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宋朝夕将貢品和齋菜交給青竹和冬兒提進去供奉,自己則陪着老夫人在寺廟中走了幾步。

一位面色平和的大師走了過來,雙方行了禮,大師和老夫人聊了幾句,又聽老夫人說:“慈濟大師,您看,這就是我兒媳,之前她給國公爺沖了喜,讓國公爺醒了過來,如今她懷有身孕,我便帶她來給佛祖燒柱香。”

慈濟看向宋朝夕,眼神犀利,宋朝夕莫名覺得這眼神把她看透,好在她也沒做壞事,無愧于心,一點也不怕他。她福了福身,給他行了禮,“慈濟大師。”

慈濟大師笑了笑,視線從她臉上掠過,“國公夫人好面相。”

老夫人想到上次雲真道長所說,“慈濟大師,上次有位雲真道長說我兒媳命太強,不适合和國公爺待在一起,我尋思着兒媳嫁過來家中便事事順遂,這麽說簡直是無稽之談。”

慈濟大師明顯驚訝,“命太強?老衲有些糊塗了,命強還有壞的麽?要我看再也沒有比國公夫人再好的面相了,國公夫人這一生無論遇到什麽事都能絕處逢生,柳暗花明,這樣的命還不算好的話,那什麽是好命?”

容璟畢竟是将軍,出一點差錯便容易喪命戰場,老夫人雖則知道雲真是個騙子,卻難免怕宋朝夕和容璟真的不合适,畢竟這是關系到她兒子死活的大事,如今聽慈濟大師這麽一說,才徹底放下心來。慈濟大師是得道高僧,別人不知道,老夫人卻是知曉的,當初皇上登基前,便是慈濟大師給了皇上暗示,容璟出征前,慈濟大師也算出容璟此行會遇到劫難。後來都應驗了。

慈濟大師都說宋朝夕命好,這便是被高人認證的好。

老夫人看向宋朝夕的神色愈發溫和了。

宋朝夕垂眸低笑,發絲順着臉頰滑落,露出細長的脖頸,老夫人只以為慈濟大師是在誇她,可她卻聽得眉心直跳。慈濟大師說她絕處逢生,這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是別有深意?她這一世确實事事順遂,無論遇到什麽總能很好地化解,可問題是她并非書中的宋朝夕,而是穿越而來的。

宋朝夕淡笑道:“托慈濟大師吉言了。”

“國公夫人不必多禮,若要燒香,我便讓僧人引您過去。”

“我如今懷着身孕,也能進大殿燒香麽?”她不是很懂其中的忌諱,只知道女子小日子時是不宜來寺廟中的,說是對佛祖不敬。

慈濟大師笑了笑,“懷孕也可以燒香,國公夫人寬心便是。”

他看着慈眉善目,身上有很重的檀香味,說話也溫和,讓人很有好感,宋朝夕便由丫鬟扶着進店裏燒了香。老夫人每每上山都要在山上念誦一天的經文,她很信這個,進去後便交代丫鬟,說中午各房吃各房的。

山上冬日采買不及時,不供應齋飯,一早各房便帶了現成的飯來,只要溫一下便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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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們端着午膳的餐盤魚貫而入,過了會,桌上便擺滿了食物,雖則比國公府的差了許多,卻也擺了滿滿一桌。放眼看去,滿桌的綠色,只有豆腐和香菇是不同的顏色,宋朝夕粗略看了一眼,視線忽而落在那道炒蘑菇上。

她拿筷子夾起一塊蘑菇看了片刻,青竹見她神色不對,連忙走過來輕聲問:“夫人,這蘑菇有什麽不對?若您擔心這蘑菇有人下毒,奴婢這就去拿銀針試一下。”

她拿來銀針,過了會那銀針卻維持原樣,并沒有變色,“這菜沒有毒。”

按照慣例,用餐前下人們都會用銀針測一下,畢竟宋朝夕如今懷有身孕,國公爺又是這樣的身份地位,許多事防不勝防,青竹在這方面一向謹慎,方才也被宋朝夕的神色吓了一跳,還好沒毒。

宋朝夕神色如常,只淡淡的挑眉,從前她跟父親走南闖北,經常在野外就餐,吃的都是野外能找到的筍、菜頭、蘑菇類,簡單水煮便可以食用,因而她對蘑菇還算了解。這種蘑菇絕不會是日常食用的那幾種,若她沒看錯,這種蘑菇有毒。

“有毒?”青竹的心又提了起來,冬兒也緊張地看向蘑菇,青竹急了,“可銀針沒測出來啊。”

宋朝夕搖頭,緩緩放下筷子,“砒霜類的毒藥可以用銀針測出來,有些毒藥卻測不出來。”

蘑菇的毒嚴格說起來與普通的毒藥并不相同,這種蘑菇可以致幻,人吃下去以後會産生幻覺。有些人吃完會看到魑魅魍魉,有些人則看到大羅神仙,還有些人會認錯人,聽起來不是大問題,可要是吃完後把外男當成自己夫君呢?如此一來,問題可就大了。夏季才是吃蘑菇的季節,如今正值隆冬,一般人不會往這方面想,更何況這蘑菇長在深山老林,尋常人見都沒見過,更別提知道它有毒了。

名節不代表一切,可在當下,名節便等同于女子的命,一個女子若是失了名節,哪怕夫君可以容她,周邊人也容不了她,更何況是宋朝夕這樣的身份呢。

送蘑菇來的這個人用毒蘑菇替換掉普通的蘑菇,如此一來,與食單保持一致,卻殺敵于無形。

其心可誅了。

她臉色沉了一些,眉頭微蹙看向這蘑菇,“這是誰送來的?有沒有人動過今日的膳食?”

青竹連忙說,“是廚子派人送來的,與往常送食一樣,沒什麽特別的。”

宋朝夕嗤笑一聲:“看來是有人挖坑等着我跳呢,既然如此,我又怎麽好不回禮呢?”

青竹和冬兒對視一眼,猜測下毒的人是二小姐,要是普通的毒他們肯定會多有防範,可若是在膳食上動手腳,便很難說得清了。即便查起來,廚房那邊一問三不知,二小姐摘得幹幹淨淨,這事到最後也只會不了了之。

宋朝夕的笑讓她們莫名哆嗦了一下,夫人笑起來好可怕,惹不起!惹不起!二小姐怎麽就那麽想不開呢?

宋朝夕掏出一包藥粉,倒入右手邊的碗裏,還好心地攪拌一番,等攪拌好,丫鬟在門口通傳,說是世子夫人和姨娘來了。宋朝夕淡淡地收回手,端坐在圈椅上,一派華貴端莊的模樣。

顧顏和素心推門進來,二人齊齊行禮。

“母親。”

“夫人。”

宋朝夕瞥了她們一眼,淡聲道:“都不用伺候了,坐下一起吃吧。”

顧顏猶豫片刻,坐在宋朝夕的右邊,素心坐在宋朝夕的左邊,等宋朝夕動筷子了,二人才敢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吃了起來。顧顏不停看向那道炒蘑菇,心跳得厲害,這蘑菇是薛神醫給她的,這幾日她身子越發不好,去了幾次薛神醫那裏,每次得到的答複都一樣。

她的身子不能再拖了。

這幾日宋朝夕一直戴着那手镯,她真的一刻也等不了。這蘑菇吃下去之後會致幻,屆時她只要讓找好的賊人翻窗進入宋朝夕和素心的屋子,污了二人的身子,因為二人吃了致幻的蘑菇,根本認不出賊人,說不定還會把賊人認成自己的男人,在床上主動迎合。

到時候她就帶着老夫人過來,宋朝夕和素心被污了身子有口說不清,而她就在這過程中拿走手镯。

她這事做的隐秘,就算時候國公爺有所懷疑,也很難查到她身上,等宋朝夕中毒失了名節又沒了孩子,被國公爺和國公府厭棄,還不是她想怎麽便怎麽着?

齋飯自然比不得國公府的午膳,但國公府的廚子別具匠心,做得幾個菜都不錯,宋朝夕難得吃一次,倒也胃口大開。

顧顏夾起一筷子蘑菇放在她碗中,宋朝夕淡淡地看她一眼,也夾了一筷子放在她碗中,顧顏沒想到她會這麽做,當下愣了片刻,有些笑不出來了。

宋朝夕淡淡的挑眉,“世子夫人怎麽不吃了?難不成世子夫人是嫌棄我這個婆婆?”

顧顏哪裏敢認?宋朝夕可是婆婆,婆婆夾的菜她不吃,豈不是坐實了“對婆婆不敬”的罪名?可這蘑菇不能吃,顧顏猶豫片刻,硬着頭皮把蘑菇放入口中。宋朝夕見她愛吃,又給她夾了一小碗,很滿意地笑道:“世子夫人既然愛吃蘑菇便多吃點,這蘑菇營養美味,吃了對胎兒好。”

想到胎兒,顧顏面色鐵青,猛地以手帕遮面,“母親,兒媳有點害喜,兒媳去去就回……”

素心疑惑地看着跑出去的顧顏,有些搞不懂她在想什麽,平日也不見她害喜,夫人給她夾塊蘑菇她就害喜了。

顧顏吃完蘑菇便回去嘔吐不止,如此一來,計劃便擱淺了,她原本想的好好的,幾個莽漢都在山裏等她一聲令下,誰知宋朝夕竟然給她夾了蘑菇,她為了怕宋朝夕懷疑不得不吃了一口,也不知道對胎兒有沒有影響。

宋朝夕陪老夫人念了兩個時辰的經,又給老夫人研磨,陪她抄寫經書。傍晚時,竟然下雪了,沒多久雪便下大了一些,看這樣子今日是無法下山了。好在老夫人早有預料,讓慈濟大師收拾出廂房來,供女眷們休息。

顧顏今日出事不順,卻也沒放在心上,前幾日她去薛神醫那,薛神醫曾說:“不過就是對付個內宅女子,有那麽難嗎?在我們老家的話本上有很多對付這種內宅婦人的方法,比如說假裝小産污蔑給對方,把對方推進水裏,給人下毒,污蔑對方跟外男私通,只要你夠狠,這些手腕還不夠你用?”

薛神醫說的輕巧,卻不知宋朝夕有多難對付,就比如今日,宋朝夕這樣的閨閣女子按理說是不可能認出那蘑菇的,畢竟薛神醫說了,那蘑菇長在懸崖峭壁上,尋常人就算是大夫,終生也難見到一次。

可宋朝夕卻一口不吃,不僅不吃,還給她夾菜。

下午時顧顏隐隐出現幻覺,還好不嚴重。

寺廟夜裏寒冷,丫鬟進來添了炭火,溫度升高,顧顏忽而覺得臉上發癢,起初還能忍耐,到後來卻忍耐不了,只好把丫鬟叫了起來。

琳琅和珠兒端着燈進來,見了她皆是一驚。

琳琅瞪大眼,先喊道:“世子夫人,您的臉怎麽了?”

顧顏蹙眉,廂房內沒有地龍,冷得厲害,她一夜沒睡好,披着衣服從床上下來,走到銅鏡旁,這一看,整個人被吓了一跳,她臉上竟然起了密密麻麻的紅疹,說是紅疹卻又像是水痘。

顧顏一驚,急道,“我的臉是怎麽了?”

琳琅吓得後退兩步,“夫人,您這臉……該不會是出天花了吧?”

“天花?”顧顏臉色煞白,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猛地趴到銅鏡前,仔細打量,原本并不覺得像,可是被琳琅這麽一說,便越發覺得像天花了,她心猛地一沉。天花容易傳染,幼時永春侯府隔壁家的孩子感染了天花,永春侯府人人自危,正門和後門都關了,大人孩子沒有必要都不許出去,生怕天花會隔着牆和院子傳染到這邊來。

顧顏也是那時候第一次聽說天花是什麽。

過了沒多久,那個感染天花的小孩夭折了。

送走那天,顧顏遠遠偷偷打量他,一陣風吹起他身上裹着的白布,顧顏永遠忘不了那一幕,赤紅的水痘疹子密密麻麻布滿他全身,許是因為時間久了,水痘發硬,像是一窩窩蜜蜂蟄在他身上,又像是一只只螞蟥蜷縮在一起,那小孩全身到臉上,竟沒一處好地兒。

明明不久前那孩子還跟她一起玩,卻因為天花這麽容易便死了。

得了天花的人是不能土葬的,他死後,便被家人送去用火焚燒了。

後來,京城每隔幾年都有天花流行,人人自危,都躲在家裏不敢出去。家家戶戶囤積了大量的食物,有時候數月不曾出門。

顧顏哆哆嗦嗦地撫摸着自己的臉,驚懼之餘忽然想起來,得了天花容易死便罷了,若是死不了身上和臉上的疤痕是不會褪去的,終生都會有疤痕。

若真是這樣,她豈不是要變成滿臉麻子?

顧顏心一沉。

琳琅稍稍反應過來,雖則害怕卻還是佯裝鎮定,“主子,您不用擔心,也未必是天花,等明日下山,找太醫來看看才知曉。”

次日一早,宋朝夕晨起時懶懶打了個哈欠。昨日雪下的不算大,山下的信徒自發上山掃雪,早飯之後下山的路便通了。

上馬車後,青竹趴在宋朝夕耳邊說了幾句,宋朝夕要笑不笑地挑眉,“哦?出疹子?有沒有說是什麽疹子?”

“倒沒說是什麽疹子,但是琳琅幾人昨夜便臉色不對,我聽珠兒說,看着很像天花。”

“天花?”宋朝夕垂眸淡笑,她給顧顏下的不過是普通的藥罷了,這種藥是她從前在姑母家時采集的,只是落在揚州一直沒帶來,前幾日陳金忠回揚州過年,她讓陳金忠替自己捎了來。藥物本身并沒有太大毒性,只是會全部作用于面部,發在面部,發出來後皮膚瘙癢,一撓便起紅疹水泡。

畢竟不是毒藥,細心調養并非調養不好,可問題是,這種藥會反複折騰人,一般的大夫根本沒有對症解藥,若是只皮膚差一些倒沒什麽,尋常女子大不了細心調理着,可問題是顧顏的臉整過骨,本就比一般女子脆弱,又被薛神醫施以面部提拉術,那面部提拉術本就并非永久,面部再反複折騰,臉皮還能保住?

對宋朝夕來說,折磨顧顏的最好方法,便是讓她看着自己在意的東西,一點點被奪走,直到一無所有。

容恒如此,她的臉如此,她的命正是如此。這些她在意的東西,宋朝夕都會一點點摧毀,最終讓顧顏生不如死。

她這麽做很惡毒?或許吧,可是又如何呢?沒道理別人害她卻不許她害別人。

“她人呢?”

“已經回國公府了請太醫了。”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晃晃悠悠地停在國公府門口,宋朝夕昨日未歸,倒有些想念湖心小築的床了。她好像有些認床,亦或者是認他,沒有他陪着,昨夜她都沒睡好。

路過顧顏的院子,宋朝夕遠遠看到太醫在裏頭忙活,她跟進去,卻見屋裏難得清淨,連下人都離得遠遠的。

“趙太醫,世子夫人得的是什麽毛病?莫不是真是天花吧?”

趙太醫急得一頭是汗,他聽聞這症狀便馬上跑來了,生怕是天花。要知道每年冬春交疊,天花都會盛行,一旦傳染開,便很難控制住,若最後釀成大禍,皇上也饒不了他。他根本不敢怠慢,可問題是,顧顏的疹子水痘剛發出來,還不夠直觀,看着有些像天花,卻又只有臉上。自古至今,人們對天花的判斷都是模糊的,哪怕他覺得不太像,卻也不敢随便排除,最終只說:

“看着有點像,要等過幾天才能完全确定,這段時間就請世子夫人不要出門,這屋中所有東西都要換,用過的東西最好銷毀掉,下人們也最好隔離開。”

宋朝夕心情大好,面上卻拿着手帕佯裝擦淚,“這要是真得了天花可怎麽好?世子夫人還懷着孩子,這時候得天花豈不是……”

趙太醫也膽戰心驚,思來想去便說:“小心為妙,我聽聞國公夫人也有孕了,以防萬一,夫人也不要再來了,就讓世子夫人一個人安心靜養吧!”

宋朝夕嘆息一聲,很不忍地看向床上病恹恹的顧顏,任誰都看了,都明白她很想照顧兒媳,奈何自己肚子裏有寶寶,為了孩子只能忍痛讓兒媳一個人受這樣的苦了。

趙太醫行醫多年,衆人一聽說天花便恨不得不認識得病者,很多天花患者被家人扔去莊子裏自生自滅,宋朝夕知道天花可怕,卻毫不在乎,依舊把兒媳放于首位。如今這年頭,這樣的婆婆可不多了!趙太醫無比佩服她的純善,這樣的女子,也難怪國公爺會喜歡!

顧顏疑似得了天花的消息很快傳開了,老夫人知道宋朝夕醫術好,便把她叫來跟前,“依你看需要把她送去莊子隔開嗎?畢竟你如今懷有身孕,老二也不會同意你冒這個險。”

宋朝夕想了想,略顯為難,“可兒媳只是她的繼母,不好當這個家,若兒媳把她送走,以後世子夫人好了免不了要怪罪兒媳的。”

老夫人快速轉動着一串木頭珠子,聲音難免憂慮:“你不用擔心這些,國公府上下幾百口人,真傳染開,後果不堪設想。若是在京城引起恐慌,屆時皇上怪罪下來,誰也承擔不了這個責任!”

宋朝夕直直嘆了口氣:“後娘難為,不如母親您讓琳琅問問世子夫人,說不定我們同意把她送走,她自己卻不同意呢。”

晚間時容璟一身風霜,進來了。

宋朝夕踮腳替他摘下披風,他身上寒氣很重,肅殺氣也重,眉間還擰着,像是剛處理完什麽棘手的事。他面對她時很少這般,宋朝夕便勾着他的脖子,軟聲逗他:“怎麽,看到我不開心?”

容璟慢慢染了笑意,他就着青竹端來的臉盆洗了手,才去拉她,“我見你不開心,還能見誰開心?”

宋朝夕抿了抿唇,很滿意他的回答。她環住他的腰,國公爺的腰好細的。

容璟有兩三日沒見到她,把她拉開。搖曳的燭火下,她側臉對着他,眼眸波光湧動,潋滟生情,真真惹人憐愛。若不是自制力尚可,他恐怕受不住她這樣看他,總有種想擋住她眼睛的沖動。

容璟望向她的腹部,“好像大了一些。”

宋朝夕也覺得大了一些。二人洗漱好脫了衣服去拔步床上,宋朝夕窩在他懷裏,她身子軟,滿身馨香,蓋上被子又沒別的事可做,便愈發顯得她這樣很要命了。

容璟呼吸有些灼熱,把她拉到懷裏,手放在她肚子上。她身上還很纖細,只是玉峰豐滿,綿軟難言,她從前腹部一絲凸起都沒有,如今卻有些細微的變化,尤其這幾日愈發明顯了。聽聞孩子四月多就會動了,容璟難以想象一個孩子在她體內的感覺。

他和朝夕的孩子,無論如何都叫人期待。

他親了親她的唇角,過了會他捏住她的下颌,親得有些狠了。他從未這樣過,宋朝夕頭一次知道人還可以這麽深地親吻,到後來便愈發難以克制,他上上下下,把她折騰了個遍,可礙于她有身孕,便十分克制。只是到了後來,她渾身都濕漉漉的,喘得厲害。

宋朝夕淚眼迷蒙,等平複一些,才倦倦地枕在他臂彎中,低聲把顧顏的病情告訴了他。

“若真是天花,你當如何?”

容璟聲音無波,“自然是要把她隔開的,總不能叫國公府上下幾百口人陪她送命。”

宋朝夕也贊成這樣做,她是大夫,知道天花傳染性強,“那我要是得了天花呢?你會把我隔開嗎?天花會留疤痕,很醜的。”

容璟笑笑,并不回答她,只是握住她的腳踝。咔嚓一聲,冰涼的觸感傳來,他好像在她腳踝上套了個什麽,宋朝夕微微出神,下意識擡起腳,只一動,腳上便傳來鈴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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