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晚上見面的時候江汨羅聽他說起這個疑問, 笑得險些直不起腰來。

“人生難得糊塗嘛,反正你也不吃虧。”

她說這話時安慰的意思沒多少,反到想一副想看戲的姿态, “什麽時候你紮針的時候拍個照我看看, 我還沒見過人形刺猬呢。”

“……哦,好啊。”沈延卿不知在想什麽,慢吞吞的應了聲,看她一眼, 又飛快的別過眼。

他們是先回了佳禾花園,将初七和兩只貓關在了一起之後才出的門, 出門前她該換了一條裙子。

牛油果色的無袖V領連衣裙, 成人兩掌的腰帶束在她腰上,把整段腰線都緊緊的勾勒出來, 一直延伸到臀上方的起伏,長長的卷發盤成低髻,有碎發落在鬓邊頸上, 修長白皙的脖頸就有了點欲露還遮的風情。

更襯得她胸高腿長,身段玲珑火辣。

加上一雙黑色的細高跟, 走起路來搖曳生姿,翩若驚鴻,一步又一步,像踏着鼓點踩在他的心上——那嘚嘚的高跟鞋敲擊地面聲,就像他此刻的心跳。

沈延卿想到自己接下來想要做的事,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拳頭,有些緊張,嘴角已經抿成了一條線。

江汨羅外頭看他一眼,有些疑惑, “……是不是天太熱了,你臉都紅了,等等,我叫個車算了。”

沈延卿愣了愣,随即有些赧然,想說沒事,可剛張嘴就被她身上的香風撲了一頭一臉,淡淡的茉莉花香,還有點點苦,一下就把他熏得忘了詞兒。

“也怪我,這麽熱的天兒,是不該走着去的,不然我妝都花了。”她一邊打開打車軟件,一邊還在嘟囔,說完還撇了撇嘴。

沈延卿不錯眼的看着她,入了神,只覺得她一颦一笑都靈動得很,美得驚人。

尤其是那她說是山楂紅的口紅點在唇上,仔細看還有不起眼的細閃,她不說話時,在夕陽裏立着,就像一幅缱绻慵懶的仕女圖。

也不知道那朱唇,親吻起來是什麽感覺……

“呆子!車來了,別發呆了!”江汨羅扭頭想叫他先上車,卻見他雙目發直的盯着自己,不叫人瘆得慌,倒讓人覺得他傻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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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傻氣直往外冒,多好的皮相都擋不住的那種。

她忍不住在心裏偷笑,推着回過神來滿臉通紅的男人鑽進別裏,然後跟司機師傅對了地址,看車把他們拉到小廣場旁邊的一個路口。

“哎,姑娘,到了,麻煩給個五星好評啊。”

“謝謝您。”

下了車,一直往巷子裏走到盡頭,就是醉影酒館。

沈延卿一路上都沒和她說話,不知道是因為先前的事尴尬,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走到酒館門口,江汨羅突然停了下來,想起第一次和他來這裏,沒進門之前他也是今天這幅緊繃的模樣。

想到這裏,她面上的笑頓時一收,斜着眼看他,“我說啊,你要再這麽一副板着臉不言不語的樣子,咱們就別喝酒了,喝悶酒容易醉。”

沈延卿聞言一愣,随即連忙搖頭兼擺手,“不是……我沒有,我不是……就是、在想一些問題……”

江汨羅似乎對他的解釋很感興趣,追問道:“什麽問題?”

她從前不會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這叫随口找理由的沈延卿頓時卡殼了,“呃、就是……就是……”

他支吾半晌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江汨羅頓時就笑了,“逗你呢,什麽問題都回去再想,周末你能想整整兩天,現在就暫時放松一下罷。”

說完她伸手一推門,就先進去了,沈延卿腹诽了句明天再想就晚了,然後連忙跟上。

酒館的燈光永遠跟明亮挂不上鈎,有些朦胧,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有情侶在竊竊私語,頭靠頭都快親到一起去了。

沈延卿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收回目光,目不斜視的看着江汨羅的背影,高跟鞋敲在地面上,嘚嘚聲均勻得有種悠閑的氣息。

他聽到她叫人,“東子,今年的楊梅酒開了沒有?”

“楊梅酒沒了,你來晚啦,我給用冷泡茶調一杯?今年很流行的。”東子從吧臺後面的廚房探頭出來,又看了眼沈延卿,“沈先生也來了,好久不見。”

他還記得自己,沈延卿有些微驚訝,笑着點點頭,“許久不見,你們生意還是那麽好。”

“嗐,我們老板娘家的酒好呗。”東子笑着應道,給他們先上了杯冰水,又打量一下江汨羅的裝束,吹了聲口哨,“江醫生今天這麽美,約會啊?”

“關你什麽事,調你的酒。”江汨羅嗤了聲,往吧臺邊上的高腳凳一坐,晃了晃淩空的小腿。

黑色的尖頭細高跟從她足跟滑落,又只扣了一點在足尖,不自覺的晃晃,讓沈延卿想起第一次和她單獨吃飯的情形。

也是這樣,輕輕的一晃,就晃出了無數的搖曳風情,讓他記憶深刻。

檸檬汁、朗姆酒、梅子露,加冷泡綠茶和薄荷、紫蘇,一杯清新的綠茶mojito,入口酸酸甜甜,沁涼清新的薄荷香氣中一股幽幽的茶香,明亮清爽,又能打開人的食欲。

這裏的餐食依舊如同記憶中美味,但沈延卿卻有點味同嚼蠟,甚至于坐立不安。

江汨羅發覺了他的不對勁,問道:“怎麽啦,你不舒服?”

她舉着酒杯,這已經是第三杯了,她的臉有點紅,說話聲音就跟平時的清亮幹脆不同,有點軟,拖着音尾,壓低分貝的時候有種纏綿的味道。

沈延卿覺得自己的耳根子有些燙,連忙搖搖頭,“……沒事。”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事,他努力壓下心底漲滿的傾訴欲望,裝作心無挂礙的模樣,和她聊天喝酒。

“對了,你說今天有喜事的,到底是什麽?”

酒過三巡,江汨羅終于想起這件事來,沈延卿眯起眼笑笑,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今天去做檢查,除了我的手還需要複健,其他都恢複健康了,算不算喜事?”

江汨羅一愣,半天才想明白他的意思,新聞報道寫那次庭審時,有寫被告人傷醫的原委,系因得知主治醫師告知其妻(即被告)HIV檢測陽性後,病人承受不住被妻子知道真相後的恐懼和打擊跳了下樓,被告又因丈夫之死而對醫生心生怨恨。

現在既然他說除了手之外其他都恢複健康了,也就表明他真真正正的擺脫了感染風險,以及受傷後治療過程使用藥物可能帶來的副作用風險。

他還能上門診了,也就說明,此時的他,已經連同心理陰影也一并除去。

“這算不算喜事?”他歪着頭問她,目光炯炯,如有星光墜落。

江汨羅輕笑,和他碰杯,“算啊,大喜事。”

人這一生啊,活在這世上,有許許多多的無奈和痛苦,但只要不生病,身體健康,心理強大,就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

能恢複健康,多麽難得。

高興的結果,就是江汨羅真的喝醉了,連把紅油抄手吃了都沒能清醒那麽一點,反到沈延卿還沒醉,但也知道不能繼續了,“我們先回去。”

“不呀,我不回去。”江汨羅噘着嘴,像個撒賴的孩子,“要去玩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約我去玩兒?嘻……”

沈延卿老大的不自在,“……不是、你喝多了,我們不去玩兒。”

蒼了個大天啊!他一肚子衷腸沒訴呢,正主兒倒喝醉了,他跟誰說理去?

算了算了,還是改天等她清醒着再說吧,還以為能趁她微醺的時候哄她答應自己呢,現在看來是不成了。

試圖上位失敗的沈先生結了賬,扶着她艱難的走出小酒館,身後是東子擔心的目光,“沈先生,真的不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叫了車。”他搖搖頭,将要往地上滑的人往上提了提,一把摟住了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要是她還清醒着,沈延卿能這麽靠近她,興許心跳都要停了,可眼下,他擔心還來不及呢,哪還有什麽旖旎的心思。

倆人一步步挪着往前走,到了路口,司機還沒來,說有點堵車,沈延卿電話剛收線,就覺得肩膀上這個人翻了身,一把将他抱個滿懷。

他一愣,又想起那天江汨羅剛從外地回來,進門就給他的那個擁抱,他們之間的第一個擁抱。

與那時她身上的風塵仆仆不同,今日的這個她,身軀柔軟,滿身都是香水的淡淡花香和酒香,暖暖的,熏得人昏昏欲醉。

他舍不得推開她,于是一面告訴自己這是為了防止她摔倒,一面伸手搭上她的腰背,剛放上去,就覺得自己的耳朵被人咬了一口,不疼,但有刺刺的癢和麻,迅速從腳底升騰蔓延,直到心裏長滿了名為欲望的草。

“……阿羅,別鬧。”他努力維持着最後的清明,低聲輕斥一句,可是放在她腰上的手卻在不斷收緊。

江汨羅被他勒得有些難受,于是扭了扭身子,嘟囔了一聲:“疼。”

聲音有些委屈,又軟綿綿的,帶着一股暖暖的酒香,落在沈延卿耳朵裏,沒讓他生出憐意,反而刺激出了一股興奮和沖動。

但他立刻又回過神來,松了松手,“你聽話,車馬上來了,我們回家。”

“不回不回,不坐車!”江汨羅嚷嚷起來。

沈延卿一愣,然後問:“那……走路?”

“走不動呀!”喝醉的江汨羅就是個不講道理的孩子,她跺着腳,“走不動走不動!不走!”

沈延卿原本放松了的手又立刻收緊,怕她摔了,另一邊原本拎着她提包的手也放了上去,固定住不叫她胡亂扭來扭去。

“阿羅,別跳,別跺腳……”

他話還沒說完,立刻就叫她踩了一腳,痛,鑽心的痛,那感覺……直讓他以為她穿着的不是鞋,是武器。

“嘶——阿羅,你乖一點。”他的聲音緊繃,有些煩躁,又有些擔心。

司機還沒來,江汨羅已經忍不住,一會兒覺得熱,一會兒覺得累,總之喝醉了酒,她似乎完全解放了天性,變得活潑又難纏。

那是另一個潛伏在她身體裏的阿羅,是小時候無人在意然後被她壓制在內心深處小小角落裏的小女孩兒,江汨羅長大了,變得冷靜理智,可阿羅沒有,她年複一年,永遠渴望有人可以讓她撒嬌耍賴,不會覺得她煩,會和她玩過家家的游戲。

也永遠孤獨。

只有在酒後才能看一眼這燈紅酒綠的紅塵濁世,萬千風光。

沈延卿覺得,他該慶幸,慶幸她的內心如此強大,沒有患上心理疾病。

“我們玩跳房子好不好?”她趴在他肩膀上,糯糯的問。

他不吭聲,她就用手揪揪他後背的衣服,“你不喜歡啊?那……你喜歡什麽?”

年輕女孩的聲音帶着一點好奇,和不自覺的天真,他卻忽然答不上來她的問題。

似乎過了許久,他才輕輕的開口,“我喜歡你,阿羅,我喜歡你。”

周遭的車輛來往的聲音忽然就消失不見,昏暗的燈光籠罩在他們的身上,靜悄悄的,只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江汨羅有些回過神來了,沒說話,依舊趴在他的肩膀上,她朦胧的視線裏出現他的耳朵,耳尖輕輕動了動。

她鬼使神差的吻了上去,觸感冰涼。

沈延卿頓時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渾身僵硬,不知所措,連動都不敢動。

“那大哥哥,你和我玩好不好?”耳邊傳來她還是那麽軟糯的聲音,迷迷糊糊的。

沈延卿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他只是扶着她的腰,有些許狼狽的側頭躲避她的鼻息,“……阿羅,你再這樣,我就忍不住了。”

“再繼續,就回不去了。”

“那就不要回去呀。”肩膀上的人又扭了扭,貼着他的心口,茫茫然的問,“這是哪裏呀?我家不在這裏,我不要回去!不回去!”

“你不回去,那要做什麽,嗯?”沈延卿一邊耐心的安撫她,一邊看着路邊,心說這車怎麽還不來。

“跳房子呀。”她正經的應道,指着不遠處一棟樓,“那裏有房子!”

沈延卿:“……”你個憨貨!那是酒店!你帶個男人去酒店幹啥!

“去嘛,去嘛,我都沒有去過,別人都去。”她扭着腰,哼哼唧唧的,然後拖着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往那邊走。

連她自己都信了她還在酩酊大醉,借酒裝瘋。

沈延卿不想去,拼命想拽住她,可是她也有力氣啊,他又怕傷了她,便拖拖拉拉的挪着位置。

恰好這時司機打電話來了,“先生,實在不好意思,這裏車禍堵住了,過不去,我先幫您取消訂單,您另外叫車罷。”

沈延卿:“……”不是我說你到底咋回事啊!你是不是接了江汨羅同學的電話才不來的???

他接電話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被江汨羅拽着進了酒店,她站在大堂裏,歪着頭看他,眼神可憐巴巴的。

沈延卿就沒想過她會捉弄自己,想着她既然不肯走,那就在這兒住一晚也行,于是帶她去辦入住手續。

開兩個房,前臺問兩個大床房麽,他還沒說話,她就連連點頭應是,“是呀是呀,他給錢!”

沈延卿:“……”我可真是謝謝你啊!!!

“走了,祖宗,別鬧了,我拉不住你。”照顧醉鬼不易,沈先生嘆氣。

上了樓,刷房卡進門,開了燈,他準備照顧她洗個臉,把臉上的妝擦了,結果剛擦完起身要走,就發覺自己的領帶被揪住了。

江汨羅知道自己是又醉了,可是她放不開手,幹脆用力一拽,将人拖到身邊來,“沈延卿,你是不是喜歡我?”

“是的話,就不要走。”

沈延卿一驚,看見她的眼睛亮得出奇,頓時一怔,“阿羅……”

“你是想親我麽?”

他聽見她問,這句話就像一個鈎子,将他鈎在了她的手心裏,動也動不了,走也走不掉。

作者有話要說:  阿羅:還是要我自己來:)

沈醫生:……删了,我重新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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