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江汨羅跟鄭樹在山上轉了一圈, 正要下來的時候就碰見了丁大有。
“鄭叔,江醫生,咱們回去呗, 該吃飯了。”
鄭樹拍拍他肩膀, “走。”
從山上下來,又遇見賀明。知道了鄭樹有些懷疑他之後,江汨羅看他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打量。
彌勒一樣的大臉,看着很和氣, 可再看得仔細點,又能看到他眉梢眼角不加掩飾的精光。
或許是她的打量有些明顯, 賀明立刻看了過來, “江……江醫生,你這麽看着我, 是不是我剛才吃餅幹沒擦幹淨啊?”
“哎喲,我可得擦幹淨……兒子!鏡子呢,快快快, 拿來我用用,一會兒你媽知道我就慘了。”
說得特別着急, 張羅着要兒子給他找鏡子,還自己彎腰低頭的東翻西找。
江汨羅看着他的背影,覺得有點奇怪,但這種感覺一閃而逝,她笑着阻止道:“沒有沒有,只是覺得賀先生跟我見過的一個人有點像,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所以多看了兩眼。”
賀明的身子一頓,然後一拍大腿, “哎喲吓死我了,還以為我要露餡兒了呢。”
丁大有大聲笑起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行啦,我們得走了,打擾了啊。”
“啊,這就走啦?”賀明似乎有些驚訝,一邊送他們出來,一邊又挽留,“要不然留下來一起吃頓飯呗?”
“不了不了,你嫂子在家都做好了。”丁大有搖頭應道。
江汨羅也笑笑,“以後要是有機會,一定再打擾賀先生。”
賀明嘴角的笑容深了點,“一定,一定。”
幾個人在門口寒暄了幾句,丁大有就帶着他們回去了,背後有木門被關上的吱呀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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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汨羅壓低了聲音問鄭叔:“您看出什麽來麽?”
鄭樹有他自己的猜測,但那總歸只是猜測,所以他搖搖頭,“沒有,不過……”
他頓了頓,“他不是要緊的,如果基因比對結果出來,那不是你爸,就沒有查他的必要了。”
江汨羅沉默一瞬,默默地點點頭。
她好像從來沒想過這一層,因為篤信自己的名字就是出生地,又的确在這裏查找到一個符合條件的人,尤其是已經付出那麽多精力,她更不願相信這個方向是錯的。
更何況,“我爸的确來過這裏,三奶奶看過我爸的照片,說見過。”
三奶奶總不至于要騙她,又沒有什麽好處。
鄭樹想說老人年紀大了,老眼昏花,難免記憶出錯,但看看她的模樣,又不忍心戳破。
于是點點頭,“那就回去再說,在這兒估計查不到什麽。”
“查不到,賀明不是在汨羅長大的,大家對他的了解,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只知道他在寧城開了個裝修公司,發了點財。”一旁聽着他們說話的丁大有突然搭腔。
江汨羅下意識看他一眼。
鄭樹接着問:“那你們有沒有聽他說過什麽他的事沒有?”
“說是說了點,前幾天在飯館遇到嘛,就一起喝酒,喝大了就吹吹水咯。”丁大有邊回憶,邊放慢了腳步。
另外兩個人也配合着他慢慢走,仔細聽他說話。
“他說他娶過兩個老婆,前頭那個老婆生了大女兒,離婚了,後來他就娶了現在這個,原來是他公司的出納員,生了兒子,高興得大擺滿月酒百日宴。”
“還說他爸死之前特別想回來,可是動不了就算了。”
“又說他爸最後走的時候說不要葬回來,他也搞不明白為什麽他爸又想回來,又不要回來,不過他還是給他爸在城裏買了墓地,就葬在寧城。”
“別的……也沒什麽了,就是吹牛逼說自己生意做得多大,還說給什麽主任啊名人啊裝修過房子之類的……”
鄭樹邊聽邊點頭,又問:“知道他公司叫什麽名字麽?”
“知道,就叫賀明裝修公司。”
鄭樹跟江汨羅聽了忍不住笑起來,“這個名字……以後他兒子接班,是不是還要改啊?”
丁大有家到了,一推門,就聽他媳婦喊大家吃飯。
飯桌就擺在院子裏,汨羅的人家吃飯都早,這時也不過七點左右,屋外天色還有些亮,有歸巢的鳥雀啼叫着從他們頭頂掠過。
遠在千裏之外的容城,沈延卿天不亮就送走了江汨羅,從機場回來,已經天光大亮,街上賣早點的店鋪前排着隊,油條油餅的香氣和蒸籠的白煙交織在一起。
買了兩籠小籠包和燒麥,沈延卿回到家,放下東西後又去江汨羅家準備接初一和十五過來,結果在電梯裏遇到買早飯回來的房東阿姨。
“诶,沈先生是上去找江醫生呀?”
“呃……不是,我去接貓,她去外地了,托我照顧一下貓。”
“哦哦,哎呀,不要怪阿姨多嘴,就是……你跟江醫生是不是好啦?”
沈延卿一愣,沒來得及回答,阿姨倒以為他害羞,“哎喲,不要害羞嘛,年輕人要勇于表達自己呀!”
一邊說一邊揮動手臂,像很努力的鼓勵他似的。
沈延卿哭笑不得,“不是,我跟江醫生……沒有沒有,她不是……我女朋友。”
最後半句說得有多不情願他自己心裏知道就可以了:)
房東阿姨明顯不信,“不是女朋友你那麽積極?那肯定是喜歡我們小江嘛,我同你講,她很不錯的,長得标致,又溫柔,你要是錯過了會後悔的……”
沈延卿嗯嗯的敷衍着,又忍不住腹诽,标致是标致,溫柔?還沒看出來哈,她對人類(特指他本人)不是很溫柔呢:)
阿姨還在說,不過電梯已經停在了六樓,門一開,沈延卿就立刻同她說再見,兩步就出了電梯,從門墊底下摸出鑰匙開門進去。
“初一,十五,你們醒啦?”聽見開門聲,兩只小家夥暫時放下了早飯,跑到門口來看看是誰進來了。
嗯……不是媽媽的味道,哎呀,是初七爸爸。
初一看他一眼就跑了,繼續去埋頭大吃,十五好一點,抻着頭聞聞他的味道,想發現他到底去過哪裏。
“十五,乖乖喲。”沈延卿彎腰把它抱起來,讓他趴在自己懷裏,五指梳輕輕梳理着它的毛發,努力學着江汨羅的語氣跟它說話。
然後把它抱到初一旁邊放下,一手摸一個,“初一啊,十五啊,你們媽媽去外地了,要好些天才回來,你們這幾天就跟我回家,同初七玩兒好不好?”
“唔——嗯嗯。”十五是個特別貼心的小姑娘,積極的給出回應。
初一則歪歪頭,似乎愣了愣,不吭聲。
沈延卿就當它們都同意了,笑眯眯的摸摸它們的頭,這才想起,“哎呀,你們媽媽交代我每天都要鏟屎的。”
鏟完屎還要去收拾它們倆的東西,小毯子,貓砂,貓糧,貓罐頭,營養膏,貓條,雞肉幹,還有貓玩具。
收拾完一看,一大包,忍不住啧了聲,“這年頭,人活得都沒貓精致。”
“喵——”十五拉拉他褲腿,你在說什麽呀?
沈延卿彎腰撓撓它下巴,轉身拿來貓包,打開,“來,你倆自己進來。”
初一和十五對貓包都不陌生,知道這個東西一來就是要出門了,立刻小跑着鑽進去,然後趴好。
“喵——”好啦!我們快點走!
沈延卿這時覺得,照顧它們倆肯定不是難事,畢竟實在太乖了。
然而現實并不像他想的那麽美好,白天當然各自相安無事,但到了晚上,江汨羅遲遲不出現,初一和十五沒有聞到她的味道,漸漸就有些不安。
倒沒有鬧脾氣,只是在屋子裏轉來轉去,然後一直蹲在門口,兄妹倆擠在一起,全神貫注的盯着門看。
一開始沈延卿還不當回事,覺得等它們困了就好了,可是時間已經十點多,初七都困得不行了,它倆還在那兒蹲着。
他走過去問:“你們困不困?睡覺去吧,好不好?明天起來再等,說不定媽媽就回來了。”
它們整齊的扭頭看他一眼,又立刻回過頭去。
沈延卿嘆了口氣,起身走開,但卻一直看着它們。
就這麽過了又半個小時,它們還在那兒,沈延卿開始覺得不好了,難道它們還打算看一晚上?
又想着或許把抱回來就好了,于是走過去,硬是将它們抱離了門口,放到屋裏鋪着的小毯子上,“聽話好不好?先睡……”
“哎喲——”話還沒說完,他就挨了初一的一爪子,手背上立刻就見了血。
他吃痛松手,初一立刻就跑了,十五歪頭看看他,像是有些委屈,也轉身跑了。
兩只小東西又跑回了門口蹲着。
沈延卿嘆了口氣,轉身給江汨羅打電話,問她要怎麽辦。
江汨羅也沒辦法呀,“貓對陌生的環境都很敏感的……要不然你開個視頻,讓它們看看我?”
“诶!好!”他趕緊挂了電話,重新撥過去視頻通話。
然後舉着手機跑過去蹲在十五旁邊,把手機放到它們跟前,“初一,十五,看這裏,媽媽,這是媽媽呀,看到沒有?”
它們對“媽媽”這個音節十分熟悉,立刻就轉着腦袋來找,江汨羅立刻出聲道:“初一,十五,這裏呀,媽媽在這兒。”
“喵?”
“喵——啊——”
小家夥聽到聲音,伸出爪子來碰碰屏幕,江汨羅立刻道:“你們乖乖的啊,媽媽過幾天就回去啦,在初七家待幾天好不好?”
她又哄了幾句,小家夥們似乎聽懂了,也放心了,等被動靜吵醒了的初七也跑過來,它們沒一會兒就跟着它跑走了。
總算把兩只小家夥搞定,沈延卿重重舒了口氣,“總算搞定了。”
都已經十一點半,還差半個小時就到第二天了。
“真是麻煩你了,都這麽晚了,明天還要上班,真是……”江汨羅覺得挺愧疚的,“要不然你明天把它們放回我家去罷,每天去放糧放水就可以了,它們自己待着沒問題的。”
也怪她沒有提前說清楚,以為沈延卿會知道自己的意思,畢竟都留了鑰匙給他。
沈延卿擡手摸摸鼻子,“我不太放心……明天再看看,要是能習慣就讓它們留下來好了。”
江汨羅剛要點頭,就看見他手背上一道凝固着血液的抓痕,愣了愣,“你被它們撓了?”
沈延卿呃一聲,還沒應,就聽她聲音急切起來,“怎麽不塗藥?你打過狂犬疫苗了麽?對了,你家有沒有碘伏,要是沒有我那裏……”
她剛要說藥箱放在哪兒,就被他打斷了,“有,我都有,現在就上藥,沒事的,年初被初七咬過一次之後我就打過疫苗了,你別擔心。”
他聲音淡淡的,含着一股笑意直沖耳膜,江汨羅微怔,随即抿抿唇,不吭聲了。
誰擔心他了,真是自作多情=。=
“你呢,事情處理完了?”沈延卿從茶幾底下拿出藥箱,找到碘伏,用棉簽沾着塗到傷口上,還不忘關心她的事。
江汨羅沉默了一下,然後搖搖頭,“還沒有,最快也要明天才知道結果,等派出所的人通知。”
沈延卿塗藥的手一頓,“……派出所?”
所以你跟鄭樹一老一小去元江市,是幹嘛去了?
這時他才注意到,視頻裏江汨羅身處的背景似乎很簡單,簡單到有些簡陋,很有千禧年時候的風格。元江也是個三四線城市了,總不至于只有這種條件的賓館罷?
他也不等江汨羅回應,接着問:“你這酒店住的……安不安全?”
江汨羅聞言扭頭看看床鋪和窗戶,回頭失笑道:“這裏已經是全汨羅最好的一間賓館了。”
“……汨羅?”沈延卿想了會兒才想起來汨羅在哪裏,“那不是元江下轄的一個鎮麽,你去那裏做什麽?”
江汨羅愣了愣,“你知道這裏?”
“以前有病人是從那邊過來找我……找我介紹人看病的,所以聽說過。”沈延卿猶豫了一下,還是改了将要說出來的後半句話。
江汨羅不疑有他,只哦了聲,道:“很晚了,休息吧。”
沈延卿直到視頻結束了,才想起來她沒有回答自己第一個疑問,他還是不知道她去汨羅跟派出所有什麽關系。
不由得嘆了口氣,知道她心裏的防備還是沒有徹底消除。
第二天下午,江汨羅和鄭樹正商量要不要打電話去元江市局問問,就接到了李所長的電話,告訴她:“江醫生,市局那邊來電話了,經過DNA檢測,确認了你和這位死者之間的親緣關系。”
“這就是你的父親,節哀。要是有時間,可以來認領了。”
賓館的空調很老了,出風聲音很大,還漏水,水盆裏已經接了半盆水,水滴落下來,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節奏均勻,聲音清脆。
江汨羅的手輕輕垂下,她感到自己身上像有什麽東西終于被打開,又放下,她如釋重負,幾欲落淚。
突然就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感洶湧而來。
從還是個小孩子時候就執着探求的事情終于有了一個确定的答案,這段路終于走到了結尾,找到了想要的那個結果。
盡管仍有謎團,比如她的母親是誰?比如江夙生是怎麽死的?又比如自己是怎麽出生又在哪裏被找到被什麽人送回容城的?
但是,她不打算再找下去了,将江夙生帶回家,她就算對得起他的生恩了罷?
“喂?江醫生,你在聽嗎?”
鄭樹撿起她的手機,替她答應道:“在的,我們知道了,會盡快過去辦手續的……好的好的,謝謝你。”
挂了電話,他看着江汨羅,“阿羅,我們現在去接他回家?”
“……好。”回家,回那個他離開後就再也沒有能回過的家。
江汨羅應完,眼睛一酸,又覺得他實在可憐,差點就要做百年千年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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