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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背筆記、做研究、做實驗。楚炀作為醫學專業的學生,日子便在這些事情上兜兜轉了過去。他沒拿獎學金。這獎學金也沒那麽好拿,說讀書好就能給你的。并不,除了讀書好外,還得靠搶,同學們為了拿到這獎學金無所不用其極,僞裝出來的表象也漸漸撕毀,上學期才去割完雙眼皮打完玻尿酸的人,這學期能開出一張貧困證明來。楚炀覺得這未免太難看,着實不願去摻和一腳。
輔導員想把獎學金推薦給年級第一時,年級第一不想要。人家問他為什麽,他說想把多出來的食物丢給餓狗,看餓狗厮殺搶食更有趣。
人家認為各種各樣裝逼的人當中,他裝的逼一絕,絕到透着點中二,卻又裝得好看。
楚炀沒有放棄畫畫,也時常會研究美術方面的東西。學校的老師經常會跟他說“要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專業上,不要一直做跟專業無關的事情”。實則就是在委婉地提醒他,別不務正業。
柏天是楚炀在大學裏所遇到的人當中,唯一一個有一點不一樣的。
柏天跟他不是一個院系的,是文學院的學生。兩人是在青協裏認識的。
第一點不一樣的就是年紀。
這丫的今年才十六歲,之前是國家運動員,是被保送進來的。回想自己十六歲的這個時候,高一還沒讀完。
青協裏的人都特寵他,大家都拿他當個小弟弟,他又嫩得可以,皮膚叫一個水靈,看着伶俐可愛,男生看了都想波唧兩口,他也被青協的漢子們波唧了個遍。
他的不一樣當然不只是因為年紀的問題。還因為他的心思與別人完全不同,幾乎都不在這大學之中,成日想着唱歌,始終知道自己所追求的第一位,是夢想,并不會被大學裏其它花花綠綠的事情蒙花了心。
那日和楚炀一起在養老院刷牆,柏天就和楚炀說:“我以後啊,一定要開一場自己的演唱會,現場有個……有個兩百多人那種!然後以後最好再能出一本自己的書,這就是我目前的願望。楚炀,不過半年,我就能讓你在電視上看到我。”
楚炀刷着牆笑道:“嗯!加油!有夢想的感覺真好啊……”
周六上午,青協又組織了外出義賣報紙的活動。楚炀巧在和柏天一組。兩個人都是外向型,跑到繁榮的商業區,逮着路人就攔住問:“您好,願意為山區的孩子奉獻一份愛心買份報紙嗎,一份一元,滿六元送小禮品哦。您的一份心意就能給山區的孩子一份溫暖!”
路人就這樣被攔着問,一元錢的事兒,不買可以,但不給山區孩子愛心又不好意思,于是就往那救助箱裏扔了一塊硬幣,拿了報紙就走了,轉身就把報紙丢進垃圾桶裏。
楚炀說:“整得跟咱道德綁架似的。”
柏天低頭在那數着捐助箱裏的錢,用他那未脫稚嫩的小奶音說:“公益事業,不道德綁架能籌到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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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不出一個小時就把報紙都賣光了,離原定的集合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他們就在這街上閑閑地走着,打算慢悠悠的走回去。
這時,剛好看到那路邊有個穿着長衫、帶着個墨鏡的一老頭擺攤算命,兩個人一時興起就去算命。
柏天興致高得很,扔給那算命的兩百塊,亮着雙烏溜溜的眼睛就問:“我想唱歌,我以後想當歌手,我什麽時候能出名?”
算命的拿過他的手心一看,拇指摸了摸上頭的掌紋,沉思片刻,說:“啧啧,艱難險阻,除非有貴人相助,不然熬個十幾二十年都未必能出頭。”
聽得柏天在一旁幹嚎,也不是嚎自己要等個十幾年二十年,而是嚎着:“老子給你兩百塊就換了這一句話!”
算命的拿那兩張毛爺爺扇了扇風:“當拿你個零花錢了小子,以後這兩百塊對你來說不算什麽。”
那楚炀素不信這些街頭神棍,并不是覺得迷信,連重生這種事情都能發生在他身上,他就覺得這世間沒有什麽迷信不迷信的了。他就只是純粹覺得這些街頭神棍都只會嘴炮,淨說些稀裏糊塗的話哄人開心。前世他五歲的時候還有算命的說他将來必成大器呢,結果二十三歲就成大體了。
但此時閑得無聊,柏天又在那嚎,他也上去問了兩句。
“大叔,那你也給我算算。”
“你想算什麽?”
楚炀想了想,說:“前世姻緣。”
前世他可是屁姻緣都沒有,就看這算命的能扯出個什麽蛋來。
算命的說:“給我樣你的東西,讓我看看。哦,手機除外,免得待會丢了怪我。”
剛要把手機丢在他攤上的楚炀一怔,默默把手機收回了褲兜裏。他思忖了半秒,然後将脖子裏的舍利子項鏈取了下來給他看。
算命的低下了頭瞧着那條項鏈,墨鏡下面藏着的一雙孫紅雷版小眼睛轉了一圈兒。
“佛教玩意兒,哼。”
“哼你妹啊,算不算了!”
“你要算啥來着?”
“前世姻緣!”
“哦,對。”那算命的點了點頭,說:“有緣無份。”
“???”這算不算算對了?楚炀不信,根本就是這個人說話的套路。又問:“前世我怎麽死的?”
“死于非命。”
“這範圍也太廣了吧,死什麽死于非命的?我吃根雞骨頭噎死都算死于非命了。”
“死于劫難、死于意外、死于他人之手。”那算命的拿扇子扇了扇風,說:“看你這一臉欠樣,多半被人殺的,不稀奇。”
楚炀瞪大了眼睛,心想:我日,這麽神奇。
眼皮子一垂,半晌又問:“那……前世那個殺我的人,後來怎麽樣了?”
算命的說:“同命。”
“同命?什麽叫同命?”
算命的解釋:“同日而亡。若賊,死于官捕;若惡,死于天命;若将,死于戰場。”
楚炀理解了半天才懂他在講什麽玩意兒,又問:“如果是兵呢?”
“同将而喻。”
也就是死于戰場了。楚炀腦子裏瞬間閃出了一個畫面,前世展炎斃了他沒多久後,草叢裏躲着的人忽然暗中就是一槍……
那個畫面一瞬間就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突然腦補的。只是一怔過後,心裏得意着:哼,臭小子,看來也沒比我活多久嘛。
這時那算命的又神叨叨道:“這世上定有那麽個人,與你同命同宿,若能叫你碰上了,也不知是災是福。若巧又是有緣人,哈哈哈哈哈。那真尼瑪好玩了。”
“……”楚炀白着一張臉,現在是半個标點符號都講不出來。
算命的老頭兒把扇子收了起來,一派高深地說:“賜你倆一句真言,活在當下,珍惜眼前人。”
柏天又對楚炀幹嚎:“為什麽他就能跟你說這麽多!!!”
“嘿!你倆幹嘛呢!過來!”這時,青協的部長湊巧走到了這條街,碰見了他們,忙把他們招呼過去。
他們走過去後,青協部長放小了聲音說:“那人就是個騙子,和誰都說‘活在當下,珍惜眼前人’呢,也這麽跟你們說了吧?”
楚炀無所謂:“管他呢,我又沒給他錢。”
柏天:“……”他現在有種想提刀回去砍了那老頭的沖動。
賣完了報紙,去集合點集合簽退。展炎發來了信息:忙完了沒,想你了。
楚炀各種偷笑,回了條:快啦,馬上回去,mua~
上午青協的事情忙完後,柏天問楚炀下午有沒有空,要不要一起去玩。
楚炀說:“沒空,約會。”
柏天擰起了眉毛,怨念道:“你們怎麽都有對象啊,好氣。”
“你瞎着什麽急,你還未成年呢。”楚炀揉了一下他的腦袋,說:“我走了啊,拜拜。”
柏天委屈地揮揮手:“白白。”
身後一名來參加一日志願者的大波學姐,衣着暴露,上來有意無意地拿胸蹭了一下柏天:“柏天,你要不介意的話,我們……”
柏天像碰到電似的趕緊閃到一旁:“哎,別,我還未成年。”
楚炀才沒心思理會其它事情,刷地跑掉,想着趕緊去和展炎見面。
本來還想多逗留一會兒的柏天,此時連忙跟了上去,和他一道在旁邊刷了輛公用自行車,一起騎車走了。
他們有挺長一段路是同路的,兩人一起騎到了沿湘江的路上,在聊天之中,柏天才知道了楚炀的戀人是個男的。
要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但他更多的,居然是好奇,他好奇地問着:“那什麽,那你是同性戀嗎?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沒有,我以前喜歡的是妹子,靓麗可愛的那種。”
“啊?”柏天不懂了:“那你豈不是活生生被掰彎的?你該不會,只是想嘗新鮮的吧……”
楚炀笑了一聲:“嘗新鮮?我得多大的勇氣才敢來嘗這種新鮮啊。”別的不說,自己嘗個新鮮還得被上好幾回。瑪德智障。
自行車在道路上騎得唰唰響,一陣夾着風沉默,不出幾秒,柏天又悄悄開口:“可是,你有想過以後該怎麽辦嗎?”
“我只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勁兒,就得用多大的勁兒來抓住眼前的東西。”他側頭望着這片湘江,圍欄在他們極速的行駛中唰唰地往後退去,唯有這片湘江一動也不動的在他們眼前。他說:“以前我們學校,有一個大我們很多很多屆的學長在這地方跳江自殺了,他曾寫過一句話――知道能讓自己這樣喜歡着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第二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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