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螺旋
不知不覺間,喬舒亞又睡了過去。
等他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周圍一片寂靜,陽光透過舷窗照射進來。他不分晝夜的睡了這麽久,精神倒是恢複了不少,但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便從床上站起了身。
眼角的餘光瞄到了床頭放着的一張字條,喬舒亞伸手将其拿了起來。字條上寫着一行字,字跡漂亮工整,筆力均勻,就像是印刷出來的一樣:
喬舒亞:耶利哥集體外出行動。水和食物都放在桌子上了,記得吃藥。——馬庫斯
喬舒亞看了一眼桌子,桌面上放着礦泉水和一些袋裝的面包,旁邊還放着一個藥瓶,他拿起了看了一眼,是消炎藥,也不知道馬庫斯是怎麽把這種處方藥搞到手的。
為了自己的身體着想,喬舒亞還是吃了兩粒藥下肚,喝了幾口水,但面包卻沒吃,他實在是沒什麽胃口。
推開房門走出去後,他發現門外是一個空曠的大廳,大廳中滿是人活動的痕跡,但此刻卻一個人也沒有。
在大廳裏面走了兩圈活動了一下四肢,他的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男孩的聲音:
“你……你好?”
喬舒亞回過頭,看見一個臉上有些髒兮兮的小男孩站在集裝箱旁,有些怯生生地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地方竟然會有孩子。當他看到小男孩額角的LED燈後,頓時就明白了過來,這是一個仿生人小孩。
“你是他們說的那個人類,對嗎?”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問道。
喬舒亞向着那個小男孩走了過去,小男孩明顯有些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站在原地沒有後退。喬舒亞在他面前蹲了下來,和他平視,笑了笑:“是啊,你叫什麽名字?”
“伊凡。”小男孩回答道。因為曾經受到過傷害和抛棄,他本是很害怕人類的,但馬庫斯說這個人類是個好人,而且……他沒有在這個人類身上感受到令他恐懼的東西。
“耶利哥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嗎?”喬舒亞問道。
“露西姐姐也在。”伊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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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殘疾人和病人,這是把老弱病殘都留下來了啊。喬舒亞問道:“他們去做什麽了?”
“馬庫斯說……去游|行。”
游|行?
喬舒亞摸了摸伊凡的頭:“謝謝你,伊凡。”
他站起了身,伊凡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大哥哥,你要離開這裏嗎?”
喬舒亞回過頭,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不想一直呆在這裏什麽都不做,雖然這裏有食物也有水,環境也還算暖和,但喬舒亞卻總覺得心頭像是被什麽東西壓着喘不過氣來,在這種封閉的環境中只會讓他更不舒服。至少,去外面透口氣也是好的。
“那你還要回來嗎?”伊凡問道。
喬舒亞點了點頭。
“馬庫斯說,如果你要出去的話,讓我把這個給你。”伊凡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小紙片交給了喬舒亞,喬舒亞接過來一看,微微一怔。
紙片上是一張很薄的指紋膜,用于僞造身份信息,有了這個,他就可以搭乘一些公共交通設施了。
馬庫斯想得可真是周到,喬舒亞笑了笑,将指紋膜放進了口袋裏。這可是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了。
他正準備離開,伊凡卻拉着他的衣角不放手,喬舒亞耐心地問道:“怎麽了?”
伊凡瞪着一雙大眼睛,那雙眼睛裏有些瑟縮和擔憂:“大哥哥,□□不是什麽危險的事情吧?他們為什麽不帶我去?”
喬舒亞沉默了。
危險嗎?如果是一群人類因為待遇不公的問題上街游|行,那一般情況下來說,一點兒也不危險,甚至還能因為游|行而讨回自己應得的權益;但一群仿生人上街游|行,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算得上是自殺行為了,人類可不會因為相似的長相而對他們有半點仁慈之心。
或許馬庫斯自己也清楚吧,但他選擇了這條路,即使路途上要付出無數犧牲,也要一步一步地走到最後。這是他作為一個革命領導者所必須擁有的覺悟。
喬舒亞笑了笑,蹲下身來摸了摸伊凡的頭:“別擔心,你要相信馬庫斯他們,在這裏看好家,等他們回來。勇敢點,沒事的。”
他沒法告訴這個孩子游|行不危險,他不想欺騙這個孩子。
伊凡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喬舒亞的鼓勵顯然也有了些作用,他用力地點了點頭:“我會看好家的,如果有壞人進來我就把他們打跑!”
喬舒亞用力揉了揉伊凡的頭發,笑着點了點頭。
……
喬舒亞順着昏暗的走道來到了甲板上,他看了一眼周圍的景象,廢棄的廠房和渡口,以及在紛飛的雪花中被染上了潔白的渡輪耶利哥——這可真是個堪稱完美的躲藏地點,誰能想到異常仿生人的據點居然是在一艘廢棄的輪船上呢?
只是這幅景象未免有些太破敗荒涼了,四周寂靜無聲,廖無人煙,仿佛已經被這個世界所遺棄。
喬舒亞順着階梯走了下去,輪船很大,他走了很久才走到岸上。岸上有些整齊的腳印,整齊到每一步之間的距離都是一致的,顯然是仿生人的足跡。但這些腳印已經被雪花掩埋的只剩下一點淺淺的痕跡了,喬舒亞蹲下身看了一眼,推測馬庫斯他們應該已經走了有四五個小時了。
他沿着路漫無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總算從這片廢棄的地域走了出去,沿着街道來到了芬代爾車站。這一路上的房屋大都已經十分老久了,甚至有很多危樓,牆壁上塗滿了各種不明意義的塗鴉,街頭零零散散的坐着乞讨的人,行人皆行色匆匆,這寒冷的風中連一秒都不想多呆,何況停下腳步來施舍他人。
喬舒亞走上了公交,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他不知道公交的路線,便一路上都看着窗外發呆,看看有什麽地方适合下車。這輛公交慢悠悠地開着,路過了很多喬舒亞熟悉的地方,甚至還路過了底特律警署。
看到底特律警署,喬舒亞突然想起了漢克。
好久沒見到漢克了,他有點想念起這個家夥來,于是便下了車,下車地點在底特律警署附近的一個路口。以他對漢克的了解,這家夥現在應該不會在家也不會在自己的辦公室,大概率是坐在酒吧裏面。
漢克喜歡去的那家酒吧好像叫……吉米酒吧?
扭頭看了看一個小巷裏面伸出來的吉米酒吧的招牌,喬舒亞邁步向巷子裏走了過去,推開那扇寫着“仿生人與狗不得入內”的門,向門內掃了一眼。
漢克那顆白花花的腦袋一眼就映入了喬舒亞的眼中,他笑了起來,果然不出他所料。
只是此刻漢克正一股腦的喝着悶酒,渾身都散發着“老子心情很差”的黑色氣場,這使以他為圓心的直徑三米之內的區域內,除了老板之外無人敢踏足。
喬舒亞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漢克扭過頭,想看看是誰這麽不識相,酒吧裏這麽多位置非要坐他身邊,結果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他愣了一下:“喬……喬舒亞?”
喬舒亞笑着說道:“嘿,漢克。”
他本以為漢克會動手揍他的,畢竟喬舒亞可是幹了不少和警方對着幹的事情,漢克看起來又是一幅喝多了的樣子,酒精上頭做什麽都不奇怪。但誰知道漢克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嘆了口氣,又低下頭去喝悶酒了。
“……怎麽了,漢克?”喬舒亞有點擔憂地問道。
這可不像是漢克的作風啊。
“沒什麽。”漢克含糊地說道,半晌後突然扭過頭看向喬舒亞,問道:“你小子這幾天跑哪去了?竟然沒餓死在外面,看起來倒是和快餓死了差不多,氣色夠差的。”
喬舒亞苦笑着搖了搖頭,順手點了杯酒精濃度極高的烈酒,一仰頭灌了一口進胃裏,火辣的熱量從胃裏發散到四肢,将剛才在外面受到的寒冷慢慢祛除幹淨:“是啊,也差不多了。”
他可是真的差點就把小命丢外面了。
“算你運氣好,媽的……”漢克罵道,“通緝可沒有撤銷,你最好小心點。”
“你也是警察,不抓我嗎?”喬舒亞挑了挑眉。
“抓個屁,老子早就不想幹了。”漢克低聲說道。
喬舒亞怔了怔,沒接話。
酒吧的老板把電視調到了新聞頻道,畫面中正在播放着仿生人上街游|行的新聞,喬舒亞和漢克都擡起頭看了過去。
“目前事态已經暫時穩定下來了,警方控制了街區,并擊斃了部分異常仿生人。在這場仿生人的游|行中,它們沒有采用任何暴力手段,人類方也沒有任何傷亡情況,異常仿生人的首領馬庫斯依然在逃……”
“該死的仿生人……”漢克喝了一口悶酒,嘟囔着說道。“該死的機器。”
喬舒亞依然是看着電視屏幕上顯示出來的游|行畫面,聽見馬庫斯沒事,他心裏也略微松了口氣。
“喬舒亞……你覺得自己做的那些事都值得嗎?”漢克突然問道。
“嗯?”喬舒亞把目光從電視上移開,看向漢克。
“我是說,幫助這些仿生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漢克語氣有些低沉,他一直低着頭,看不清表情,但也能猜到他現在肯定是心情極其低落的。“這真的值得嗎?為了這些機器。”
喬舒亞從來沒聽過他用這種口氣說過話,他皺起了眉,問道:“漢克,你怎麽了?到底發生什麽了?”
“……今天上午,我和康納去了卡姆斯基家。”漢克停頓了一下,“你知道卡姆斯基吧?”
喬舒亞聽到康納的名字愣了一下,半晌之後才意識到漢克在問他問題,頭腦一片空白地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是誰?”
漢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扭過頭看了喬舒亞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外星人:“他是模控生命的創始人,你連這個都不知道?……算了,總之我想也許他會知道一些關于異常仿生人的線索。”
“嗯……然後呢?”喬舒亞問道。
“那個混賬東西他……”漢克張口就罵道,但罵完之後又語塞了,半晌之後才悶悶地說道:“我都不知道是該先罵誰了,兩個家夥都是混賬,真是見鬼。”
“……”喬舒亞安靜的喝着酒,沒有說話。
漢克平複了一下心情後繼續說道:“卡姆斯基那個家夥确實知道一些關于異常仿生人的線索,但這混賬東西遮遮掩掩的不肯直接告訴我們。他給了康納一把槍,讓他殺一個女孩……那女孩也是個仿生人,說什麽只要殺了她就告訴我們異常仿生人的情報。”
喬舒亞将空了的酒杯遞給老板,又要了一杯威士忌,然後一飲而盡,感受到了些許醉意之後才問道:“他開槍了?”
“……我以為他不會的,喬舒亞,我以為他不會的。他拿着槍站了很久,久到我真的以為他要放棄了。”漢克沉默了半晌之後,突然捏緊了手中的酒杯,憤怒地說道:“然後他拿槍抵住了那個女孩的頭,就這樣打爆了她的腦袋!”
喬舒亞盯着自己酒杯裏的冰塊沒有說話,他突然感覺到一陣胸悶,像是被什麽東西阻隔了呼吸一樣,說不出一個字來。
“當我問他為什麽要開槍的時候,他告訴我……”漢克停頓了一下,深呼吸,像是在平複暴怒的心情,“他說那只是個外表像女孩的機器而已。”
“……”
“他說……他做這些只是為了讓調查有所進展。”漢克繼續說道,他捏住酒杯的手不停地發抖,青筋暴露,像是随時都能把酒杯給捏爆,“他說如果有必要的話他還能再做第二次!”
“你告訴過我你喜歡他,對嗎?”漢克看向喬舒亞,後者低着頭,看着杯中的酒發呆,“看看你喜歡上了一個什麽東西吧,喬舒亞!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人渣!一臺爛機器!”
“嘿,放松,老兄。”酒吧的老板吉米給漢克手中的酒杯上滿了酒,“這杯算我請你的,別發火了,你看這位小哥都要被你吓哭咯。”
漢克微微一怔,也稍微冷靜了一下,放下了酒杯,看向喬舒亞:“……抱歉,我不該遷怒你的。”
喬舒亞依然是一動不動。
漢克沒得到回應,伸手拍了一下喬舒亞的肩膀:“嘿,你小子真哭啦?”
喬舒亞這才有了點反應,擡起頭罵了一句:“哭個鬼。”
漢克見喬舒亞雖然臉色不太好看,甚至有點恍惚,但确實不像是哭了的樣子,這才移開目光看向別處:“……媽的,鬼知道你這小子到底是怎麽想的。幫着仿生人跟人類作對,還他媽喜歡上了一個機器,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
“別管我了。”喬舒亞有些自暴自棄地說道,“我看你連自己是怎麽想的都搞不清楚。你不也為了個機器把自己弄成這鬼樣?五十步笑百步。”
“還能有什麽不清楚的?”漢克又喝完了一杯酒,醉意更甚了,說起話來都有點颠三倒四的,“誰知道呢,算了,不清楚就不清楚呗,反正我已經辭職了。那家夥怎麽樣都和我沒關系了,一臺機器而已,讓他去完成他那個該死的任務好了。就這樣吧。”
喬舒亞驚訝道:“你辭職了?”
一個曾經那麽優秀的警官,竟然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啊,是啊……反正那個地方也沒什麽好的,我走了估計他們都偷着樂呢。傑夫瑞這個孫子……”漢克嘟囔着。
喬舒亞不知道傑夫瑞是誰,也懶得問,估計就是上司之類的。
“你知道的,自從柯爾走了之後……”漢克喝了一口悶酒,低聲說道,“我這日子過得就一天比一天沒意思,越來越不像樣。”
在提到柯爾的時候,喬舒亞擡起了頭,有些擔憂地看向漢克,他知道這對漢克來說是一個過不去的坎。
他剛認識漢克的時候,那孩子才出生不久,他甚至抱過他——盡管一碰到他,那孩子就被吓哭了。這導致很長一段時間內漢克都不讓他抱柯爾,怕這個兇巴巴的家夥又把柯爾吓到,由此也可見漢克有多寵他這個唯一的寶貝兒子。
後來柯爾稍微長大一點了,喬舒亞興致勃勃地教過他玩槍,真槍,還自豪地對漢克說:“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都能一個人獵鹿了”,漢克表示那你很棒棒,然後抄起警棍差點打爛了這厮的狗頭——柯爾才五歲!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野嗎!
柯爾出事的時候,喬舒亞不在底特律,當他知道這件事情趕回底特律時,這個孩子早已經下葬了幾個月了,喬舒亞能看到的只有一個墓碑和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以及悲痛欲絕的漢克和他放在這埋葬着一個小小靈魂的墳前的一束花。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漢克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喬舒亞也從來不在他面前提起柯爾,生怕刺傷這個中年喪子的人脆弱到不堪一擊的心。
“漢克……”喬舒亞想嘗試着安慰一下漢克,卻被他無情地打斷了。
“我也沒什麽朋友,你算一個。”漢克繼續說道,“但你這人又喜歡鬧騰,全世界亂跑,想找你也不知道怎麽聯系,後來我也就不指望能聯系到你了。”
喬舒亞沉默了,他确實很少聯系漢克,他這些年自己都活得稀裏糊塗的,哪還管得了別人的事情。
“就這樣亂七八糟的過了幾年,直到我遇見了康納,我發現他的身上有一些令我感到驚喜的東西……我以為他會讓我振作起來,重拾我對這個世界的信心。”漢克又灌下了一杯威士忌,說話聲音更加低沉而含糊了,聲音中透着沉痛和無奈,“但他讓我明白了……仿生人是人類制造出來的,反映出的只是我們自身的形象——自私、無情又野蠻。”
“或許我還是該感謝他,是他讓我看清了現實。”漢克笑了一聲,但那笑聲裏沒有絲毫笑意,只有沉重無比的悲哀。
“是啊,你是對的。”喬舒亞點了點頭,他的語氣甚至比漢克還要低沉,“夢總會有清醒的一天的,真的面對現實的時候,就會想着,還不如把這夢永遠地做下去呢。”
漢克沉默了片刻,突然扭過頭看向喬舒亞,半晌後有些緊張的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不會想死吧?”
漢克會想到這一點,完全是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打算的,一個想自殺的人對這種話題總會有些敏感。他不想再面對這樣一個對他而言毫無希望可言的世界了,逃避也好、解脫也罷,他只想去和他的柯爾重聚。
而喬舒亞不一樣,他還不到三十歲,他還那麽年輕。漢克了解他,知道他這一輩子根本沒有過真正放松的時候,二十歲出頭就已經擁有了能夠揮霍一輩子的資産,而後的那麽多年都在酒精的浸泡和尼古丁的麻痹中度過,仿佛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即使這樣,喬舒亞也一直都沒有放棄過這個世界,他按自己想要的活法肆意揮灑着生命和青春,旁人無法介入,也無權指責。
他很驕傲,他不像是一個會自殺的人。
“死?”喬舒亞重複了一遍,然後有些無奈的笑了,“你看我現在像活着嗎?”
漢克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後突然一巴掌呼在喬舒亞的後腦勺上,差點把他的臉直接打進了酒杯裏。喬舒亞猝不及防地被打了一巴掌,身體向前一傾,愣住了。
“你他媽不就是失戀了嗎!”漢克直接破口大罵,“失戀一次就要死要活的?那老子早就墳墓裏躺了幾十年了!”
喬舒亞被打懵了,漢克很少會動手揍他,一方面是因為打不過,另一方面兩人也互相尊重對方的生活方式,雖然經常對罵,但基本不會真的動手。然而這一巴掌是實打實的疼,一時竟讓他沒能回過神來,愣愣地聽着漢克的罵聲。
“老子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你了,平時倒是一幅灑脫的樣子,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天王老子都攔不住,這會兒怎麽就萎了?你有本事選這條路,沒本事走到頭?我還從來都不知道你竟然是這樣玩得起輸不起的孬種!”
漢克罵得酣暢淋漓,覺得自己胸口淤積着的那口氣都消了不少,喝了口酒潤了潤喉嚨,結果高度數的威士忌反而讓他喉嚨更辣了,忍不住咳了兩聲。
身邊的喬舒亞又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習慣了和喬舒亞互噴的漢克一時竟覺得有點不适應,扭頭去看他的反應,卻發現他捏着酒杯的那只手在發抖。
漢克吓了一跳,立刻自責起來,剛才那些話是不是說的有點太重了?
“那個……”
他想說點什麽來補救一下,卻見喬舒亞突然擡起眼看向他,那雙曾經明亮的眼睛裏全都是近乎心如死灰的枯涸,仿佛那些沉積在他心底深處的恐慌、迷茫和絕望在這一瞬間噴湧而出,卻因為早就幹枯的靈魂而沒有半點眼淚流出。
“你說得對,漢克。”喬舒亞說道,他給人的感覺像是下一秒就要崩潰了,語氣卻不可思議的平靜,“我就是輸不起啊。”
只有這件事,他輸不起。
漢克被那雙眼睛裏近乎潮汐般的負面情緒鎮住了,他發現自己無法偏移目光,只能一動不動的看着喬舒亞。
半晌後,他嘆了口氣,伸手抱住了喬舒亞。
喬舒亞微微一僵。
“一切都會好的,孩子。”漢克說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再多堅持一下。”
是的,再多堅持一下。漢克告訴自己,哪怕僅僅只是為了不給喬舒亞做一個錯誤的示範,他也不能這樣簡單的自殺了事。或許再堅持一下,這一切還會有挽回的餘地。
喬舒亞一動不動的任由漢克抱着,半晌後他的眼裏重新亮起了光芒,伸手抱住了漢克。
這家夥眼下的狀況能比自己好到哪裏去呢?也難為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安慰自己。哪怕只是為了讓漢克稍微振作一點,自己也不能這麽頹喪。
“好。”他說道。
漢克這才滿意地放開了他,轉過頭對着全程不明覺厲的酒吧老板吉米說道:“再來兩杯威士忌,哈哈。”他扭過頭對喬舒亞說道:“算你運氣好,今天的酒我請客,喝完去我家睡!”
喬舒亞只能苦笑:“不了,我不能再喝了,我有點生病。”
漢克臉上的笑容一僵,忍了又忍,才沒能當場暴揍這臭小子:“生病了你他媽還來酒吧?還喝了這麽多酒?我看你得的是神經病吧?”
喬舒亞:“……”
漢克伸手就把喬舒亞手裏的酒杯搶了過來,把裏頭的酒全都給倒地上了:“你別喝了。”
“等等,漢克……”
“什麽都別說了,你今天再敢喝一口酒我就把你腦殼都打飛!”漢克怒道。
“你他媽倒是聽人把話說完啊!”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漢克一句話直接嗆飛了的喬舒亞也大怒。
漢克用很微妙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要說什麽?”
還有什麽對喬舒亞來說是比眼下的酒更重要的?
“你剛才說那個……那個什麽卡車司機……”喬舒亞努力的回想模控生命創始人的名字,卻只想出了個大概。
“卡姆斯基。”漢克覺得自己頭頂滑下了幾條黑線。
“對對對,卡姆斯基。”喬舒亞點了點頭,“你說他知道異常仿生人的線索,他是怎麽對康納說的?”
“我不知道。”漢克有些煩躁地說道,“康納開槍之後我掉頭就走了,媽的,簡直待不下去。”
“哦……好吧。”喬舒亞有些無奈,但漢克沒聽見也沒有辦法。
他總覺得有點不祥的預感,卡姆斯基口中的這個線索說不定會威脅到馬庫斯他們。
漢克見喬舒亞對此似乎很關心的樣子,哼唧了一會兒,不情不願地說道:“我聽到了一些大概。”
“什麽大概?”喬舒亞問道。
“他似乎問了卡姆斯基耶利哥在哪。”漢克說道。
喬舒亞覺得自己心髒漏跳了一拍,趕緊追問道:“卡姆斯基告訴他了?”
漢克聳了聳肩:“大概吧,卡姆斯基那家夥看起來神神叨叨的,好像什麽都知道的樣子。他這樣的人,既然答應了康納告訴他他想知道的一切,那就應該不會反悔。”
“……”喬舒亞愣了一會兒,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嘿,你幹嘛?”漢克吓了一跳。
“……抱歉,漢克,我不能再陪你了。”喬舒亞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
生死攸關的大事。
作者有話要說:
喬舒亞+漢克,雙份的喪,雙份的不快樂(泥垢)
我玩出過康納異常但漢克還是自殺了的結局——漢克低好感,卡姆斯基測試選擇開槍,然後軟體不穩定程度勉強達到異常最低要求,就能進這條線。目前本文就是走的這條線(當然有主角在,漢克死不了的)
玩出這個結局是因為我本想玩黑康線,前面各種沒人性,卻在最後關頭可恥地慫了,然後走了異常線,結果他喵的漢克還是自殺了,我……
懷疑人生.jpg
底特律就他媽是個致郁游戲(摔手柄)
哦對了,馬上就虐完了,真的0v0
康納異常之後就全都是甜甜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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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抖抖抖米粒扔的地雷!
感謝這有一個智障扔的2個地雷!
感謝popbb扔的2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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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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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