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尋陌陌。”

感覺到有人在呼喚自己, 尋陌陌一下便醒了過來，當看清楚窗前漂浮的黑霧時, 她連忙掀開被子，下了床。

“夫君？！”尋陌陌有些驚喜, 玲珑石丢了之後, 她就一直擔心夫君會找不到她，沒想到這麽快夫君就來了。

血紅的眸子不經意的掃了一眼尋陌陌雪白的裏衣, 其實尋陌陌穿的裏衣并不暴露，但因為是貼身的衣服，讓人看着總會生出一些旖旎的想法來, 特別是她這時候剛剛睡醒，臉上還帶着一點紅暈，長發披散着，大大的眼睛裏裹着一層水霧。

“吵醒你了？”塗青忽然想起，尋陌陌說過，她不喜歡睡到一半的時候被人吵醒, 否則會不舒服。

“沒有，我剛睡下沒多久的。”尋陌陌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好讓自己清醒一些，而後就直接開始道歉，“夫君對不起，我把玲珑石弄丢了。”

“我知道。”塗青淡淡的答道。

“夫君知道？那夫君去找過玲珑石了？”尋陌陌問道。

“嗯。”塗青道。

“找到了嗎？”

“找到了。”

“那夫君能不能把玲珑石還給陌陌, 陌陌保證以後再也不弄丢了。”尋陌陌伸出手, 祈求的說道。

塗青沒有立刻回答, 也沒有把找回的玲珑石給尋陌陌，而是用一雙血紅的眸子久久的凝視着尋陌陌，似乎在猶豫着什麽。一直到尋陌陌面露緊張，他才出聲問道：“尋陌陌，還記得你是為何獻祭的嗎？”

“記得。”她自然記得，但若是不記得，又怎會保留玲珑石至今。

五歲之前，她一直被寄養在凡間的村落裏，那時候，她也一直以為自己是那戶人家的女兒。因為長得可愛，又是家裏唯一的女孩，被千嬌萬寵的長大。

直到四歲半那年，養父母帶着她和哥哥弟弟們去城裏探親，回村的路上遇上了一群山匪。山匪搶了錢財不算，還想搶她養母，養父自然不同意，拼死抵抗，卻哪裏是山匪的對手，不過幾招就被山匪一刀砍傷。山匪窮兇極惡，就連孩子也不肯放過，舉刀就要來殺她。

Advertisement

哥哥拉着她跑，幾步就被山匪追上，一刀砍斷了腿，即使這樣，只有八歲的哥哥還一直喊着讓她跑。但是只有四歲半的小孩子哪裏跑的過大人，在極度恐慌之下，尋陌陌激活了尋歌放在她身上的防護法器。一個元嬰期的能量結界，猛然出現，把她牢牢的罩在了裏面。

山匪見她有仙家法器保護，傷不了她，又知道她不是凡人，怕她長大後報複，便用養父母一家的性命威脅她撤掉結界。但那時候的尋陌陌連自己身上有防護法器都不知道，哪裏懂得怎麽撤掉。她就是想走出結界，都做不到。她隔着結界，不斷的哀求山匪放過她的父母和家人，但是山匪不肯。

走不出去，又不想養父母一家因自己而死，絕望之中，她完成了獻祭，一團黑霧憑空出現在她面前。在黑霧出現的瞬間，除她之外的所有人仿佛都被時間靜止了一般，一動不動。

“你确定，要用你自己換外面那些凡人的生命？”黑霧問道。

“求求你救救我爹爹娘親，哥哥弟弟？”幼年尋陌陌哭着哀求道。

“我是魔，應你召喚而來。你必須獻祭，與我訂立契約，成為我的祭品，我才會完成你的請求。這份契約終其一生無法背叛，若是反悔，我會收回我給與你的一切，并殺了你。”

“我願意。”對于那時候的尋陌陌來說，不管是誰，不管是什麽條件，只要能救她的父母家人，讓她做什麽都是願意的。

“那麽……契約成立。”

之後，黑霧殺了所有的山匪，救了重傷的養父，留下了一枚玲珑石和一句警告：“記住，契約已成，身為祭品，若想反悔，必将萬劫不複。”

“你那時候才幾歲，尚且年幼，對契約也并不了解，這三百年來可後悔過當初的決定？”從前，塗青只想解除契約，所以尋陌陌有沒有後悔過，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但是此時意義不同了。

“夫君為什麽忽然問這個。”尋陌陌覺得今天的夫君和前幾次見面有些不同。

“回答我？”塗青繼續道。

“沒有。”尋陌陌想也不想的道，“對于那時候的我來說，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和家人，無論如何我都是要救的。哪怕是現在，如果遇上了我對抗不了的力量，為了我娘親，我依然會再獻祭一次。”

“好，那我們開始履行契約吧。”說罷，綁着紅繩的玲珑石從黑霧中飄出，懸浮在兩人之間。

尋陌陌不解的望向黑霧，什麽叫開始履行契約？之前不算嗎？

“給我一滴你的精血。”塗青道。

尋陌陌雖然疑惑，卻還是聽話的從眉心處擠出了一滴精血。那滴精血一離體，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牽引着，飄向和玲珑石，接着合二為一。

随着一抹紅光閃過，尋陌陌便發覺自己和玲珑石之間有了感應，那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強烈的束縛感。

只要是個正常人，這時候多少都會有些抵觸，哪怕尋陌陌從來沒想過背叛契約，此時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後悔了？”啓動契約的時候，塗青一直在注意着尋陌陌的臉色，自然沒有漏過她眉頭微微的皺褶。

“沒有，就是有點不适應。”尋陌陌實話實說道，她沒有後悔，只是不适應這種強烈的束縛而已。原來之前自己雖然戴着玲珑石卻完全沒有一點感覺，是因為契約根本沒有啓動的關系。

“作為祭品，你需要為我做兩件事情。”契約啓動，需要告知祭品的職責。

尋陌陌擡頭，認真的聽着。

“第一，我需要你的靈力反哺，幫助我修煉，直到我突破出竅期進入大乘境界。第二，期間不得背叛。”塗青道，“當然，在靈力反哺的時候，我不會損你修為和壽命，哪怕短暫影響，之後我也會助你恢複。做到這兩點，到時我會解除契約，放你自由。”

原來這才是祭品的正确打開方式，大乘期啊，以自己的壽元大約是等不到那天了。

“你有什麽想問的嗎？”塗青見尋陌陌不說話，出聲問道。

“所以……我其實可以不用嫁給你，對嗎？”尋陌陌下意識的問道。

塗青頓了片刻，卻還是答道：“不用。”

尋陌陌輕輕的噢了一聲，臉上沒有慶幸也沒有失落。

這時，窗外吹來一陣風，尋陌陌擡手理了一下被吹亂的發絲，猛的發現自己此時還穿着睡覺的裏衣，于是順手拿過旁邊挂着的外衣，披在了身上。

血紅的眸子微微眯起。

“夫君……”尋陌陌喊完之後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喊習慣了。”

“無所謂。”塗青道。

“那我就還是喊你夫君吧，畢竟當時我答應的時候是很認真的。”尋陌陌笑道。

眯起的眸子又微微瞪大了一些，塗青啞着嗓子，答道：“随你。”

“夫君，我會好好履行契約的。”尋陌陌重新保證道，“雖然我的靈力不多，但是如果你需要，可以随時來找我。”

“知道自己靈力不多，就好好修煉。”從見到尋陌陌開始，塗青就沒見她修煉過。

“呃……我努力。”尋陌陌答應着。

“還有這個，給你。”

說話間，一本書迎面飛了過來。尋陌陌擡手接過，見着封面上的字，不禁念了出來：“靈物百科大全？”

“如果我沒感覺錯，你應該得了太初蝶認主，這本書上有太初蝶的介紹，你仔細讀讀。太初蝶是難得的機緣，善加利用，與你有益。”塗青道。

“是。”尋陌陌眼睛一亮，她正不知道該如何運用太初蝶呢，夫君就送了一本書來。

“我走了。”塗青見交代的差不多了，轉身準備離開。

“夫君。”尋陌陌忽然喊住那團已經轉過身去的黑霧。

塗青疑惑，轉頭看了回來。

“為什麽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取我的精血？”尋陌陌睜着大大的眼睛，直白的問道。

塗青一怔，為何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取你精血，自然是因為那時候還盼着你背叛。但是這話，他卻是不能再說的，只是答道：“你那時候沒有太初蝶，若是取你精血對你損耗太大。”

“我知道了。”尋陌陌抿嘴笑了笑。

塗青點點頭，如來時一般，飄飛了出去。

在他離開後，尋陌陌沒有繼續回床上睡覺，而是點了燈，仔細翻起手裏這本《靈物百科大全》來。只是才查了書籍目錄，翻到關于太初蝶的那一頁，還沒來得及看呢，她家夫君忽的又去而複返，從窗外飄了回來。

“夫君？”尋陌陌一怔。

“忘了一件事。”說完，靈力微動，忽的眼前一片強光閃過，刺的尋陌陌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待再睜開的時候，只見一顆巨大的，靈光閃閃的，足有大半個屋子大小的靈礦石，矗立在她眼前。

“這是……”尋陌陌。

“還你的靈石。”說完，塗青再次遁走，這一次沒有再回來。

尋陌陌盯着那靈光閃閃的靈礦石片刻，差點被靈光閃瞎了眼，果斷一揮手，把靈礦石收進了乾坤袋中，而後低下頭，繼續看手中的書，只是讀着讀着，尋陌陌忽然噗呲笑出聲來。

我不是你的祭品嗎？拿了靈石居然還還回來？取精血還擔心對我損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