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路程遙遠,還在市區裏的時候,學生們尚可睡睡覺、看看手機,可一進入山路,颠簸的道路叫人連坐都坐不安穩,車上低罵聲連連。
那司機,五十幾歲的一老大爺,一手抽煙一手開車,一只眼睛還看着小電視上的《亮劍》。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呼呼半個小時就能開到。中間經過最崎岖的那段道路,每一下都震得全車人跟着一起動蕩。
展炎和楚炀本來身高就差不多,這一震倆人腦袋直接撞了一下。
楚炀“嘶”了一聲,捂着腦袋疼得淚花都出來了:“疼死小爺了!”
這半含哭腔的聲音讓展炎急忙伸手去撩起他的劉海:“看一下。多疼啊?”
楚炀被展炎這突然親昵的動作給怔了一下,整個人頓時緊張了起來:“也……也沒很疼,現在好多了。”
展炎稍微揉了一下他的額頭,輕聲說:“那就好。”
楚炀輕顫了一下,罷了又晃了晃腦袋,都是男的,碰一下怎麽了,緊張個什麽勁兒啊!
到地方後已經是中午了,大夥人都像是被刑滿釋放一樣拎着行囊就往車下沖。沖下車後一群人聚在了訓練營大門口,一兩個體質較弱的,忍不住找了個地兒就開始吐了。
楊叔傑首先就上來關心蕭盛瑄:“哥們,這一路還平安吧?”臉上死活克制不住那幸災樂禍的笑。
蕭盛瑄白了他一眼:“拖你洪福,讓白慧慧那丫的給揍了兩拳,踹了一腳。”
楊叔傑假裝吃驚地睜了睜眼睛:“喲,我看看,啧啧,這小臉蛋都挂上腮紅了啊,你是碰了她哪兒啊?”
“不小心碰到哪兒就直接打哪兒。”蕭盛瑄一說起這個就氣。這白慧慧又不是天仙,還成天裝得一副守舊閨女三貞九烈的樣子,別人不小心稍微碰了她一下就跟非禮了她似的,還得挨她一頓打。
楊叔傑聽了就直接欺身上來:“那我來看看你胸口被打了沒。”
“滾!”
一大部分人還沒緩和過來,13班的體委又在那兒火急火燎地囔着:“13班的!趕緊找同班的人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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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炀聽聲,一只腳便要朝班群那兒踏過去,不料這會兒,展炎拽住了楚炀的手。
楚炀一回頭,就看見展炎一臉虛弱地說:“楚炀,我有點頭暈……”
楚炀登時瞪大了眼,被他這一下給吓得不輕:“啊、啊?你頭暈?那怎麽辦,你等會兒,我包裏有熱水。”
他拿下背包,找包裏的保溫杯,這會兒,展炎已經撐不住地将額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楚炀倒好水後,對靠着自己肩膀的人說:“那個,你喝點熱水吧。”
展炎不為所動,低沉着聲音道:“讓我先緩口氣。”
“……那好吧。”楚炀只能僵持不動地讓他靠着,等他緩過氣。
不遠處的蕭盛瑄看到了這一幕,差點沒把眼珠子吓掉出來:“展炎這家夥體質不好着呢麽,裝什麽孫子呢?”
就這家夥要是會暈車,地球都能反着轉了。
楊叔傑也跟着瞧了,一眼就認出了楚炀,遂也摻和了一句:“展炎跟那小子不挺鐵的麽,上回和那小子拿了個雙冠軍,看着一臉樂。咱初中和他一個學校的,他以前什麽第一沒拿過,都沒見他那麽開心過。”
蕭盛瑄微微蹙起了眉,那異樣的感覺愈發明顯了起來。
展炎歇了半會兒,才擡起頭來,接過了那杯蓋水就要喝。楚炀忙說:“涼了,我給你再倒一杯吧。”
“不用了。”展炎喝完之後,替他把蓋子旋了回去,整個人一下子看起來好了很多。
13班的體委帶着本班人集合在了樹下,“咱們在這兒先等會兒,等下一輛車的同班同學。”
這時,一名教官走出了大門口,沖着聚集在門口的這群人大吼道:“你們這群人幹嘛呢!都給我過來集合!”
14班的人一聽集合了,都招呼着說走了,聚在樹下的13班的人還帶着些猶豫不決,而展炎直接拉了楚炀就走。
教官看樹底下的那些人不動,更兇地吼了幾聲:“那邊的幹什麽呢你們!聽不懂人話是嗎!過來集合!”
無可奈何,13班的一半人又不得不和14班的一半人湊在一起,作為第一中隊。按身高順序來排,楚炀又是排在了展炎旁邊。
這和前世的情況略有不同,前世他們也是和14班的人一起訓練,但他是排在展炎的後面,倆人雖就前後之隔,可話都沒說過一句。這次是因為展炎拽着他過去的,所以他才排在了展炎身邊。
教官還是楚炀記憶裏的那個教官,姓金。開訓的第一天,他兇的一逼,嗓門比任何一個教官都大。對學生們的形容無非南瓜土豆,首先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男同學們把煙都交出來,要沒收。幾個慫一點的,被大嗓門兇了兩下後,就不情不願的去把香煙拿了出來,乖乖上交了。
宿舍按橫列隊分,一個宿舍住12個人。一沖進寝室,大家都趕緊去搶占鋪位。展炎得償所願的取得了楚炀上鋪的位置。大家把行李放好、把被單拿出去曬之後,就得立馬下去集合進行訓練。
軍訓過程中,無論是軍姿還是各方面的訓練,都屬展炎最标準,時常會被教官挑出來做示範。女生們一個個都看得目不轉睛,十分認真。
一天訓練結束,全隊人累得跟骨頭散架了似的,回了宿舍後,愛洗澡的趕緊洗了澡,不愛洗澡的直接倒被子裏就睡了。整個寝室都是洗衣粉、花露水的味道,也聞不到什麽太明顯的汗臭味。
楚炀剛從衛生間裏洗完澡出來,帶着濕漉漉的頭發正打算到洗手池先洗衣服,湊巧展炎也在這裏洗着。
楚炀往寝室裏瞄了一眼,看樣子也就只有展炎肯洗衣服了,其他人都直接把換下來的迷彩服随便塞一地方,打算後天接着穿。而有幾個人根本就沒洗澡,衣服也沒換的直接倒下去睡。
楚炀上來同他一起洗衣服,一邊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這時,毛真在外頭大喊着:“喂,楚炀,你把我要泡泡面的熱水拿去洗澡了,你得再幫我提啊!”
“哦,我現在就去提!”楚炀立馬把洗到一半的衣服丢到了一邊,拿了熱水瓶就下樓去提熱水了。
提了熱水上來以後,他打算趕緊去把衣服接着洗完,結果一到洗水池邊,發現他的衣服已經被洗好挂上去了。
楚炀怔愣了半晌,立馬就來問展炎:“那個,展炎,我的衣服,你幫我洗了……?”
“嗯。”展炎說:“再過一會兒就要熄燈了,我看你時間不夠,就幫你洗了。你頭發還是濕的,趕緊吹一下吧。”
楚炀笑了笑,一手勾着他的脖子,故意湊到他耳朵邊說:“你可真賢惠。”他說完,就沒事人似的蹦去吹頭發了。
剛才說那句話時,熱呼呼的氣息吹到了展炎的耳廓上,展炎手指一顫,深深地看着楚炀吹頭發的身影。
第二天早上六點,起床哨就在樓下吹個不停。大家一聽到哨聲,立馬就起床洗漱疊被子,然後等到了集合哨吹響後,便匆匆下樓去集合。早晨的任務先是打掃各中隊負責場地的衛生,再就是吃早飯。吃完早飯休息兩三分鐘後,就開始了一天的訓練。
第一中隊的訓練場地正好在籃球場,休息期間,倆男同學抱了顆籃球說要和教官pk一下。金教官不肯玩,另一中隊的李教官跑過來奪過了籃球就和他們開打,金教官便在旁邊笑呵呵的看着。
三個人打着不盡興,又拉了幾個同學上場,李教官就直接指了展炎和楚炀,讓他們上來打。
體育課上學習了籃球以後,倆人對這項原本不會的運動也已經熟悉了,遂便聽令上場去和他們一起打。
本就是夏天,天氣炎熱,籃球又是劇烈運動,沒兩下就一身汗了。楚炀只覺得渾身黏黏膩膩的難受,這時,展炎過來奪球,不知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又蹭了他一下,他一時覺得別扭,也沒在意。
然而幾次三番下來,展炎不是蹭着他的背、就是蹭到他的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毛病,當即渾身就跟被火燒了似的熱了起來,尤其是被他蹭到的地方,還隐隐發着燙。
“楚炀你發什麽呆呢!球傳給你你都不會接!”
被陳子應這麽狠罵了一聲,楚炀才發現自己被展炎蹭的那幾下給攪亂了神。他頓時洩了氣,站直了身說了句“我累了”,就下場了。展炎側眸斜瞥了他一眼,楚炀沒發現,不然他就會察覺到,那個眼神,是多麽的具有深意。
楚炀下場後,就坐在了另一個籃球上搖搖晃晃地看着他們打球,目光卻總是要偏盯向展炎。和展炎相處了這麽久,不知不覺變得熟絡起來,可這份熟絡之中,卻總透着幾分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覺得展炎是個有內涵有修養的人,和那些沒什麽人生理想,只會吹牛瞎玩的輕浮男生不一樣。所以,他覺得自己這個心理年紀和展炎相處很自在也很舒服。但這樣的舒服,開始漸漸露出了不對勁的苗頭,他卻一時想不透。
“你怎麽下來休息了?”何禹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楚炀身邊,冷不丁的就來了這麽一句話。
楚炀繼續目不轉睛地看着場上打籃球的人,頭也不回的回了一句:“我熱呗。”
何禹“呵”地一聲笑了:“打籃球還嫌熱呢,你看隔壁中隊那校花戚顏妤,軍訓還堅持天天化妝呢,人家都不嫌熱。”
楚炀說:“當女神的不就這樣,還不能流汗不能放屁還不能拉屎呢。”
“你怎麽把人家說得這麽粗俗呢,你以前不老愛盯着她看麽?現在怎麽不去看了?”何禹一邊笑着調侃他,一邊循着楚炀的目光望過去,頓時便擰了擰眉毛:“诶,你老看人家男神幹嘛呀?”
“好看呗。”楚炀漫不經心地說着。展炎是真好看,又高、又帥、目前沒當特種兵還又白,撩起衣服上來擦汗的時候還露出八塊腹肌,別說女生擱那尖叫個不停了,男生看了都移不開眼睛。楚炀随口就冒出了一句:“真想娶個像展炎一樣如花似玉的媳婦兒啊。”
何禹瞪大了眼睛,猛拍了他的肩頭一下:“你中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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