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反叛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北半球的嚴冬,黑夜早早地降臨在了這片大地上,彤雲遮住了夕陽最後的霞光,将底特律埋藏在一片昏暗的陰寒之下。

這片黑暗成為了絕佳的保護傘,讓隐藏在其中的惡魔于無聲無息中殺戮。

喬舒亞靠在牆上,手中緊握着從敵人手裏奪來的手|槍,急促的喘息着。

他的身上和臉上都沾染了鮮紅黏稠的血,不斷的向下滴落着,看起來極為駭人。幸運的是,這都不是他自己的血。

在他身側的不遠處,躺着兩個生死不知的人,鮮血在他們身下流淌開來,将一地白雪染成了赤色。

“十二個。”喬舒亞在心裏默數已經被幹掉的人數。

為了康納的安全,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所有能威脅到他的人全都解決掉。至于這幫在他看來死有餘辜的罪犯會不會在挨了槍子後凍死街頭,那就不是他會去考慮的問題了。

一連串的戰鬥之後,他不敢給自己哪怕只有半秒鐘的休息時間,迅速從牆後沖了出去,尋找下一個目标。在這如同迷宮一樣的巷子裏,獵物和獵人的位置不知不覺間已經發生了變化。

喬舒亞的反擊來得太過大膽且極為迅速,盧卡斯注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傷亡數字已經到達了一個令他驚慌的地步。

“都他媽是廢物嗎!這麽多人打不過人家一個人!”他捂着自己的傷口憤怒的咆哮着,已經顧不上疼痛感了。

“我們的人都分散開了。”他手下的一名打手戰戰兢兢地說道。

“……”盧卡斯咬了咬牙,下令道:“所有人以五人為小隊集合,把他給我找出來,堵死他!今天必須讓他死在這裏,不然你們一個個都別想活了!”

“那受傷的兄弟們呢?要不要先……”

“先給我把那個豬猡宰了!”盧卡斯咆哮道。

手下一怔,卻又不敢反駁,只能轉身匆忙離開,去下達盧卡斯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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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斯在他身後氣喘籲籲地瞪着眼睛,咬着牙站了起來,手中握緊了槍支,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充滿了怨恨的話:“我要親手殺了你……”

……

喬舒亞在被雪花覆蓋的地面上快速行走着,他盡量壓低了自己腳步的聲音,餘下的輕微聲響被嗚咽的風聲所掩蓋。

極輕的腳步聲從他身側傳來,喬舒亞迅速閃進了陰影中,屏住了呼吸。

那腳步聲越來越響,離他越來越近。喬舒亞深吸了口氣,握緊了手|槍,通過聽聲音辨認了大致的方位後,迅速從陰影中閃了出來,朝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開出了一槍。

帶着消|音器的手|槍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五人小隊中的一人應聲倒下,另外四人反應迅速的分散開來,躲進了掩體後面。

這些打手都訓練有素,沒人去管已經倒地的同伴,他們紛紛拔出手|槍對着喬舒亞的方向射擊。

十三個。

喬舒亞重新閃進了陰影中,他拔下了手|槍的彈夾,看了一眼之後扔在了地上。

沒子彈了。

他從陰影中探出半個腦袋,迅速的看了一眼剛才那人倒下的位置,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沖了出去,腎上腺素爆發,像是不要命一樣頂着四把手|槍射出的子彈沖到了前面,伸手從倒下的人身上迅速摸出手|槍,一個側滾躲開近距離射來的子彈,擡手向着離自己最近的目标扣動了扳機,子彈嵌進身體的聲音格外清晰。

十四個。

與此同時,一枚子彈擦傷他的右臂打進了地面,頓時一陣灼燒的劇痛傳來,喬舒亞悶哼了一聲,來不及看右臂的傷勢,看都不看敵人的位置,直接擡手一槍,倒地的聲音跟随在慘叫之後響起。

十五個。

剩下的兩人明顯有些慌亂了起來,五打一居然會變成這樣的局面,這個危險的敵人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中竟然能靠着聽聲辨位百發百中。他們開始失去了章法,一味地想和喬舒亞拉開距離,這反而給了喬舒亞機會。

他屏住呼吸,于自己的心跳聲中勉強辨別出了兩個敵人的位置,他蹲下身,快速移動到了其中一人隐藏的掩體前蹲下,然後沒有半點停頓地站起身,從掩體上直接翻了過去,一腳踹在了敵人的臉上,直接把人踹掉了兩顆牙,倒退了兩步,還沒落地就已經昏死過去。

喬舒亞一把拽住了這可憐鬼的衣領,猛地向後一拽,直接當人肉盾牌擋住了從另一個方向射來的子彈,子彈直接打進了這家夥的背後,本已經昏死過去的可憐鬼直接被痛醒了,哀嚎了一聲又翻着白眼昏死過去。

十六個。

喬舒亞把人肉盾牌牢牢拽着,手中拿着槍,一步一步的向着最後一個目标走了過去。

最後一人顯然已經被吓破了膽,哆哆嗦嗦的想跑,雙腳卻開始發軟,最後只能吓得跪在了地上。

喬舒亞見他這慫樣,也知道沒有威脅了,幹脆就把人肉盾牌扔在了地上。這一套動作牽動了他右臂的槍傷,讓他微微皺了皺眉。

他一邊向着最後的敵人走去,一邊把有些妨礙行動的染血外套給脫了,甩在了地上,露出裏面單薄的白色襯衣。此時,這白色也已經沾染了鮮血,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魔鬼。

右臂的傷口在不斷的流血,喬舒亞順手在一旁堆着的雜物上抓了一團雪,粗暴的按在了傷口上,用原始的冰凍方法來暫時性的止血。

做完了這些之後,喬舒亞才舉起了槍,對準了那個已經跪倒在地上的打手。

打手吓得立刻舉起了手,聲音顫抖地說道:“等等!我投降,別殺我,求你了!”

喬舒亞笑了笑,但那笑容沒有絲毫的暖意,冰冷而充滿殺意,配合他臉上沾染的鮮血和兇狠的眼神,讓他看起來如同來自地獄的修羅。

他不想留下隐患給自己添麻煩,盧卡斯就是個活生生的反例,他不想這種事情再發生第二次。

他的食指彎起,正準備扣動扳機,打手的一句話讓他停了下來:“我能幫你!我還有用,別殺我!”

這家夥也是個聰明的,立刻把自己可利用的優勢說了出來:“我和盧卡斯走的近些,我能幫你殺掉他!我……我還能說服其他打手不插手這件事情,我發誓!相信我!”

喬舒亞皺起了眉頭,他的時間本就不多,十分鐘才解決了一半的人,這樣下去很可能來不及救康納了,如果這些煩人的蒼蠅能不給他添亂,那無疑節省了很多功夫。

見喬舒亞沒有動手,似乎有些心動,打手立刻抓住了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們是盧卡斯最近才招攬的人,他對我們只是金錢利益關系,而且他對我們的死活不管不顧。我現在只想把我受傷的兄弟們送去醫院,我不想和你打,真的,我發誓!”

實在是打不過,對手太強了,他們一個一個上去送人頭,毫無意義。車輪戰也沒用,已經倒下十幾個兄弟了,這魔鬼看起來還體力充沛的樣子,手臂受了傷都絲毫不影響行動,像是沒有痛覺的殺戮機器一樣,簡直恐怖。

況且盧卡斯為了自己的複仇,這樣揮霍和浪費別人的生命,實在讓人心寒。

“嘁……”喬舒亞嘲諷的嗤笑道:“給我一個相信背叛雇主的打手的理由。”

“……你在趕時間,對嗎?”大概是到了生死關頭,打手的腦筋轉得比平時快上幾倍,他靈機一動,說道:“剛才你明明可以無傷解決我們五個,但你選擇了耗時最短、風險最大的方式。你在趕時間,你是一個敢冒險的人,而且你有去冒險的實力和自信,這就是你相信我的理由。”

喬舒亞眯起了眼睛,半晌後放下了手|槍。

“盧卡斯在哪?”

……

盧卡斯緊握着手|槍,在黑暗的小巷裏快速穿行着。

他覺得有些寒冷,便點起了一根雪茄,塞進了嘴裏。

他見識過喬舒亞那個瘋子戰鬥時堪稱喪心病狂的模樣,雖然他不想承認,但他一想起當年那個場景,就會發自內心的産生恐懼感。這也是他帶了三十多人來對付他一個人的原因,就像是一場浩大的狩獵儀式,一切的準備都是為了撲殺那只兇狠的野獸。

突然,他的手機震動了起來。這電話來得實在是有些突兀,把盧卡斯吓得手一抖,差點把雪茄落到了地上。

惱怒的拿起手機一看,是哈裏打來的電話,也就是他雇傭的那一群廢物中領頭的那一個。

盧卡斯接起電話,正準備破口大罵,結果對面傳來的話語成功制止了他。

“老大,找到目标了。”

“在哪?”

“我把位置發給你了,我們這人多,已經圍住他了。”哈裏說道。

“哼,好,我馬上過來。”盧卡斯壓制住內心的狂喜,端着架子冷哼了一聲。

這幫飯桶總算是幹了件實事。

跟随着手機上顯示的GPS精準定位,盧卡斯很快就找到了喬舒亞。

在見到喬舒亞之前,盧卡斯曾想過這個被十幾號人圍攻的家夥現在已經落到了何等下場。是滿身鮮血的倒在地上,還是被槍指着腦袋跪在地上等候他的處置。

但現實和理想總是有一些落差,他看見喬舒亞的時候,後者的身上确實沾染了鮮血,但既不是倒在地上也不是跪着,而是安靜的站在積雪上,一雙野獸般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閃爍着血光,冷冷的看着他。

他的身周沒有半個人影,哈裏所說的“包圍”根本不存在。

盧卡斯沒有懷疑到背叛上去,他的第一反應是,喬舒亞已經把哈裏他們全殺光了。

在他看來,喬舒亞一個人殺光所有人的可能性甚至高于哈裏會背叛他的可能性。

這樣的恐懼讓他立刻就舉起了手裏的槍,嘶吼着向喬舒亞扣動了扳機。但他只覺眼前一花,那個站在風雪中的人影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了。

盧卡斯愣了一下,轉身就想躲起來,但突然覺得胸口一痛,他低下頭看着胸前突然出現的血窟窿,鮮血抑制不住的從他的口中湧出。

腳步聲在風聲中極為清晰的響起,喬舒亞自陰影中走出,走到了盧卡斯的面前,舉起手中的槍,抵在了後者的頭上。

“……這不可能!”盧卡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失敗的,他是戰神嗎?為什麽能憑借一人之力擊敗這多麽人?“你怎麽……”

喬舒亞不想和他廢話半句,幹淨利落的開了槍。

“砰!”

一團血霧在盧卡斯的腦後爆開,他瞪大眼睛,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失敗的。他的另一只手上甚至還握着手機,手機上的GPS面板閃爍着微光。

喬舒亞看着盧卡斯的屍體倒在地上,把槍收了起來,想了想,蹲下身從盧卡斯的手中拿起了手機。

萬一他失敗被抓了,或許報警是救下康納的最後一個辦法。

他看了一眼盧卡斯的屍體,殺了這個手上沾染了無數條人命的毒販,對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的喬舒亞來說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哈裏從一旁走來,看了一眼自己老板凄慘的死狀,又看了一眼喬舒亞,打了個寒顫:“善後的事情交給我們,我會處理好的。”

喬舒亞面無表情地看向他,點了點頭:“處理完就和你的同伴一起,給我有多遠滾多遠,明白嗎?”

哈裏忙不疊的點頭。

他們巴不得離這位兇神越遠越好。

喬舒亞估算了一下時間,往返一趟模控生命的店面需要一個小時,現在時間可能已經不夠了。他沒有再耽擱,轉身就向着街道跑了過去。

這一帶人煙稀少、極為荒涼,以至于發生了這種規模的槍戰都沒人發現。喬舒亞走上街頭的時候,幾乎沒有行人,路邊停着的車輛也很少。

他在地上順手撿了塊橄榄球大小的石頭,走到一輛停放的轎車旁,二話不說舉起石頭就砸在了車窗玻璃上。玻璃應聲而碎,他把手從破碎的車窗裏伸了進去,輕松打開了車門,坐進了駕駛位。

偷車這種事情對喬舒亞來說是少年時期就掌握的技能了,現在重新撿起這個技能,也談不上生疏。他把方向盤下邊的蓋子一掀,露出了精密的電路,迅速找到了車內的地線、火線和啓動機線并接在了一起。

車子的儀表盤成功亮了起來,喬舒亞啪地一聲合上了蓋子,拉起手剎,一腳踩在了油門上。

轎車風馳電掣般沖了出去,喬舒亞有點驚訝,這車性能還不錯,被他白撿到了,就是有點對不起車主,回來後在他的車裏多塞點錢好了。

在這些事情都做完了之後,喬舒亞才靠在了駕駛位的座椅上,把駕駛模式調成了自動駕駛,長舒了一口氣。

随後就是一陣無法忽略的疲憊感和疼痛感傳來,他把手|槍和搶來的手機放在一旁,扭過頭看向自己又開始流血的右臂,苦笑着搖了搖頭。

換做是幾年以前,這種程度的戰鬥是傷不到他的。

明明才二十八歲,這身體卻已經越來越不行了。或許漢克是對的,他不應該再自甘堕落下去了。

自動駕駛了一段距離後,喬舒亞覺得車速有點慢,他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時間不多了,他伸手取消了自動駕駛模式,忍着右臂上傳來的撕裂般的疼痛握住了方向盤,一腳把油門踩到了底。

車速猛地上漲,短短數秒就連續超過了幾輛車,方向盤在喬舒亞手中像是玩轉輪似得不停地旋轉。

“您已超速,請控制車輛行駛速度!”車內裝載的AI開始發出警報聲,喬舒亞直接按下了靜音鍵,不聽這啰裏啰嗦的電子音指揮。

無視了一路被自己的車速吓到的其他人的罵聲,喬舒亞打開了內置的導航系統,緊盯着前往模控生命的最短路線。他的車速還在不斷的上漲,儀表盤上的指針已經指向了一個标紅的區域,導航界面上的預估剩餘時間也從四十分鐘縮減到了二十分鐘。

“再快點,再快點……”他心裏默念着,在車輛較多的城市主幹道區域,這樣超速肯定會引起交警注意,如果他不能在最短時間內抵達模控生命,等到警察趕來那就麻煩了。

破碎的車窗無法遮擋住肆虐的寒風,車速過快導致車內如同冰窖一樣寒冷,即使開了空調也沒有半點用處,喬舒亞的身上很快就結起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但他像是感覺不到寒冷一樣,車速越來越快。

終于遠遠的看見了模控生命的LOGO,喬舒亞稍微松了口氣,看了一眼車後,警察還沒來得及趕過來。他穩穩地一個漂移,将車停在了店面門口,迅速的下了車。

此時他才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已經凍僵了,一時竟沒能控制好平衡,踉跄了一下險些摔倒。

大概因為是在晚上,外加天氣寒冷的緣故,這片街道上人很少。喬舒亞迅速環顧了一下四周,松了口氣,還好剛才丢臉的瞬間沒被人看到。

話說回來,他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也挺恐怖的,頭發都被吹白了,臉上和身上都沾染了血跡,給路人看到恐怕第一反應就是報警喊救護車。

所以當喬舒亞推開了模控生命的大門走進去的時候,被他這幅模樣吓懵了的店員第一反應也是這樣:

“先……先生,您怎麽了?您還好嗎?”店員吓得聲音都在發抖,連忙拿起手機想要喊救護車。

喬舒亞瞥了一眼店員身後的架子上擺放着的一袋一袋的藍血,伸手指了指:“我要那個。”

“先生,您得先去醫院。”店員沒有理會喬舒亞的要求,執着的想要撥打電話給醫院。

喬舒亞不耐煩的直接掏出了槍,對準了店員的腦袋:“放下手機,快點,我趕時間!”

店員這下是徹底懵了,他職業生涯這麽多年,不是沒遇見過搶劫的,畢竟在底特律這個失業率奇高的城市,模控生命常年走在拉仇恨的前線,時不時就會有人來搶它的店面。但劫匪自己看起來凄慘又狼狽、不要錢反而要不值錢還不方便攜帶的藍血的,他還真是第一次遇見。

“您确定不去醫院嗎?”不知為什麽,即使是被槍指着腦袋,店員也沒有覺得太害怕,可能是因為這個持槍者看起來外強中幹,也可能是他沒有最對方身上感受到殺意,所以他竟然還有膽子多問了一句。

“我趕時間!快點!”喬舒亞吼道。

店員這才戰戰兢兢的伸手去取挂在架子上的藍血,一包兩包三包……很快就在桌子上堆了起來。

“這東西怎麽弄進身體?需要針筒嗎?”喬舒亞伸手拿起了一包藍血,問道。

“這……這個是給仿生人用的!人類不能用!”店員吓了一跳,“您失血過多的話得上醫院輸血!”

“我特麽當然知道是給仿生人用的,我是問怎麽給仿生人用!”喬舒亞暴跳如雷,感情這店員把他當傻子了。

“喝、喝下去就行了!”店員被喬舒亞突然提高的嗓門吓得一顫,連忙回答道。

“那還挺方便的。”喬舒亞嘀咕了一句,他不知道康納需要多少藍血,便一口氣拿了十幾包,把袋子塞得滿滿的。他順手從口袋裏摸出了幾張面值一百美元的紙鈔,胡亂的扔在了桌上。

店員瞪着桌子上的美鈔,半晌沒反應過來。這已經不是搶劫了,他搶走的東西根本不值這麽多錢。

喬舒亞正準備離開,看了一眼自己右臂上的傷口,突然又轉過身對店員說:“借你們店裏的醫療箱用一下……謝謝。”

再不處理,他恐怕堅持不到把藍血帶給康納,自己就要因為失血過多而休克了。

店員還處于懵逼狀态,但還是從櫃臺下面取出了随時備用的醫療箱。喬舒亞瞄了一眼模控生命電子屏上面顯示的時間,不敢再耽擱下去,順手從醫療箱裏面拿了一卷止血繃帶就往外跑,坐上車摔上車門,把滿滿一袋子的藍血血袋放在了副駕駛位上,踩下了油門。

店員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之後才想起來報警,拿起手機後,又望着櫃臺上的紙鈔猶豫了。

這能算是搶劫嗎?不能吧?

最終他放下了手機,默默地對身邊一直站着不動吃瓜圍觀的仿生人說道:“把地板拖一下吧。”

混雜着血的雪水可不能一直留在地板上。

仿生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沒搭理店員,看着喬舒亞離開的方向,額角的LED狀态燈呼啦呼啦地轉着紅色,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異常了。

……

另一邊,廢屋內。

康納在喬舒亞離開屋子後,艱難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想要打開門。他作為仿生人是不懼怕死亡的,但人類只有一次生命,他不能讓喬舒亞冒這麽大風險救他。

門把手“咔嚓”一聲卡住了,喬舒亞為了防着康納随意離開屋子,把門從外面用鏈子反鎖了。

康納沒辦法,只能看向了窗戶,結果窗戶外面有着鐵栅欄,他也出不去。

這下是真的被困在這裏了。

康納重新走到牆邊,靠着牆坐了下來,他的耳邊響起微弱的槍聲,這讓他更加着急了。過了一會兒,槍聲沒有停下,這反而讓他稍微放下了一點心。槍聲沒停,那至少意味着喬舒亞還活着。

十幾分鐘之後,槍聲終于完全停息了。康納安靜的等待了許久,都沒有再聽見槍聲,反而是聽見了其他人的聲音,那些打手們在互相幫忙着把受傷的同伴帶走,甚至有打手路過康納藏着的這棟房子,卻沒注意到房子內有人。

戰鬥結束了,這些打手們還活着,那喬舒亞……

康納不敢再想下去,他想從窗戶外喊住那個路過的打手,但他一站起身就直接因供能不足而摔倒在了地上。

距離他關機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看着地板上木頭材質的紋理,紅色的警報界面一直在他面前閃爍着,但他此刻卻完全沒有心情管這些。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力不從心,一種類似懊惱的情緒出現在他的軟體中。如果喬舒亞真的死在了外面……漢克會很傷心吧……

就在此刻,康納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拉扯着,陷入了一個嵌入他軟體中的數據裏。

禪意花園內。

這曾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此刻已經被飄落的片片雪花所掩蓋。寒風吹過,将花園中曾經孕育着生機的植物覆蓋上了一層潔白的冰霜。

康納站在花園的入口處,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身體,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雪中的阿曼妲,她安靜的站在那裏,臉上沒有絲毫笑容。她沒有走動,只是靜靜地看着康納,似是在等待他主動走過去。

康納走到她的面前,試圖組織語言,但最後還是很直白的開口了:“抱歉,阿曼妲。”

“為什麽要道歉?”阿曼妲問道。

她的語氣很平淡,但卻莫名給人一種不悅的感覺。

“我……我沒能抓住馬庫斯。”康納說道。不知為何,他并不想在阿曼妲面前提起喬舒亞。

阿曼妲擡起頭看向康納的眼睛,似乎想從中找出什麽異常的東西,但那雙眼睛依然清澈純淨,仿佛空無一物。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康納,留給你的機會也不多了。”阿曼妲冷淡的說道,“現在,上傳記憶,然後直接自毀吧。我們沒有必要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等待上。”

康納微微一怔。這是阿曼妲第一次直接下指令讓他自毀機體。

他本不該違背阿曼妲的指令的,但此刻他卻感覺到了一種極度不情願的情緒。

于是他沒有立刻回應阿曼妲的指令,而是選擇了沉默。

阿曼妲的臉色在這一陣沉默中慢慢沉了下來,她冷聲說道:“你在猶豫什麽?”

康納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他看向阿曼妲的眼睛,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那種不情願的情緒來的太過突然,像是他的軟體突然短路了一樣,繞過了無數自檢程序,直接出現在了他的數據中。

就像是……病毒。

最終康納還是沒有說實話,而是選擇從另一個角度回答她的問題:“喬舒亞是我現在掌握到的唯一一個與馬庫斯有關的線索,我不能錯過這次機會,不然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話說出口之後他才意識到,剛才在外界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想到喬舒亞和馬庫斯之間的聯系,他唯一想到的外人僅僅只有漢克而已。

這不應該,他的系統中任務的優先級高于一切,馬庫斯作為任務目标應該時刻是他最為關注的人才對。

“……”阿曼妲盯着康納的眼睛,似乎想從他臉上尋找到什麽破綻,半晌之後才冷淡的說道:“那個人類很可能已經死在外面了。”

她說的是事實。

但康納還是無意識的捏緊了拳頭,他告訴自己阿曼妲是對的,但卻沒辦法說服自己不去期待喬舒亞存活下來的可能。

“你在擔心他嗎?”阿曼妲皺眉。

“……”康納的眼中閃過些許無法掩飾的困惑和慌亂,他下意識的說道:“我只是擔心他的死亡會對安德森副隊長造成不良影響。”

“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阿曼妲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我告訴過你,不要讓任何人影響到你的任務,包括安德森。但我想,現在需要擔憂的不是安德森對你的影響,而是喬舒亞·赫伯特。”

“……”康納低下了頭,他自知理虧,無法反駁阿曼妲的話。

“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就要把你送回模控生命總部銷毀了。”阿曼妲冷酷的說道,“我們需要找出你的問題所在。”

康納猛地擡起了頭,LED狀态燈驟然變成了紅色,他急切地開口說道:“我可以完成任務的,阿曼妲,我的機體只剩下十分鐘的時間就會自動關機,如果十分鐘後喬舒亞還是沒能趕回來……”他停頓了一下,“我自然會上傳記憶,更換機體。我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記住你的任務,康納。”阿曼妲說道,“任務永遠是第一位的。”

康納點了點頭,那些在他軟體中躁動不安的異常情緒在這次談話後平靜了許多。

“我當然會時刻把任務放在第一位的,阿曼妲,這一點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康納說道。

阿曼妲這才稍微放緩了臉色,點了點頭說道:“希望如此,康納,你是模控生命目前最先進的機型,只有你……”

她話說到一半,眼前本來還在認真聽她說話的康納突然就閉上了眼睛。

阿曼妲還沒反應過來,康納就很果斷地打斷了她的話:“抱歉,阿曼妲,外界有突發情況。”

說完康納就瞬間消失在了禪意花園中。一陣冷風吹過,夾雜着幾片雪花落在他剛才站的位置,冷漠、凄清,又惆悵。

阿曼妲:“……”

……

康納睜開了眼睛,他看向那扇突然被撞開的門。

雪越來越大,風裹挾着雪花從敞開的門灌了進來,讓室內的溫度再次下降。這些飛舞的雪花讓康納一時沒能看清站在門口的人的模樣,直到他邁着沉重踉跄的步伐走進屋子裏,然後關上了房門。

“喬舒亞?”康納被喬舒亞的慘狀吓了一跳,但一顆懸着的心也總算是放了下來。至少,他還活着。

他想去扶一下喬舒亞,但卻沒有站起來的力氣,只能眼睜睜看着喬舒亞向自己步履不穩地走過來。

喬舒亞劇烈的喘息着,他一只手提着一整袋的藍血,另一只手拿着止血繃帶,一路的飛奔讓他甚至來不及給自己止血,整條右臂都幾乎被染紅了。他的須發都被風雪染白,整個人如同從冰窟窿裏爬出來一樣,本就穿的單薄,這使他看起來似乎下一刻就會像冰一樣碎掉。

“藍血……”他只來得及說一個詞,就覺得已經被凍到麻木的身體失去了平衡,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他擡起頭看向康納,眼前一片模糊,但他在這模糊間看到康納伸出手,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藍血和止血繃帶。

他還活着。喬舒亞想,還好,他趕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依然是很粗長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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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源問扔的地雷!

感謝李周扔的地雷!

感謝這有一個智障扔的地雷!

感謝燕南飛的小嬌妻扔的地雷!

感謝好想養喵扔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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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白唯扔的手榴彈!!

收到這麽多霸王票超級驚喜的!!我愛你們!!一人一個超級麽麽噠誰也別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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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