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喝酒的那個人是他, 落得渾身滾燙的人卻是自己。

腿上被他摸過的蚊子包突然癢到發狂,想要伸手抓,卻被人握住手腕。

“進來。”樓澤玉拉着她往卧室裏走。

一些暧昧的記憶浮上心頭?, 她有些慌張。

“澤玉哥,你要做什麽?”

身前?的人沒有回頭?, 聲音一改清冷,懶懶說:“累了,幫我吹頭?發。”

樓澤玉向來不喜歡太亮的環境,因此他卧室的燈光格外柔和, 昏昏暗暗的光線底下, 那些隐藏到完美的暧昧情愫悄悄發芽,在這?略帶潮氣的房間裏, 肆意生長。

浴室只開了鏡燈, 地磚上還有些許水漬, 空氣裏溢滿雷暴的香氣,像是一張細密的網撒過來, 牢牢困住安語這?條小?魚。

樓澤玉坐在鏡前?,手中的紅酒杯被他随意放在洗漱臺上,他從鏡子裏看着安語, 眼神示意她去拿挂在牆邊的吹風機。

她走上前?,鬼使?神差打開水龍頭?先?洗了洗手,等她洗完之後?才發現?, 這?浴室裏根本沒有擦手的毛巾, 紙巾盒也剛好見了底。

手上濕噠噠滴着水, 在她糾結要不要在裙子上擦一擦的時?候, 樓澤玉直接拉着她在自己的浴巾上蹭了蹭。

紮進腰線的浴巾結微微松動,她趕緊別?開眼, 轉身拿起牆上的吹風機站到了他身後?。

她盯着樓澤玉的頭?發出?神,心想,明天?一定要提醒琴嬸兒多放幾?條毛巾進來。

吹風機的聲音掩蓋了她錯亂的心跳聲,她開始專注為樓澤玉吹頭?發。

她的指腹因為長時?間彈吉他長了繭,那層薄繭劃過樓澤玉頭?皮時?,一股熱意直沖他的下腹。

他脊背僵直,身子微微一顫,但身後?的人過于認真,絲毫沒有察覺到這?輕微的異動。

樓澤玉悄無聲息翹了腿,試圖将身體的異常遮掩起來。

偏偏吹風機的熱風加速催化欲望,他開始渾身發燙。

頭?發明明半幹,安語卻仔仔細細吹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吹風機停下,他竟然聽身後?的人說:“澤玉哥,你這?裏有根白頭?發,我幫你拔掉吧?”

樓澤玉緊繃着一張臉,并沒有表态,但安語根本沒看他,直接湊上前?試圖從茂密的黑發中間揪出?那一根白頭?發。

光線太暗,她有些看不清,不由自主便與他貼近。樓澤玉渾身僵硬,窄腰挺得筆直,安語聲音裏微微不滿:“你這?樣挺着我都找不到了。”

樓澤玉渾身緊繃,他現?在挺着的可不只是腰。

安語暗暗用力壓了他一下,“你低一下頭?嘛。”

聲音很軟,但極具殺傷力。

樓澤玉雙手撐在洗漱臺上,僵持一秒,然後?聽話低了頭?。

以為折磨快要結束,頭?頂卻傳來她調皮的一聲:“找到了,澤玉哥我輕一點拔,你忍一下。”

刺刺的痛感轉瞬即逝,她身體貼過的皮膚卻持續酥麻。

她轉身把白頭?發扔進垃圾桶,還略帶遺憾地說:“你還不到三十就長了白頭?發,以後?可怎麽辦?”

樓澤玉面色一凜,“什麽怎麽辦?”

她緊抿着唇不說話,心裏想的可不敢說出?口。

她往後?退了兩?步,笑着問:“沒事兒了吧?沒事兒我就去洗洗睡了。”

樓澤玉偏頭?盯着她,蓬松的劉海半擋住他的眼睛,奇異的荷爾蒙氣息飄散,平白讓她感受到一絲危險。

她趕緊往門口退去,輕聲說:“晚安。”

調皮的人匆匆逃跑,剩下滿室淩亂和心上一地零碎。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試圖降火,偏又助燃。

安語回到房間,翻找睡衣準備洗澡的時?候,她又無法控制地想起了曾經的樓澤玉。

明明在高?映寒出?現?之前?,他們的關系是那麽親密。如果這?一次和他回到原點,又會?不會?重蹈覆轍?

起床的時?候樓澤玉已經去了公司,琴嬸兒端來早餐後?,主動提起了她搬家的事情。

琴嬸兒問她要了城南那套房子的門密碼,今天?就會?帶人幫她把東西搬來。

至于待會?兒去天?如,樓澤玉會?專門派人來接她。

其實她想離開樓家生活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她總覺得自己和樓澤玉在一起時?間長了會?被他養成個廢物。

畢竟他這?個哥哥當的,真的很稱職。

吃完早餐後?,琴嬸兒把她的指紋錄入了大門系統,等她慢吞吞化完妝下樓的時?候,姚望已經等在了車庫。

“怎麽會?是你?”安語有些驚訝,畢竟姚望是樓澤玉身邊的助理,總不能讓他來給自己當司機吧?

姚望非常高?興迎上前?來和她打招呼,他身後?還跟着另外一個人。

“他是黎陽。”姚望介紹說:“這?是樓總為您找的職業藝人...助理,主要是為了幫您打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姚望揚了揚眉,也就樓總能讓黎陽這?樣的資深經紀人來做助理。

黎陽走上前?沖她伸出?手,“你好,黎明的黎,陽光的陽,黎陽。”

安語禮貌和他握了手,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

眼前?人打扮時?髦,長相斯文,舉止優雅,說起話來彬彬有禮,一看就不是什麽簡單的藝人助理。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就算樓澤玉同意她簽方修然的工作室,他也一定要在自己身邊安排他信得過的人。

一時?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好像是有點幸福,但不多。

姚望招呼她上車再聊,黎陽幫她開車門的時?候,她才注意到眼前?這?輛庫裏南不就是樓澤玉平時?上下班坐的那輛嗎?怎麽給了自己用?她一偏頭?,旁邊停的那輛白色歐陸不在,所以樓澤玉今天?是自己開車去上班的?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姚望解釋說:“樓總定的保姆車還沒到,說是讓您暫時?先?用這?輛。”

她點點頭?,彎腰上了車,樓澤玉考慮得總是比她周到。上車之後?姚望又向她介紹她的專屬司機陳立,她一并應下。

所以她一開始就沒有猜錯,樓澤玉根本就不記得他那天?喝醉之後?說的話,明明答應了不插手她的工作,結果還是把她需要用到的人都物色好了。

他不記得說過的話,自然也不記得做過的事,平白被占了便宜,她得找機會?占回來。

天?如傳媒在城南開發區,從白檀灣過去需要一個小?時?,到樓下的時?候方修然的律師已經在等她了。

姚望加黎陽,還有方修然的兩?位律師,他們一行五個人走在一起,光是氣勢就已經壓倒了一片。

她覺得有些張揚,便讓他們四個等在一樓大廳,打算自己先?去找周利洋談談。

剛出?電梯,公司前?臺的楊珊珊就看到了她,楊珊珊是安語進公司第一天?見到的第一個人,兩?人因為性格相近,平時?會?多聊兩?句。

楊珊珊興奮迎上前?來問:“腳傷好些了嗎?怎麽這?麽多天?都不露面?”

她點點頭?說:“已經沒事了。”

楊珊珊挽着她的手臂,語氣裏有一點點埋怨:“這?麽多天?都不回我的消息,我都擔心死了。”

她拉了拉安語,示意她靠近些,安語附耳過去,楊珊珊壓低了聲音說:“周利洋正在拉着公司的人開會?呢,餘韻也在。”

“是嗎?”安語微微一挑眉,“他們開會?該不會?是為了我的事情吧?”

“可不是。”楊珊珊問她:“你知道何?靜嗎?”

安語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什麽印象。

楊珊珊拉着她往樓梯口去,确認周圍沒有人之後?,她才說:“那天?出?事之後?我偷偷找人打聽了。”

“打聽了什麽?”

“事情的來龍去脈啊。”楊珊珊說:“我有個朋友是化妝師,那天?你在逸藍化妝間和銳林老師說的那些話好多人都聽見了,這?其中就有何?靜。”

安語不解:“我們說的那些話有什麽問題嗎?”

楊珊珊嘆氣:“你就是心大。你們當時?不是在推測裙子的來歷嗎?正好讓何?靜給聽見了呗,這?話一說,那你這?裙子肯定有問題啊!大家都知道FANCY不是普普通通的場合,不管你裙子是真是假,只要是個便宜貨別?人就有文章可做!這?下懂了吧?”

她回味了一下,恍然大悟。

“所以是何?靜先?聽到了我和銳林的對話,她才把這?個信息透露給了餘韻,然後?餘凡才買稿,對吧?”

“對了!”楊珊珊一激動聲音就有些大,後?知後?覺往門外看了兩?眼,然後?壓低了聲音說:“公司竟然好多人都不知道這?事兒是餘凡幹的呢!只知道餘韻在你出?事兒的時?候發微博賣慘反被嘲諷,你是沒看到她今天?來的樣子,啧啧,臉色精彩極了。”

一提起餘韻,安語又想起之前?答應餘凡要和餘韻合照的事情,昨天?她的手機掉在JR門口被樓澤玉撿了去,根本沒有機會?和餘凡聯系。她答應過的事情沒有做到,估計餘韻心裏正憋着氣呢。

楊珊珊又拉着她問:“你今天?是來談解約的嗎?”

安語驚訝:“你怎麽知道?”

楊珊珊說:“我昨天?下班之前?聽到周利洋在打電話,好像就是在說這?件事情。聽他當時?說話的語氣,對方應該是個不得了的人物,不會?是那個林琦思吧?”

安語遲疑了一下,“應該...不是吧。”

如果楊珊珊描述足夠準确,那電話那頭?的人極有可能是樓澤玉。

楊珊珊踮着腳貼近她耳邊:“但是今天?早上我又聽了一耳朵,好像餘凡在跟周利洋說你《月落》那首歌的版權問題呢,聽那意思是想在版權問題上跟你扯皮!”

“你這?兩?天?肯定是沒怎麽看微博吧?”

安語點點頭?,“對啊。”

楊珊珊低頭?摸了幾?下褲兜,發現?手機沒帶出?來,直接說:“你在FANCY現?場唱《月落》的視頻被人專門剪了放出?來,我早上看的時?候轉發已經過十萬了,他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跟你搞版權問題,真是不安好心!”

“珊珊。”

楊珊珊的話剛說完,外面就有人叫她,她趕緊應了一聲,“來了。”

然後?低聲沖安語說:“我先?出?去,你等會?兒再出?來,別?讓人知道我跟你說了這?些,回頭?讓人知道了我該飯碗不保了。”

“來了來了。”她小?跑着就出?了樓梯間。

安語站在原地,心裏一時?五味雜陳。

《月落》這?首歌雖然是她寫的,但發行方是天?如,版權自然歸天?如所有。解約在即,除了違約金問題,周利洋肯定會?想辦法保住天?如的利益,那她在合約期內發行的唯一一首歌就成了這?場博弈的關鍵。

她在樓梯間裏稍稍等待了片刻才往外走,差不多接近午休時?間,他們的會?也正好開完了。

見到不少熟悉面孔,他們都笑着上前?和她打招呼,餘韻慢悠悠從會?議室走出?來,遠遠看到人群中的她,拔高?聲音喊了一聲:“安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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