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宇文荊和秋棘回了将軍府，她先去了密室，很久才再次出來。

秋棘沒有跟她進去，即使宇文荊不介意和她一起。

宇文忠晚上回來的時候，面色嚴肅。

那時候宇文荊已經知道了這場宮變的答案了。

宇文念容死了，死前卻拿出了齊斂和宋丞相有私情的證據，還有淑妃娘家買賣私鹽的證據。

于是齊斂也死了，淑妃一家也失了勢。

宇文忠是為國盡忠的大将軍，對此事皇後也表示将軍不知道自己的細作身份。

李式駒心裏大概是不信的，卻也只能不了了之。

宇文念容自私了一輩子，死前卻還是母親天性使然，為了李淼的前程下了最後一盤棋局。

她拿出證據，證明李淼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是李式駒酒後亂性和宮女所生，自己假裝懷孕，宮女生下孩子後殺了宮女，自己帶走了孩子。

雖然宮娥身份低微，但畢竟是正經大祟人家，總比宇文念容的扶風細作身份好上太多，所以李式駒依舊承認了李淼的大皇女身份。只是因為這次事端一夜白頭許多，一個月後就表示要禪位，把皇位給了李淼，要做太上皇了。

秋棘心中不能說話，卻也和平時沒什麽區別，畢竟她本來話就不多，只是以前的活潑性子現在變得有些沉默了。

對于宇文荊來說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宇文荊沒能去看她小姑姑的最後一眼。

當時的場面很混亂，宇文念容給出了她編造的證據以後，一句話也沒說就直接自刎了。

宇文念容當時覺得與其被打入天牢以後被賜死或者失去皇後的尊位，不如現在自己動手，還能給李式駒留個好印象，自己也能死得壯烈漂亮。

李式駒确實對她這多年來留有感情，所以被她這麽當面自裁吓了一大跳，也造成了他後來沒多久就想禪位的想法。

Advertisement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因為宇文念容的決絕赴死，李式駒越發覺得宇文念容所講的都是真的，于是他賜死齊斂，又廢了淑妃，更加依賴李淼這唯一一個大祟的皇女了。

在沒多久李淼就即位了，這麽大的事情，宇文荊卻沒有去，只是在家裏曬太陽。

李淼登基後沒多久，偷偷去了将軍府找宇文荊。

宇文忠這時已經和夫人去了邊關，為了防止扶風的突然發難。

因為月華死了，秋棘又是個啞巴，韓戰生回去扶風的時候自然沒有帶回去半個繼承人。

扶風女皇那時候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她找了一個宗室的小男孩，給他換了自己的血，然後就撒手人寰了。

李淼是一個人偷偷去的，卻的時候沒有告訴任何人，然後她像往常一樣從偏門偷偷溜進去，進去就看見宇文荊和秋棘并排坐在一起，給池子裏喂魚食。

她被這樣溫馨的場面所震動，因為宇文荊很少會有這種沉下心氣的時候。

在她印象裏，宇文荊似乎還停留在從小到大一起玩的玩伴，一個小哭包的模樣。

不過也就是想想而已了，她現在是大祟的君主，江山社稷，疆土百姓，每一樣都比宇文荊重要太多，那些小時候幼稚的感情，不提也罷。

她慢慢走過去，是秋棘先看見了她，伸出手算是打了個招呼。

李淼倒是也不計較秋棘沒有禮貌的行為，只是拍了拍宇文荊的肩膀：“乖，給你帶了桃花糕呢。”

宇文荊把手裏的魚食四出一扔：“淼淼你最好了。”

然後她伸手拿過桃花糕：“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能給你吃的，你等等哦。”

她把糕點放在旁邊小桌子上，然後就向廚房走去。

李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慢慢道：“秋棘，我的暗衛給了我一點我不太相信的消息，你想聽聽嗎？”

秋棘偏着頭，做出聆聽的樣子。

“我看了他們的調查，我發現月華當時根本不可能抓得住你的，因為你似乎，有着非常好的……功夫？”

“你是故意的吧？只是想看看荊兒是不是真的在乎你。不過我很好奇，如果荊兒當時沒有去找你，那你要怎麽辦呢？”

秋棘偏頭，漂亮的眼睛看着李淼玩味的笑容，她這個姿勢和宇文荊非常像，似乎是相處太久不自覺模仿的。

“我會自己離開驿館，然後殺了小姐。”

秋棘一字一句道，說得漫不經心。

“所以你第一眼見到荊兒的時候，已經早就恢複了記憶，對嗎？”

“對。”秋棘看着水裏還在搶食的魚，“我第一次見到她，就是我自己專程跑過去搶她錢的，我知道她會對這樣的人感興趣。”

李淼在一旁坐下來，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

“我願意為了她，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也願意做一輩子的啞巴。反正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願意裝出任何樣子。”

“以前我能理解，是你害怕不是啞巴被發現被抓回扶風去，可現在呢，為什麽你還要裝作一個啞巴呢？”

她語氣有些淩厲，而秋棘沒有說話。

“你有沒有想過，荊兒以後發現你在騙她，會怎麽樣？”

秋棘轉頭看着遠處垂柳，垂柳落在池塘水面上，打出點點波瀾：“她那麽聰明，我想她早就發現了，也只是一直裝作不知道而已。”

李淼不敢茍同：“所以你所謂地愛她，就是欺瞞她？”

“是她自己不敢面對，所以我不拆穿罷了。”秋棘笑了笑，“我答應過做她唯一的秋棘，所以她也只能有我一個秋棘。”

秋棘突然想起以前月華總是疑惑的問題。

為什麽宇文荊會愛上看上去懦弱的秋棘呢？

其實宇文荊會愛上秋棘，只是因為她愛着那個骨子裏和秋棘相似的自己而已。

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不折手段。

欺瞞，誘惑，僞裝，都是為了得到獵物做出的妥協。

宇文荊看見秋棘的時候就知道被毒啞是假的，但是她喜歡不會說話的秋棘，所以就裝作不知道。

秋棘早就知道宇文荊愛的是童年執念的那個小啞巴，所以即使月華下的藥沒有起作用，她還是裝作自己啞了。

李淼沒有等宇文荊回來，她撐着站起來：“我得回去了。”

一個願意欺瞞，一個願意被欺瞞，既然她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就是這樣，那麽自己作為外人也沒什麽好置喙的了。

秋棘沒有和她告別，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你的語氣，讓我知道你已經放棄去愛小姐了。”

“是的，我發現你們才是互相最适合的，我喜歡的荊兒，大概早在這麽多年的僞裝裏改變了吧。”

宇文荊早就已經變了，只是自己不願意相信罷了。荊兒找尋過十二個秋棘，扮演過十二個秋棘所喜愛的角色，早就把真正的自己磨平了。

即使現在見到了當初最最在意的那個人，宇文荊臉上帶過的面具也不可能摘得下來了，所以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命運真是神奇。

宇文荊回來的時候發現李淼已經不在了：“讨厭，我還讓廚房做了她最喜歡的食物呢……算了，我們自己吃好了。”

她靠在秋棘身上，被太陽曬得快要睡着了，才慢吞吞道：“你和淼淼說了什麽啊，她那麽快就走了。”

秋棘本來也是閉着眼睛，聞言陡然睜開，瞳孔都縮緊了。

宇文荊轉頭看着她，半邊臉頰在陽光下鋪散下微光：“我已經想通了，我想要的是真實的秋棘，所以也希望秋棘能看見真實的我。”

秋棘感覺眼角水光突然劃過，面前一陣模糊。

宇文荊慢慢伸手摟住她的脖頸，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兩個她們當初在夜市買的哼哈二将的面具。

她徒手扳斷了面具的臉，然後輕輕吻了吻她的唇：“所以，你願意和我試試看嗎？”

面具掉在池塘的水裏，沒兩下就沉入渾濁的水中，再也看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閱讀~~~

完結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