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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老太太差點沒吐血!宋朝夕這是什麽意思?是說賀青州那玩意兒不中用!連讓容媛破瓜的本事都沒有?胡說!放狗屁!她孫子好得很,怎麽可能像宋朝夕說的那般不堪!

“你們國公府颠倒是非!我們青州哪方面都好!明明就是容媛的問題!”她從知曉容媛成親前就被破瓜了,一直覺得定北侯府上了大當了,她孫子就是只綠頭龜,她這個受害者數落國公府幾句,國公府的人就該受着!宋朝夕竟然還敢這樣說賀青州!她憑什麽這樣說,明明就是容媛的錯。

宋朝夕攤手,十分無辜:“誰知道呢。”

又來了!她上次就是這樣把自己氣吐血的!太陽昏沉,林中樹葉沙沙作響,風沒能吹散賀老太太的躁意,她太陽穴直跳,總覺得下一秒就要暈厥了。這京城的世家貴人,誰不要臉面?誰說話不是客客氣氣的留幾分餘地?可宋朝夕卻從來不按照常理出牌,賀老太質疑容媛破瓜的問題,是有理有據的,可話到了宋朝夕嘴裏,就成了賀青州那玩意沒能耐讓容媛破瓜。

這性質可就完全不同了!硬生生把她孫子說得中看不中用!賀老太太本就是護短的人,自己放在心口疼的孫子被人這樣污蔑,差點一口氣順不過來。

“我孫子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你們國公府就是仗勢欺人!”賀老太太氣紅了眼。

宋朝夕哦了一聲,似笑非笑,“賀青州是不是誰又知道呢?不過我醜話說在這,你們賀家若是敢出去說容媛的不是,污蔑容媛成親前破了身子,我便告訴外頭的人,賀世子爺只那一寸能用!到時候你們定北侯府想再給賀青州找繼室,恐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會要你們定北侯府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仗勢欺人!”

賀老太太被她說得心口疼,卻一點辦法沒有,原本她打算以容媛的短處拿捏國公府,給她孫子謀利,誰知宋朝夕竟然這樣豁得出臉皮,若是別人這樣威脅,她或許不怕,可宋朝夕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又極為大膽,賀老太太毫不懷疑她會這麽出去污蔑賀青州!男人被質疑那方面這無疑是滅頂之災!賀青州還要當狀元郎,怎麽能被人這樣懷疑!

容媛原本已經不想活了,可被宋朝夕一罵,她臉色由白轉紅,如今頭埋得低低的,聽嬸嬸收拾賀老太太。也是神奇,在她面前耀虎揚威的賀老太太,在宋朝夕面前,跟個小媳婦似的,大氣不敢出!明明天天耍長輩的威風,此時卻像個落下風的小輩!

嬸嬸那句諷刺賀青州隐疾的話,更是讓容媛莫名想笑。

不愧是嬸嬸,雖則被人議論房事不好,但環繞在她頭頂的陰雲因為嬸子這幾句罵,驟然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賀老太太只能瞪她一眼:“嚣張什麽!等我家青州考了狀元,你別指望再回去享福!”

宋朝夕聽得直笑,“賀老夫人不如這就回家做夢吧,夢裏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否則讓旁人聽到了,還以為這科舉是你家組織的呢。”

賀老太太從未懷疑自己孫子會考不上狀元,“你們等着瞧,到時候別惦記!”

秋闱在即,賀青州是讀書的好材料,教過他的老師都說賀青州極有可能高中狀元,賀老太太對容媛不滿,要是容媛真不回去,她也無所謂。到時候賀青州中了狀元,總有榜下捉婿的人,沒有國公府也可以有別人,又不是非要在容媛這棵樹上吊死!反倒是容媛,二嫁能嫁什麽好人家!國公府要真為了容媛好,就該知道她家賀青州才是最适合容媛的!

賀老太太氣呼呼走了,那表妹見沒讨到便宜也不甘地看了容媛一眼。不就是命好投了個好人家嘛,若她不是娘家沒落,也不至于落得個給表哥當妾室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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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夕并不理會她們,林中風吹得涼爽,陽光漏在樹蔭間,細碎一地。她拉着要哭的容媛往回走,“你受委屈怎麽不回家?外頭的客棧總歸不安全。”

容媛緊張地絞着手帕,她不想回來,怕家裏替她擔心,再說嬸嬸就要臨盆了,她也不想回來添亂。

“正巧遇到相大人,我不想回來,他便替我尋了個可靠的客棧。”

宋朝夕微愣,“你說相權?”

容媛點點頭。

宋朝夕想到賀老太太那德行,便忍不住搖頭,“當初我就說定北侯府不是好去處,但你母親覺得賀青州是狀元之才,若有國公府推波助瀾,進入翰林,未來可期,只是賀青州自幼由祖母拉扯長大,對賀老太太的話言聽計從,賀老太太愚昧,你倒不必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容媛低着頭委屈得要哭了,“可我确實沒流血,嬸嬸,你說我為什麽不流血?”

宋朝夕手撐着腰,笑了笑,“有些女子初次時未必會流血的。”

容媛張大嘴,顯然不相信。

“我騙你做什麽?關外的女子經常騎馬,很多女子初次時都沒有落紅,只是我朝這方面要求嚴苛,你其實不必把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來。賀家無非是想拿這件事打壓你,這不過是個借口罷了,就算沒有這件事,也會有別的事。”

容媛心安定了一些,她成親後一直過得不自在,要是賀青州真的容不下她,和離也未必是壞事,可她不願意被人這樣指責,就好像她犯了天大的錯一般。可她明明連男子的手都沒牽過。

宋程昱走出來和容媛問了好,容媛頗有危機感,瞪着他,緊緊拉住宋朝夕的手,一刻不放。宋程昱瞥了眼她的手,哼了一聲,“這是我姐!”

容媛沒好氣瞪他一眼,“這是我嬸嬸。”

“我跟大姐姐是有血緣關系的,你不過是她婆家的親屬,沒有一點血緣關系。”

“那又怎樣?女子嫁了人就是婆家人了,你看嬸嬸一年回過永春侯府幾次?”

宋程昱目光閃爍地看向宋朝夕,被容媛戳中了痛處,心裏有些受傷,他希望大姐姐能多回去,卻明白大姐姐根本不喜歡永春侯府。他腿殘被大姐姐救回來,沒別的祈求,就是希望能成為人上人,以後由他來庇護大姐姐。等他站得夠高了,大姐姐一定會以他為榮的。容媛這種小孩似的挑釁,他不必放在眼中。

宋朝夕好笑地讓丫鬟送容媛去前頭看高氏,等人走了,宋程昱問道:“大姐姐,方才那婆子是誰?”

“那是容媛的夫家祖母。”

“她怎的那番嚣張?”

宋朝夕也覺得好笑,她不記得書中是否是賀青州得的狀元,即便是賀青州又如何?從狀元到內閣這條路,還需走許多年,賀青州就算再有能耐,也未必能在官場如魚得水,讀書好的人未必會玩弄權術。

“她以為她孫子肯定會高中狀元,有底氣的很。”

宋程昱抿了抿唇,他皮膚比從前健康了一些,不若從前那般蒼白羸弱。

天才少年,總是意氣風發的。

“他中狀元?大姐姐,你等着瞧,我一定會高中狀元,狠狠打她的臉!”

宋朝夕噗嗤一笑,捏了捏他的臉,覺得這弟弟實在可愛得緊。宋程昱被她捏得耳朵尖都紅了。

遠遠看到這一幕的容璟忍不住捏着眉心,十分頭疼。

梁十一又默默看向自家主子的頭頂。

宋朝夕看到他,眼睛一亮,“國公爺。”

宋程昱第一次認真打量這位姐夫,跟他想象中完全不同,氣勢威嚴,沉穩內斂,容貌不同于少年的稚嫩青蔥,他是真正男人的輪廓,是所有少年都想長成的模樣。

“國公爺。”宋程昱喊道。

永春侯府的宋蹤明和宋嘉良二人容璟都見過,那這個少年便是宋程昱了。他微微颔首,将佩劍交給梁十一,接過丫鬟遞來的毛巾,擦完手才進入房中。

宋程昱跟在他身後,這一年來謝氏一直給他進補,他長高了許多,可站在容璟面前,卻毫無氣勢可言。

宋程昱實則是跟宋朝夕是同輩人,可到了容璟面前,便都是小輩了。容璟在小輩跟前一向很有威嚴,宋朝夕抿唇想笑,“國公爺,昱哥兒馬上要參加秋闱了,我怕他有壓力,便拉他回來說說話。”

容璟這才掀起眼簾看他,“準備得如何了?”

宋程昱在宋朝夕面前可以意氣風發,可遇到容璟便開始低調做人,謹慎回答了。

“尚可。”

“你跟我來。”

容璟帶他去書房,宋朝夕也跟着去了,到那才發現容璟只是拉着他寫寫字。

寫字雖然是簡單事,可從字體上可以看出很多東西來,宋朝夕不當回事,宋程昱卻是明白的,都說字如其人,許多人喜歡以字觀人,他捏着毛筆難得有些緊張,竟有種在大殿上被皇上拷問的感覺。若真有那一天,其壓力也未必比現在大吧?

宋程昱揮灑筆墨,等寫完時手心都是汗,腦子也是空白的,好在該寫的都寫了。容璟看了他的字,竟第一次直視他,評價道:“字體遒媚、意态舒遠,不錯!”

能讓國公爺誇不錯,這實在難得!畢竟宋朝夕是知道,他自己就擅長書法,工于詩畫。

宋朝夕笑着捏宋程昱的臉,“不錯嘛!長能耐了!能得國公爺誇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宋程昱紅了臉,容璟視線落在宋朝夕捏人的手上,莫名覺得刺眼,宋朝夕微愣,挑眉看他,“國公爺,我說的有哪裏不對?”

“你倒是說的沒錯,”容璟将她拉到桌前,握着她的手,“你說別人倒是不錯,可自己這字卻拿不出手。”

“饒了我吧,我實在寫不來。”

“我教你。”他從後頭握着她的手,拉着她細細書寫,宋朝夕被他圈禁在懷中,滿鼻都是他的氣息,莫名覺得怪怪的,過了會她終于找到不寫字的借口,便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滿是狡黠,“我這肚子站在這都抵到桌子邊緣了,你還叫我寫字?不怕兩個孩子跳出來罵你?”

容璟眼中閃過笑意,剛要說話,又擡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宋程昱,“你不走還指望我送你?”

宋程昱:“……”他等走出國公府才想起來,他桃子還沒摘呢。

他一靠近,宋朝夕就渾身戒備,她轉過身摟着他,在他下巴上蹭了蹭,軟聲道:“國公爺,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這麽躁呢?”

容璟捏着她的手腕,氣笑了,“我倒看不出,你竟然還擔心我這些。”

“我到底是大夫,不得不勸你一句,年輕時若放縱了,年老時就折騰不動了。”

容璟也只是笑,他日日習練,從不肯松懈,她當這是為了誰?他讓她歡愉的力氣總是有的,他深深看她一眼,“我雖則大你不少,但哪次不是你先累的?你求饒時要是這麽牙尖嘴利倒好了。”

宋朝夕一滞,想到從前被他折騰得腰酸背痛,每每都要痛哭求饒,不由發洩一般,一口咬在他下巴上。

過了一會,梁十一進來通報,說宮中有要事請容璟過去,容璟看向她的肚子,“我會盡快回來的。”

宋朝夕無所謂地笑笑,“家裏這麽多人,穩婆一個月前便在府中等着了,母親給我找了幾個,大嫂也給我找了兩個好手,你盡管放心好了。”

容璟哪裏能放心?她懷一個他都不放心,更何況是兩個呢,這得冒多大的風險?她還這麽小,身子都沒長好,骨骼纖細,兩個孩子恐怕會要了她半條命。這幾日他只在京城走動,需要離開京城的公務都被他退了,只是想守着她而已。

他點點頭,最終道:“等我回來。”

送走他,青竹送來燕窩粥,宋朝夕剛吃了一口,就聽說沈氏來了。

“永春候夫人說了,知道您要臨盆,送一些東西進來,她找的是老夫人,老夫人不好說別的,就讓她進來了,如今正在前頭候着,等着您傳話呢。”

宋朝夕覺得好笑,自打顧顏被軟禁,沈氏就不停地找她,她已經拒絕了很多次,沈氏還不死心。

都找到老夫人那去了,她倒不能拒絕了,又吃了幾口,她才放下細瓷的碗,“讓她過來吧。”

不多時,沈氏便帶着兩個嬷嬷過來了,她這次來找宋朝夕是為了宋朝顏的事,不久前她信送不進來,才得知宋朝顏被軟禁了,當時她不敢相信,朝顏和容恒感情一向和睦,容恒怎麽舍得對朝顏做這麽狠的事?後來聽說是宋朝顏陷害素心,牽扯到宋朝夕,惹來國公爺震怒,沈氏便什麽都懂了。

她心裏是帶着怒氣的,跟在丫鬟後來氣沖沖進來,卻在瞧見宋朝夕鼓起的肚子時,不由愣怔在那。她許久沒見這個女兒,雖然知道宋朝夕要臨盆了,可親眼看到還是不一樣的。她莫名想起自己有孕的第一年,她肚子也這麽。草長莺飛的時節,她肚子疼,府中找來穩婆,起初時她已經會很快生出來,誰知宋朝夕長得大,難産了許久,她吃了大苦頭。

宋朝夕出生便身子康健,宋朝顏卻沒這麽好命,出生便很瘦小。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她自然就偏心弱小的那個,一開始只是吃奶緊着宋朝顏,後來是玩具緊着,再後來到了倆人會争搶的年歲,經常因為搶裙子搶人偶鬧別扭,她一看到宋朝夕跟妹妹争就生氣。

妹妹那麽弱小,做姐姐的怎麽就不知道讓着點。

也太不懂事了。

她心一偏就偏了很多年,雖然她也知道自己該一視同仁,可宋朝夕不夠順從聽話,沒有朝顏那般讨人喜歡,會順着她說好聽的話,沈氏越發偏心小女兒。再後來大師算命,沈氏把宋朝夕送去揚州,自此,她心中便只有小女兒沒有大女兒了。

宋朝夕穿着藕荷色的褙子,梳着婦人發髻,并未戴太多首飾,只松散綴着幾顆南珠,配着孕後柔和的面相,倒是有種難言的華貴。她扶着腰坐在圈椅上,接過漱口的差抿了口,過了會才問:“母親找我何事?”

沈氏從回憶裏回神,心情還有些複雜,一時沒有方才的怒氣了,“我聽聞你讓世子夫人禁足了?”

宋朝夕笑看她一眼,“是又怎樣?母親你倒是有意思,跟自己的女兒見面,一句問好的話都沒有,開口就問別人家的女兒。”

看看,這女兒就是不貼心,要是朝顏怎麽會逆着她,用這種語氣與她說話。

但凡宋朝夕有宋朝顏一般貼心,她也不會偏心成這樣。

眼前這個女兒離她十分遙遠,沈氏便愈發想起貼心的小女兒了,要不是宋朝顏一根筋,事情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可這事也不能怪宋朝顏,誰叫宋朝夕在背後做了那等缺德事,生生壞了妹妹的姻緣。

沈氏便蹙眉,“你還好意思說!世子夫人又哪裏不好,要你這樣對付她!你苛待磋磨自己的兒媳,外人會怎麽說我們永春侯府?世子夫人流産後本就心情悒悒,整日被困在院中怎麽行?你這個當婆婆的就不管管?”

宋朝夕定睛打量沈氏許久,沈氏穿着一件湖綠色的褙子,這衣裳宋朝夕從揚州回來時似乎看她穿過。再仔細打量,沈氏比一年前蒼老了許久,眼尾的紋路深了,頭上的白發也藏不住,更重要的是人滿臉疲态,一看便知道她過得不好。

也是,前些日子她跟謝氏商量,安排了一個貌美的丫鬟在謝氏房中,宋豐茂去時果然看好了那丫鬟,後來便把那丫鬟收了做通房。也是有意思,年紀不小的人了,忽然就愛上了這通房,日日去通房房裏不算,還把人放在手心裏寵,那通房也争氣,專房之寵沒多久,便查出有孕了,宋豐茂這個年紀得了孩子,自然歡喜,簡直把那通房寵上天了,日日都要去看望。

沈氏年紀大了之後本就無寵,再看那貌美如花的通房整日纏着宋豐茂,自然心頭不平,整日忙着叫通房丫鬟去晨昏定省,磋磨那丫鬟。奈何那丫鬟也是個厲害的,回頭就對宋豐茂哭哭啼啼,宋豐茂一看自己心愛的丫鬟給沈氏欺負成這樣,走進沈氏房中,伸手就是一巴掌。

打完後宋豐茂也愣怔住了,卻還是狠聲道:“以後你少插手我房中的事,再這樣我直接一封休書休了你!”

沈氏自己過得不順,偏偏宋朝顏又出了這事。女兒不省心,兒子也不上進,眼看着宋程昱日日挑燈夜讀,自己疼愛的一雙兒女卻一點出息沒有,偏偏不得寵的大女兒,被男人捧在手心疼,過得這般好。

沈氏越想越氣,人日子過得不順,衰老只是瞬間的事了。

宋朝夕垂頭喝茶,這高門世家被軟禁便等于無寵了,宋朝顏又小産了,還做出那等錯事,若沒人救,只怕一輩子都要被軟禁于房中了,沈氏會着急來找她也是正常的。

沈氏見她無動于衷,思來想去決定跟她說實話,“你就沒懷疑,為何你妹妹一直在外沒回來?”

宋朝夕要笑不笑地盯着她,“哦?母親的意思是……”

沈氏莫名蹙了眉頭,她已經把話頭抛出去了,一般人都會接下,問一句為何的,宋朝夕卻總不按常理出牌,這副篤定閑适的模樣給人莫名的錯覺,好似她什麽都知曉。可這是不可能的,整骨一事尋常人聞所未聞,就是她當初都驚訝了許久,宋朝夕怎麽可能會知道?

“你就沒覺得顧顏和你妹妹有幾分相似?我也就不瞞你了,顧顏就是朝顏,就是你的親妹妹!你妹妹身子柔弱,你又是她婆婆,于情于理都該好好好好照看她。”

宋朝夕垂着眸,昏黃的光線落在她的長睫上,顯得格外清冷疏遠。

她極淡地笑了一下,“母親莫非老糊塗了,顧顏乃嘉慶侯府顧大人的庶女,如何能與我永春侯府嫡次女相提比論?再說二人容貌相差極大,她怎麽可能是我妹妹呢?”

沈氏見她不信,有些焦急,“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就是你妹妹朝顏!你就是再恨我,也不該這樣對你妹妹,你們姐妹二人嫁到這婆家,做人兒媳的日子都不容易,既知艱難,就該攜手并肩才對,你切不能糊塗啊!”

宋朝夕挑眉,嗤笑一聲:“母親,我如今是堂堂國公夫人,一品诰命夫人,國公爺疼我,老夫人寵我,府中除了那不長眼的嘉慶侯庶女,就沒人敢給我使絆子,我的日子過得不要太得意,有什麽不容易的?你看我像是需要跟人攜手并肩的人?”

“可那是你妹妹,你這個當姐姐的照顧妹妹也是應該的……”

“母親你真是老糊塗了,”宋朝夕不鹹不淡地抿了口茶,放下釉面茶盞,語氣極淡,“那嘉慶侯庶女是太後賜的婚,嫁的是國公爺的兒子,是我的兒媳。容恒是國公爺的兒子,她若是宋朝顏,又如何能嫁給容恒?按你這麽說,這便是欺君之罪,不是你我能擔得起的。母親你若再說這種瘋言瘋語,就莫怪我不客氣了。”

日頭正盛,天熱得厲害,蟬鳴陣陣,沈氏卻覺得心裏前所未有的空。她忽然意識到,顧顏這輩子都不可能從那小院裏出來了,而這個她一向看不上的女兒,早就不是她能掌控的。她忽然想去抓住什麽,宋朝夕下意識推開她,這一推,拂掉了桌面上的茶盞。清脆的聲響引來所有的下人,冬兒猛地驚道:“夫人,您這是怎麽了?”

宋朝夕捂着肚子,只覺得腿間溫熱,怕是要發動了。

青竹都沒有出嫁,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早就慌了手腳,一時竟不知從哪準備起。

“夫人,您見紅了!您被永春侯夫人氣得提前發動了?這可怎麽好?”

沈氏可不認為這跟自己有什麽關系,但一想到容璟寵妻的樣子,她便忍不住一陣後怕,雖則她不喜歡宋朝夕,可生産是極其危險的事,若是一屍三命……這後果她承擔不起。

宋朝夕蹙着眉頭,視線從她臉上掃過,沈氏莫名哆嗦了一下。

宋朝夕不是第一次看婦人生産,不過從前是幫別人,如今是伺候自己。她不見慌亂,只淡定地交代:“都不要慌,聽我吩咐!青竹,你去準備熱水剪刀和幹淨的白布,白布要多一些,孩子的衣物都已經洗曬好了,一同拿過來。”

“雪竹,你去準備草紙、醋水和紅糖水,記得草紙要多。”

“紫竹,你去吩咐廚房熬催産藥備着,再熬一些參湯,記得要熬得濃濃的。”

“冬兒,你去把我準備好的送子丹拿出來,再派人去前院通知穩婆和老夫人。”

屋中本來亂成一團,有了她這番話,衆人莫名鎮定下來,就好像有宋朝夕在,一切都有了保障。衆人各司其職,安靜地準備着,不多時,高氏扶着老夫人,急匆匆趕來了,穩婆先她們一步進了房中。這次國公夫人臨盆前幾個月,國公府便已經把她們張羅來,什麽都不讓幹,只養在府中,給足了價錢,為的就是等候國公夫人臨盆。幾人閑了幾個月,吃好的喝好的,骨頭都懶了,好不容易見國公夫人發動,都恨不得大展身手。

誰知一進門,數盆熱水擺在桌子上,半人高的柔軟白布堆放着,屋裏熏了香和艾草,剪刀、催産藥、參湯都準備好了,就連草紙都已經準備了不少。

是啊,待會胎兒出來要直接落在草紙上的,這種事一般人不知道的,國公夫人這竟然都準備好了?

幾個穩婆對視一眼,甚至顧不上表現自己,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

一般婦人第一胎都會緊張驚懼,早早喊疼,把力氣用完了,後頭一旦昏厥可就不好辦了。更何況國公夫人是雙生胎,生産本就艱難,必定要備足體力的。

她們撩開層層幔帳挂在一旁,正要提醒,就見宋朝夕十分淡定地躺在那,以一種奇怪的呼吸方式呼吸,還盯着肚子計算着什麽,見她們站在一旁,不忘微笑安撫:“不必緊張,第一胎總是要慢一些的,怕是到天亮也不一定能生出來,醋水、參湯、生姜水我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們慢慢守着就是。”

穩婆們互看一眼,生平第一次生出無力感。

國公夫人什麽都做完了,還要她們幹什麽?這錢她們拿的實在心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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