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秦水水感覺自己把宋唯給得罪了，但至于是怎麽得罪的，她一點兒也想不明白。

事情還要從她睡醒的那一刻說起。

大概是還不能完全适應，她晚上睡得并不好，中間做了不少夢。

她一日既往地起了個大早，半眯着眼，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小安，結果卻發現小安不見了！

秦水水立即就清醒了，彈坐起來把床上找了個遍還是沒有發現小安的身影。她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把小安擠下了床，看了看床下仍是沒有發現，整個人有些懵了。

回過神來時，她忙下床，火急火燎地跑出房間。

她原本想跑去找宋唯詢問情況，好巧不巧地就在客廳裏撞見了同樣早起的宋唯。

宋唯正打開冰箱找牛奶，聽到動靜扭頭過來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似有若無，當她是透明似的又很快別開。

秦水水腳步微頓，隔着幾米遠的距離迫不及待地說：“你看到安安了嗎？”

宋唯置若罔聞，拿了牛奶關上冰箱門。

秦水水以為是她剛睡醒精神還沒恢複，小心翼翼叫了她一聲：“宋老師？”

宋唯終于正視她，面無表情地說：“在我房間裏。”

秦水水迷糊了，脫口而出：“她昨晚不是跟我睡在一起嗎？怎麽現在跑到了你房間裏？”

相比她的一驚一乍，宋唯冷靜得有些不同尋常。她的眼睛不帶一絲感情地從秦水水臉上掃過，之後便一聲不吭地拿着牛奶走進廚房。

秦水水還沒搞清楚是個什麽情況，她姿勢不變地在原地傻傻站了幾秒鐘，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宋唯無視了。

很明顯能感覺到對方心情不好，秦水水當時想：宋唯該不會是來大姨媽了吧？

因為起得早時間寬裕，秦水水慢吞吞洗漱出來時，發現宋唯正拿着一個空了的奶瓶從主卧方向走出來。

應該是安安剛喝完了奶，宋唯拿着空瓶子正準備去清洗。

倆人打了個罩面，宋唯依舊對她熟視無睹。

“你身體不舒服嗎？”秦水水搶在倆人快要擦肩而過時試探道。

宋唯一聽這話就皺眉，聲音略帶沙啞地說：“沒有。”

秦水水有些吃癟。

她總覺得今天宋唯有些不對勁，又以為對方是沒休息好所以臉色難看。看着宋唯手裏的空奶瓶，她順勢說道：“我來洗吧，你還可以進去再睡一會兒。”

宋唯卻毫不領情地避開了她的手。

接連兩次受到冷遇，秦水水終于堅信宋唯其實不是心情不好這麽簡單了。

秦水水懷揣着不安就這麽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辦公室的氛圍也有些古怪，秦水水一來就去茶水間沖了一包速溶咖啡，端着杯子走回座位的過程中被人擋住了去路。

陳玲玲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一股的濃香，她截住秦水水，陰陽怪氣地說：“秦水水，我聽說你想搬回來住？”

秦水水一看她就是來者不善，想起昨天她故意把自己遭遇小偷這事宣揚出來，這事還沒來得及跟她算賬。現在又見她來挑事，終于按耐不住語氣很沖地回了一句：“我要不要搬回來關你什麽事？”

陳玲玲沒想到一向隐忍又好脾氣的秦水水居然會沖自己吼，愣了愣，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反駁。

秦水水撥開她的身體徑直朝自己位置上走去。

陳玲玲回過神來，踩着高跟鞋快步跟在她身後，氣急敗壞地說：“你這是什麽态度？我就随便問問你沖我吼什麽吼？”

秦水水懶得跟她廢話，白了她一眼。

陳玲玲覺得沒臉，伸出塗了大紅色指甲的食指指着她，“我在跟你說話呢。”

秦水水将桌面上的一個文件夾拿了起來，很不客氣地将陳玲玲伸過來的手打偏，頭也不擡地說：“好狗不擋道，我要做事了。”

那一下不輕不重，倒是她的話把陳玲玲徹底惹怒了。

陳玲玲激動地大叫道：“秦水水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你憑什麽無緣無故罵人？”

此時辦公室裏其他不明情況的同事紛紛看了過來。

秦水水被她吵得腦袋疼，不想惹事，她看着陳玲玲氣得扭曲的臉，以一副事不關己的态度說：“我剛剛罵人了嗎？不好意思，我不記得自己剛剛說了什麽。”

這一招秦水水上次用的時候還是用來對付宋唯，這次卻拿來搪塞陳玲玲。

陳玲玲可沒有宋唯那樣的涵養，她氣得嘴都歪了，撸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樣子。

“這是在幹什麽？”薛美滢一進辦公室就發現形勢不對，馬上沖過來擋在倆人中間。她目光在倆人之間來回逡巡，不管三七二十一，扭頭驚訝地說：“陳玲玲你的臉怎麽歪了？”

陳玲玲被她轉移了注意力，面色一變，“瞎說什麽，你的臉才歪了！”

薛美滢緊盯着她不放，一本正經地說：“真沒騙你，不信你自己照照鏡子，歪得簡直沒法看了。”

陳玲玲平時最臭美，一聽她說得逼真也就信了，也顧不得剛剛還在跟秦水水對峙，立即跑到座位上從包裏拿出小鏡子照了照。

左看右看沒發現什麽不對勁，陳玲玲馬上意識到自己被騙了，她臉色一沉，尖叫道：“薛美滢！你居然敢耍我？！”

此時辦公室門口人影一閃，夏青走了進來，她“砰”的一聲重重關上了門，呵斥道：“一大早的吵什麽吵？一個個的都很閑是不是？”

當着衆人的面夏青不好包庇誰，陳玲玲被吼了之後也不敢再嚷嚷，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水水。

秦水水權當沒看見，低頭專心做事。

中午吃飯的時候，薛美滢和秦水水坐在角落裏聊天。

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薛美滢難以置信地看着對面的人，說：“沒搞錯吧？你今天居然罵了陳玲玲？”

秦水水一個上午心情都很郁悶，咽下嘴裏的食物，悶聲說：“嗯。”

薛美滢看了看她的臉色，“來親戚了心情不好？”

秦水水立即就聯想到了宋唯，想起早上受到的冷遇，臉色變了變，緩緩地搖頭。

薛美滢被她弄得一頭霧水，卻是嗤笑道：“罵了也好，那女人就長了一張欠罵的臉，你平時就是太忍氣吞聲了。”

秦水水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麽了，心裏莫名的煩躁，看到陳玲玲那張讨厭的臉就忍不住爆發了。事後想想，似乎自己那句“好狗不擋道”有些過了。

不過罵都罵了，也沒什麽可後悔的。陳玲玲今天正好撞在了槍口上，也算她倒黴。

秦水水無心這個話題，扒拉了兩口就不想吃了，她放下筷子，情緒恹恹地說：“你慢慢吃吧，我等你。”

“你才吃這麽點？”

“不怎麽餓。”

薛美滢不疑有他，自顧自吃自己的。吃着吃着，她突然想起了什麽，說：“今晚我請你吃飯吧。”

“為什麽要請我吃飯？”

薛美滢擦了擦嘴，快言快語地說：“給你壓壓驚。”

壓壓驚？

是在說她遭遇小偷那事，所以要請客吃飯來安撫她的情緒嗎？

秦水水被她這個理由弄得哭笑不得，“其實還好，當時很害怕，現在已經沒事了。”

薛美滢卻不管這些，擺擺手說：“反正今晚我一個人，我必須要請你吃飯。”

“你男朋友呢？”

“出差去了。”

“哦。”

薛美滢看了看碗裏所剩無幾的飯菜，突然放下了筷子，嘆息道：“我也不吃了，留點肚子今晚請你吃大餐！”

鑒于薛美滢說要請客，秦水水想了想，決定要給宋唯打電話知會一聲。

第一次主動給宋唯打電話還是蠻緊張的，電話一接通，秦水水就說了一句廢話：“那個……我是秦水水。”

“什麽事？”宋唯不以為意，語氣依舊生疏。

秦水水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有些不自然了。她定了定神，說：“我今天晚上跟一個朋友吃飯，所以你和安安不用等我了。”

“知道了。”宋唯丢出這三個字，也不管秦水水是否已經說完就挂了電話。

看着“通話結束”這四個字眼，秦水水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秦水水不舍得讓薛美滢破費，倆人随便找了個大排檔點了三個菜。

吃飽喝足，薛美滢說要逛街助消化。

秦水水想起要回去輔導安安功課，只好拒絕了。

薛美滢也沒勉強，話鋒一轉，說：“你現在到底住在哪？”

秦水水有意隐瞞，默了默，心虛地說：“暫時住在一個朋友家裏。”

之所以心虛，是因為宋唯對她的态度太過反複無常。在宋唯眼裏或許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說是“朋友”，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

“什麽朋友？”薛美滢覺得稀奇，眼睛突然瞪大，“男朋友是不是？！”

秦水水沒料到她想象力這麽豐富，無奈地笑道：“是個女的。”

薛美滢見她表情坦然不像是在說謊，也就不再深究。

倆人一同上了地鐵，各自回各自的住處。

越是靠近宋唯的家，秦水水心情越是忐忑。她擡頭，盯着頭頂上的門牌號看了許久才想起來按門鈴。

居然是安安出來為她開的門。

一見面，安安就熱情地抱住了她的大腿，仰着臉蛋一臉興奮地說：“姐姐你終于回來啦！”

秦水水被安安撞得後退了一步，她關上門，将安安抱了進來，随口問道：“你吃飯了嗎？”

安安嘟着嘴搖了搖頭。

“這麽晚了怎麽還沒吃？”秦水水驚詫。

“今天去逛超市了，吃了一點點蛋糕還不是很餓。”

秦水水目光搜尋宋唯的身影，卻看不到人，疑惑道：“你媽呢？”

安安手指着廚房的方向，小聲說：“她在給我做吃的。”

宋唯居然還會做飯？！

秦水水對此深表懷疑。

她有些好奇，抱着安安正要往廚房方向走，安安卻緊張兮兮地說：“姐姐別過去，她今天好兇，會咬人的！”

“咬人？”

秦水水因為安安這個說法頓住了腳步。回想起今天早上宋唯對她的态度，的确是挺吓人的。

她将安安抱到客廳放在了沙發上。

安安卻不肯好好坐着，跪在毯子上，身體趴着去搗鼓茶幾上的一個東西。

秦水水以為那是一幅畫，她幫安安展開來，卻發現是一張視力測試表。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母e，她心裏有些困惑。

驀地耳朵裏傳入“乒乒乓乓”的巨響，像是什麽器具被人給打翻，嘈雜的聲音生生吓到了客廳裏的兩個人。

秦水水和安安齊刷刷循聲望了過去，就見圍着圍裙的宋唯右手舉着菜刀正臉色鐵青地從廚房走了出來。

秦水水目瞪口呆，卻是立即閉緊着嘴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宋唯身上帶着一股肅殺之氣，她擡頭看到了秦水水，繃緊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松動。

秦水水被她看得心漏跳了半怕。

緊張對視了幾秒後，宋唯呼出一口氣，有些挫敗地說：“你會不會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