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Run-2

46.

又一古色古香的茶樓。

喬渭深感莫名其妙的、第二次被動的見了駱母。

這個在他印象裏溫婉雍容,向來帶着一種高位者的從容的女人,目光悲切,用勉強克制住顫抖的手,向他遞過來一份文件。

聲音壓抑地說:“喬渭,伯母很抱歉,又來打擾你……可是,伯母…伯母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說到這裏,這個看透沉浮大半生的女人終是壓抑不住地紅了眼眶,語帶哽咽,繼續說道:

“阿崇小時候,因為他姑姑在他面前自殺,去看過心理醫生,我本以為之後已經沒事了,可是…”

“阿崇和你在一起之後,又去了。”

喬渭剛想端起茶杯,聽到後頓了一下,又收回了手。他聽駱母繼續同他講:“他的……病歷,都在這兒了。”

“病歷”二字像是又刺痛了這位母親,強忍的淚還是落了下來。

喬渭遞去手帕,等駱母稍稍平複後,聽駱母講:“伯母之前,之前曾找過你,談過…繼承人的事,阿崇受傷之後答應我他會履約,然後不聲不響地就把景堯抱了回來。”

“景堯啊,景堯是…試管嬰兒,他母親是誰,我都不知道”

“之前我以為,阿崇和你已經分開,他像他父親一般冷情,可後來……”

“後來景堯這孩子,就被他教的,叫你媽,一大一小兩個人,一起看你的戲,後來……後來竟還把孩子送到你身邊”

“阿崇……阿崇受傷之後,除了家裏人,不願觸碰任何一個人,我……我還以為沒什麽事,可前一段時間”

駱母像是極不願回想,吸了口氣繼續道:“我看到……我看到他的手腕上全是傷,那種自殺割腕的傷法……我不小心看到,可你知道阿崇跟我講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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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我講……說媽媽,自殘不是自殺,死不了人的”

駱母終是受不住般地哭泣起來,抽噎着說:“就好像……好像我的兒子被我們逼着活着……”

“喬渭啊,伯母沒有辦法了,真的沒有辦法了,我不是個好母親啊”

喬渭輕柔的握住駱母的手,沉默地安撫着痛哭的駱母,待情緒再次平複後,駱母輕聲地說:“喬渭,伯母來找你,不是來要求你什麽,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伯母,伯母是真的沒有辦法了,看到那上面都是你的名字,真的,沒辦法了,我也不知道能做什麽了”

喬渭送走駱母後,又一個人坐在了原處。

在午後日光下升起的袅袅茶香裏,喬渭望着壁角古瓷的花紋出了神,腦海裏什麽都沒有想。

末了,松開被攥到發疼的手指,翻開了那份病歷。

47.

當駱崇晚歸時,從助理口中得知母親找過心理醫生、而後找了喬渭的時候,面上始終鎮靜的他,難得露了顯而易見的焦躁和慌亂。

西裝還扔在一旁,袖扣解開一顆,他卻不顧,穿着襯衫冒着雨就去開車,一路疾馳,跑到喬渭家樓下。

深吸一口氣,撥出那個保存為“A”的號碼,聽到電話裏傳來帶着醉意的“喂”,強自鎮定地說:“喬渭,我在你家樓下,能開門讓我上去麽?”

他聽到對方一陣沉默,而後傳來挂斷電話的“嘟嘟”聲。

48.

喬渭聽到門鈴聲,晃晃悠悠地穿過滿地的酒瓶,一只手抱着酒,一只手把煙熄了。

喬渭只抽過一個牌子的煙,許久不抽,第一根照舊嗆得死去活來,第二根好多了,又是第三根、第四根……

打開門,看到駱崇,抱着酒瓶沖人家樂了一下,說:“來啦”

駱崇進門,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廳,散亂的酒瓶,滿屋的煙味,沉默的走進客廳。

喬渭站在那兒,笑了一聲,說:“一起喝?”

駱崇看着喬渭,輕聲講:“渭渭,你聽我解釋好麽?”

喬渭聽到後,眼睛彎了起來,笑眯眯地說:“解釋?有什麽好解釋的呢?”

笑得更開心了,說:“幹嘛啊駱崇,你想幹嘛啊”

喬渭皺了皺眉頭,問到:“上次是裝醉,這次幹嘛?先讓我給你養兒子,然後來給我裝病啊”

走了兩步,湊到駱崇眼前,仔仔細細地看着這個男人的臉說:“駱崇,你覺得耍我好玩兒嗎?”

駱崇看着這樣的喬渭,知道現在他什麽也聽不進去,只能看着他的眼睛,說:“渭渭,我沒有耍你。”

喬渭聽到跌跌撞撞地往沙發走去,拿起茶幾上的病歷捏在手上,說:“那這是什麽啊?”

聲音突然拔高,用力的摔了酒瓶,在一地殘渣裏聲嘶力竭地問:“你跟我說,這他麽是什麽!”

“...是跟我說,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他麽把你逼瘋了是麽”

說到最後,喬渭眼眶裏蓄滿了淚卻固執不肯落下,像一頭困獸般聲嘶力竭的筋疲力盡,他蹲下身,抱住雙膝蜷作一團,把臉埋在腿上,低啞的哭泣,不知道在質問着誰,說着:“這算什麽?這算什麽啊”

喬渭難以描述自己得知消息後的心情,起初覺得荒謬,不可置信,然後安慰自己說,這不過就是駱崇的把戲,有什麽好在意的。

可到後來,酒越喝越多,煙越吸越上瘾,而這些仍舊止不住心上泛起的疼。

抱歉,他喬渭真不是什麽聖母,可就這一個,就他麽駱崇這一個而已,讓他的心咝咝啦啦地泛着疼,止也止不住。

香煙不行,酒精不行,就連時間也不行。

他口口聲聲愛着這個人,為了這個人受盡委屈搭進去半條命,自以為愛到足夠了,就也放手了,這些年自問沒悔過一分。

他以為自己不再是那個用盡全力也不能讓媽媽抱起他的小孩,他也不是那個自以為可以用哭泣換來廉價父愛的幼童,他不是那個在愛裏跌到頭破血流、不谙世事的年輕人。他以為自己日漸而立,早已是一個成熟的大人。

可是,當他得知他所謂的愛快要将他口口聲聲愛的人逼瘋,而自己卻一無所知的時候,那種暌違已久的、深深的無力感再次席卷而來。

他曾經理直氣壯地說,喬渭就是愛駱崇,可現在看來,這又算什麽呢。

49.

駱崇看着蜷起來哭泣的人,他慢慢走近,蹲下身,将喬渭擁進懷裏,輕輕地撫着他的後背,輕聲地講:“沒事了渭渭,沒事了,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

他輕聲安撫着,直到懷裏的人累到慢慢睡着,駱崇心裏也覺得安靜下來。

事隔經年,當駱崇再度把喬渭擁在懷裏。

這一刻他竟難得生了好奇,他想,這些年他究竟是怎麽過來的。

時間如流水,将滄海換作桑田,将險峰磨成湖泊,大動幹戈的愛恨也在日複一日的沖刷下也變得古井無波、一派安瀾。

就好比駱崇在最初得知喬渭是真的離他而去時,胸口像有岩漿沸騰、躁動,以致他整夜難以安眠。

可這麽多年,駱崇能夠在反複聽那條語音的時候,心底已不起波瀾,夜深人靜想起喬渭反而更容易入睡,甚至他可以很平靜地提起喬渭。他覺得自己其實大約是平靜而釋懷的。

可這一刻,他再度将喬渭切切實實的擁在懷裏,他想,這些年他到底在過怎樣的一種日子啊。

那種許久未見的灼燙感再度席卷了這個男人的胸膛。

駱崇第一次承認,他覺得很痛,很痛。

痛入骨髓,痛徹心扉。

這個鐵血冷漠的、從未求過任何人的男人,此刻抱着深眠的人,對着無人的寥寥夜色,聲音低沉而壓抑地乞求:“渭渭,回來我身邊好麽,回來好麽”

他深深地閉着眼,一滴淚轉瞬即逝地滑落。他說:

“寶貝,救救我,救救我。”

這個男人沒有再步步為營地等着彼此冷靜,用着一場蓄意的裝醉,清醒地說着我愛你把人給哄回來,因為彼時明白他的放不下,所以留一個臺階就能把人哄回來。

而此時卻是一種極深的無力感。

仿佛知道了無論做什麽,都不會讓他的愛人再回到他身邊,明明不是死別,但他仍舊束手無策,無能為力。

好像知道了,我這輩子的漫漫餘生,你終将不會和我一起度過了。

了無生趣。

所以只剩低到塵埃裏的乞求,求你救救我。

而這些,他也不過說給還未散盡的煙味和酒氣,對着他懷裏的人,他想,他還能這樣抱他一次。

他該知足。

愛當真是一件卑微又貪婪的事。

那場鬧劇般的事故,以一種慘烈的方式讓他終于可以坦白自己的心,可卻又知道,自己連求他回頭的資格都已經沒有。

他心甘情願地把心捧出來,無論是被支配喜怒哀樂,還是被控制心緒起伏,他願意低到塵埃裏的愛一個人。

甘之如饴。

可是,不能了。

喬渭不要了,這樣的自己也不好再放在他面前了。

駱崇,虛長年月,照舊是那個膽小鬼。

原來不敢承認自己愛着喬渭,現在啊,是不敢讓喬渭愛他。

他将人輕手輕腳地放到床上,安安靜靜地看着喬渭的睡臉。

他真的沒什麽奢求,現在的一分一秒都是多得的。

他一下子真的沒那麽期待明天的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1.早上塞的牙縫兒算作早餐,這章算晚餐有點晚了,當宵夜吧~~

2.從最開始的腦洞到打的“破鏡重圓”的标簽,那啥可能真不會換攻,

讓有些姑娘失望,只能抱拳致歉了^_^

3..感謝收藏、評論,感謝支持O(∩_∩)O哈哈~

4.!那啥正月十五元宵節快樂啊大家~~

元宵節節日習俗之一是....不更新【hiahia~】

麽麽(*  ̄3)(ε ̄ *)

☆、Run-3

50.

第二天喬渭醒來的時候,揉了揉宿醉泛暈的頭,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順便看到床頭邊放了一杯水,拿過嘗了嘗,嗯,還是檸檬蜂蜜。

喝過水舒服了點,喬渭又把自己摔到床上,看着天花板兀自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喬渭簡單洗漱了一下出了房間,當他頂着還沒打理的雞窩頭看到沙發上拿着文件的駱崇時,講道理,他有一瞬間是懵逼的。

駱崇聽到聲音也擡起頭,看到喬渭淡淡講了句:“醒了?”

“……嗯”

喬渭聽到駱崇溫言問:“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順了順自己的雞窩頭,說:“不……先不用了吧”

然後他就看到駱崇面無表情地跟他講:“要是想胃疼就不吃。”

.......講道理哦,這一瞬間喬渭懷疑那個所謂病歷上全是自己名字的駱崇是虛構的嗷。

喬渭挪到餐桌前,看着駱崇把溫好的食物拿出來,乖乖地拿起勺子吃粥。

駱崇坐在餐桌對側,看喬渭吃的差不多了,左腕下意識的動了動,開口說:“渭渭,我并沒有想做什麽,我母親給你看的都是過去的事了”

喬渭低頭吃了口粥,“哦”了一聲。

駱崇繼續說道:“将景堯送到你身邊,是我知道你要參加,然後問了景堯,他答應想去便送他去了,這件事是我的錯。”

喬渭順口舔了下勺子,心想:駱崇你也就這事兒沒錯。

“我并無來打擾的意思,母親來找你我也是昨晚才知道,我…”

駱崇還沒說完的話,卻被喬渭突然的動作打斷了——喬渭将手輕輕地放在了桌上駱崇的手上,駱崇心裏一驚,止了口。

然後他看到喬渭右手輕按住了他,左手緩緩的解開他的袖扣,将袖子向上移了移,看着他左腕上的疤痕,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才擡起眼直直地望着駱崇,講了句:“說完了?”

駱崇不再出聲,喬渭垂着眼将袖子給他理好,扣好了袖扣,收回了手,擡手将最後一口粥喝完,然後講:

“所以,我可以發言了麽?”

“怎麽講,最開始知道的時候,我覺得十分荒謬,不可理喻,就好像我愛過的、厭棄過的、放開的,回頭一看就像是一場可笑的獨角戲,”

“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的感覺”

“後來我想,在我對你講,我愛你的時候,你是不是會覺得言語無力而可笑,在我口口聲聲說愛的時候,卻不知道你在經歷什麽”

駱崇看到喬渭臉上充滿自嘲又泫然欲泣的樣子,想開口說些什麽,卻看喬渭吸了吸鼻子,繼續講道:“剛剛我在床上,想了很多可能,過去的,以後的”

“想過去如果我知道了,好像還是免不了再走一遍走過的一遭,沒親身經歷過,我們終究是沒辦法對別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即使是你,可能也是如此,所能做的大概只有陪伴,當然,我們是分開了。”

“所以過去就是過去了,就想了一下以後,我和你的”

“可能你還是你,時間久了,找到了其他可以陪伴的人,我也是。然後有一天老到牙都掉光了,顫顫巍巍地坐在搖椅裏,倏忽片刻的想起我和你的從前,都是十分久遠的事了,可能帶着些遺憾,然後笑笑也就過去了,幾十年到白發,誰還沒有幾樁幾件的小遺憾”

“又或者,你慢慢看着寶寶長大,時不時照舊去看看你的心理醫生,我演我的戲,老死不相往來,各安天命,都是活法”

“再者,我知道了這些,而你不來找我,我也不去找你,等到哪天天災人禍,生離變成死別,你會來參加我的葬禮,我會跑到你墳前哭一哭,一輩子就也過去了”

“可是,駱崇,我不甘心。”

講到這裏,喬渭終于擡起了眼,目光脆弱兇狠,一字一頓地講:“駱崇,我不甘心。”

“我一輩子不知道也就算了,我照舊可以沒心沒肺的活,和你的一筆也都看開看淡,可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這叫不叫沖動,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沖動都慘淡結尾,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深思熟慮,都有意料中的好結果。可我這麽多年,沒信什麽,只知道命運的弄人和它所給的必然的出乎意料,無論你步步為營做好多精妙的打算,還是多虔誠地期望,結果總是出乎意料”

講到這裏喬渭像是想到什麽有趣的事,笑了笑,而後繼續說道:

“所以,這一次我也沒什麽打算,我知道輕易得來的往往不被珍惜,也知道分開這麽久會有空白,也許再一次的磨合會消磨愛意,或者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相見不如懷念,所以駱崇,我都知道這些”

“可即使我知道這些,但不在一起的方法太多,在一起只有一種,那我為什麽不能選一種我最想要的,一帆風順都只是祝語,哪怕會有坎坷我也想,是我們一起走”

“所以駱崇,我可能這輩子只會問這一次”

喬渭的手下意識的摸着碗沿兒,眼睛卻看着駱崇,說:

“駱崇,你還敢不敢和我在一起? ”

駱崇在一片四月的春光裏,看着頂着雞窩頭、目光灼灼的愛人,他想,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

喬渭看他許久不說話,有些尴尬又有些說不上的焦急失望,眨了下眼,剛要收回手站起來,卻被對面的人突然按住,他剛有些不滿地“喂”了一聲,就被溫柔地堵住了唇舌。

良久,彼此的唇瓣若即若離,他聽到駱崇低低地摻雜笑意的聲音說:“怎麽不敢。”

我們或許都曾殘缺,可我願意相信,是你讓我圓滿。

是你,我怎麽不敢。

義無反顧。

51.

吃飽喝足,收拾完餐桌,在一片暖洋洋的日光裏,喬渭和駱崇又窩在沙發上。

喬渭照舊躺在駱崇的腿上,駱崇給喬渭揉着肚子,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又或者什麽都不說。

喬渭拿起駱崇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看着傷疤,駱崇用另一只手順着喬渭頭發,輕輕嘆了句:“渭渭,你太心軟了。”

喬渭受不住,輕輕咬了咬駱崇腕上的疤,說:“喂,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啊,你覺得不好啊?”

駱崇輕輕笑了,說“不,只不過有些心疼,心疼你的心軟。”

喬渭聽了,把咬過的地方又輕輕舔了舔,說:“沒關系啊,只對你而已。”

只對一個人而已。

你會遇到一個人,讓你心軟得一塌糊塗。

駱崇的手指溫柔地順着喬渭的頭發,兩個人在一片春光裏靜靜依偎,像是時過境遷後一次漫長的歸岸泊舟。

駱崇看着喬渭,珍而重之的不住地落下吻來。

在四月雨後初霁的煦暖裏,陽臺上養的君影草微微開出花來。

歲月忽盡,承蒙不棄。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1.吶,正文到這裏了,也許還會有不定期番外~

2.标題來自Snow Patrol的Run O(∩_∩)O

3.也許姑娘們會覺得結束的倉促,應該再有一些波折之類,“我要和你在一起”這樣的決定也許要再三考慮,或許再有一場大的生死讓兩個人有所觸動才做出決定,但也可以就是一瞬間的事,就是在一片春光裏我那麽迫切的只想要和你在一起,以後的以後,經風經雨經彩虹。

和你一起。

4.說要把這章重修到18,但是發完之後我忘了...

嘿嘿呵呵,原來那章不會删就鎖了/(ㄒoㄒ)/~~ 抱拳致歉~

5.感謝短短一路走來同行的姑娘們,謝謝你們的點擊、評論、收藏!

看姑娘們的評論,對劇情的感觸和讨論,很開心很開心^_^

相逢即緣,有緣再見ヾ( ̄▽ ̄)Bye~Bye~

比哈特~~

☆、番外1-風花雪月不肯等人

後來,在一切都有了塵埃落定般的圓滿之後,費家三子齊瑾墨生了一場猝不及防的大病。

在得知手術成敗幾率三七開的時候,齊瑾墨頂着一個光頭窩在醫院裏,安靜如雞。

有時齊瑾墨渾噩地睡過去,一次偶然醒來,聽到母親齊珊珊在隔間裏面哭。

齊瑾墨聽到母親壓抑地哭,抽咽地喃喃:“我的罪為什麽要讓我兒子受。”

齊瑾墨躺在床上,聽着父親費泓銘低聲安撫的聲音,覺得十分難受。

他喬渭打出生起就被貼着“見不得光的私生子”的标簽,各色眼光也算早早嘗了個通透,表面恭恭敬敬,而背後的閑言多了他也總能聽到幾次,他有時會想憑什麽,憑什麽我要受着這些。

可面對這個他無法選擇的身份,他誰都怪不了。

那個菟絲花一樣、把愛情當成信仰的柔弱女人是他的母親,給了他一個母親所能給予的全部。

而他的父親,荒唐麽?也許是吧,既要江山也要美人,對他總帶着彌補般的疼愛。

誰都可以站在道德倫常的高地戳母親的脊梁骨,痛罵父親的荒唐可笑。

但齊瑾墨不行,不會,不想。

而喬渭呢?

在他還未看開打着“低賤”标簽的私生子身份時,喬渭像是他身份的對照。

對喬渭嫉妒麽?羨慕麽?都有吧。

人總是看不見自己有的,而眼巴巴羨慕自己沒有的。

他不敢同她母親講一個私生子所遭受的待遇,而對于父親,他有極強的不安感,仿佛明天他就會在這個家裏喪失父親的寵愛,而一個男人的寵愛是他和母親在這個家裏生活的唯一支撐。

費家大哥費遇總是溫和有禮,或者可以稱之為溫和疏離,齊瑾墨知道,大概費遇打心眼裏真正的親人只有喬渭,費泓銘都算不得。

而和喬渭一路以來的雞飛狗跳,竟然大概是齊瑾墨最放松的時候。

除去身份,喬渭身上也有太多齊瑾墨不能有的東西。

喬渭總是坦蕩地讓人一眼就望到底,愛恨都分明,而自己心思裹着心思不知裹了多少層。喬渭不認他這個弟弟,說不認就不認,好啊,他想那就當仇人好了。

而即使這樣,自己在費泓銘面前還是要表現得受傷委屈外加寬和大度,熟練地“惺惺作态”。

喬渭想做什麽就去做,入了演藝圈被費泓銘好一頓罵,而自己拿不得費家實權,就乖乖聽話彈着鋼琴,也不知能揚什麽眉。

最初,他裝憐扮弱争得更多關注,好像這樣就是勝者,可說到底誰知道又有什麽好比的。

後來,喬清知女士去世。母親放他出國留學。

留學前遇見駱崇,散了場架。

留學時換了幾個女朋友,一段不用為誰眼光的自由時光,閑得無聊看一看喬渭的戲和采訪。

好日子到頭了,就也回了國。

回了國,知道喬渭和駱崇在一起了。

沒什麽感覺。

艹他大爺的。

>>>>>>>>

然後駱崇發神經,給他機會演了套替身的戲。

沒事兒吵吵架,有事兒捅捅刀,他和喬渭也一如既往的惡意相向。

怎麽變味兒的呢?

也許是他看到“示威”那天看着喬渭脖子上露出的吻痕,晚上做了一夜春夢開始的?

說實話,第二天早晨醒來看到一片濡濕的時候,他并沒有什麽驚訝。

後來喬渭出事躺在醫院裏面不醒,他也沒什麽着急。

好像在他的認知裏,默認喬渭是不會死的。

他看着喬渭躺在那裏,坐了半天,給喬渭講了個“要操/你”的故事,也不知道喬渭聽不聽得到。

末了,恍恍然想到,這大概是這輩子兩個人離得最近的一次了吧。

然後他伸出手,也不知道是想蹭兩下人家臉,還是順順毛,要不是想彈兩下人家的手,手在半空中懸了又懸,到底沒落下去。

若無其事地把那雙金貴的手收回來,又端端正正地坐好,笑着說:“是吧,我親愛的,哥哥。”

>>>>>>>>

而手術之前,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的喬渭,估計抱着來看最後一眼的心态也來看看齊瑾墨。

兩個人難得的心平氣和,見了面打個招呼——

“來啦,駱夫人。”

齊瑾墨聽聞駱崇和喬渭低調結了婚,看着喬小渭脖子上又挂着繩兒出言道。

喬渭聽到淡定地看了眼齊瑾墨,說:“來了啊,光頭喬。”

而後兩人都一時無言,齊瑾墨看着喬渭,末了笑着說:“怎麽着,給病人削個蘋果呗。”

齊瑾墨有那麽一瞬竟是希望喬渭拒絕的,神經病不講道理。

可喬渭也沒有。

喬渭難得的對他露了個真心實意的笑,不帶刀不帶嘲,溫和有禮地從床邊拿着刀和蘋果開始認真地削,末了拿着奇形怪狀的蘋果遞給他,說:“我不太會削,湊合了。”

喬渭走之後,齊瑾墨拿着那個差不多把一半果肉都削掉的蘋果,終是落了笑。

也許深陷幸福的人都不自覺會變得寬容吧,齊瑾墨想,曾經的艱澀一飲而盡,得不到的也都釋懷。

喬渭不認他這個弟弟,他知道,但還是來同他講和,本意大概是做個點頭之交的陌生人,無關痛癢的陌生人。

人與人的關系林林總總,做不成兄弟,談不上好友,成不了戀人,只能做仇人了。

幼稚麽?幼稚的,無能為力又可笑的幼稚。

可現在好麽,連仇人也做不得了。

我是你對歲月寬容釋懷般的遺忘,成了你千百萬溫言有禮相向卻不及痛癢的陌生人之一。

喬渭終于看開了,齊瑾墨想,挺好的。

齊瑾墨咬了一口蘋果,蘋果清甜的汁液彌漫口腔。

喬渭,可你知道麽,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看開。

自私麽?自私的。

齊瑾墨自問是裝哭裝弱一把好手,但被人罵私生子挨打的時候可也都能帶着血笑,這一次,他卻是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了。

這算得上愛情麽?

不,算不上的,不過是一場從頭至尾的清醒。

忍不住靠近,卻從第一步開始就知道注定沒結果。

>>>>>>>

手術那天,留學時認識的小師妹也來看他。

小姑娘有意思,在國外沒混成男女朋友倒是玩得到一塊兒去,兩個人有的時候沒事了一起看國産電影,喬渭牌的,也是那個彪悍地問他“如果要操一個男人你會操誰”的師妹。

當時兩人正看着喬渭的電影,姑娘冷不丁問他這個問題,他就說了喬渭。

他以為姑娘當聽了個笑話也就過了,誰知姑娘又問了他:“師兄,你認識喬渭麽”

他一愣,說:“不熟,怎麽這麽問?”

姑娘吐了兩個字說:“眼神”,而後老神在在地繼續看電影。

講道理,他總是佩服女人的第六感,懷疑這妹子可能是唯一知道他那點兒爛在骨子的心思的。

小姑娘這次來看他,質問他為什麽生病這麽大的事兒都不說,還沒問完手機鈴聲響了。

小姑娘的鈴聲倒難得的是首老歌,一沙啞男聲唱着

“我終于相信,有些人我永遠不必等,所以我明白在燈火闌珊處為什麽會哭”

聽到這兒,齊瑾墨笑了。

對于齊瑾墨來說,喬渭是他最開始就知道的一場不必等。

>>>>>>

姑娘挂了電話,他也要被推入手術室。

他問小姑娘:“怎麽用這歌當鈴聲啊”

小姑娘吸吸鼻子還笑嘻嘻地說:“給自己打氣啊,堅定理想信念!”

齊瑾墨表示疑問:“什麽信念啊?”

“我相信有些事是值得去做的,有些人是值得我等的。”

小姑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莫名篤定地接着說:“師兄,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齊瑾墨一愣,随即笑了。

麻醉的時候,在刺目的手術燈下,他想,要是他能下的了手術室,也該放下了。

——畢竟誰又沒有一兩個一輩子終将愛不了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1.齊瑾墨的番外,也許時隔已久大家忘了齊瑾墨零星出場 【攤手TAT】大家如果有時間感興趣的話可以回頭看一眼,想說齊瑾墨的心思其實有跡可循的/(ㄒoㄒ)/~~

2.感謝大家支持,感謝評論、收藏!O(∩_∩)O【開新坑】铮铮

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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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