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P22 小魚是誰?(刀)
秋末的天黑得越來越早。
“何伯會在樹林東邊的海灣裏等你們。那裏荒廢很久,沒人會注意到。”
……
“天黑後,鎮上的人一般不出門,你帶着夜笙,從樹林小路走。”
……
“我在家裏,幫你們掩護。”
……
“這是手電筒,放心,這回這個不會壞,電池也是新換的。”
……
“八顆子彈,應該夠用,我也只有八顆。”
……
李紅盡她所能安排好了一切,喻疏野在天黑之前,牽着夜笙走進了樹林。
枝繁葉茂的林子,光線比外面暗了一個度,雖然能看清前路,但對喻疏野而言,童年陰影滋生出來的心理負擔多少有一些。
“我把手電筒打開吧。”夜笙察覺到他的緊張,主動加快了腳步,走到前面,将電量充足的手電筒打開,又緊緊牽着小魚的手,一副要領路的樣子:“你別怕,天黑之前我們可以走出這片林子。”
喻疏野心知自己此刻不能掉鏈子,他要保護夜笙,而不是讓夜笙來保護自己。他努力調整着自己的呼吸,手心相貼處能感覺到彼此的溫度,若有若無的桃花香撲鼻而來,這些都是最好的安撫劑。
他的心跳漸漸恢複正常頻率,耳邊也不再是幽閉症狀帶來的可怕幻聽,直到這時,他才能準确辨別周邊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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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交替,樹林的地上落滿了枯枝敗葉,人踩上去,會發出聲聲脆響,他們走得很快,這些脆響成為常态,alpha的聽覺靈敏,除卻這一固定噪音外,他還能聽見林子上方漸漸稀疏的鳥叫聲。
一群鳥兒撲棱着翅膀,群散而去。
四周有另一道腳步聲,不對,是三道腳步聲在向他們靠近。
“前面就是出口了!”
夜笙毫無所覺,他只是看到前方的光亮,就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夜笙!趴下!!!”
“咻——”
身後卷來一陣疾風,他被小魚從背後撲倒,與此同時,耳邊響起子彈穿破空氣的聲音!
夜笙回過神來,眼見着正前方的一顆樹被打出了兩個穿心孔。
喻疏野抱着omega就地滾了一圈,高度起伏大的小坡成為他們暫時的掩體。
“是空尖彈。”
這樣的殺傷力,只可能是被國際禁用的空尖彈。
“什麽?”夜笙驚魂未定,他雖然見過槍,卻從來沒有經歷過子彈擦身而過,更不會知道這些專業名詞。
喻疏野一邊給手上的舊槍上膛,一邊下判斷:“這夥人如果是游立危派來的,那他的背景确實不小。”
論起武器殺傷力,李紅給的八顆子彈,十顆才能抵得上對方一顆。
“夜笙,看到那塊石頭嗎?”
夜笙順着小魚手指的方向望去,樹林外靠海的那一片空地上,有許多從地上凸出來的尖石,它們是最茁壯的“春筍”,将尖銳的一端盡數暴露在空氣中,其中有一顆體積相對龐大的巨石,那是目前最好的掩體。
喻疏野抓住夜笙的手腕,叮囑道:“你抓緊我,一會兒,拼盡全力往那邊跑,知道嗎?”
夜笙應到:“好!”
他原本是一個膽小的人,但在小魚身邊,膽子無形中居然肥了一圈不止。
坡上方的腳步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走!”
喻疏野拽着夜笙從坡下的小道飛奔,與此同時,身後的腳步聲也不再躲躲藏藏,他們明目張膽地追咬上來!
身後追的那群人,手上帶着最危險的槍。
子彈稀稀疏疏地打過來,似乎在顧慮着什麽。
Omega的體力和alpha是有差距的,就算只是兩百米不到的短程疾跑,夜笙還是落了一大截,但喻疏野從沒有松開他的手,他甚至減慢了速度,在遷就着Omega,還有意地讓自己減速,用後背護住了游夜笙。
那些打偏了的子彈都落在小魚那邊的樹上。
夜笙明白了什麽,他刻意讓自己的速度慢下來,有意擋在小魚的身後,他清楚,如果真是游立危派來的人,他們絕對不敢打傷自己。
果然,稀疏的槍聲立即全停了。
林子裏光線暗,他們總要顧慮游先生“血庫”的安全,要是誤傷了游夜笙,等同于斷了游立危的生路,他們可不敢。
Omega跑得滿身是汗,低血糖都要被激出來,一躲到石頭後面,險些跌下去,喻疏野攔腰抱住了他,将他護在石頭後方。
夜笙氣都還沒喘勻,耳邊的槍聲又再度響起,聲聲震耳。
喻疏野拿着那把舊槍,手指扣上了扳機,那群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明目張膽地暴露在他的視野裏。
灰暗的光線給了喻疏野阻礙,也給了他生機。
他閉上眼,手心貼着槍械,此情此景,于他而言并不陌生,他恍惚中聞到了硝煙的氣味,但是睜眼所見,又是一個寬闊的校場。
【“疏野,穩住呼吸,把目标鎖在你的視線裏。”】
【“敵人靠近你時,會有聲音,你仔細留意,精準的射擊未必要用眼睛看,耳朵也能幫大忙。”】
【“戰場上突發意外多,如果子彈素質不夠,就打要害,一顆都不要浪費。”】
……
【“就是這個時候!扣動扳機!”】
“砰——!”
喻疏野從記憶中抽離,精準無誤地狙倒了一個人,同時驚險地避開了對方的攻擊。
“砰——!”
“砰砰——!”
子彈素質不夠高,要打要害,所以每一槍,都直接爆頭。
他右手掌控着槍,左手将夜笙緊緊攬在懷裏,捂着他的耳朵,是一個保護的姿勢。
饒是如此,夜笙還是被一聲聲槍響震得耳朵疼,鼻子裏也全是彈藥和血腥的味道,他下意識抓緊了小魚的左手胳膊,微微仰頭,看着他面無表情地開槍殺人,居然覺得這樣的小魚有些陌生。
“砰砰砰——!”
八顆子彈,物盡其用,沒有一顆打偏。
後續追上來的人看着地上被爆頭的八位同伴,動作猶疑了起來,甚至不敢走出樹林。
他們不知道,喻疏野已經沒有子彈了,沒有子彈的手槍等同于廢鐵。
“小魚,他們也沒有槍了。”
他聽到夜笙小聲地提醒自己:“游立危的軍火庫不在這裏,鎮上有槍的,不超過十人。”
邊海鎮與世隔絕了數十年,根本不需要外守的人,只有那座醫院,因為游立危經常在那裏接受治療,所以有人持槍看守,但這麽多年,夜笙已經摸清了這裏的守衛狀況,拿重型槍械的只有八個人。
樹林裏恢複了安靜,也沒人再出來,如果他們有槍,早該反擊了。
夜笙說:“媽媽給了你八顆子彈,不是巧合。”
“…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喻疏野願意相信夜笙的話,他更清楚,李紅不會拿夜笙的性命開玩笑。
他驟然松了一口氣,才生出一陣無力感來。
“我們繼續跑…小魚?你怎麽了?”
夜笙明顯感覺到小魚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他手上的槍滑落到石頭上,發出不小的動靜。
“小魚?”
夜笙慌忙抱住小魚軟倒的身體,這時才發現,alpha右邊肩膀上的衣物已經被血染紅了,那位置,和他之前受傷的部位近乎重合。
“你中槍了?!”
夜笙用手去捂那處不斷出血的傷口,他仿佛回到了那天初遇的海邊,一樣的狀況重演,他居然比第一次還要慌亂。
原來剛剛聞到的血腥味是從小魚身上發出來的,他早該知道,那樣密集的攻擊,小魚怎麽可能完全安全?!
自己本應該擋在小魚身前保護他,他才是最好的活掩體,比這個石頭有用一百倍。可剛剛,小魚一直把他緊緊地抱在懷裏,完全隔在了安全地帶,他絲毫危險也沒有遭受。
喻疏野被夜笙的眼淚砸得清醒了幾分,他原本疼得有些懵,直到看見夜笙無助擔心的模樣,又陡然繃緊了剛剛松懈的神經,他緩了緩,用左手擦了擦夜笙的眼淚,安慰道:“…沒事,小傷。”
其實,他的右肩疼得近乎要裂開,而且,原先的傷口也沒有恢複得很好,是傷上加傷。
會被禁用的子彈,殺傷力絕對不會低,就算不是要害位置,也會有生命危險。
他想自己今天是走不了了:“夜笙,你跑……你一定要離開這裏,離開這裏…”
“那你呢?!”
“…解決了後面那群人,我就去找你…”
“你騙人!”游夜笙一直捂着他的傷口,眼淚流得卻比血兇:“你想中途把我抛下對不對?”
“小魚,我絕不丢下你,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他去拉小魚的胳膊,将他從地上扶起來,從這裏再下一個坡,就是海灣,帶他們離開的船就在下面等着。
然而離開是何等艱難的一件事。
夜笙不過剛剛站起來,樹林裏的那夥人就将他們包圍了。
喻疏野注意到,這群人手上,确實沒有槍了。
他暗暗蓄着力氣,高階的性征給了他拼死一搏的資本。
“小游先生,請跟我們回去吧。”帶頭的人發出警告:“游先生已經生氣了。”
夜笙抓緊了手中的包,那裏面裝着好幾萬沒來得及捆綁的現金,他假意商量着說:“我跟你們回去,你們放了他。”
那人聳聳肩:“不行,他今天得死,我才好交差。”
“是嗎,那就是沒得商量了。”
游夜笙忽然将手中的包扔向帶頭的人,海邊的風逆向狂吹,十萬現金瞬間散落,兩千張小額鈔票如驟雨砸下,模糊了整個包圍圈的焦點。
夜笙在鈔票雨中,拽着小魚突出重圍。
他把事情想得很簡單,他要帶着小魚跑,跑得掉就一起生,跑不了,不過是一起死的下場。
他絕不抛下小魚,一起死也心甘情願!
可喻疏野不是這樣想的,他希望夜笙能順利逃離這裏,哪怕是一個人,哪怕自己會犧牲。
那群專業殺手反應極快,2000張鈔票還未落地,他們已經追咬上來。
喻疏野一把甩開Omega 的手,夜笙抓空之後,猛然回頭,在彼此視線相對的一秒內,小魚用力推了他一把:“走!”
繼而,他眼睜睜看着小魚以一己之力擋下了那十人。
高階信息素有一定震懾作用,即使喻疏野負傷,一對十也不可能瞬間被擊倒,他要拖住這十人,給夜笙逃離的機會,哪怕代價是自己的生命。
夜笙站在原地不動,他的小魚還是不懂,他之所以鼓起勇氣選擇離開,是因為他在自己身邊。
如果沒有他,即使到了外面的世界,也不過是另一個地獄。
游夜笙從來沒想過要一個人離開這裏。
何伯伯的船今天注定是接不到任何人了。
夜笙要沖進去替小魚擋掉所有傷害時,有人從後面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雙手常年低溫,一旦碰觸,就足夠讓他汗毛倒立。
“夜笙,乖一點。”
游立危用另一只手摟住他的腰身,将他輕而易舉地控制住了。
他在夜笙耳邊輕聲說:“讓我們一起欣賞這個人的死亡。”
“你這個瘋子!該死的人是你!放開我!!!”
他試圖反抗,游立危不慌不忙地給手中的槍上了膛,對準了正與十個人纏鬥的喻疏野:
“知道暗槍怎麽放嗎?”
“……”這種威脅對夜笙而言比把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還要致命。
游立危繼續說:“你已經讓我很生氣了,再亂動,我就打爆他的頭,給我那八個下屬報仇。”
游夜笙連呼吸都放輕了,他看到有六個人被打趴在地上,而小魚肩膀的血已經流得滿身都是。
“你放他走,我跟你回去!別打了!!!你放他走!”
“不行。”游立危說:“中午的時候你要是跟我坦白,我還可以考慮讓他死得好看一些。”
“現在你沒有機會了,夜笙。”
喻疏野的力氣快用光了,視線早已被別人的血糊住了,他只能依稀判斷夜笙被人挾持了,踉跄着要去救時,後腦忽然猛地一痛!
“小魚!!!”
有人拿了地上的石頭,猛地砸向了喻疏野的後腦勺。
血幾乎是噴出來的。
他倒在了尖石崎岖的地上,意識還未消散時,喻疏野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們說着不同的話:
【“喻疏野,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
【“疏野,我喜歡你,你可以試試和我交往嗎?”】
……
【“王子殿下,射擊場的教官請示您今晚是否也要加訓一組狙擊。”】
……
【“少将!導彈投射成功!對方願意無條件投降!”】
……
【“殿下,勝利屬于我們!”】
……
【“有人不願意讓喻少将回國,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對不住了,王子殿下。”】
槍聲再次響徹耳邊,随之而來的是一聲聲哭喊:
“小魚!小魚!!你看看我,你別睡,我求你,我求你!”
“小魚!!救命!誰來救救我們!誰來救救…”
“小魚,你別怕,別怕,我絕不離開你。”
小魚?
他聽清了,喻疏野昏迷前,最後一個念頭是:小魚是誰?
如此平庸的名字,絕對和自己無關。
這個在他耳邊哭的人,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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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