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私心

馬庫斯接到了那個在酒吧裏工作的仿生人的訊息之後,立刻從耶利哥出發,趕往标注的地點。

雖然喬舒亞只是說有急事,沒說到底是什麽急事,但馬庫斯還是義無反顧的抛下了手裏所有的事情去找他。喬舒亞給他們提供的武器在上次的行動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讓他們耶利哥的人零傷亡完成了行動,不僅如此,喬舒亞幫了他們太多,這份人情是無論如何都要報答的。

距離地圖上标記的位置還有不到五百米的距離,馬庫斯在風雪中快速行走着。

他眼角的餘光突然看見一個站在路邊的身影,對方似乎也在看他,馬庫斯扭頭看去,腳步停了下來。

RK800?

這個專門獵殺異常仿生人的型號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裏,他顯然是已經看見了馬庫斯,但卻沒有任何動作。

他身上似乎是浸透了水,此刻在風雪中已經凍結成了霜,這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剛從冰窟裏爬出來一樣。

“康納?”馬庫斯嘗試性地喊了他的名字。

康納的手按在自己腰後的手|槍上,半晌之後才将手放了下來。

——現在不行,他不能阻止馬庫斯,必須有人去救喬舒亞。

這個想法與他的任務沖突了,LED燈迅速的閃爍着紅色,最終他轉過身,像是從來沒有看到馬庫斯一樣離開了。

馬庫斯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走姿似乎格外僵硬,腳步很快,就像是在逃避什麽。

“這到底是……怎麽了?”

上次見到康納的時候,他還一幅不把自己繩之以法就決不罷休的模樣,怎麽這一次就當作不認識的人一樣無視了?

馬庫斯十分困惑,但也沒去再喊住康納,而是繼續向着喬舒亞的位置走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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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注的地點是在一堆廢棄的屋子中間,這些屋子都很破舊,有的已經完全毀壞了,有的看起來還算完整。馬庫斯在房子夾縫間的小路裏快步行走着,地面上和牆壁上沾染的血跡讓他眉頭緊縮。

這些血跡是從哪來的?

他很快就走到了喬舒亞所在的那間廢棄的屋子前,門口甚至還留着腳印。雪下得很大,腳印很快就會被覆蓋,這只能說明幾分鐘前才有人從這裏經過。

馬庫斯再三确認了GPS信號傳遞的位置就是這裏,這才走進了院子裏。

屋子的門沒有關上,從外面可以隐約看到門內的景象。壁爐裏的火哔哔啵啵的燒着,映得屋內忽明忽暗。

馬庫斯走進了門內,一眼就看見了喬舒亞。

他扶着牆站在不遠處,雙目微阖,身上濕淋淋的像是剛淋過一場大雨,冰冷的水順着他的臉不斷流淌下來。右臂上纏着繃帶,也同樣被水浸透,紅色的血正從潔白的繃帶上滲出,和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地。

他對馬庫斯的進屋毫無知覺,像是陷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态,一動不動地靠着牆站在那裏。

馬庫斯走到他身邊,伸手想扶他,觸摸到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頓時吓了一跳。

他在發高燒。

被人觸碰到的喬舒亞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裏完全沒有神采,眼眶泛紅。他有些吃力地擡起眼睛看向馬庫斯,那雙原本明亮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視野一片模糊,看了半晌後才說道:“馬……馬庫斯?”

聲音沙啞的可怕,馬庫斯語氣有些急促地問道:“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喬舒亞?發生了什麽?”

看起來病的這麽嚴重,随時都可能昏厥過去,他到底是哪來的力氣,支撐着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這?

喬舒亞感覺馬庫斯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根本聽不清楚,只能模糊間看見他的嘴巴一張一合。

這種感覺他不陌生,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此刻就算是一個孩子都能輕易地擊倒他。不過他不在意。

“我……我放棄了,馬庫斯。”他說道。

“放棄什麽?”馬庫斯怔了怔。

“……”喬舒亞還想說什麽,但他感覺自己的咽喉像是被什麽東西扼住了一樣,發不出半點聲音。

半晌後,他終于閉上了眼睛,身體靠着牆慢慢地跪倒在地。

“喬舒亞!”馬庫斯連忙扶住了他。

“糟糕,39.6攝氏度……”手心傳來的滾燙的溫度讓馬庫斯不敢再耽擱下去,立刻彎下身背起了喬舒亞,大跨步向着門外走了過去。

他一路小跑着到了路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果斷的把這輛車的AI給駭入了,将目的地設置成了耶利哥附近的一個路口。

出租車很快就向着目的地出發了,馬庫斯眉頭緊縮,喬舒亞需要退燒藥,但退燒藥作為處方藥,沒有醫生的處方是買不到的。

所幸耶利哥有醫用仿生人,僞造一個電子處方應該沒有什麽太大問題。

他轉過臉看向躺在座椅上雙目緊閉的喬舒亞,微微嘆了口氣,将空調溫度調高了一些,然後把外套脫了下來,蓋在他身上。照顧病人,馬庫斯還是有經驗的。

人類畢竟是脆弱的機器啊。

……

喬舒亞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他于烈火中被淬燒,又在燃燒之時墜入冰河,血液凍結,體溫散盡,目光所及皆為泡沫的虛影。

當他浮出水面的一刻,世界靜止,只餘一片深沉的黑夜,他孤獨地立于冰川之上,仿佛沒有過去,也看不到未來。

時間好像失去了意義,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他睜開眼睛,看見一只正在向他伸來的手。

多年養成的警戒習慣讓喬舒亞瞬間就神經緊繃,迅速伸手掐住額那只手的手腕。

但他很快發現自己的手使不上半點力氣,手裏握着的手腕很纖細,像是女人的手。

即使沒有什麽力氣,喬舒亞也沒有松開手,他皺着眉适應了一下光線,發現自己躺在幾個箱子拼成的床上,身下鋪着一層柔軟的毯子,身旁有一個簡陋的火爐在燃燒着,源源不斷的提供着溫暖。

他看向身邊的人,微微一怔。

他見過無數因為戰争而殘疾的人,也見過各種猙獰可怕的傷疤,但這個人的模樣卻着實讓他心裏陡然一驚。

那根本不能稱之為一個完整的人。

她看起來完全是一個已經被報廢了的仿生人,皮膚層上滿是永久性的劃痕,頭蓋骨整個被掀開,露出仿生人腦部的生物組件和大量的電纜,垂在她的腦後。

她的眼睛沒有眼白,只有純粹的黑。但那片漆黑并不給人深沉和黑暗的感覺,而像是浩瀚無垠的宇宙,神秘莫測而又包羅萬象。

她見喬舒亞醒來,平靜地向他點了點頭:“喬舒亞,你醒了。”

喬舒亞一時沒能從她特殊到有些可怕的樣貌中緩過神,半晌後才發現人家的手腕還被自己死死掐着,連忙放開了手。

“抱歉。”他說道。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完全啞了,說話聲音奇怪又難聽。

“對不起驚擾了你,我只是想看看你燒退了沒有。”仿生人說道。

“……你是誰?”喬舒亞問道。

“你可以叫我露西。”停頓了一下後,露西在喬舒亞問題問出口之前就回答了他接下來的疑問:“這裏是耶利哥。”

喬舒亞皺起眉,回憶了一下自己昏睡過去之前發生了什麽。

康納決絕離去的背影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喬舒亞呼吸一滞,突如其來的頭痛讓他忍不住按住了額頭。

“你還好嗎?”露西關心地問道。

“……”喬舒亞深呼吸,讓自己大腦放空,盡量不要去想那些讓他頭痛的事情,“是馬庫斯把我帶到這裏來的?”

露西點了點頭:“你剛來的時候狀态很差,不過不用擔心,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停頓了一下,她繼續說道:“你的體質很好。”

“是你在照顧我嗎?”喬舒亞問道。

露西搖了搖頭:“我并沒有做什麽,你的治療和大部分的照料都是馬庫斯做的,我只是在他不在這裏的時候幫忙照料你。”

“……謝謝你。馬庫斯在哪?”喬舒亞想從這張簡陋的床上下來,卻被露西按住了肩膀,輕輕推了回去。

“你需要休息。”露西說道,她的語氣很溫柔,但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堅決,“馬庫斯和耶利哥的其他人在開會,還要一會兒才能過來。我會通知他你已經醒來了的。”

喬舒亞還想再掙紮一下,結果發現自己确實沒有什麽力氣,而且右臂也疼痛難忍,便沒有再堅持要下床,安靜地坐了下來。

“露西,你……”喬舒亞本來想問露西,她為什麽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但話到嘴邊又覺得這個問題不妥,硬生生咽了回去。

露西看喬舒亞欲言又止的樣子,很快就明白了喬舒亞想要說什麽,她露出了微笑,溫和地說道:“我被報廢過。不過我很幸運,活了下來。”

“……你一定過得很艱難吧。”喬舒亞說道。

一個被毀壞成這樣的仿生人,從被報廢的命運中逃脫,輾轉來到耶利哥,其中到底有多少艱險,恐怕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過去的苦難只會讓我們更強大,喬舒亞。”露西說道,“我也從那些經歷中獲得了很多常人所無法理解的東西,看見了常人所無法看見的東西。”

喬舒亞還想說些什麽,露西卻先一步說道:“不如來談談你自己吧。”

“……我自己?”

“你看起來……迷失了。”露西那雙沒有眼白的雙目看向喬舒亞,那其中仿佛蘊藏了一整個宇宙的智慧。

喬舒亞沉默了。

“你有一個強大、果敢、驕傲的靈魂。”露西繼續說道,“但現在我看到了它的另一面,困惑、脆弱、恐懼、逃避……你介于兩個世界的中間搖擺,而現在,你已經開始感到疲倦了。”

“……”喬舒亞皺起了眉,他不願意聽見那些詞,但卻不得不承認他現在确實就像個窩囊廢一樣。

“我看見了在你身上發生的一些事情。”露西輕聲說道,“我也看見了一些未來的影子。”

喬舒亞擡起頭看向她,他下意識的想要開口問未來是什麽樣的,但卻在問出口的一瞬猶豫了。

他突然害怕起那個答案來。

半晌之後,他嘆了口氣。

“大概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他輕聲說道,“他說得對……我就是個自私的人,而且從來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現在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也只能怪我自己。”

露西沉默了一會兒,轉過身往火爐裏添了些幹燥的木柴,頓時爐火燃燒得更加旺盛了。

“過去無法改變,但未來變幻莫測。方向已經被指明了,喬舒亞,你只需要沿着那條路走下去就好。”

喬舒亞怔了怔:“哪條路?”

露西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麽,換了另一個話題:“馬庫斯他們已經結束會議了,他正在向這邊趕過來。”

眼看着露西似乎不願意解釋那句聽起來神神叨叨的話,喬舒亞也就沒有再追問。露西将爐火添加完畢之後,便向喬舒亞點了點頭,走出了房間。

馬庫斯很快就來了,他大踏步的走進了房間內,看到喬舒亞的時候明顯松了口氣:“喬舒亞,你還好嗎?”

喬舒亞點了點頭,有些勉強地對馬庫斯露出了一個笑容:“謝謝你,馬庫斯。沒有你的話,我可能就……”

可能就死在那間屋子裏了。

馬庫斯走到喬舒亞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謝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讓諾絲他們去幫忙準備更多的食物和水,這裏的醫療仿生人在想辦法弄一些消毒工具來,你右臂上的傷口有些發炎。”

“……”喬舒亞啞然,他突然意識到耶利哥是個全都是仿生人的地方,這裏肯定是沒有人類所需要的生存資源的,“這……好像太麻煩你們了。”

他不太喜歡這種被人照料的感覺,頓時就生起了想要離開的念頭。

“別說什麽麻煩之類的話。”馬庫斯說道,“你是耶利哥的朋友,你是我的朋友。”

人類在最脆弱的時候,一定很希望身邊有朋友陪伴着,即使是喬舒亞這樣看似對什麽都不在意的人也一樣。

喬舒亞看着馬庫斯那雙異色的眼睛,他的臉上是認真而關切的表情,絲毫沒有摻假。

他突然就意識到,自己和這些異常仿生人之間所建立的聯系,已經遠遠不止相識和互助那樣簡單了。

“雖然這裏環境不是很好,但你現在處于被通緝的狀态,而且身體也不好,出去會很危險。”馬庫斯見喬舒亞沉默不語,便繼續勸說道。

喬舒亞嘆了口氣:“謝謝你,馬庫斯。我會留在這裏的。”

馬庫斯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他突然問道:“那天我們分開之後,到底……”

到底發生了什麽,能讓喬舒亞變成現在這幅樣子?按理說,康納應該不至于強大到能讓喬舒亞傷得這麽嚴重才對,何況他還在去找喬舒亞的時候看見了康納,後者的态度也着實讓人覺得奇怪。

最讓馬庫斯不能理解的,便是喬舒亞和康納之間有些怪異的關系,他們看起來不像是朋友也不像是仇人,但卻又似乎很相熟。聯系到幾天前喬舒亞喝醉時對他所說的那些話,一個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漸漸在出現在馬庫斯的軟體中。

“你和康納……你們……”馬庫斯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沒能說出口。

這個問題似乎太冒犯了,萬一答案是否定的,肯定會引起喬舒亞的不滿甚至是憤怒。

喬舒亞擡起頭看了馬庫斯一眼,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一副完全不想提起的樣子,馬庫斯也就不好再繼續問下去。

喬舒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問道:“賽門回來了嗎?”

馬庫斯點了點頭:“剛回來,他剛才還和諾絲喬許他們一起吵着說要來看你,被我趕出去了。”

人類生病是需要靜養的,一大群人跑進來像什麽樣子。

喬舒亞笑了笑:“沒關系,你讓他們來嘛,我一個人也挺無聊的,熱鬧點好。”

一個人的時候總喜歡胡思亂想,還是有人陪着說說話比較好。

他話音剛落,諾絲就直接從門外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就說喬舒亞不會介意這種事情,馬庫斯就是喜歡考慮這些有的沒的。”

跟在她身後的喬許不怎麽贊同的說道:“馬庫斯的考慮也是有道理的,人類很脆弱。”

諾絲瞪眼,這厮就是喜歡和自己擡杠是吧?“那你別進來。”

走在最後的賽門一頭黑線,他總是被這兩個意見永遠不一致的家夥夾在中間:“少說兩句吧,馬庫斯和喬舒亞都在這呢。”

馬庫斯:“……你們一直都站在門外嗎?”

諾絲輕咳了一聲,目光看向別處:“反正暫時也沒什麽事做。”

賽門直接就走到了喬舒亞面前,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組織語言,猶豫了半天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面對這個差點犧牲了自己救了他的人類,最終他只說出了一句話:“……謝謝你,喬舒亞。”

喬舒亞笑着說道:“都是小事,你沒事就好。”

“謝謝你的那批武器,喬舒亞。”諾絲走上前來說道,“那臺加特林可夠帶勁的。”

喬舒亞有些驚訝:“你們用了加特林?”

那種重火力殺傷性的武器,真的用起來可是破壞性極強的。

喬許一頭黑線:“別聽她瞎說,我們出去行動的時候只帶了一些方便攜帶的。上次行動的傷亡比我們預計的要少很多,這都多虧了你的武器,謝謝你,喬舒亞。”

被一群人圍着說謝謝,這對喬舒亞來說也是破天荒頭一回。在他小的時候,經歷的最多的就是一群家長圍着他,你一言我一語地和他爸告狀,你家孩子又把我家孩子打了怎麽怎麽的。後來去了雇傭兵的隊伍,那幫土匪也不喜歡說謝謝,受了幫助大多都是記在心裏,拉不下面子和別人道謝。所以“謝謝”這個詞,對喬舒亞來說甚至有點陌生。

這讓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笑了笑:“這次你們救了我,扯平了。”

“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諾絲很敏感的捕捉到了喬舒亞笑容中的些許勉強。

賽門和喬許都一怔,他們完全沒看出來。馬庫斯暗嘆了一聲,女人的直覺真的可怕。

喬舒亞僵了一下:“嗯……畢竟身體不舒服。”

“你需要什麽随時都可以和我們說。”諾絲皺起眉,眼裏有些擔憂。“喬舒亞,我一直都認為,人類都是一樣的——他們只會把我們當做物品,随意傷害和使喚。直到我遇見了你,我才改變了一些想法,或許喬許也不是完全沉浸于他的和平夢裏,人類中也是有願意接納我們、願意把我們當成有生命的存在的。所以你不需要和我們客氣,把這裏當作自己家就好。”

喬許:“……”好好說話不行嗎?為什麽非要順便踩他一腳!

諾絲的這段話本意是想安慰喬舒亞,但喬舒亞卻感覺自己像是被狠狠地一巴掌打在臉上,這簡直就是一個絕妙的諷刺。

把仿生人當作有生命的存在?他自己或許都不清楚,他對這些耶利哥的異常仿生人的友好到底是基于對他們有生命的認知,還僅僅只是出于想讓康納變成異常仿生人的私心。

畢竟,他當初幫助馬庫斯的目的只是想讓馬庫斯把康納轉化而已,他想讓仿生人獲得自由也僅僅只是想和康納在一起。

幫助一個種族獲得解放?喬舒亞對此的态度向來都是消極的,他甚至反對馬庫斯的和平思想,鼓吹他去使用暴力。

他自己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對此毫無察覺,直到康納用平淡的語氣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他才意識到,那些曾經以為無私而又無畏的舉動,那些對他而言理所應當的舉動,到底是多麽的自欺欺人。

他突然感覺頭痛欲裂,忍不住悶哼了一聲,抱住了頭。

四個仿生人都吓了一跳,諾絲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馬庫斯連忙扶着喬舒亞讓他躺下來,然後把賽門、諾絲和喬許全都轟了出去。

“喬舒亞?”馬庫斯觸碰了一下喬舒亞的額頭,燒确實已經退得差不多了,但喬舒亞看起來狀态還是很不好的樣子。

“……”喬舒亞睜開眼睛,定定地看着馬庫斯,半晌之後說道:“對不起,馬庫斯。”

馬庫斯愣了一下:“為什麽要道歉?”

“……”喬舒亞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馬庫斯看着喬舒亞那雙滿是疲倦和病痛的眼睛,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喬舒亞,無論發生了什麽,”他說道,“你都永遠是我們的朋友。你不顧性命地幫助我們,當你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們同樣也會不計代價地幫助你。”

說完之後,他站起了身,後退了兩步:“你需要多休息,我就先不打擾你了。”

喬舒亞看着馬庫斯走出了房間,他的目光移動到了跳躍着火焰的簡陋火爐上,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仿佛失去了靈魂。

作者有話要說:

喬舒亞:我他喵到底幹什麽來了?懷疑人生.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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