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雷暴的香氣太近, 讓她以為空氣都?該是?這個味道,她的眼神有些搖擺,連着心思?也有些動搖。
她試探着問:“這是?你?的要求, 不?是?我可以選擇的嗎?”
“我想你?應該聽得很清楚。”
他的回答表明了他的态度。
“可是?......”她還有些猶豫:“我已經答應林阿姨搬回梧桐路了。”
樓澤玉退開,房間的燈光重新照到她臉上。
他走?到窗邊, 夜色沉沉,他望着窗外淡然道:“她的原話是?讓你?搬回家,這裏不?是?你?的家嗎?”
她不?想輕易松口,故意?問:“那林阿姨也說了, 這是?你?的婚房, 你?日後要是?找了女朋友,我住在這裏總歸是?不?方便的吧?”
果不?其然, 樓澤玉又皺着眉轉過身?來, 他沉聲問:“我現?在有女朋友嗎?”
她搖搖頭:“沒有。”
她看見樓澤玉下颌微動, 像是?咬了咬牙,“那你?瞎操什麽心?”
她還有些嘴癢, 又繼續說:“那總歸是?有那一天的啊,到時候我怎麽辦?”
樓澤玉深吸一口氣,“等到那天我搬出去行不?行?”
“行!”今天憋悶了這麽久, 總算是?在這一刻舒心順氣了。
住就住,誰怕誰?
就是?後悔沒能把他剛才的話錄下來,他要是?以後不?認賬, 她手上都?沒有證據。
樓澤玉沉着臉, 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又停下, 像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卻讓安語聽出了些不?一樣的意?思?來。
他說:“以後住在家裏,不?可以夜不?歸宿。”
懂了, 他這是?想管着自?己。
反正她在國內也沒什麽朋友,更不?可能有什麽夜生活,這麽貴的房子不?比外面酒店舒服?
“行。”她偏頭看着他:“我手機呢?”
樓澤玉轉頭就走?,她也緊跟了上去,一路跟回他的卧室,她的手機就躺在他床頭充電。下午摔的那一下屏幕和背板都?裂了,現?在拿上去甚至有些割手。
“拿着。”
身?後的人給她遞來一部全新的手機。
她剛接過,樓澤玉便說:“早點睡吧。”
她遲疑了一下,問:“我今晚能先回城南嗎?”
樓澤玉沒理她,轉身?進了衣帽間找衣服。
她跟過去,樓澤玉看她一眼,說:“老吳已經下班了。”
言下之意?是?沒人能送她,她又問:“那琴嬸兒呢?”
樓澤玉拿出一套藏藍色的真絲睡衣轉身?欲走?,聞聲又停住回答:“琴嬸兒睡了。”
她盯着他。
“我累了。”
得,要不?是?自?己的右腳還開不?了車,她才不?想麻煩他,不?回就不?回。
她抱着手機回到卧室,坐在沙發上倒騰傳數據的時候還覺得有些恍惚。
沒想到這些年的兜兜轉轉,終點還是?樓澤玉的身?邊,好像上天也在幫忙說服她,就做樓澤玉光芒下的小星星,做好他的妹妹就夠了。
她甚至在想,如果兄妹的關系長久且穩定,是?不?是?她真的應該學?着接受?
手機數據傳輸還需要一些時間,她起身?往衣帽間裏轉了一圈兒。
打開衣櫃,随便拎一條裙子就正好是?她的尺碼,抽屜裏擺放的內衣也剛好是?她的尺寸,半面牆的鞋和包,都?是?她會喜歡的款。
中間的首飾臺拉開,除了JR的高級珠寶以外,還有不?少拍賣會上買來的古董珠寶。
她本身?對珠寶沒有研究,但那天搜那條祖母綠鑽石項鏈的時候,正好看到了有關Art Deco裝飾藝術時期的解釋。
這是?一種?區別于傳統珠寶造型繁複,華麗隆重的風格。寶石的切割會更注重幾何感,鑲嵌也更講究對稱和機械美,色彩更加明豔,會更多地使用祖母綠紅藍寶石之類的彩色寶石,風格側重于線性、幾何,簡約又大膽。
所以她一眼就認出了首飾盒裏那幾套風格明顯的高級珠寶,這些首飾少則十幾萬,多則幾百萬,樓澤玉不?把它們放進保險箱,反倒是?這麽随意?地擺在她衣帽間裏,難不?成?他真的覺得自?己能配得上這些珠寶?
她把抽屜推了回去,心想,也許是?他的保險箱放不?下了,暫存在這裏也有可能。
她回到沙發,手機的數據已經傳好了,正想看看微信消息,方修然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方修然:“到家了嗎?”
她想想回答:“我在家呢。”
進入狀态還挺快。
還沉浸在感嘆中,正準備窩進沙發裏休息,方修然一句話又讓她渾身?緊繃。
“今天下午在JR大樓外的事?情被人拍到了。”
她登時坐直了身?子追問:“所以紅茶給你?打電話就是?要你?回去處理這件事?嗎?”
“是?,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我回來的時候,你?哥已經花錢把消息按下去了。”
“這樣嗎?”安語愣了一下,怪不?得樓澤玉看上去那麽累,原來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他還要幫她處理這些可能出現?的負面新聞。
正出神,電話那頭又說:“好像是?和高映寒有關。”
“是?...是?嗎?”一聽到這個名字,她心頭剛剛湧起來的感激又融成?了心酸。
原來不?是?為了自?己嗎?
“是?啊。”方修然肯定道:“你?不?是?說她是?你?哥的前女友?前女友和妹妹在自?家大樓前發生了點兒摩擦,傳出去對誰的影響都?不?好,壓這個消息,你?哥應該花了不?少錢。”
她的心緒漸漸平靜,細細想來,方修然說的很對。
壓下有關高映寒的消息才是?樓澤玉真正該做的事?情。
如果高映寒離職在即,這件事?情傳出去,會無端讓人猜測高映寒和樓家人的關系,也會極大損害JR的形象,說不?定還會累及樓澤玉。
而這一連串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
心酸成?了自?責,如果不?是?她執意?要去買那杯熱可可,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
可她到現?在還沒有和樓澤玉說過一句謝謝。
時間還不?晚,感謝當然要趁早。
她沖方修然說:“那事?情既然解決了,我們明天見面再說吧。”
她匆忙挂斷了電話,起身?就往樓澤玉的房間走?。
媽媽陪她的時間很短暫,但媽媽說過的一句話,她至今銘記于心。
謝謝和對不?起,都?要當面說。
走?廊裏的燈光很暗,她走?到樓澤玉卧室門前,心情竟然有幾分忐忑。
任性過後,又該如何開口?
猶豫片刻,她還是?擡手敲了門。
“澤玉哥,你?睡了嗎?”
她上前一步,把耳朵貼在門上去聽動靜,裏頭好像完全沒有樓澤玉的聲音。
明明回房間還不?到二十分鐘,總不?能他已經睡着了吧?
她退開一步,準備再次擡手敲門的時候,眼前的門竟然先開了。
樓澤玉赤/裸着上身?出現?在她眼前,那條淺灰色的浴巾只裹住了腰線以下,發梢上的水珠因?為他開門的動作?直直往下墜,燈光下晶瑩一閃,最後降落在他緊實的腹肌上,又順着那條柔和的人魚線滑進浴巾的縫隙中。
她立刻摒住呼吸,迅速轉身?回避,“你?,你?怎麽不?穿衣服?”
那扇門往前收攏些許角度,要關又未關。
他幹脆拉開門,面無表情說:“剛洗完澡,太熱。”
樓澤玉若無其事?走?了出去,安語還背對着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走?還是?該留。
走?廊裏留存樓澤玉身?上潮濕的香氣,像熱帶雨林,氧氣充足,卻又因?為水汽太重讓呼吸變得遲滞而緩慢。
她嘗試說服自?己,在自?己家裏當然是?他願意?怎麽穿就怎麽穿。可她好歹是?他名義上的妹妹,他這個做哥哥的怎麽可以毫不?避諱?
她擡手按住胸口,試圖用外力讓自?己狂跳的心冷靜下來,幾次深呼吸之後,好像略有成?效。
聽見他走?回來的腳步聲,她鼓起勇氣轉過頭。
昏黃燈光加深了樓澤玉肌肉線條的明暗,依稀得見雕刻大師手下一件藝術品的影子。
她不?斷暗示自?己,眼前的肉/體不?是?肉/體,是?雕塑,是?藝術品,多看幾眼是?因?為藝術品本身?需要人欣賞。
他手裏端着紅酒杯,燈光透過深紅色的酒液在他虎口留下一片紅影。
霜白與深紅,本就極具視覺沖擊力,她不?知道自?己的視線該放在哪裏,只好盯着他手裏的酒。
“找我什麽事??”他輕聲問,嗓音低沉又別具韻味。
他緩步走?近,安語臉頰的熱意?也跟着上升。
莫名心跳加速,她的手指無意?識卷着腿邊的裙擺,視線始終不?敢上移。
“謝謝你?,澤玉哥。”
“嗯。”他的聲音不?帶什麽情緒,視線卻緩緩落在她不?安攪動裙擺的手上。
“我今天,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樓澤玉幹淨平整的指甲輕叩杯壁,紅酒杯空靈“叮”一聲,清脆悠遠,連她的心也跟着顫動。
他淡然開口:“麻煩麽,倒是?有一點。”
安語看得入神,所以聽得心不?在焉,遲疑了一下才擡頭問:“什麽?”
樓澤玉仰頭喝酒,深紅的酒液滑進他嘴裏,那喉結微動時,她也莫名其妙跟着吞咽了一下。
一定是?忘記喝水口渴了。
她想了想說:“我今天确實不?該不?打招呼就去找你?,下次我先找姚望預約行不?行?”
他看着她,唇角輕揚,“我又沒怪你?,你?着急認什麽錯?”
“你?不?是?覺得我麻煩嗎?”話裏有些小心翼翼,和之前與他争論這裏是?不?是?她家的那個人很不?一樣。
樓澤玉上前兩步,與她之間的距離不?過二十公分。
藝術品突然湊到她眼前,她連呼吸都?停滞。
樓澤玉微微俯身?,帶着紅酒香的氣息輕輕柔柔灑在她的脖頸。
她耳邊一熱,低沉的聲音輕揉着她的耳膜。
“下次塗藥的時候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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