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宋朝夕起初還覺得奇怪,直到晚些床笫之間,她腳一擡便有清脆的聲響,像某種窩在床上的寵物,又有某些別的情趣。她懷有身孕,雖然同了房,可以她對他的了解,他應該一直在壓抑着,尋常人家的男人在正妻有孕時,都要收通房擡姨娘的,宋朝夕對此并不認同。

懷胎本就是夫妻雙方的事,沒道理女子一人受罪,男子卻什麽都不參與。

她看向細長腳踝上的光面寬镯,眸光微閃,挑眉道:“國公爺好興致。”

容璟看了看她,失笑:“不過是看這镯子漂亮,很适合你,便給你買來了。”

這話騙騙別人還行,他平日公務繁忙,回來吃頓飯的功夫都沒有,哪有閑工夫去逛鋪子買镯子?再說這種款式的镯子外頭可沒有過,一條條鈴铛和雕飾垂在腳踝四周,倒像是大牢裏給囚犯帶的腳鐐,有種囚禁的意味。宋朝夕從不知道一個镯子便能讓人生出如此暧昧的遐思,她好像看到他摩挲着她腳踝,給她極致的寵愛。

這種宣誓主權的做法莫名取悅了她。

她手指在他胸口畫圈,抿唇偷笑,眼睛亮亮的,獎勵性地在他唇角親了親,他昨日沒回,唇角都有胡渣了,刺得她癢癢發笑。她眉梢沾了點春色,說話聲音缱绻慵懶,像是在勾人,“禮尚往來,我是不是也該給你套一個?”

容璟微怔,她手伸進被子裏,到後來果然給他套了一個。他自制力極強,神色稍有波動,卻漸漸緩了下來,到後來嘆息一聲,十分無奈地親親她,“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真是要了我的命……”

宋朝夕聲音細碎,尾音上挑,帶着一絲挑逗,“這就要了命?爺你不行啊……”

他阖了阖眼,終于沒有再忍她。她每每這般愛挑事,到最後受苦的卻是只,哭成那般可憐,嗓子都沙啞了,吃虧的還不是自己?

芙蓉帳微微晃動,許久後才徹底停歇,後來宋朝夕還是不死心追問,若她傳染了天花他該如何,容璟頓了頓便無奈道:“陪你一般搬去別院,還能如何?你自己是大夫,又懷着身子,天花豈是一般的傷風感冒?也能用來假設?這種話以後休得再提了。”

顧顏被太醫下了禁令,便只能整日待在院子中,自打她得了天花的消息傳出去後,身邊服侍的人都不見了,如今只有琳琅這個大丫鬟陪着她,明明她是世子妃,下人們卻把她當瘟疫一般。

她不能出門,整日窩在昏暗的房間內,心情愈發的悒樣了。

琳琅戰戰兢兢地推開門,“世子夫人……”

顧顏蹙眉,以手帕掩鼻咳了咳,“你怎麽才來?”

琳琅叫苦不疊,如今房中只有她一人伺候,顧顏卻依舊是世子夫人做派,她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她将午膳擺放在矮桌上,顧顏掃視着這些吃食,從前廚房給各院送的膳食至少有八個菜,如今只有四個不說,還都十分清淡,顯然是沒對她用心的。

Advertisement

她猛地把餐盤推到地上,瓷器破碎的聲響在安靜的院內顯得愈發驚心了。

琳琅提心吊膽,一句話不敢說,世子夫人臉爛了被關起來便罷了,世子爺至今沒來看過,她不僅要面對身體疾病還要擔心素心取代她成為世子爺的心頭好,會難過也是難免的。

“夫人,您可得好好愛惜身子,縱然那素心姨娘得寵幾日又如何?您才是正經夫人,只要您在一日,她便永遠都是個妾!世子爺絕不會越過您偏愛她的。”

顧顏笑得有些諷刺,若只是素心那倒沒什麽,可若容恒喜歡的不是素心而是別人呢?

素心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妾室,可那個人卻是他的求不得!

“世子爺今日來看我了麽?”

琳琅瞥見她臉上密密麻麻的水泡,默默低下頭。她深知作為奴仆,伺候主子是她當做的,當日老夫人讓院中其他下人去莊子裏隔離開,留她一人伺候顧顏,她想了想便咬牙答應了。若主子的病能治好,有共患難的情誼在,必然對她高看幾分,在這府中的地位才能穩固。可這不代表她不害怕,顧顏面部的疹子愈發多了,乍看下觸目驚心。

更奇怪的是,從前顧顏的面部很緊實,起疹子後卻驟然松弛下來,琳琅有時候看她,總覺得她一夜間老了十多歲,從前的羸弱惹人憐的氣質不見了,餘下的便是面部衰老後的刻薄感。

她小心翼翼道:“世子爺這幾日都沒來,若世子夫人想見世子爺,琳琅這就找下人們幫忙通傳。”

“不必了。”她不想容恒看到她這般模樣,這樣子連她自己都嫌棄,一想到宋朝夕那張臉愈發明豔水潤,她便咽不下這口氣。這疹子來得忽然,她白日給宋朝夕送去致幻的蘑菇,晚上便起了疹子,怎麽想這疹子都不尋常。不過若她猜測成真,這疹子便不是天花了。

下面幾日,宋朝夕給皇後送去了幾件香寶齋的主打産品,又送去她自個兒研發的玫瑰露,這種玫瑰露用于夫妻同房,雖則她自己沒用過,可從前她配給別人時,人家都說很好,宋朝夕也打算把玫瑰露生産出來放到多寶齋售賣。

青竹挑燈進來,微弱的燭光跳動着,她靠近在宋朝夕耳邊小聲道:“聽聞世子爺至今都沒去看過。”

宋朝夕微頓,笑得諷刺,以前愛得你死我活,如今沒人阻止,讓他們成親光明正大去愛,卻一年都堅持不到。

顧顏的疹子雖然發起來像急症,可宋朝夕自己下的藥自己清楚,最多半個月,這疹子便會消下去,只是皮膚已經受了損傷,後續若是護理不好,恐怕此生都難恢複了。

過了幾天太醫便确定顧顏得的是天花,老夫人知曉後松了口氣,卻還是害怕這疹子會傳染,便囑咐府裏的下人好生照料者。

顧顏在院中一待便是兩月有餘,等她出來時,已是初春了。

一個月沒有出府,顧顏解禁那日,戴着幂籬去了薛神醫那。薛神醫這幾日日子也不好過,她的提拉術起初反應不錯,可任何一種變美的手段都有後遺症,在她原先的時代這都難以避免,更何況是在七百多年前的朝代。這幾日有不少女子上門追問,都被她安撫住了。

“師父,若找上門的人越來越多,我們又該如何?”

薛神醫喝了口藥茶,想了想才說:“不必着急,聽聞揚州富庶,實在不行,我們便換個地方,去江南一代走一走。京城與揚州相距甚遠,這邊的消息很難傳過去,換個身份,還是一樣賺錢。”

徒弟聞言覺得很有道理,“那我便去收拾行李和銀錢,随時準備離開。”

“倒不用這麽着急,我尋思着至少可以再撐數月,京城的高門貴女多,到外地只怕很難有京城賺得多,再等一等吧。”

他們這幾個月賺了不少銀子,眼見着名聲出去,賺錢愈發容易,薛神醫舍不得就這樣離開。

敲門聲傳來,徒弟打開門,便見穿着緋色褙子的瘦弱女子站在門口,他微怔片刻,“你是……”

顧顏摘下幂籬,徒弟望着那張通紅憔悴的臉,吓得不輕,“你的臉怎麽了?”

他見鬼一樣的表情讓顧顏再次沉了臉,可她這個月被關得已經沒脾氣了,顧不上和他計較,便越過他走到薛神醫面前,“薛神醫,你看看我的臉是怎麽回事?當初你不是說過,提拉術能維持十多年?可如今才半年不到,我的臉松垮暗淡,仔細摸着,還凹凸不平,似是能感覺到皮膚裏的那根線,我到底是怎了麽?”

薛神醫在她的逼問下,莫名心慌。任何變美術都有後遺症,這是毋庸置疑的,可她沒想到顧顏的臉竟然松弛得這般快,快到她一點準備沒有。顧顏畢竟是世子夫人,薛神醫只能安撫:“不要緊,這都是正常的,我再給你做一次提拉便是,等提拉好你便又像從前一樣緊致了。”

顧顏莫名煩躁,她已經不是提拉第一次了,卻一次比一次糟糕,她覺得薛神醫騙了自己,可這便像是一個坑,從整骨開始,很多事便已經不是她能夠控制的了。

她到底是世子夫人,如今面對薛神醫這前後不一的說法,難免有些不悅,“薛神醫,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吧?”

薛神醫一頓,“怎麽可能?當初若不是我替你整骨,你也沒辦法嫁入國公府,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騙你對我有什麽好處?”

她從前事事順遂,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做什麽都不順,如今連容貌都要留不住了,不僅面部松弛,滿臉疹子疤痕,頭發亦是幹枯毛躁,這種無力感讓她十分受挫。

薛神醫見狀安撫道:“你別急,提拉完之後我再開些外敷的藥給你,皮膚有自我修複的功能,你的臉總會好起來的。”

顧顏無可奈何,只能按照她說的法子做。等做完提拉,她坐在馬車中等人,不久後,面色憔悴頭戴朱釵的沈氏,四處張望後,進了她的馬車。

“母親!”

“阿顏!”

母女倆許久不見,不由淚眼相望。沈氏早知道顧顏被圈禁,卻一點法子沒有。她是宋朝夕的母親,與顧顏一點關系沒有,根本找不出理由去看望顧顏,再說天花易于傳染,蔣氏知道消息後,怕她把病帶回永春侯府,無論如何都不讓她去探望。沈氏算知道了,蔣氏心裏頭根本沒有這幾個孫女,若是孫女對永春侯府沒有任何幫助,蔣氏是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

“你的臉現在如何了?”

顧顏抿唇撩開幂籬,沈氏看向她滿面的疙瘩,倒吸一口氣:“這怎麽回事?世子爺沒給你請太醫?”

“太醫也無能為力,母親,我的臉不會好不了了吧?”

“怎麽可能!母親拼盡老命也要保下你的臉,”沈氏略一沉吟,正了面色,“我聽聞琉璃閣有個養顏膏和美顏棒,都對容貌修複有幫助,母親去買一些讓你用看看。”

顧顏沒她那麽樂觀,提拉術很疼,每次做完臉都是腫的,顧顏撫摸着自己腫脹的臉,總覺得這次提拉術明顯沒有上次效果好,她擔心自己這臉像是沒有支撐的茅草房,一場暴雨便能打倒了。

“提拉術都沒有用,擦臉的東西能有什麽效果?”

“你不必洩氣,總有法子治好的。我問你,你生病這月餘,世子爺對你如何?那不要臉的賤蹄子素心是不是每日勾世子爺去她房中?”

顧顏搖搖頭難言落寞,她和容恒早就不如從前了,可在沈氏眼中,他們依舊是一對璧人。顧顏不願意她替自己擔心,便咬牙搖了搖頭,“沒事的,我有法子治她。”

沈氏不願意她受這樣的委屈,從前她主動給宋朝夕塞姨娘,從不覺得自己做的有哪裏不對,也從沒為宋朝夕考慮過,如今喬氏做了她一直想做的事,成功給顧顏塞了姨娘,按理說她該理解喬氏才對,畢竟喬氏連說辭都與她當初的別無二樣,可她卻無法體諒。顧顏是她疼愛的小女兒,她當眼珠子一樣疼,看到女兒受委屈,心裏比誰都着急。

沈氏恨得牙癢癢,宋朝夕真是沒心的,自己日子過那麽好,卻讓親弟弟親妹妹過這種日子,大師說得對,這人就是來克她的,沈氏一想到宋嘉良回去後便把自己關在房子裏,門都不出,也不願意理會她,便愈發覺得是宋朝夕在挑事。

“你可得警惕,記得給那賤蹄子服用避子湯,若有必要便灌一些紅花,讓她不能有孕,女子只要沒了孩子便沒了後半生的依仗,到時候便任你拿捏了。”

宋朝夕遠遠看向顧顏的馬車,沉默許久。青竹欲言又止,沈氏和二小姐又偷偷見面了,世界上總有這種偏心的媽,也總有被偏心母親傷害的孩子。

宋朝夕知道她想說什麽,然而她對沈氏可沒什麽感情,沈氏最疼宋朝顏,可如今宋朝顏變成這個鬼樣子,宋嘉良又剛從牢裏放出來,前途盡毀。她倒要看看沈氏結局如何。

宋朝夕擡手淡聲道:“我記得定北侯府在附近?”

“就在街尾,前頭轉個彎便到了。”

宋朝夕許久沒見到容媛,她今日逛鋪子買了不少入時的衣裳頭飾,想給容媛送去一些,且上次之後,她怕賀老太太給容媛使絆子,想了想,便讓馬車駛去定北侯府,打算過去看一看。

定北侯府外觀看還算威嚴肅穆,只是外牆斑駁,往裏頭,走廊上的圖案都已經失了色彩,兩旁的花草灌木也許久沒人修剪,偌大的侯府竟然見不到幾個下人,陰森森恍若兇宅。

宋朝夕沒想到定北侯府是這樣一番光景,她往裏走了幾步,便看到容媛從裏頭跑來,看到她兩眼發亮,“嬸嬸!你來看我了?”

宋朝夕笑着往裏走,“我路過,便來看看你過得如何了。”

容媛一襲粉色蜀繡褙子,臉圓圓的很可愛,耳垂上綴着米珠,胸前還挂着一串南珠。跟從前沒嫁人時沒區別,就是瘦了不少,眼底烏青明顯,看着很是疲累。

容媛在家裏悶得慌,心情本就不好,見到她才重拾笑意,二人走到正廳,不多時,賀青州帶着一個個子不高的書童過來了,那書童看到宋朝夕敷衍地敬禮,眼中閃過不以為然。

宋朝夕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這小書童臉不大,長得确實俊俏,柔弱的身子包裹在男式的下人衣裳裏,胸部鼓鼓的,腰肢纖細。女扮男裝雖則缺了女子的精致柔美,卻莫名有種羸弱感,加上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和一雙随時都能哭出來的含情目,男人見了哪能擋得住她的攻勢?宋朝夕從前去過青樓,知道青樓女子為了留住男人的心,經常扮成旁人,或是羸弱的小書生,或是随時便能拉到腿上來坐着的書童,更有男子扮成獵戶,女子扮成迷路小丫鬟,自然,這樣的戲耍,玩着玩着免不了颠龍倒鳳一番。

若平日在家中玩一玩倒可以說是情趣,可賀青州這種便難免讓正妻的家人不舒坦了。

宋朝夕是長輩,又是一品诰命夫人,這還不提她國公夫人和永春侯府嫡女的身份,無論她哪個身份拿出來都足以讓賀青州對她畢恭畢敬了,更何況是賀青州身邊的一個小書童?她拿起青黑色的杯盞抿了口茶,這茶是陳茶了,也不知放置了多久,她不動聲色地放下才笑了笑:

“世子爺這書童看着像是大有來頭,莫不是有什麽不得了的身份,我瞧着這派頭真是極大。”

賀青州微怔,他知道表妹對容媛不友善,連帶着對國公夫人也不恭敬,可他維護慣了表妹,平日欣賞她的小驕縱,并未覺得有任何不妥,此刻聽宋朝夕這麽說,下意識便要護短,可對方不是他能得罪的人,若是容媛,他還能斥責幾句,怪容媛不夠得體大度,可國公夫人是一品诰命不說,其夫還是權傾朝野的容國公,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賀青州連忙聯袂,“我替她給夫人賠不是。”

小書童滿面不服氣,咬了咬牙,像是被人欺負了一樣,眼睛都紅了,垂着頭站在那。

宋朝夕看笑了,“世子爺你替她陪什麽不是?不過是一個書童,說到底是內宅之事,由當家主母管着,這內宅的人不聽話,都是容媛這個主母沒盡到職責。”

容媛垂下頭,絞着帕子低聲道:“是我沒替世子爺管好內宅。”

宋朝夕笑了笑,拉着容媛的手交代:“你出嫁前,我們都交代過你,女子要替夫君管好內宅,讓夫君在外頭沒有後顧之憂,一個書童你都管不好,還做什麽當家主母?要我說這書童不懂規矩,身為奴仆卻不把我這個皇上親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放在眼裏,可以想見,平日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得多嚣張跋扈。按理說我只是個外人,不好說定北侯府的事,可容媛是我們國公府出去的人,連個內宅都管理不好,這是我們國公府的錯,我這個做長輩的該說還是要說的。”

小書童急紅了眼,拉着賀青州的衣袖甩了甩,賀青州急了,怕宋朝夕問罪,畢竟宋朝夕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又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聽說上次上元節賞燈,宋朝夕還被皇後單獨召見了。

她是他得罪不起的。

更別說她有國公爺撐腰了。

若宋朝夕斥責表妹,賀青州還能怪她多管閑事,可宋朝夕話裏話外怪的都是容媛,把責任都攬到容媛身上,倒讓賀青州有苦難言,實在挑不出一點刺來。

賀青州第一次遇到這麽會說話的,汗都下來了,“國公夫人有所不知,我這書童情況有些特殊,不宜責罰。”

宋朝夕挑眉,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似笑非笑地看他,“世子爺,您這話我就聽不懂了,這一個書童而已,怎麽就不宜責罰了?這府中還有當家主母不易責罰的人?您莫不是在跟我說笑?哦,我懂了,世子爺您這是怕我責罵容媛,心疼妻子想讓我別罵她是吧?世子爺心疼妻子是應該的,可您別怪我多嘴,一個奴才都管不好,還要她這個當家主母有什麽用?說出去人家肯定會說,我們國公府出去的女子,連夫君的內宅都管不好,倒讓一個書童騎到頭上了!實在丢人臉面!”

賀青州臉紅白相間,宋朝夕這話字字都在罵容媛,說自家人不對,可他莫名覺得被人隔空打了巴掌,覺得宋朝夕每個字都意有所指,都在罵他。他雖則寵愛表妹,卻也覺得讓表妹裝成男子實在有失體統,讀書人不想着進去科考,卻把女子放在書房伺候,說出去實在丢了讀書人的體面。

再者宋朝夕雖則是長輩,卻實在是明媚動人,有一副讓人無法忽視的好顏色。

年紀又同他相仿,要他揭自己的短,他總是有些不自然的。

小書童卻被宋朝夕幾句話氣得不輕,平日賀青州維護她,雖則老太太很不喜歡她,可她日日待在賀青州書房,老太太也不能拿她怎麽着。被賀青州嬌慣着,放在手心維護,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就是個奴才,就算當了姨娘也不過是個妾。

妾便是正妻的奴,說到底都是賤命一條。

她眼眶紅了,覺得自己從沒這樣被人侮辱過,縱然她是奴才又如何?賀青州還不是寵她嗎?他至今只去過容媛房中一次,還不情不願。要怪就怪容媛吸引不了男人,家世好又怎樣?家世好只能讓男人表面尊敬,卻得不到男人真正的愛,畢竟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被妻子的娘家壓在頭上,是男人都要臉面的。

“夫人,我是世子爺的人,您不能這樣說我!”

宋朝夕似是訝異,喝茶的動作都忘了,她意味深長地瞥了眼賀青州。

“難不成……世子爺您有龍陽之癖!!”

賀青州臉蹭的紅了,覺得沒臉,“夫人您誤會了,她是我表妹。”

“表妹?女扮男裝嗎?世子爺,這我就不懂了,您莫非是有什麽特殊的喜好?為何讓女子打扮成書童?我們容媛是個大肚的,您若說要擡姨娘,她肯定不會不允,可您把人留在自己書房算怎麽回事?要一個女子沒名沒分地待在定北侯府,傳出去讓我們國公府還怎麽做人!”

一扯上國公府,賀青州便沒了氣勢,他雖則自視甚高,卻不得不承認,有國公府這樣的靠山,他少走許多彎路。原先老太太一個人帶他,家中的親戚們都不怎麽瞧得上他們,自打他跟容媛結了親,那些親戚便整日上門找老太太敘舊,人都現實,嘗到了甜頭又怎願意輕易放棄?

“國公夫人,我表妹她單純不懂事,您別跟她一般計較……說到底一切都是我的錯。”

宋朝夕十分冷淡地看他一眼,“世子爺既然沒把她收房,那我便不能把她當姨娘。她的身份擱在這,我還不至于跟一個不懂事的奴才計較。雖則我雖則只是個內宅女子,可基本的道理還是懂的。要我看,男人不應該整日被困在內宅,您在書房學的是孔孟之道,那般神聖的地方,帶個女子進去算怎麽回事?若将來世子爺因為這個女子,無法中舉,傳出去別人恐怕以為是我們容媛拖您後腿了。平白背鍋事小,擋了世子爺的前程事大,我想問問世子爺,在您心中是前程重要,還是這女子重要?若您覺得兒女情長比您的前程,比這定北侯府的振興還重要的話,那我回去便告訴國公爺,說您世子爺根本不在乎那點前程,也好早日斷了他的念想。”

賀青州眉心直跳,冷汗直流。宋朝夕牙尖嘴利,說的他一點沒法反駁。他不得不承認,宋朝夕說的沒錯,秋闱在即,他确實不該沉迷于兒女私情,畢竟表妹在書房,他總是無法克制,動不動就把她抱到桌子上去,再然後書也看不成了。如今被宋朝夕這樣直白點出,既羞愧又自責。他是定北侯府唯一的男丁,若他都無法振興定北侯府,又有何臉面去面對地下的祖宗?

且宋朝夕最後那話便是在說,國公爺對他有打算的,只等他高中了,若他在這時候走錯路,惹國公府不快,那才真是前途盡毀!

賀青州斂袂行禮,“國公夫人,青州确實不該做此等有損定北侯府顏面的事,青州的做法與學過的孔孟之道相悖,确實不妥,我會盡快安排好表妹,不讓她留在書房。”

宋朝夕挑眉,淡淡地瞥了眼容媛,容媛立刻說:“世子爺如果信任妾身的話,妾身便替世子爺安排好表妹,盡快擇日擡了表妹做姨娘。”

賀青州微愣,點頭說:“你安排吧!”

小書童鼓着嘴委屈壞了,在書房時她想怎麽胡鬧就怎麽胡鬧,表哥都由着她,現在擡了姨娘,她跟別的女人又有什麽區別?再說擡了姨娘她就要整日給容媛行禮請安,還要伺候那難纏的老太太。

賀老太太在外頭聽了半天,她最看不慣宋朝夕這副有靠山的模樣,定北侯府建府可比國公府早多了,國公府有什麽資格在她面前充大?不過宋朝夕點醒了賀青州,讓賀青州收拾了那小蹄子,賀老太太還是滿意的。瞧那小蹄子把她孫子勾成什麽樣了!腳步虛浮,一看便是同房過度。等擡了姨娘,她得叫丫鬟們記下,一月最多去小蹄子那一次,每次只能叫一次水,那小蹄子想勾也勾不成。

賀老太太威風凜凜地進了正廳,宋朝夕将買給容媛的衣裳和頭飾拿了出來,“都是琉璃閣和香寶齋新出的,你看看喜歡哪些,盡管拿去!”

沒有女子不喜歡這些東西了,賀老太太摳門,容媛花一點銀錢她都要計較,花自己的也不行,因為賀老太太說了,那錢遲早是她重孫子的。

她看上一套珍珠首飾,小米珠細碎地綴着,精致又溫柔。

賀老太太看到那首飾,心都在滴血。這敗家娘們!竟然買這麽好的頭飾,這都是誰出錢?莫不是容媛出錢?容媛花錢竟然這麽大手大腳。

她眼都直了,“這是多少銀錢買的?”

宋朝夕不願意搭理這個老貨,不鹹不淡道:“不到百兩銀子。”

“什麽!一百兩!”賀老太太只覺得天都要塌了,容媛真是一身惡習,又不是狐貍精還要收拾漂亮出去勾搭人,這麽敗家的孫媳婦,是打算把定北侯府都給敗光啊!“這米珠哪裏值那麽多錢?要我看最多二十兩銀子就能買到,你這買貴了,根本不值當!肯定是被人騙了!”

宋朝夕的好興致都被她敗壞光了,懶得理會她,便又拿了一盒口脂。這是香寶齋新出的口脂,顏色比去年時興的那些有了些許變化,更貼合春日。

容媛試了試,歡喜極了,這口脂用上去襯得面色愈發柔和,很适合她,“謝謝嬸嬸,阿媛很喜歡。”

宋朝夕沖她挑眉一笑,那頭賀老太太卻坐不住了,容媛花錢這麽大手大腳,她錢哪來的?會不會是賀青州給的?若是賀青州給的,那用的便是定北侯府的銀子了!定北侯府雖然說着是侯府,名義上也食邑千戶,可這些封賞聽着好聽,實則到手并沒有那麽多。

前些年定北侯府死的死去的去,如今手頭已經沒多少地了,每年收入極為有限。最困難時,賀老太太只能讓土地主将土地挂靠在定北侯府,免去賦稅,來收去一些好處,以此為生。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