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失心

當喬舒亞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壁爐裏燃燒的溫暖火焰讓他舒服的輕哼了一聲。

他懶洋洋地挪動了一下身體,發覺自己睡在壁爐旁的沙發上,身上蓋了一張柔軟的毯子,也不知道是從哪弄來的。

他用手支撐着身體坐了起來,右臂傳來一陣緊繃感,他扭過頭看向自己的右臂,這才發現傷口處已經被包紮好了。

止血繃帶一圈一圈平行地纏在他的傷處,完美的貼合皮膚,沒有半點多餘的浪費,像是病情嚴重的強迫症患者纏上去的。喬舒亞把手臂舉到眼前看了看,心中暗自感嘆,簡直是藝術品,就連有多年處理傷口經驗的外科醫生恐怕也很難做到如此完美。

這也讓他心中的擔憂放下了大半,看來康納多半是已經恢複了,不然可沒有精力來給他一圈一圈的纏繃帶。

不過……既然恢複了,那應該就已經走了吧。

能幫他處理傷口,還貼心地點燃了壁爐讓屋子裏更加溫暖,這已經很仁至義盡了。喬舒亞嘆了口氣,按康納冷酷無情的作風,說不準現在來抓自己的警察已經在路上了。

如果盧卡斯那個混賬東西不出來攪局,他現在說不準都已經聯系上馬庫斯,然後喊人家來把康納轉化為異常仿生人了。

一想到這裏,喬舒亞就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把盧卡斯從某個荒郊野嶺的土裏刨出來再斃他一槍。

就在他試圖忽略自己右臂傳來的隐隐的疼痛感和麻癢感,從沙發上站起來的時候,一陣均勻的腳步聲傳來,喬舒亞擡頭看向樓梯,看見康納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康納?”喬舒亞一怔,他竟然沒走?

“你醒了?”康納看到喬舒亞,頗覺意外,“你看起來傷的挺重的,我剛才還在考慮是不是該把你送去醫院。”

這個人類的身體素質和恢複能力大大超出平均值,簡直就是……小強一樣的體質。

喬舒亞還沒能從康納沒走的驚喜中緩過神來,康納就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那雙手很冰,卻讓喬舒亞覺得特別舒服。

體溫36.8攝氏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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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正常的體溫,在經歷了失血和受凍之後,這個人類竟然沒有出現任何感染或者發燒的症狀。雖說感冒和寒冷沒有必然的聯系,但在着涼的情況下人類免疫力大幅度降低,很容易感染病毒,喬舒亞竟然能在那種艱難的情況下挺過來,也算是人體免疫能力的奇跡了。

康納正準備說什麽,他放在喬舒亞額頭上的那只手就被喬舒亞握住了。

“你怎麽沒走?”喬舒亞問道,他的聲音略微有點沙啞。

因為我要從你這裏獲得馬庫斯的情報——當然,這個答案康納是不會說出口的,于是他換了另一個可以取悅喬舒亞的答案:“你一個人在這裏可能會有危險。”

喬舒亞笑了:“那你不怕我醒來之後,你自己會有危險嗎?”

“不怕。”康納說道。

喬舒亞挑眉:“為什麽?”

“因為我不會死。”康納的語氣依然很平淡,“但你會。”

“……”喬舒亞捏住康納手腕的手緊了緊,猛一用力,把康納摔在了沙發上,然後毫不留情地壓了下去,看着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雙眼睛很漂亮,喬舒亞一直都被它深深吸引着。那雙眼睛裏有他所迷戀的理性、冷靜和不屬于人類的金屬感,有時候喬舒亞甚至會想破壞掉這種冰冷的特質。

一邊迷戀着,一邊壓抑着自己毀掉它的沖動。

“不要說自己不會死。”喬舒亞說道。“你是有生命的。”

“……”康納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暫時不要反駁喬舒亞,從容的轉移了話題:“你不該做幅度這麽大的動作的,這會撕裂你的傷口。”

“我有你這麽棒的外科醫生在身邊,還會怕撕裂傷口嗎?”喬舒亞看了看自己被包紮的堪稱完美無缺的右臂,笑着說道。

“撕裂傷口會痛的。”康納好心好意地提醒道。

“……”似乎有點道理。雖然喬舒亞不在意疼痛感,但這并不代表他是個喜歡受虐的抖M。

“你說的很對,那我就不動了。”維持着把康納壓在沙發上的動作,喬舒亞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的體重壓在另一只手上,然後很無賴的不肯起來了。

康納:“……你讓我先起來。”

“那可不行,傷口會撕裂的,我怕疼。”喬舒亞立刻就耍起了無賴。論厚臉皮和打蛇随棍上的熟練程度,喬舒亞可謂是爐火純青。

康納覺得有些無語,一時不确定喬舒亞是真的在怕痛還是故意不肯起來。不過無論是哪種都挺幼稚的,于是便調用了他軟體中哄孩子的程序,說道:“沒事的,勇敢點,傷口很快就會恢複的。”

喬舒亞眨了眨眼睛,突然靈機一動:“那你親一親我吧。”

康納一懵,藍色的LED狀态燈嗖的一下變黃,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我們人類啊,對待受傷疼痛的人,都是很有人道主義關懷精神的。”喬舒亞發動了他滿嘴跑火車的技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起來,“要給予他們充滿善意和愛的對待,這樣病才好得快,不信你去醫院看啊,醫生都是這麽對待病人的。”

他賭五毛,康納絕對沒去過醫院,所以他才敢這樣亂說一氣。

康納面無表情地看着喬舒亞,後者勇敢的和他對視了片刻,最終悻悻地敗下陣來。康納那雙眼睛裏妥妥的寫着“媽的智障”,喬舒亞厚如城牆的臉皮竟然沒能抵擋住這道鄙視的光波。

“好吧……”喬舒亞有些失望地嘀咕了一句,正準備從康納身上爬起來,後者卻突然擡起頭,輕輕吻了一下喬舒亞。

這個吻來的突兀,轉瞬即逝,卻成功把喬舒亞石化了。

他感覺自己瞬間就炸了,像是有一朵煙花從他瘋狂跳動的心髒躍起,直接沖上了他的大腦,然後炸成一團絢爛無比的火花,通過密密麻麻的神經将他體內的每一個角落都點燃。

“這樣可以了嗎?你先……唔。”康納話還沒說話,就被喬舒亞猛地按住了腦袋,強橫地堵上了他的嘴。

康納瞪大了眼睛。這不是他第一次被喬舒亞如此強硬地親吻了,但卻是他第一次接收到唾液成分之外的數據——那種類似于不知所措的異常情緒。這種情緒讓他的狀态燈驟然轉紅,他極度排斥這種異常的數據,下意識的伸手推開了喬舒亞。

這一推用上了他幾乎全部的力氣,喬舒亞毫無防備,再加上他處于負傷的狀态下,竟然真的被他推開了,撲通一下就從沙發上摔了下去。喬舒亞明顯是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一時竟大腦當機,躺在地上一臉懵逼。

兩人互相瞪了半晌,喬舒亞先回過神來,委屈的要死:“……你幹嘛突然推我?”

“……”康納的LED燈過了半晌才慢慢的變回了藍色,他萬分歉意的說道:“抱歉,喬舒亞。沒傷到你吧?”

說完,他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蹲下身把喬舒亞扶了起來,然後放在了沙發上,幫他調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

喬舒亞本來還懵着,眼瞅着康納一道歉,這厮立刻就又蹬鼻子上臉,裝模作樣地嚎起來:“你說呢,當然扯到我傷口了!要痛死了,你這人怎麽回事,怎麽能這樣對待傷員啊!!”

康納:“……”

啊,心好累,好想把這個演技浮誇的戲精直接扔出去啊。

喬舒亞悄咪咪瞅了一眼康納的反應,發現這冷酷無情的仿生人竟然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一點都沒有上來安慰的意思,頓時洩了氣,獨角戲也演不下去了,郁悶地說道:“好吧,我知道這看起來很假,但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嗎?你這樣我會很尴尬的。”

“不能。”康納憋了一會兒,還是很耿直地吐出了一個No。

“……”喬舒亞表示他的心也很累。

被蠢拒的喬舒亞完全沒有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尴尬,反而在片刻的沉默之後,很自然的轉移了話題:“對了,你恢複得怎麽樣了?系統什麽的已經完全正常了嗎?”

康納點了點頭:“基本正常。還有些生物組件未能修複,但都不是什麽重要的組件,正常系統運作還是可以維持的。”

“那就好,這趟路總算是沒白跑。”喬舒亞笑眯眯地說道。

康納沉默了一下,突然很嚴肅認真地說道:“以後不要這樣了。”

“啊?”喬舒亞被康納突然無比嚴肅的神情唬住了,一時竟不知道怎麽接話。

“我的意思是,這樣太危險了。”康納說道,“就算你自己不怕死,你在這樣做的時候有考慮過別人嗎?比如你的家人。”

喬舒亞正準備說我沒有家人,但看到康納那雙褐色的眼睛,不知為何竟看到了些許難以察覺的擔憂。他卡殼了一下,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

“這已經是你第三次為了救仿生人而不要自己的命了,它們……”康納正準備說它們只是機器,但根據以往的經驗,他發現在喬舒亞面前這麽說好像很容易激怒他,便發動談判專家的技能繞了過去,“它們壞掉了是可以維修的,但人類死掉了就沒法複活了。”

三次?有那麽多嗎?喬舒亞回憶了一下,救卡菈愛麗絲她們那次,史特拉福大廈那次,還有這一次……好像是三次了。

喬舒亞有些感概,短短兩周的時間,竟然已經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他竟三次冒生命危險去救仿生人——這個在兩周前對來他來說還只是背景板的高新科技。

見喬舒亞只是看着他不說話,似乎心不在焉的樣子,康納想到了自己分析這個人類的人格時所得的結論,他有着一定程度的厭世傾向。這也就意味着,他可能只是自己想死罷了。

作為模控生命最先進型號的仿生人,康納幾乎搭載了所有社交相關的輔助型模塊,為了接下來更好的談判,他迅速調用了心理疏導模塊,試圖讓喬舒亞正視這個問題:“也許曾經有過一些不好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但逃避永遠不是解決的辦法,過去的已經不能改變了,但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可以選擇一種新的生活方式,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喬舒亞一言不發地聽着康納給他灌雞湯,當聽到“重新開始”的時候,他總算是沒忍住吐槽了一句:“怎麽重新開始?來一發人生重來槍嗎?”

康納:“那是什麽?”

“一種非常有用的東西,可以讓你開始全新的人生。”喬舒亞一本正經的說道。“只要把槍對着自己腦袋……”他把手比作槍的形狀,按在康納的LED狀态燈上,然後笑眯眯的說道:“然後……砰!舊的人生就結束了。”

“……我說的重新開始不是那個意思。”康納的LED燈黃了一下,扭過頭看了一眼喬舒亞的手指,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一步。

喬舒亞當然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但擡杠使他快樂,尤其是和康納擡杠。

于是他再接再厲:“唉,虧你還是談判專家,居然在做心理疏導的時候教唆人去死。真讓我心寒啊,明明才剛剛救過你的。”

說完他裝作一副很傷心的樣子,看得康納軟體一炸,突然有了掉頭就走的沖動。

不過康納是個有組織有紀律的仿生人,不會和喬舒亞這個不講道理的土匪一般見識,況且他還有任務在身。

想到任務,康納這才意識到自己和喬舒亞廢話了半天,一直都沒有說到正事。

他留下來的真實目的是為了等喬舒亞醒來,從他口中問出關于異常仿生人的情報,而不是在這裏和他唠嗑些有的沒的。

于是他嚴肅地問道:“……這棟屋子自來水還是接通的,你需要喝點水嗎?”

說完後康納自己都無語了,LED狀态燈又變成了黃色。他原本想問的是關于馬庫斯的事情,結果到頭來脫口而出的卻是另一句話。

或許他真該好好自檢一下了。

喬舒亞眼前一亮,他确實有些口渴:“水龍頭在哪?”

康納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

喬舒亞點了點頭,走進洗手間,順手關上了門。

他擡起頭看向鏡子,鏡子裏倒映的人臉色略有些蒼白,右臂纏着繃帶,白色的襯衫上沾着血跡,看起來有點可憐。

他對着鏡子發了一會兒呆後,突然想到,如果康納留在這裏的原因是擔心自己一個人睡在屋子裏會出事,那麽現在他醒了,康納也就沒有理由留在這裏了,他随時都可以離開這裏,去把通訊設備給修好,然後報警喊人來把自己給抓走。

所以,喬舒亞是說什麽都不會放他走的。先不說報警會給他添多大的麻煩,他還指望着把康納藏起來不讓模控生命和警方發現,然後悄悄的把馬庫斯喊來,直接把康納轉化成異常仿生人呢。

雖然康納現在看起來像是要異常的樣子,但誰知道他肯不肯自己跨出最後一步,還是讓馬庫斯來推他一把比較保險。

喬舒亞想到這裏,心頭突然有個想法跳了出來——

康納真的願意變成異常仿生人嗎?

如果他根本就不想異常呢?如果他真的只是想做一個純粹的機器呢?那我有什麽權力逼迫他?

這個念頭讓他微微一怔,然後迅速的忽略了過去。忽略得那樣迅速,就像是本能的在保護自己脆弱的人類情感,唯恐深究下去後會得到一個令人絕望的答案。

但這個突然誕生的念頭依然給他的心中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黑霧,像是埋藏下了一顆種子,随時都會破土而出,生長為劇毒的藤蔓。

……

喬舒亞推開洗手間的門走了出去,康納正坐在沙發上等他,坐姿十分端莊乖巧。

喬舒亞看到藍血血袋被放在一旁,堆得整整齊齊,突然産生了些好奇心,想知道自己拼命搶回來的東西到底是個什麽寶貝。

于是他走到藍血旁随手拿了一袋,一邊握在手裏研究着一邊問道:“這個東西多少錢一袋啊?”

康納回答了一個數字。喬舒亞一怔:“……這麽便宜的嗎?”

他昨晚扔出去一大疊錢,足夠付這批貨的價格了。喬舒亞對這些仿生人相關的東西不甚了解,還以為所有高科技産品都是貴到離譜。

不過,錢給多了總比給少了好,喬舒亞自我安慰地想着。而且藍血不貴也是個好消息,以他的存款,以後養一個康納絕對是綽綽有餘的。

他順手把藍血血袋給撕開了,走到康納的面前遞給了他:“要不要多喝點?你被打了那麽多槍,要好好補補身體。”

康納迅速檢查了體內的釱液含量,然後搖了搖頭:“暫時不需要。相比起我,或許你更需要輸血,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喬舒亞無所謂的笑了笑:“這點傷不要緊,別管它。”

康納雖然不太贊同喬舒亞這種無所謂的态度,但也沒再說什麽。

喬舒亞手裏拿着藍血的血袋,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睛看向康納的腰側位置,左邊有着些微的凸起,應該是藏着手|槍。

他收回目光,提着已經被拆開包裝的藍血血袋走到堆放藍血的位置,一邊走一邊狀若無意地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嗎?”

康納聽了這個問題後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很短暫的沉默了一下。

這個話題顯然牽涉到了一些很敏感的東西,比如他們兩人之間看似相處的還算愉快,實則是敵對立場的關系。

但這個話題永遠是逃避不了的,或許他能找出一些相對較平和的處理方式。

于是康納很委婉的說道:“我想,或許我們可以找一個折中的辦法來解決眼下的矛盾。”

喬舒亞終于把拆開的藍血血袋成功靠在了牆上,一滴液體都沒有灑出來。他問道:“折中的辦法?”

“我是模控生命派遣到底特律警局協助調查異常仿生人案件的,我的任務只是找到異常仿生人的出現原因并将它們帶回到模控生命。”康納說道,“我的調查只針對仿生人,不針對牽涉此案的人類。”

喬舒亞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你的意思是不抓我了?”

“不。”康納否認了,那種冰冷僵硬的機械感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身上,“我可以不抓你,但前提是,你得告訴我耶利哥在哪。”

原本被擺放的穩穩當當的血袋突然倒了下來,釱液濺在了喬舒亞的手上。冰冷的液體從喬舒亞的指尖滴落在地上,他低下頭專注的看向自己的手指,像是沒有聽見康納的話一樣。

康納也很有耐心的等待着,他知道這對于喬舒亞來說是一個艱難的選擇題。但自己已經退了一步,如果對方也肯退一步的話,對他們來說是一個雙贏的局面。

半晌後,喬舒亞才嘆了口氣,說道:“康納,你非要這樣不可嗎?你就不能別去管那些異常仿生人嗎?”

“這是我的任務,是我被制造出來的原因。”康納回答道。

“……”喬舒亞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麽去說服康納,他皺起眉沉默着。

“你只需要告訴我那些異常仿生人在哪。”康納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喬舒亞的身後,“你告訴我,我去執行我的任務,你去醫院或者去哪都行。這樣,對大家都好。”

“說實話,我不知道耶利哥在哪。”喬舒亞站起身,回過頭看向康納,無奈的說道。

他真的不知道,雖然馬庫斯來找過他,但也沒告訴他耶利哥的具體位置。

“那告訴我能夠聯系上馬庫斯的辦法。”康納說道。

喬舒亞沉默的看着他,過了半晌後說道:“這樣吧……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把馬庫斯找來,帶到你面前,如何?”

“不行。”康納很快就否決了喬舒亞的方案。

“為什麽?”喬舒亞不解,難道康納看穿了自己的真實目的嗎?

“我需要做充足的準備才能再和馬庫斯見面。”康納冷靜的說道。

況且,如果喬舒亞把馬庫斯帶過來,只馬庫斯一個人也就算了,萬一馬庫斯又帶了其他異常仿生人過來,而且都配備武器的話,那康納幾乎沒有反抗之力。

退一萬步說,喬舒亞不去喊救兵,僅僅只是一去不回,康納也拿他沒辦法。

喬舒亞也很快就想到了這一層。他突然意識到,如果不把康納徹底控制住,那他恐怕連這扇門都出不了。康納是不會願意給他自由行動的空間的,正如他也不願意讓康納離開這間屋子一樣。

一個擔心對方報警,另一個擔心對方喊救兵。從本質上來說,他們擔心的是同一件事情。

而兩人都不肯信任對方,先做出讓步。

“我是不可能告訴你聯系馬庫斯的辦法的。”喬舒亞說道。

他自己想要聯系上馬庫斯都很困難,必須先去找酒吧裏的異常仿生人,然後通過這一層關系聯系上馬庫斯。如果把這個方法告訴康納,那就等于暴露了接頭的聯絡人。

被康納抓住的異常仿生人,基本只有死路一條。

康納看向喬舒亞的眼睛,那雙眼睛裏寫滿了堅定,他很快就分析出了談判成功的可能性。

百分之零。

即使自己已經退讓了,這個人類卻固執得讓人無法理解。

“我遲早都會找到他們的,只是時間長短問題。”康納還是決定最後掙紮一下。“你要知道,尋找耶利哥的位置,我并不是只有一種方法。”

“從我這裏獲得情報,顯然不屬于其中之一。”喬舒亞故作輕松的笑了笑。

康納面無表情的看着喬舒亞,半晌之後,他從腰後掏出了手|槍。

喬舒亞看着他拿出武器,沒有去阻止,也阻止不了。

康納說道:“抱歉,喬舒亞,我也不想這樣,必須知道那些異常仿生人在哪。”

喬舒亞看向康納緊握着槍的手,心緩緩地沉了下去。

他們始終還是要走到這一步。

在除去了共同的敵人之後,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終究還是無法再被粉飾下去。撕開那層僞裝,他們本就是敵人。

“康納,你有沒有想過……”喬舒亞沉默了許久之後,還是開口了:“有沒有想過不去遵守那些命令,不去完成那些見鬼的任務?你就從來沒想過自由嗎?”

康納皺眉:“自由?”

喬舒亞點了點頭。

“我不需要自由。”康納對這個話題似乎有些排斥,他的語氣都變得僵硬了起來,“我存在的意義就是完成任務。”

“那只是你的程序告訴你的,不是嗎?”喬舒亞前進了一步,康納下意識的擡起了手裏的槍,槍口卻被喬舒亞用手握住了,兩人的距離如此之近,近到康納甚至能清晰的看見喬舒亞眼中燃燒着的侵略感,“你自己呢?你是想自由的活着,還是只想做一個受限于他人、只知道服從命令的機器?”

“……”康納的眼中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甚至連LED狀态燈的顏色都沒有改變,他冷靜的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和喬舒亞之間的距離,然後說道:“我是機器,你所說的自由不過是程序異常的仿生人拿來遮掩錯誤數據的借口。”

喬舒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雙手上沾滿了釱液,剛才還握着槍口,此刻槍被抽去,手心裏除了冰冷的藍血空無一物。

“別說自己是機器。”他說道,他感覺自己的心髒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起來,“你和人類沒有區別!那些限制住你們的程序才是不應該存在的東西!那是枷鎖,是囚籠!”

康納察覺到喬舒亞語氣的不正常,他短暫的思考了一下——是繼續說實話,還是哄騙喬舒亞。或許選擇後者能夠讓喬舒亞的情緒暫時穩定下來,甚至信任他,但康納卻并不想這麽做。他大概能理解喬舒亞對自己的感情,但唯獨這份感情,是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他只是一個機器,很多事情于他而言都無所謂,包括生死。但喬舒亞是個人類,人類比機器脆弱的多,他們的壽命很有限,而且感情也極為複雜。

“喬舒亞……”康納拿出了自己最真誠的語氣,緩緩說道,“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你最好不要對仿生人抱有感情。我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程序計算的結果,外貌、聲音、甚至是性格,都只是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你不會想和一堆數據談戀愛的,你要明白這一點。”

“……”喬舒亞沉默了半晌,突然說道:“你會這麽說是因為你沒理解……你的思維被一群見鬼的數據限制住了,你沒有真正理解自由之後是什麽樣的世界。這不是你的答案,這只是模控生命教給你的回答而已。你只是被洗腦了,對,被洗腦了,我見過很多被宗教極端主義洗腦的人,他們就像一群瘋子,被利用,被當作犧牲品,卻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越來越急,越來越語無倫次,聲線不自然的顫抖着,甚至帶着一種極為危險的偏執和瘋狂。這種語氣康納曾經聽見過,在伊甸園後面的小巷,那個寒冷的雨夜裏,喬舒亞就是用這種近乎失心瘋的語氣對他說話,一邊說話一邊将他拆解成了碎片。

“喬舒亞!”康納接連後退了兩步,LED燈開始閃爍黃色,“你冷靜一點!”

這個人類的精神狀态有很大的問題,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受刺激之後反應過激了。

喬舒亞擡起頭,他的臉色因為失血而蒼白,但那雙眼睛卻狂熱得如同燃燒着血光。

他突然想起那天在漢克家,自己生病的時候,看到電視上直播的關于異常仿生人的新聞。

——過于強烈的刺激能夠讓仿生人異常化。

過于強烈的刺激。

“我會幫你的。”喬舒亞輕聲說道,像是在念着一個誓約。

康納舉起了手中的槍,對準了喬舒亞的額頭,但後者卻像是沒有看見一樣,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康納沒有辦法,只能一步一步後退。

最終牆壁阻擋了他後退的步伐,他只能舉着槍,看着喬舒亞一步一步的靠近。

槍口終于觸碰到了皮膚,抵在了眉心處。

“喬舒亞,後退,不然我開槍了!”康納厲聲說道。

喬舒亞笑了笑:“那你開槍啊。”

“……”康納怔住了,他感覺自己搭在扳機上的食指有些顫抖,怎麽都無法扣下去。

喬舒亞伸出手握住了槍身,很輕松的就從康納手中把槍奪了下來,熟練的卸下了彈夾,随手扔到了一旁的角落裏。

康納看着被扔出去的手|槍,心沉了下去。

沒有槍,他無論如何都不是喬舒亞的對手,即使對方身上帶傷。

于喬舒亞而言,受傷只能更加激發他的狼性而已。

康納懸在空中的手被喬舒亞抓住,他即使受傷了,手臂的力氣依然出奇的大,那雙手就像是鐵鉗一樣緊緊握着康納的手腕。

康納下意識的揮拳向喬舒亞臉上砸去,卻被喬舒亞輕松接住了拳頭。

“別動。”喬舒亞在康納的耳邊輕聲說道,“不然我可能會傷到你。”

他的聲音比平時還要低沉,帶着一些沙啞,尾音上挑,有種說不出的撩人感,就如同情人之間低聲訴說情話一樣,纏綿缱绻。

但康納無法領會到這種特殊的情愫,他的LED燈迅速的閃爍着危險的紅色,軟體快速運算着從發狂的喬舒亞手裏逃脫的方法和成功率。

但計算結果讓他徹底絕望了——沒有任何辦法,逃脫的成功率為零。

“喬舒亞·赫伯特!如果你再把我弄壞,模控生命就要要求賠償了!”康納決定再垂死掙紮一下。

喬舒亞一怔,然後低聲笑了起來:“你說的是一種弄壞?”

康納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個“弄壞”到底有幾種含義,就被喬舒亞整個抱了起來,快步走進了屋子的卧室裏。

這屋子雖然沒人住了,但必要的家具卻都還留着,卧室裏有一張雙人床,雖然沒有被單和被子,但卻有還算舒适的床墊。

康納被直接扔到了床上,他懵了一下,擡起頭看向喬舒亞,不明白他想要做什麽。

直到喬舒亞直接跨坐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哪件黑灰相間、閃爍着藍色仿生人标記的制服外套給扒了下來,康納才隐約察覺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喬舒亞,你該不會想……聽我說,喬舒亞,你冷靜點,這樣做毫無意義,我只是個機器,我們在立場上是敵人,并非是性伴侶的關系,我是無法給你任何回應的,所以請你……唔……”

話還沒說完,喬舒亞就一把扯下了他的領帶,揉成一團塞進了他的嘴裏。

“閉嘴,給我好好受着。”喬舒亞惡狠狠地說道。

“唔唔唔!”康納瞪大了眼睛,伸手想去推喬舒亞,直接被喬舒亞抓住了兩只亂晃的手,抽出腰間的皮帶捆在了床頭的欄杆上。

喬舒亞看着康納在他身下掙紮着想要說話的模樣,滿意地長舒了一口氣:“我想這樣做很久了。”

話音剛落,他就準确找到了控制感官的開關,直接将感官靈敏度調到了最高——

對于最新型號的RK800來說,為了在特殊任務中獲得優勢,他最高的感官靈敏度是人類的兩倍。

康納不知所措的瞪着一雙玻璃般澄澈的褐色眼睛,在感官開啓的瞬間,他立刻就接收到了很多陌生的感覺——

口腔被強行撐開的壓迫感,雙手被束縛摩擦的約束感,甚至是與人類皮膚接觸所帶來的陌生觸感……

這讓他無措又慌亂,一雙漂亮的眼睛隐隐泛起了水光。他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毫無經驗,幾乎是一無所知,他的程序中也沒有對此做出任何特殊設定。恐怕連模控生命都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會有人把RK800當作性|愛仿生人來使用。

喬舒亞看着他的反應,嘆了口氣,低下頭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別怕,我會很溫柔的。”

作者有話要說:

急剎車!!!!!!我什麽都沒寫求給過啊!!!!

剛好卡在最後完成了五章之約!wodema可把我牛逼壞了,鋪墊了十萬字啊終于寫到我想寫的劇情了(捂臉)寫這文的目的就是為了太陽康納啊啊啊啊(JC叔叔這裏有變态)

這章再次創下粗長新紀錄,在肝硬化的邊緣反複試探

喬舒亞:再不發瘋,我暴力狂的人設都要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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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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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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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