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秦水水心安理得地躲在小房間裏換睡衣，換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口傳來動靜。她警覺地繃緊了身體，慌慌張張地說：“等一下，馬上就好了！”

門外那人還在試圖轉動門把手，秦水水更是緊張，快速将睡衣換好跑過去将門打開。

宋唯抱着現了原型的小安站在門口，表情古怪地盯着秦水水的臉，不悅道：“你剛剛把自己反鎖在裏面做什麽？”

秦水水今晚穿的睡衣較為保守，卻心虛地不敢直視宋唯的眼睛，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沒做什麽，進來的時候不小心反鎖了而已。”

宋唯半信半疑，帶着探究的眼神在她身上來回掃視。

秦水水被她看得不自然，目光下移看着她懷裏睡得香甜的小家夥，借機扯開話題：“她今天怎麽睡這麽早？”

宋唯低頭看了看，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了些，“她今天沒午睡。”

秦水水了然地點了點頭，側了側身方便宋唯進來。

宋唯徑直将小家夥放在床上，站起來目不斜視地走出了小房間。她順手正要将門關上，卻發現秦水水正悄無聲息跟在她身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宋唯臉色清冷，主動問道：“有事？”

秦水水定了定神，說：“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上前一步，逼得宋唯也後退了一步。她輕輕帶上了門，微微思索，說：“那天還沒來得及好好感謝你，我的電腦很完整，裏面沒有丢什麽東西。”

宋唯沒想到她要說的居然是這個，不以為意地說：“不用客氣。”

秦水水舔了舔唇，醞釀了許久，遲疑地說：“幫我找回電腦的那天，你是不是去過我之前住的那個出租屋？”

宋唯皺了皺眉，不答反問：“你問這個做什麽？”

又是這樣避而不答。

秦水水心裏的疑團更深，她難得強硬地說：“你回答我有還是沒有就行了。”

宋唯表情耐人尋味地看着她，倒要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麽，挑了挑眉，坦白道：“沒錯，那天我的确是路過了那裏。”

秦水水心裏咯噔一下。

她現在已經對宋唯是如何找到電腦這件事沒有一絲好奇，卻被一件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困擾着，那件事如果不弄清楚，她只怕連覺也睡不安穩。

秦水水感覺到自己心跳開始加速，她暗暗給自己打氣，不依不饒地說：“那你是什麽時候路過那裏的？”

宋唯終于不耐煩了，雙手抱胸，語氣突然變得冰冷，“你到底想說什麽？”

秦水水早就料到宋唯不肯乖乖配合，盡管自己已經小心翼翼，但還是惹到了她。看來這招對宋唯果然不管用，既然對方一眼就能識破自己的意圖，秦水水也不打算拐彎抹角了。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緒，緩緩說道：“昨天我看到一個新聞，說是在我之前住的那個出租屋發現了一個喜歡偷人電腦的小偷，那小偷……”

“你不用說了，那新聞我看到了。”宋唯不鹹不淡地打斷了她。

秦水水愕然地看着她，思路就這麽中斷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

宋唯将手放下，斂了斂容，又說：“繞了一大圈，你其實就是好奇小偷說的那只怪物吧？”

雖然用的是疑問句，可是宋唯看她的眼神卻十分的堅定。

秦水水簡直難以置信，不得不佩服宋唯的洞察力。她張了張嘴，難為情地說：“宋老師，你相信這世界上有怪物嗎？”

宋唯不說話的時候，讓人摸不透她內心的想法。她扯了扯嘴角，玩味地看着對面在盡力掩飾緊張的人，迂回地把問題抛給了她，“你自己認為呢？”

秦水水感覺再這樣下去自己就快要被宋唯給擊潰了，可她到現在還是沒有打探到一絲一毫有用的信息，她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故意忽視掉宋唯的反問，自顧自地說：“據說那怪物毛發是白色的，眼睛……”

“秦水水。”宋唯神情肅然，猝不及防地叫出了她的全名。

“嗯？”再一次被她打斷，秦水水有些緩不過來神。

宋唯眸色略微幽深，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對面人的臉，輕飄飄地說：“你真的很過分。”

“什麽？”秦水水不明所以。

宋唯不動聲色地貼近她，看着對方錯亂的眼神，她一字一頓地說：“我來替你說吧，你其實就是想問那怪物是不是我，對吧？”

秦水水駭然色變，瞳孔瞬間放大。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們之間的距離太近，她甚至能感覺到宋唯說話時氣息噴在了她的臉上。

她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推，卻差點摸到不該摸的地方，腦袋瞬間更加淩亂了，磕磕巴巴地說：“宋、宋老師，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宋唯絲毫不放過她，逼問道：“不是這個意思那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宋唯身上傳來一股淡淡的蘭花香，平時聞着挺沁人心脾，現在秦水水卻覺得有些暈眩。她垂下眼，好巧不巧就看到宋唯胸前的高聳，隔着薄薄一層真絲，像是要噴薄而出。

秦水水的臉不争氣地刷的一下就紅了，暈頭暈腦地說：“宋老師，你的胸快要壓到我了……”

這句話一出，饒是一向沉着的宋唯也變得不淡定了。她稍稍撤開些距離，直勾勾看着滿臉羞紅的秦水水，等待她給個合理的說法。

秦水水暗暗松了一口氣，強裝鎮定，“我只是比較好奇。”她擡頭偷偷瞥了一眼宋唯，小心翼翼地補充，“我對你一直充滿了好奇。”

宋唯只是看着她不說話，好像對方說的話跟她沒有一點關系似的。

秦水水在她的逼視下低下了頭，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餘光瞥見宋唯的腳動了。

她呼吸一滞。

宋唯這次卻沒有再貼近她，而是腳步偏移了一個角度，慢悠悠地朝着主卧放行走去。

秦水水猶如做賊一樣擡起頭追随她的身影，看着宋唯在睡衣包裹下曼妙的身姿，猶豫了一下，竟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

“宋老師。”

宋唯大概是怕她繼續糾纏，頭也不回地說：“還有什麽事？”

秦水水對此不在意，背對着她反而更有底氣。她深呼吸一口氣，輕聲問道：“真的沒有男人追求過你嗎？”

大概是她這個問題太過唐突，宋唯的脊背一僵。

宋唯站姿不變，她目視前方，抿嘴沉默着，思緒漸漸飄遠。

大概是十七、八年前的一個夜晚，她受邀參加馮老先生的生日宴，宴會上不小心喝了一杯酒，結果身體就出現了異樣化了原形。

宋唯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從二樓洗手間的窗口一躍而下逃了出來。趁着天黑一路小跑，卻不想半路遇上了一條黑色公狗。

那公狗見到毛色勝雪的她時眼睛發直，“汪”的叫了一聲，搖着尾巴屁颠颠地就沖她跑了過來。

宋唯認得那污濁的眼神，那公狗分明是發了情。她不想狗叫聲引來其他人，又不屑于與那公狗決鬥，于是選擇逃跑。

宋唯一路狂奔，身後那只公狗一路尾随，哈喇子流了一地。

宋唯鄙夷地回頭看了一眼，突然縱身一跳越過護欄潛進了一個兒童福利院。

她聽到身後公狗不甘心的嚎叫，正悠哉悠哉地準備從另一邊跳出去，誰知那公狗卻硬是從狹窄的護欄間的空隙擠了進來。

這不要臉的追逐行為徹底把宋唯給惹惱了，她定在原定等着公狗靠近，丈量着合适的距離，身體奮力向前一撲。

公狗不妨有他，被她狠狠掄在地上，頓時灰頭土臉地爬起來。

宋唯以為公狗會知難而退，誰知那公狗不知廉恥地又跟了過來。

宋唯無法，仰頭一聲怒吼，露出尖利的牙又一次撲了過去。

這次公狗警覺了起來，動作迅疾地往旁邊一閃。

“啊！有狗！”驀地旁邊響起一個脆亮的女孩子的尖叫聲。

也不知道這小女孩是從哪裏跑出來的，她乍眼一看看到了一條大黑狗，下意識地轉身就跑。

那公狗卻跑得比小女孩還快，左躲右閃蹿到了前面。

小女孩不敢再往前，陡然感覺屁股上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連尖叫都來不及發出，吓得兩眼一黑身體倒了下去。

看到小女孩倒下那一刻公狗有些懵，微微躊躇，身體“嗖的”一下跑掉了。

宋唯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在原地駐足，眼睛死死地盯着趴在地上不小心被自己誤傷的小女孩的屁股，怔怔地發呆了很久。

……

“宋老師？”

秦水水怯生生的呼喚将宋唯飄走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悠悠轉身，目光鎖定在秦水水的臉上，又開始沉默。

秦水水感覺氣氛有些幹，卻又不好意思再開口。

對視了良久，宋唯眼底的寒冰一點點融化，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無奈道：“以後這種問題不要問了。”

說完，她不等看清秦水水的反應就走進了房間。

鎖上了門，宋唯後背抵在門板上，微仰着頭想事情。

盡管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宋唯卻還是從秦水水那張清秀的臉上尋到了似曾相似的感覺。

盡管她很不想承認，但她當年的的确确誤傷了人。

那是她第一次嘗到人類的血，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過後她曾試圖去找那個小女孩，可是卻被告知小女孩已經被人領養走了。

她沒有刻意記住這件事，可這卻是她一生中難忘的一次經歷，那一日不同尋常的記憶深深地印刻在了她腦海裏。

宋唯不由得長籲短嘆。

原來一切都不是巧合，安安之所以這麽喜歡親近秦水水，不過是因為當年秦水水被她咬了一口，從而秦水水身上沾染了她的氣息。

兜兜轉轉，好像一切又回到了起點，該還的早晚都要還。

……

秦水水接到行政部小張的消息，說這個周末她就可以搬回宿舍住了。

秦水水很是感激，心裏卻沒有太多的喜悅。總有一些東西困擾在心頭，令她寝食難安。

這一天，秦水水照常給安安輔導功課。趁着宋唯進去洗澡時，她停下來，旁敲側擊地說：“安安，你媽媽的身體有沒有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情？”

“什麽叫做奇怪的事情？”安安一臉懵懂地看着她。

秦水水想了想，換了個說法：“就比如說，你有沒有看到過她的身體會跟你的一樣變身？”

這回安安聽明白了，她毫不思索地說：“沒有哦！這個好像就只有我才會變，姐姐我是不是很厲害？”

小孩子沒心眼，已經開始向她炫耀自己的神奇“技能”。

“嗯，安安很厲害。”秦水水态度敷衍，仍不死心地說：“那有沒有一種情況，你媽媽躲起來偷偷變身所以你沒看到？”

安安小小的眉心蹙起，嘟囔着說：“不會啊，除了上廁所和洗澡，她都是跟我在一起的。”

秦水水這就有些納悶了。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安安湊過來，一臉好奇地說：“姐姐你怎麽對唯唯的身體這麽感興趣？”

安安童言無忌，秦水水卻因為安安這句話聯想到了不該想的東西，她只覺得臉上一熱，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安安的問題。

安安發現她臉紅了，伸出兩只手捧住她紅撲撲的臉蛋，笑眯眯地說：“姐姐，你是不是想偷看她洗澡？”

秦水水感覺腦袋轟的一下，整個身體都快要燃起來了。她知道安安心思單純沒有別的意思，越是這樣的對比越是顯得自己太過淫邪。

秦水水沒辦法假裝淡然，她将安安的手拿開，眼神躲閃着生硬地轉移話題：“來，姐姐教你寫字。”

安安卻不知被觸到了那根神經一直笑個不停，她身體不安分地趴在茶幾上扭動，突然直起了腰，對着某個方向大叫道：“唯唯，姐姐她剛剛想偷看你洗澡！”

秦水水吓得連筆都拿不穩了，她倏地擡起頭來，順着安安的目光望了過去，就看到剛洗完澡的宋唯正裹着純白色的浴袍從主卧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