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靈魂歌手

趙奇秋覺得今天鮮明鏡格外的安靜, 心裏猜測是不是剛才二青那出把他給吓着了,畢竟還是個孩子,看到那種……惡意滿滿的場面, 當然會格外的“印象深刻”。

想到這他就來氣,尤其二青還有臉不停的纏緊他的手腕, 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想放風已經想瘋了。

趙奇秋體諒它是剛被關起來, 起初還會動動手腕安慰它, 最後被煩的沒辦法, 把二青摘下來往地上一扔。

“給你一個小時, 自己玩去吧。”

原本想讓野狗子帶着二青, 但二青隐身的障眼法對野狗子一開始就無效,所以野狗子一直用鄙夷的目光看它,就像看一只扒在趙奇秋手上的蟲子, 明顯不願意當這個保姆。

二青才不管獄友怎麽看它, 落地就長, 呼呼成了一個腰圍兩米的巨蛇,盤在一起又是一座大山。

翡翠一般的熒光綠色極為剔透,仿佛自體發光一般,瞬間照了人滿眼,大腦袋上一抹寶石般的紅痕肆意熱烈,七寸處挂着粗粗的純金色項圈,奇異的溶于濃綠和深紅之間, 如果一時沒看清這是什麽,真會為這樣的色彩奪去心神。

鮮明鏡練習的動作停下了, 擡頭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蛇。

趙奇秋看他瞳仁震動,趕忙按住了他的肩膀。

“不好意思, 忘記提醒你一下了,沒吓着吧?”

這真是比傳統的惡作劇驚悚多了,趙奇秋反應過來,再次懷疑二青是故意的,幽幽的重新打量了絢麗無比的二青一眼,心想你有毒啊:“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四十分鐘以後回來。”

“別,別,”二青嗖的一下又縮小了:“大人,我還不習慣這麽小,有點害怕,本能,真的是本能。”

二青的聲音也詭異,時而像孩童,時而像青年,在趙奇秋看來,二青比王四娘更加鬼氣森森,也不知道它是怎麽修煉的,有半桶水的嫌疑。

“沒事,”鮮明鏡僵硬的身體似乎是放松了,他側頭看了眼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宛如白玉雕成的手,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目光從自己肩膀上移開,說了一句:“我之前就看到你手腕上有東西。”

“你能看見?”這次換成二青好奇的反問,語氣該死的還很熟稔:“你的陰陽眼現在連障眼法都能看穿嗎?”

“我的陰陽眼?”鮮明鏡皺眉。

趙奇秋後背一緊,裝作若無其事的從地上撿起了二青,在手掌上纏了兩圈,笑眯眯将小蛇卷成一坨的樣子,說道:“我稍後回來。”

二青:“唔唔……”

把二青扔回現世,趙奇秋回來又輔導了鮮明鏡一會兒,解決了幾個技術性難題,天這才亮了。

親自将鮮明鏡送回醫院,趙奇秋繞了一圈,才回到隔壁病房找到自己的肉身躺下。

今天還沒忘記把野狗子和二青收監,二青沒出息,真的四處去逛了逛,聽它的口氣,對男女之間的夜生活格外感興趣,而野狗子就不一樣了,它在外面這三天,始終留在夾縫中,不知道殺了多少山魈,身上帶着全新的功德,趙奇秋看到的時候,也是暗中咂舌。

這樣也好,如果沒有功德,他這個典獄長也不能違背基本規則去随便釋放或者縮短犯人的刑期。

野狗子這場幾百年的牢獄之災,起源和結果都是悲劇,現在刑期将滿,提前幾年或許也是一點補償。

趙奇秋回到身體眼睛都沒睜,直接睡了個回籠覺。他現在擁有上輩子想都沒想過的資質,一天24小時,即便生魂離體,只要身體在呼吸,就等同于修煉,實在是讓人有點不思上進啊!

終于真正醒來,是因為有只手推着他不斷的搖晃。

“奇……奇秋!起來吃,吃飯了!”

五分鐘後,趙奇秋睜開眼,穿着一身黑西裝的李培清在床邊不瞑目似的瞪着他。

“……”

趙奇秋撫摸着心髒部位,從床上爬了起來,拉出桌板,左右看看:“飯呢?”

李培清咬牙:“去洗臉刷——刷牙!懶……懶……”

趙奇秋趕忙跳下去,用極快的速度沖進了衛生間,把門關上了。

真是的,他千叮咛萬囑咐林钊,不要把李培清弄過來,結果還是來了!自從李培清給他帶飯,趙奇秋有時候會想,可能親生母親的關愛也就是這樣,即便不是這樣,那張絮絮叨叨的嘴也應該是相似的吧。

洗漱完,出門看到李培清在折騰一桌子的飯盒,分裝好了準備拿走。

“幹嘛去?”

李培清指了指隔壁,意思是給鮮明鏡送過去。

估計也是林钊的吩咐,林钊這個大哥的話在李培清心裏就是聖旨一樣的存在。

結果李培清剛打開病房門,門外傳進來一個人打電話的聲音,趙奇秋餘光還看到一個陌生又有點熟悉的背影,立即拉住了李培清。

“你,你幹什……”

“別。”

李培清一下子安靜下來,他順着趙奇秋的視線往走廊裏一看,明白了,小聲道:“鮮準。”

趙奇秋驚奇的看了他一眼,李培清突然說話不結巴了,這難道就是金錢的力量?

來人可不就是鮮明鏡的親爹,正對着手機道:“我也快到醫院了,你們中午吃什麽?哦不用給我留,我吃過了……今天不忙,可以……”

聽着聽着,李培清奇怪的看了一眼趙奇秋,也覺得有點不對。趙奇秋這邊無辜的搖頭,表示不知道怎麽肥四。

而鮮準的語氣只是聽起來平靜,從他僵硬的肢體語言看,恐怕馬上要氣死了。

趙奇秋回到病床上打開飯盒,心想看來這渣爹對茹依這個後媽還抱有一絲希望,不然不會親自來驗證對方的謊言,尤其對鮮明鏡也不是全然放棄的态度,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管還是得管的吧。

只要他這個當爸爸的心裏還有鮮明鏡就行,趙奇秋昨天的話算是給渣爹心裏埋了一顆地雷,讓他也警醒一點,不要每天配合那對母子折騰鮮明鏡,讓未來大佬轉移轉移注意力,專心幹點別的事情。再說宅鬥這種東西,趙奇秋玩的很六,但也怪麻煩的,光說演戲,鮮明鏡就做不到他這樣。

走廊裏鮮準剛挂了電話,視線一擡就愣了愣。

趙奇秋餘光一瞧興奮了,抱着飯盒晃悠到門邊快速看了一眼,果然是鮮明鏡,最妙的是,醫院護士人手不太夠,所以此時鮮明鏡手裏正巧提着水壺,從開水房的方向走回來。

鮮明鏡顯然也看到了他爸,但父子倆隔空對視幾秒,之後鮮明鏡連停頓也沒有,直接回了病房,嘭一聲關上了門。

摔門的聲音讓李培清一縮脖子,趙奇秋用埋頭扒飯來掩飾一無所知的笑容,就聽外頭鮮準立馬罵起來:“沒教養!”

但也就這一句,接下來鮮準又打了個電話,聲音低了很多。

趙奇秋一邊夾菜一邊心想,唉,他最讨厭八卦的,但是這樣的八卦總是往他耳朵裏鑽,絕對不是他使勁去聽,真煩人!

“小高,給我找個人,我要裝點東西,另外我問你……”

趙奇秋聽的連連點頭,看來鮮準經過一夜,也有了決斷。豪門家庭,這個茹依也不見得是他的真愛,但兒子是他的兒子,俗話說人多勢衆,茹依母子怎麽都是兩個人。

鮮明鏡是他的小兒子,雖然有意讓鮮明海和弟弟讀同年級,也掩蓋不了鮮明鏡人單力薄、沒有親媽的事實。

萬一茹依在他背後對鮮明鏡很不好,導致鮮明鏡跟他這個親爹和仇人一樣,那就不是件小事了,涉及到家産,涉及到他這個一家之主被人利用,但凡有錢人,誰能裝聾作啞?

鮮準耐心的等了好一會兒,終于,走廊裏傳來噠噠高跟鞋奔跑的聲音,仿佛高跟鞋的主人很急一樣,跑到一半沒聲兒了。

“怎麽這麽急啊?”鮮準眯起了眼睛。

“老公,親愛的……”霍茹依整理了一下奔跑的有些淩亂的頭發,用不安的口氣道:“我今天早上有點不舒服,保姆也請假了,沒想到你今天有時間啊,這不是偷懶被你發現了,這麽兇幹嘛?”

“我兇,我哪兇了?”鮮準盯着霍茹依上下打量:“身體不舒服怎麽不多穿點,上午去哪了啊?”

“還能去哪,在家呆着呢,”霍茹依道:“這不是中午準備給明鏡送飯,不想做了,準備從外面買一點。”

“在家呆着呢?”鮮準的聲音聽起來越來越危險:“沒去信達百貨?準備買什麽飯?飯呢?!”

霍茹依渾身一抖,鮮準徹底爆發了,壓低聲音吼道:“你還敢騙我?你不是說請了保姆二十四小時照顧明鏡嗎?你知道我工作忙,就把出了車禍的孩子一個人扔在醫院不管?你當我是死的嗎?!我就問問你,換成是明海,你還會這麽幹?是不是以為我永遠不會知道?你跟我耍小聰明,就要有承擔後果的準備!”

這說話不帶喘氣的,果然還是霸總的味道,就像之前鮮宅偷聽那次,鮮明鏡渣爹針對起人來,內容簡單粗暴:“花着我的錢,住着我的房子,你這些年是鮮家的女主人了,派頭也出來了,要跟我背後搞鬼?”

“老公!”一個尖細的女聲直接打斷,當場哭了:“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我花你的錢,住你的房子,不是因為我們是夫妻,我們還有明海嗎?我怎麽就搞鬼了?!”

“沒搞鬼你心虛什麽?”鮮準毫不客氣的道:“你想清楚了,你當初答應的是,兩個孩子一視同仁,一起教育,我現在懷疑,明鏡打他哥哥,不聽管教,兩個孩子差距這麽明顯,都是有原因的!”

猛地吱嘎一聲,趙奇秋聽到鮮明鏡的病房門打開了,接着鮮明鏡譏諷的聲音響起來:“請你們到人多的地方演戲,這周圍沒幾個人,我怕你們施展不開。”

說着,哐的一聲,門當着他們的面摔上了。

走廊裏空氣凝固了片刻,某個瞬間,鮮準怒吼道:“他小時候就不是這樣的!!”

“噗——咳!咳咳咳咳!”趙奇秋扔下筷子,捂住嘴咳嗽的驚天動地。

彼時又痛苦又快樂,簡直是升天一樣的感受,就在他以為自己因為嘲笑別人要嗆死的時候,走廊又傳來吱嘎一聲,鮮明鏡病房的門再次開了。

“你這個不孝子……你去哪?!”

腳步聲不帶停頓,趙奇秋淚眼朦胧中,看到鮮明鏡陰沉的走進來,反手甩上門,站在了趙奇秋面前。

趙奇秋接過李培清遞來的水杯喝了口水,才算活過來,職業假笑道:“你到我這來幹什麽?”

鮮明鏡看着他許久,久到趙奇秋緩緩拉開毛毯準備躺下挺屍的時候,鮮明鏡冷冷的道:“打牌!”

“……”

作者有話要說:

鮮明鏡:我就知道是你在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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