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享受自控

老姐正在上課，看到安瀾的信息，還覺得他在開玩笑。

家裏最小的崽崽：[姐，我在醫院做檢查，錢差了一點點，支援一下呗。]

怕老姐不相信，安瀾特地把醫生開的化驗單拍照發了過去。

家裏最剛的姐姐：[臭小子都一把年紀了還想發育成alpha啊？你是沒錢買闊樂了吧？]

安瀾滿臉黑線，要從鐵公雞姐姐那裏拔毛，當真不容易啊。

就在他想着下周再來的時候，忽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安瀾，信息發完了嗎？過來排隊哦。”

安瀾回過頭來，看見許星然就站在收費窗口的附近，右手很自然地垂着，修長的指間捏着一疊單據。

“班……班長？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不放心你。而且這一節課肯定上不了了，不如過來看看你。”

這就是許星然，明明是個優質的alpha，卻沒有絲毫的傲氣和狂悖，反而非常會照顧人。

他是全校omega的理想型。

“我就不排隊了，等我家裏人陪我來做後續的檢查吧。”安瀾不好意思說自己身上沒有帶夠錢。

“可是我已經給你交好錢了。趁着今天不是周末，還是把檢查都做了吧。萬一真的要分化，有很多注意事項，早一點知道為好。”許星然來到安瀾的面前，笑着說。

安瀾喜歡運動，一米七八的個子在班上已經算還可以的了。

但是許星然卻比他高了大半個頭，身形修長，穿着寬大的藍白色校服，卻比同齡人更加成熟，明明都是alpha，許星然卻不像肖宸的五官那樣富有傾略性，相反溫潤包容。

他把繳費單遞給了安瀾，又說了聲：“去吧。也讓我這個班長安心。”

“安心？”

“萬一你真是個Omega，那可就麻煩了。”許星然的嘴角向上撩起，眼底有一絲讓安瀾捉摸不透的戲谑。

他靠得有點近，安瀾還是第一次這麽近地看他。

許星然的眉眼乍一看溫潤得賞心悅目，但只要仔細去體會，就能隐隐感覺到一種侵略性，安瀾的視線不知不覺視線就被控制了一般，難以挪開。

“麻煩什麽？”安瀾問。

“搞不好會有很多alpha為你大打出手，我這個班長每天都不用好好學習了，疲于應對alpha之間的矛盾紛争。”許星然笑了，眼睛眯了起來，那種視覺被控制的感覺頓然消失。

安瀾呼出一口氣來：“你的玩笑吓到我了。”

“這可不是玩笑哦。”許星然把繳費單給了安瀾。

“謝……謝謝班長，我會把檢查費用還給你的。”安瀾不是個矯情的人，檢查确實也像許星然所說的，早晚都得做，而且現在又是長身體的時候，有問題早發現為好。

那麽多項的檢查，安瀾以為需要排很久的隊，或者就算檢查做完了，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出結果。

但是沒想到，一路順暢，所有人态度好到讓安瀾想上網發個微博稱贊。

檢查報告很快就出來了，許星然請他的拿鐵也才喝了兩三口。

“結果出來的這麽快呢？”安瀾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

許星然就坐在他的身邊，撐着下巴看着他，若有深意地說：“也許是有人特地打了招呼，照顧你呢？”

“誰啊？”安瀾想起了抽血時候，讓護士長态度大變的那通電話。

許星然笑而不答。

“是班長你嗎？”安瀾又問。

擁有優質alpha基因的家族，經過許多年的累積，多少都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人脈。

但是許星然卻搖了搖頭，很坦然地回答：“不是哦。”

這時候，導診的護士叫了安瀾的名字，安瀾有些緊張地起身，許星然側了側臉：“你介意我陪你進去嗎？”

安瀾立刻回答：“不介意，不介意，求之不得。”

他做了十七年的beta，對于alpha的事情沒有太關注過，有個懂的人在身邊聽醫生解釋，反而更好。

醫生的結論讓安瀾不知道是喜是憂。

喜的是，安瀾真的在往alpha的方向分化，所以這段時間他才會瘋狂地長個，怪不得同桌喬初落昨天還盯着安瀾看了好久，說他忽然之間越來越帥。

憂的是，大部分a和o在十三、四歲就完成分化了，安瀾分化的太遲，不确定需要多久時間完成分化。

而且就算分化完成了，很大可能性也只是劣性的alpha。

“也就是說，所謂alpha的優勢，比如五感敏銳，以及易感期的強烈反應，我未必有？”安瀾用充滿期待的表情看着醫生。

“啊……是的。但至少你會比beta在體能、理解力、記憶力等方面要更出衆一點。還有你的信息素……”醫生頓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的信息素怎麽了？”許星然皺起了眉頭。

“他的信息素不會像一般的alpha那麽強烈，可能對于Omega來說沒有那麽明顯的吸引力，當然這也意味着他的易感期出現的狂躁、暴烈等負面情緒的程度也會比較低。”

意思是自控能力強。

安瀾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說了聲：“那挺好的。”

許星然搖了搖頭：“這意味着，其他的alpha可以很輕松地用信息素來壓制你。”

“為什麽要用信息素來壓制我？”安瀾又問。

許星然的手握成拳頭，咳嗽了一下：“比如跟你搶Omega的時候。再比如，打架的時候。”

“你們alpha真的會用信息素來壓制對方？”

這種比誰的信息素更強大的感覺，讓安瀾想到小學六年級大家都還沒分化，一起在洗手間裏比大小。

“不是‘你們’，而是我們。”許星然笑着糾正他。

“……班長，你也會嗎？”安瀾忍不住問。

“會什麽？”

“用信息素去壓制其他的alpha啊。”安瀾跟許星然做了那麽久的同學，從來沒見他跟誰紅臉，也沒跟誰動過手，如果同學們産生争執，許星然總能從中斡旋，和平化解。

無論遇到什麽問題，許星然一笑，全班同學都安心。

許星然朝着安瀾勾了勾手指，安瀾看了醫生一眼，朝着許星然靠過去。

“我不僅僅會用信息素去壓制其他的alpha，我還會用它來勾引Omega。”

許星然的聲音很有磁性，仿佛低音炮在安瀾的耳邊忽然炸開。

安瀾猛地坐直，許星然輕輕笑出聲來。

醫生咳嗽了一下，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們認真一點。

“還是每周都盡量來做個檢查吧。”

“好的。”安瀾點頭。

醫生囑咐安瀾要注意營養，分化是非常耗費營養的。

“特別注意不要接觸擾亂信息素的東西，你現在a值很低，alpha的信息素也很弱。重點注意不要亂吃藥，什麽感冒藥、消炎藥之類的都要看看成分。如果裏面有‘分化期謹慎服用’的字樣，千萬不要亂吃。你加一下我的微信，有什麽事情可以微信咨詢。”

“吃感冒藥還會停止分化？”安瀾像是抓住了什麽重點。

“停止分化是小，信息素紊亂要命才是真。你們沒關注最近的新聞嗎？現在社會Omega比例正在減少，導致生育率降低。有一些無良的人口販子，專門拐走孩子，給他們吃一種叫做‘eve’s apple’的藥物。這種藥物小劑量會造成信息素紊亂，長期服用會加大分化成Omega的可能性。”

“這真的太可怕了。”安瀾忽然覺得同桌喬初洛作為一個Omega能健康成長到現在，真是不容易。

一旁的許星然看着安瀾的小表情，淺淺地笑了一下。

兩人走在醫院的走廊裏，許星然開口問：“我本來想安慰你劣質的alpha也是alpha，但你似乎不需要。”

“啊？”安瀾停了停，轉過身來不好意思地說，“因為……怎麽說呢，我原本很慶幸自己是個beta。雖然我的五感沒有alpha那麽敏銳，但是我的心境很平穩，總能安然自得。這種狀态，讓我在射擊的時候，比較容易就進入專注的狀态……我喜歡射擊，所以我希望保持這種狀态。”

世間萬物倒退失色，只剩下那個目标。

“我知道。”許星然點了點頭，他也在高端的青年射擊俱樂部裏，雖然安瀾還沒在比賽裏碰上過他。

“一開始爸媽送我去學射擊，只是因為如果能在省級比賽裏拿到名次，高考就有加分。但是到後面，我是真的很喜歡。我喜歡那種控制自己的呼吸、心跳，順應一切進入最為平穩的狀态，然後瞄準射擊的感覺。”安瀾很認真地說。

“但其實，只有進入易感期的alpha才會失去這種穩定性。大多數時候，因為臂力的原因，alpha比beta的穩定性更強。”許星然說。

“啊……我沒有作為優質alpha的經驗，所以我只能想象。”

而且在許星然這樣的優勢alpha面前說這個，好像不大妥當。

許星然低下眉笑了笑：“你享受的是平靜，而我享受的是自控。”

說完，他們已經走到了大門口，遠遠看見另一個穿着藍白色校服的人打開車門，坐進了一輛低調的私家車裏。

在早春的日光下，那個人的側影有一種清冷的感覺，仿佛疏離了所有塵世喧嚣，讓人莫名清醒。

“是……顧砺羽吧？他怎麽在這裏？”安瀾的視力很好。

“嗯，是顧砺羽。”許星然點頭道。

“難道他有什麽不舒服？”安瀾随口問。

許星然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