能笑,沈先生是為了送她來機場才這模樣的,要是笑話他,不免有失厚道。
“……阿羅?阿羅!”前面突然傳來叫她名字的聲音。
江汨羅原本發散的注意力頓時回攏,愣了愣,擡頭看過去,就看見沈延卿一臉無奈的看着她,“身份證,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沒什麽。”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剛想着要不要笑話他,江汨羅低着頭,從包裏翻出證件來,遞過去。
沈延卿接過那張小小的卡片,低頭看見證件照裏微微笑着的黑衣女郎,端正的襯衣和紮高的頭發顯得她很幹練,嘴角微微翹着,眼角一動不動。
不是不好看,只是不及生活裏的她生動。
“好了,這是登機牌,登機口在A08。”自助值機完成,沈延卿把登機牌和證件還給他們,又提醒道,“別錯過時間了。”
“放心吧,沒事的。”江汨羅無奈的搖搖頭,嘀咕道,“又不是小孩子。”
沈延卿好脾氣的笑笑,“好,我知道了。”
這會兒鄭樹似乎看出來了,江汨羅之前說他們只是普通朋友,是真的,但也未必沒假,至少沈延卿對她就很有意思。
這人一老吶,就想見孩子們都好好的,趕快成家立業,生個孩子,小家庭就穩了。
于是他幫腔道:“延卿也是關心我們嘛,阿羅你不要覺得不耐煩,小心無大錯。”
江汨羅聽了只好點點頭,又對沈延卿道:“你快回去吧,趁還早,去睡個回籠覺。”
“等你們過了安檢我就走。”他點點頭,一面應,一面同他們一起走去安檢口。
時間還很早,又或許出行的人還不多,總之安檢口沒什麽人排隊,只有幾個同樣趕早班機的旅客。
江汨羅和鄭樹很快就過了安檢,回身朝他揮揮手,沈延卿這才轉身走了。
他才離開沒多久,廣播就傳來了提示聲:“去往元江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MU5214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了,請帶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機牌,由A08號登機口上飛機,謝謝,祝您旅途愉快。”
從容城到元江,恰好兩個小時的飛機,倆人在機上吃過簡單的早飯,下機後也沒有心思找什麽吃的,直接就去坐機場大巴,輾轉到市汽車站,買了最近的一班去汨羅的車票。
到汨羅鎮車站下車,丁大有來了電話,說來接他們來了,江汨羅都顧不上對他道謝,拉着鄭樹就飛快的去找人。
“江醫生,這裏!”丁大有遠遠的就叫他們,他身後是一輛灰色的小面包。
這時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半,太陽火辣辣的,照得人直冒煙,江汨羅穿過人群走到他面前,寒暄道:“才一年多不見,都開上車了,不錯啊。”
“二手的,不是新車。去年生意不錯,攢了點錢,買個車進貨方便。”丁大有摸摸新剃的光頭,應道。
“這是我叔叔,我爸老戰友,姓鄭。”江汨羅給他介紹鄭樹。
丁大有從前常年混跡市井,現在又做小生意,見的人多,練了雙厲眼,一看鄭樹的氣質,就诶了聲,“鄭叔好,鄭叔您是當警察的罷?”
“你看得出來?”來的路上江汨羅說過丁大有的生平,以及他幫自己做的事,所以鄭樹對他和氣得很,笑眯眯的,一點都不嚴厲。
丁大有嘿了聲,“您看着跟我們鎮派出所的李所長一模一樣,我不是說長相啊,是氣質您知道吧,就是那股浩然正氣……我挺怕的。”
“我看你現在也不怕我啊。”鄭樹失笑,一邊笑他,一邊低頭鑽進面包車後座。
江汨羅最後一個上去,坐好後用力關上車門,車內空調的涼風頓時撲面而來,驅散了燥熱。
丁大有發動車子,“那是因為您管不着我呗,又是江醫生的叔叔,趕明兒您要是調我們這兒來,我可就得繞着您走了。”
他一說完,鄭樹跟江汨羅就都笑了。但他們也知道,他說的其實是玩笑話,活躍氣氛罷了,因為接下來的事可能沒那麽輕松。
汨羅鎮是一個常住人口比較少的小鎮,沒什麽資源可以發展經濟,既沒有絕美的景色,也不像別的鎮有紅色資源,普普通通,以前沒什麽名氣,現在也差不多。
這裏的人大多數都靠做小生意或者外出打工為生,“不過剛過了年就來了新領導,說是要把我們鎮打造成長壽之鄉,也發展旅游,說老鸹山上面那泉水啥的能做景點。”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要是能發展起來就好了,大家生活能更好些。”
汨羅的人是不窮的,但也只能算一般,要是家裏人都沒病沒災日子還好,但要是得了大病,尤其老人,那家裏一般都會很難過。
“肯定會好的。”鄭樹安慰他。
丁大有哎了聲,看看前面,“诶,到了。”
因為江汨羅要來,丁大有一大早就跑來派出所跟負責這件事的幹警報告,這會兒人家正等着呢。
“這是派出所的李所長,所長,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江醫生,她爸爸生前最後的落腳點可能就在咱們這兒,今天就是來做鑒定的,這位是她的叔叔,也是她爸的戰友,姓鄭,也是你的戰友啦。”
李所長一愣,看了一眼鄭樹,鄭樹自我介紹道:“鄭樹,容城許縣南華派出所的。”
“鄭警官你好你好。”李所長忙打聲招呼,心裏有些嘀咕,怎麽感覺有點不對勁。
他摸摸鼻子,“那個……市裏的法醫剛好下來辦案,發生這件事的時候他們就在臨鎮,現在已經過來了,咱們要不然先做個鑒定?”
“越快越好。”江汨羅點頭道,适時露出迫切的情緒來。
來給江汨羅取樣的法醫是個很年輕的小帥哥,聽說這位可能是這具陳年白骨的女兒,遂安慰了一句:“別着急,結果很快就能知道了。”
“要多久才能出結果?”江汨羅問道。
“這邊沒有檢查條件,得送回元江去做,最快……可能明天吧。”
江汨羅道了聲謝,就和鄭樹及丁大有一起離開了派出所。
走出派出所,丁大有道:“都一點多了,你們還沒吃飯呢,走,咱們找地方吃點東西去。”
因為要等結果,江汨羅和鄭樹在鎮裏的賓館住下,傍晚的時候受丁大有之邀去他家吃飯。
他們去得早了一點,丁大有的媳婦兒剛進廚房,出來寒暄幾句以後,就讓丁大有帶他們在附近走走。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賀家舊宅,江汨羅低聲告訴鄭樹:“如果那個人是我爸,那他生前最後的幾年,就是住在這裏。”
鄭樹點點頭,面露惆悵。丁大有見狀,便上前敲門,“賀明,開開門,我是你大有哥。”
片刻後門從裏頭吱呀一聲拉開,露出一個小腦殼,是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大有叔,您找我爸有事麽?”
“小六,你爸在不在家,叔找他說個事兒。”
“在,您先進來好的啦。”
随着小男孩的話音,門全部打開了,從門口忘裏看,這似乎是一座好幾進的宅子,年久失修,牆皮斑駁,牆根處布滿滑膩的青苔。
“江醫生,鄭樹,咱們進去吧。”丁大有轉頭道。
江汨羅來過很多次汨羅,但從沒進過賀家舊宅,因為從前一直挂着大鎖頭,周圍也很安靜,仿佛被主人徹底遺忘了。
難得聽到這裏有人聲,江汨羅邁過門檻,看到殘垣斷壁,可能是從前就塌了,也可能是最近被推倒的,又或者都有可能。
天井裏種着一株桃樹,有小孩子說話的聲音傳來,“爸爸,大有叔來了,好像還帶了客人。”
“客人?什麽客人,三奶奶家的?”
“不認識。”
江汨羅循聲看去,就看見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走了出來,腆着将軍肚,臉圓圓的,小眼睛,手上戴着金戒指和名表,難怪要回來重修祖宅,原來是衣錦還鄉。
他一出來,就問丁大有:“大有哥,你是來找我借錢的?”
丁大有翻了個白眼,“我又不缺錢,借錢幹什麽!”
賀明哦了聲,又問,“那你來找我做什麽?喝酒?是不是知道我這裏有好東西……”
“行了行了,我沒空跟你東拉西扯。”丁大有手一擺,翹起拇指一指,“看到沒有?這兩位可能就是你家後山那具白骨的家人,想來看看,容城來的。”
賀明聞言一愣,看向江汨羅和鄭樹的目光明顯一頓,“……啊、這、這麽巧啊……想、想看什麽?”
他頓了頓,接下來說話利索許多,“屍骨已經被派出所帶走了,不在這兒……那啥,我這兒沒啥可看的了。”
“我想去看看後山,就是找到屍骨的地方,可以麽?”江汨羅笑着溫聲問道。
“那、那成吧,你們跟我來……”
江汨羅和鄭樹跟着賀明往屋子後面走,穿過殘垣斷壁,路過還保存完整的幾間屋子,他們到了後山的山腳下。
“這就是我們家的山,不過我準備賣給政府,反正也沒人種,要是政府拿去有用也好。”
江汨羅一邊走,一邊聽鄭樹跟賀明說話,“家裏這麽久沒人住,怎麽突然想到要回來重建房子?”
“嗐,我死鬼老爸早就想回來了,一直到死都沒回來,說是覺得自己沒出息,無顏面對祖宗,臨死倒把這任務交給我了。”
“沒出息?怎麽個沒出息法?”
“就是沒掙大錢呗,說是運氣早年用完了,掙了一筆大錢,跑去寧城做生意,結果虧了,就一直不溫不火的。”
“那也不至于覺得愧對祖宗啊,我看你就發展得很好。”
“嗐,那是因為我娶了個能幹的媳婦,我爹是因為他氣死……不是,那個、他要走嘛,我爺當時不同意,氣壞了,他怕回來挨打,就一直不回來了……”
又說了幾句別的,把他們帶到翻出屍體的地方,賀明就扔下他們溜走了。
鄭樹圍着這裏轉了兩圈,拍了幾張照,然後低聲對江汨羅道:“回去以後我找人查查他。”
江汨羅目光一閃,“您覺得他有問題?”
“……說不好。”鄭樹猶豫片刻,只說了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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